她叫得更大声了,简直是凄厉。
然后,等不到我反应过来作解释,双手朝我的脸袭来——灼烧感、剧痛。
“噢——”我捂着脸惨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腹部又挨一记重击,痛得我蜷缩起来从她身上滚下去。
玉莹被这怪人吓得不轻,却不至于失措,又兼练舞得来身手矫健,先是一把抓在那人脸上,趁其不备,又使膝头狠狠一顶,致其伤痛无力,滚落倒地。
她赶忙站了起来,却不急逃,见那人畏缩成团,已无威胁——看那身装扮,一身漆黑、又遮了脸,没准儿…没准儿是个刺客?!惊恐之余,却想到邀功请赏那等事上,且因自个儿方才碰了一鼻子灰,心头怨恨,忍不住要拿这倒霉鬼出气。于是冲上前一阵拳打脚踢,还不忘大声呼救,引人注意。
“住…住手!哪儿来的女流,胆敢…哎哟!”
哪知先赶到的是个太监,见到这阵势,非但不帮她,还冲过来要打玉莹。玉莹早已昏了头,哪分得清缘由,一掌将太监打开,继续踢打那“蒙面刺客”。
“来人啊!捉刺客!快来人啊!”
这样大动静,自然会将不远处大厅中的众人惊动,尤其是那声“刺客”,侍卫们纷纷手靠佩刀,一时间草木皆兵。
“不可惊慌!”高涉听出是方才那舞伶的声气,并不以为真有什么,只着御前侍卫两人前往查看。这宅院上下,皆布满随驾精兵,就算有几只鼠辈,也难逃罗网。
众人果然略静了下来,又转成另一种极端,谁也不敢出大气。这下,只听得那不远出的喧哗更加清晰…
“来人啊!捉刺客!来人…”
“Stop!我…我不…是…噢——”
“住手!你这贱人!…大人!珀希大人!皇上,您快来救救啊!…哎哟!”
皇帝周围的人听出这些声音,顿时松口气,继而偷偷拿眼去瞄高涉…
他果然倏地起立,也不招呼,快步朝事发地奔去。
这一边,凡属巡逻的侍卫们纷纷就位,一来就看到一名衣着暴露光鲜、身段诱人的妙龄女子,边叫嚷着边踢打身下那蜷成团的黑衣男子。另有一位太监,几次上前或救护那男子或拉扯那少女,皆因其凶横异常,未能得逞。
初时,侍卫们自然不明这出戏是怎么个唱法,不敢轻举妄动。又是夜间,好一会儿,才有人认出那挨打的正是皇帝宠幸的番人乐师珀希。这才有个着落,一齐拥上前将那女子擒下。
“大人…哎哟!我…我可怜的大人啊…”福乐赶忙扑过去看主子的情形,对方依旧缩着,脸藏在袖子下。福乐知道他准是伤得不轻,又急又怕,竟拿哭丧的腔嚷起来。
“吵什么?!”
这威严的一喝,吓得福乐赶紧闭嘴,不敢抬头看明,连滚带爬闪在一边。
“皇上——”玉莹见到皇帝亲自来了,以为机会难得,挣扎着要凑过去,无奈侍卫押得严实,动弹不了多少,只得娇声诉苦,尽显媚态。“皇上,有刺客!刺客…他要轻薄小女子!”
高涉看都不看她,只蹲到那“刺客”身边,将手放到他身上。
珀希像是知道他来了,渐渐转过身,将手臂展开,才露出脸…
只见那左颊三道深红的血印子,均长余一寸,被苍白的脸色衬得可谓触目惊心。高涉深咽一口,压住气,伸手去将那伤口附近的头发为珀希拨开。
珀希俨然被打得无了精神,略喘着气,乖乖躺在那里任他梳理,触到痛时,挤一下眼,龇下牙。
“够了。”稍后他又伸手把住高涉的手腕,疲惫地闭一下眼,又因着身上的伤痛,皱紧了眉。
高涉便不再弄他头发,见到他用手紧紧捂着肚子,明白那里准伤得不轻,再不磨蹭,动手要将珀希抱起…
“不!”想是见着人多,不好意思,珀希推他的肩膀拒绝。
“乖,有朕在,不怕!”高涉搂住他肩膀,紧一下以安慰,终于将他抱着站起。
(桃:像不像主人解救被坏小孩欺负的狗狗?)
连“训导老师”医生先生也跟着来了,这真是我没想到的。不过遇上现在这种意外的倒霉事,我还是庆幸皇上的谨慎,少抱怨他的奢侈吧。
“哎噢!”医生往我脸上涂一种很凉的药膏,用的是一支木片,刮得伤口好痛。
“大人莫动,忍忍便好…”他用温和的语气安慰我,继续抹,但用力明显轻了许多。“诶,大人这脸啊,用了在下的药,就不怕留下疤痕了…”
我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位医生帮了我很多次,我应该感激他。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那女孩为什么打我——该死的!她可真粗暴!——我不过是不小心撞倒了她,也道歉了,她却说我是什么“刺客”?那是什么意思?色狼?不错,我当时是摸到了她的胸脯,但那绝对不是故意的!
恩,她的胸部,确实很大…
“身上的伤如何?”皇上走了过来——他刚才在跟他的助理先生谈话,我隐约听到是关于我挨打的事。正好,我要问问对那女孩的处理。
“回禀圣上,”医生先生停止为我敷药,转身对皇上鞠躬。“大人身上所受之伤,俱在皮肉,仅小腹一侧挨得略重,此外皆无大碍。”
“恩。”皇上点着头,眼珠转着看到了我。“好了,全都下去罢。”他挥挥手,我知道接下来这里又将只剩下我们了。
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众人走后,高涉才踱到那床边坐下,专心看着珀希。相隔几日,想不到再见他会是这般模样:躺在那里无精打采,脸也花了,教人心中不忍。
可恨那舞女凶横泼辣,竟下如此毒手,伤了他脸不说,那顿拳脚,施得毫不留情,若换成男人身手,更不知该伤成何样。
说到底也有怪他自己的地方。大晚上的,不教人领路,穿一身深色衣裳乱跑,又戴着帽儿遮脸…话说回来,这也是自己吩咐下去的,不想却害惨了他。
“好些了么?”心头越想越堵,叹口气,伸手去摸摸他那边好脸。
珀希垂下眼皮眨一下:“我…不是‘刺客’。”
他竟在想这个?!高涉在心头苦笑:这小子,模样怪,脑袋里想的也怪!
“朕知道。”俯下去对着他脸说。“乖,不去想那些了。”
珀希见到他靠近,眉毛一皱,脖子往后一僵,表情凝重起来:“我…碰那个女子倒下了,我不对。”(桃:小P是好孩子,绝不对女生动手!)
越说越奇怪!高涉听他提到那女子,脸色顿时一沉:“她动手伤你,如何成了你的不对?”
“你对她怎么了?!”珀希猛地支起身问。听对方这话,知那女子准受了处罚,想起先前与颜尚昕的事,愈发担忧。
“管那些作甚?!”高涉训斥道。刚才他与沈境商议,已将那舞伶收监,稍后交由她主人林甫颐匀情处置。
“你不许伤她!”
“你护她为何?!”高涉听他这话,隐隐体会出别的意思,又想起先前那女子嚷嚷的什么“轻薄”的话,乱火上心,捏着肩膀将他摁回倒去。
珀希被这下一惊,一时想不出话说,半张着嘴,眼睛只将高涉盯得紧紧。
算了,怎好把他与那风尘女子联系起来?高涉只觉自讨没趣,努力将那龌龊的念头抛开,蓄起好脸色,好声哄道:“好了,不去想那些,朕放过她就是。”又随了他的性子,幸而是桩琐事。
珀希似还不信,碧眼睁大了看着他。
“呼…”高涉叹气。“来人!”朝着门外大声招呼,却不直起身,依旧将珀希擒牢。
“皇上有什么吩咐?”八喜明白这口气,也不进来,只在门口问候。
“传下去,将那女子放了,赦她无罪。”
“老奴领旨。”
完毕,高涉略笑着盯看珀希:“你可满意?”
珀希眼珠一转,撇撇嘴,肩膀也耸一下,模样颇为精怪。
惹死人的小东西!高涉只觉脑中一热,嘴朝对方雪白的脖颈飞快凑了上去。
“什么?!…噢!”珀希被这突然一下吓得一挣,扭到小腹处的伤,疼得他大嚷。
高涉听这声,才想起他还受着伤,顿时清醒,抬起上身,将他松开:“珀希?”
“Damned!”珀希咬起唇,只顾骂,伸手捂在伤处。
高涉略松口气,却不放心:“让朕看看?”说着揭开被盖,轻轻握上珀希的手,欲将其挪开。对方一脸茫然,竟依了。
为他把内衣解开,看着那许久未见的雪一般的肌肤,却赫然带上几团深浅不一的淤痕。脐下一处最大、颜色最深,大约就是胡太医说的最重一处伤,高涉微微皱眉:当初挨这下时,真不知该有多痛!顿时后悔将那肇事元凶释放的决定,心头矛盾重重。
叹口气,理顺念头,他用手轻轻在那半掌大的青痕周围划圈抚摸,抬头看一眼前方:珀希似觉羞怯,脸转向一旁盯着床里看。
到底有好些日子未亲近了,高涉虽知当下不能与他大动,但也禁不住想略做些亲热之举,便低下头,亲在他肚脐上。
“嘿?!”珀希照例不甘愿,撑起来,却禁不住痛,瘫倒回去。“Shit!”
“你?!”
没想到他竟朝高涉扔来一只枕头,正砸在头上,虽不痛,却惹对方气得不轻,当下奋起,整个压在珀希身上,摁住他手腕——
“胆子不小?!”
珀希从鼻中嗤出一声,神色颇不以为然。“你‘刺客’!”
高涉被这话蒙了好久,半天才联系前面二人的交谈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终于忍俊不禁:“呼、呵呵…傻小子!”继而捧上他脸,重重亲在好的那边。
“嘿…”珀希刚要抗议,更是被对方趁机吻住了嘴,舌头也放了进去纠缠。他虽动手去推,却只停在对方头上,终究使不上力气。
高涉吻着他,又念起那些的伤势,揽着珀希腰背,将他翻转过来,置与自己身上。珀希被这一阵扰动,心思全乱,竟主动贴上对方被亲得浑然忘我。高涉被他这反应引得心中大悦,顺势自背后伸进珀希里裤,摸到他的臀缝…
“啊!”这才提醒到珀希,登时挺起背,匆忙与他分离,惊恐地睁大眼将他盯住。不久,又低眼看到自己,竟是跨在对方身上,表情立刻慌乱起来。
“呼…”高涉轻笑,动手将不知所措的他重又按回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却不再去探那穴口,停在他臀上轻抚。
“朕不强你,只伴你睡这一夜如何?”对在他耳畔轻声道。
“…恩?”
也不知这声原本什么意思,高涉权当他是允应,笑着将珀希紧紧拥一下,将他从自己身上放开,让其睡在床上,自己好将外衣脱了。
我不知道这家伙在耍什么花招,刚才那阵他已经非常逼近了,却又轻松地放过,然后说要跟我睡一夜。是简单的睡觉吗?还是说…
不!他不至于这么变态的!我受着伤不是吗?他不就是因此放过我的吗?
——Percy,你是想说他其实很爱惜你,对你很温柔吗?
不,这假设比他是个冷酷的变态色情狂还让我毛骨悚然。我对自己摇头:那太可怕了!
“摇头晃脑的是做什么?”
可怕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天呐,他竟然离得这么近!好像连我在想什么都能被他听见似的!不,不可能,他不懂英语!
“恩?…嘿?!”一只手伸过来,越过胸前,扣住我的另一边肩膀:他又要做什么?
他把我翻转过去,让我与他面对:“朕想看看你。”
受不了了:肉麻至极的台词,我为什么把它听懂了?!今晚即使侥幸睡着也会做噩梦!
他一直睁着眼睛,我也没有闭上,幔帐外还有油灯的火光。虽然背光,我还是大致可以把他的脸看清——他看我一定更清楚。
“看什么?还不快睡!”他对我下命令道,轻笑着。
“你…”我赶紧闭嘴:该死的!差点跟他玩起了调情游戏!
好吧!我闭眼,你他妈的也别玩了!
“嘿?!”我抗议着,睁开眼睛将他摸在我脸上的手推开!“It’s unfair!”…噢,不!我在说些什么?!
“说的什么?”他居然也这样问,还笑着把我揽过去抱紧。
“我不干的!”我警告他,但没有用,他继续抱紧我的腰,脸几乎与我的贴上——
“来,再教朕说你家乡的话!”他说着,朝我脸上吻一下。“却不可戏弄朕!”说这话时脸色变凶了点。
怎么?这烂人还想学英语?妈的!谁愿意教他?!除非…
“还我的吉他!”
“吉他?”
我吹口气:好了!Adams老师今天要教的就是这个词。
“我的琴,guitar!”
他皱起眉毛,大概是上次的“sucker”事件阴影。“Gee…ta?”终于还是说了。
“Guitar!”
“Geetar。”——恩,舌头太僵了。
“恩,吉他。”我点头:不必教太准确,大家都用一样的腔调念吧。
“吉他?”
“Yeah!”我忍不住笑一下,对这家伙发傻的样子很满足。
“呀?”他显然发现了新单词。
“Yeah…哈哈…”我大笑起来:实在太好玩了!“恩?!”噢,不!他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