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也轻声笑了,谢逸薰,这个名字我原本以为是那样沉重,我怎么也是无法唤出口的,可现在却如此轻易便说了出来,也许原本一切就都是我多心了?我有些怀疑,和他走的如此近是否正确?他对我若有似无的好,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给他回应?这个世界是否是我的终点?如果这里仅仅只是我中途的一站,那么,当我再次面对分离的时候我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我微微闭目,心中的苦涩却是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怎么都无法压制住。
一只温热的手轻覆上我的额头,我睁开眼,正正的看进谢逸薰的眼中,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让我更加的说不出话来。
"没事吧?"谢逸薰收回手,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摇了摇头。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没事就好,吃过饭就早些歇着吧。"
我点了点头。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翻去的无法入眠,最终还是气闷的坐起了身。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出了神,那个纠缠了我九年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我到底是谁?这具身体是南溪的,可是身体里面的灵魂却叫做寒箫,那么我到底是作为南溪而活着还是作为寒箫而活着?我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借尸还魂还是匡正命运?我不属于我生活了十八年的那个世界,那么我属于哪个世界?我是游魂,那么我要飘游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结?如今这个世界我也生活了九年了,那么我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呢?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清楚今后都会发生些什么,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爱人,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来爱我?我痛苦的闭上了眼,我到底算是什么?
一夜无眠的结果就是早上起身的时候觉得精神不济,特地让伙计去替我打了冷水来,冰凉的水浇到脸上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过精神也因此而好了一些。
下了楼,谢逸薰他们早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我下楼,茗烛首先跑了上来,嚷着:"公子,你好慢哦!我还想要上去找你呢。"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谢逸薰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了一圈,停留了许久,最终也只是淡淡的说道:"吃了早饭就上路吧。"
我点点头,默默的坐下吃东西。
在路上的时候谢逸薰有意的控住马缰,骑在我的身边,轻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我听了,沉默了一会,说道:"没关系,不太累。"
"怎么了?有心事?"
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我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没什么,只是睡不着而已。虽然精神是差了点,但是还不至于影响赶路。"
谢逸薰看了我一会,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说道:"寒箫你身体不好,还是应该注意休息才是。"
我心中一暖,微微的咬住唇,轻声说道:"多谢了。"
谢逸薰轻轻的叹了一声,"你还是如此见外呢。"
我心中一动,为着他那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难受,我不是不明白他对我的好,只是,我没有自信能够回应他,所以我只能逃开。以前从未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同性别的男子,并不是我对同性相恋有什么看法,而是我从未对谁动过这种心思,我总以为我和爱情是无缘的,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只是,想要不注意到他也是很困难的吧,毕竟他的存在感是那样的强,让人想要忽视都做不到的。只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别样感觉的呢?也许在我下意识的拒绝唤他的名字的那时起我就已对他有了别样的感觉了吗?我不知道,我也很困惑,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 37 章
接近正午的时候,我们到了一片林子里,停下来稍作歇息。茗烛和叶衡自马背上取下干粮和水给我和谢逸薰。
我没有什么胃口,只是随意的捡了个面饼出来便把剩下的递还了给他们。但是也只是嚼了两口便觉得吃不下了。扭头看看他们都还在吃东西,茗烛一边吃还一边偷偷的觑我,见我把饼拿在手中,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不合胃口吗?"
我淡淡的笑了笑,"不是,只是有些干。"
茗烛恍然的哦了一句,忙不失迭的放下吃的,拿了水袋来给我,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道:"公子,你瞧我糊涂的,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
"好了,吃东西去吧,该饿坏了吧。"我接过水袋,轻声的催促到。
茗烛便回去拿起自己的东西开心的吃了起来,我就着水袋好容易把那个饼吃了下去。稍微休息之后,我们便又上路了。
骑在马上,我有些不舒服的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肚子,嗯,刚刚吃饼的时候喝了太多水了,这会子就觉得肚子胀的难受了,真是自作自受。
我和茗烛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所以没有经过这里,所以我对这边一点也不了解。抬头打量这片林子,我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这里会不会有打家劫舍的山贼之类的?电视剧里不是最喜欢演这一套的吗?主角经过一个山头或者经过一片林子,就会有人跳了出来,口中说着人人都知道的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种,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然后就被主角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也这么凑巧?
正想着,前面突然出现几个人影,手里举着疑似大刀的东西?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大声喝道:"站出!"
我愕然的看着这些人,不会吧,还真有这么应景的事情呢,虽然他们没有说我熟知的那段台词,呃,但是不能保证他们后面不会说。
我们勒住马,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草草的扫了一眼,大概有个十人左右,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中的武器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大刀,有镰刀,有锄头,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规打劫的装备。而且那刀看去锈迹斑斑,我不禁怀疑这真的还有用吗?
我没有说话,谢逸薰看着他们,沉声问道:"你们想怎样?"
"我,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多要求,你们就留下个四五十两银子就行了。"那个看似是领头的人在谢逸薰沉稳的目光注视之下结巴的说道。
谢逸薰微微蹙了下眉,没有说话。
那人迟疑着,不安的说道:"那,那,就少一点,三十两。看你们穿的,肯定有钱。"
谢逸薰淡淡的说道:"我们凭什么要给你们银子?"
那人怔住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一个人急了,瓮声瓮气的嚷到:"不就是三十两吗?你们还会拿不出来?别骗人了,你不肯给我们就只好不客气了。"
说着,那些人便举着手中的武器冲了过来。
我皱眉看着那些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我们冲了过来,马受了惊,不安的动着,我用力的勒住马缰,想让胯下的马安静下来。
耳边听到茗烛的惊叫,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人挥着锄头打向茗烛骑着的马,马儿受惊,前蹄高高的抬起,茗烛就要掉下去了。来不及多想,我一个腾身,自我的马背上跃起,一把将茗烛抱起,足下在马背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在了旁边的大树上。向下看去,茗烛的马被我这么一点,蹄子重重的落了下去,把那个拿锄头的人一下子踢了出去。那群人惊叫着,场面有些混乱了,谢逸薰并没有出手,只见叶衡在那群人中轻巧的飘飞挪旋,不一会十几尊形态各异的活人偶就出现了,一个个保持着出手的姿势,有的正要迈步,结果被点了穴,便狼狈的摔在地上。
看来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我抱着茗烛轻飘飘的自树上落回地面上。茗烛一回到地面就气呼呼的走到那个挥着锄头砍他的那人面前,重重的踢了那人一脚,口中骂到:"你居然要砍我?我看你怎么砍!"
我皱眉,轻声唤到:"茗烛,住手。"
茗烛不服气的停了下来,说道:"公子,这种人你还怜惜什么?"
我看向那些人,全都是一脸的惊恐,倒让人有些不忍心,我说道:"罢了,他们也没真的伤到你。而且,他们也该是普通百姓而已,怕是这冬日里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茗烛噘着嘴,悻悻的回到我身边。
看向谢逸薰,我问道:"逸薰,你看该怎么办?"
谢逸薰听到我的问话,再次扫视了那些人一眼,说道:"就像你说的,他们该是普通百姓才是。这边离北地还是很近的,想是因为战乱才这么做的。叶衡,给他们两百两银子吧。"
叶衡听了,默不作声的自包裹中取了二百两白银出来,放到那些人身边。
谢逸薰弹了几下手指,解了那些人的穴道,说道:"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吧,够你们过这个冬季了。明年开了春,就好好干活吧。朝廷已经和照夜签订了协议,这几年应该不会再打战了,你们就安心过日子吧。"
那些人相互扶持着站着,听到这里,突然跪了下来,领头的那人哽咽着说道:"多谢,多谢两位公子,我们也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婆娘娃子饿的都快不行了,我们......我们......
后面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只是跪在地上磕头,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磕头,我不忍再看,想上马离开,这才发现我的马和茗烛的马都不见了。正在无奈之际,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我面前,我看去,是谢逸薰。他向我点点头,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他的马背。茗烛也上了叶衡的马。
谢逸薰一抖马缰驱着马向前走去。我想了想,回头对那些人说道:"刚刚我们跑了两匹马,你们要是寻着了就留下吧。"
那些人听了,又是磕头,连声说着:"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一直走出了许远,我回头看去,那些人仍是跪在那里没有离开。寒风中瑟缩的身影让我觉得分外不忍,只是我们现在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第 38 章
不想再遇上刚刚那种情形,所以我们骑着马快跑了起来,大约跑了有两个时辰左右,远远的看得见城墙了,谢逸薰勒住马缰,让马放缓了速度。
"这是陶壌,你去的时候经过这里了没有?"谢逸薰对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然后又想起他看不见坐在他后面的我的这个动作,于是说道:"没有,我走的是另一条路。"
"陶壌是除了北地之外的第二道封线,也就是说实在不幸北地被照夜夺了去,那么这里就是第一防守之处了,与北地不同,陶壌的所处之地更为险恶,应该算是易守难攻。"谢逸薰说道。
我在他身后静静的听着,略略放松了些扶着他腰的手,转头看向四周的景象。
城门前有士兵把守,正在查看进出的人员。看上去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衡。"
"爷?"叶衡驱马上前问道。
"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是。"叶衡应着便打马向着城门处跑去。
谢逸薰让马缓缓的走着,说道:"你不爱用武。"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的确,我不是很习惯与人动武。"
"看得出来,你的功夫不错,只是应敌经验不足,而且你好像总没有那个意识自己是会武功的,有的时候看你的反应就像是不会武的人。"谢逸薰的话中带着笑意说道。
我有些尴尬的红了脸,喃喃的说道:"平日里用的上武的地方不多,而且我习练的主要是内功和轻功,那些打斗的功夫只是略略学了些,所以会有反应不过来也是难免。"
"习练内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吗?"
"是,原先只是为了强体而已,后来身体好了些后才开始习得其他功夫。"我说道。
说话间,叶衡已回来了,茗烛远远地便嚷着:"公子,不好了,那个城里有杀人狂,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杀人狂?我愕然。
"叶衡?"
"是的,爷,陶壌这段时间里一连死了七八个人,作案手法类似,所以官府才在城门处设岗盘查。"叶衡拱手向谢逸薰回禀到。
谢逸薰沉吟了一下,说道:"官府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叶衡摇摇头,"这个属下还没有打探出来,要不我再去问问。"
"算了,我们直接进城,进去之后再去问吧。"谢逸薰说道。
"什么?进城?要进你们进去,公子,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了吧,太恐怖了。杀人狂吔。"茗烛求救的看向我。
谢逸薰也说道:"进城的确会有一定的危险,如果你们要走别的路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和我们一同进城。"
我想了想,说道:"没有关系,就进城吧。"
"公子!"茗烛在一旁哀嚎。
"我想问题应该不大,你要实在害怕,也可以不进城,来的时候,我记得好像看见有几间民舍,我想给他们几两银子,你在那里住几天,我们进城看看再来接你也是可以的。"我温言说道。
最终我们还是很顺利的进了城,茗烛虽说十分的不情愿,但是让他一个人在城外等他却更不愿意,于是还是跟着我们进了城,一路上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进了城,随便打听了一下我们便找到了位于东大街的祥和客栈,虽然说是出了杀人狂的事情,人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但是这却并没有影响到祥和客栈的热闹景象。
将坐骑交给迎上来的店小二,我们跨进了客栈内,谢逸薰出手很是阔绰,包下了位于东边的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店小二殷情的领着我们来到这个小院子里。
推开院门,我随意的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院子,两间上房,三间下房,还有一个小厨房,院子里有一眼井,旁边有桶,可以自行汲水。
叶衡给了那店小二几两银子,让他小心侍候着,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店小二接过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哈腰的表示绝对不会有人来随意打搅。看我们的神情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便机灵的退了下去,帮我们把院门掩好。
叶衡和茗烛去打了水,拎到小厨房去烧热水。我和谢逸薰则到房中去休息。
过了片刻,热水烧好了,我们略略梳洗便一同到大堂去用饭。
店小二见是我们,殷情的迎上来,说是二楼有隔间,问我们是否到隔间用餐?谢逸薰微微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就到二楼用饭吧,小二,寻个临街的位子。"
"好咧,两位爷,这边请,小心脚下,可别磕着了。"小二应着,领着我们上到二楼,挑了一张临街的桌子,坐下之后,我看向窗外,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有的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的,看去有些神情阴霾。
等着小二上菜的空隙,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一边继续看着街景。我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也坐了几个人,他们比我们先到,正是吃到兴起的时候,只听见一人大声说道:"那个什么杀人狂,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看他杀的那些都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罢了,他可要小心了,最好别让我寻着他了,若是落到我的手上,我定要叫他好看。"
他的同伴听了这话,齐声喝彩,纷纷举杯敬刚刚说话的那人,那人也不推托,把那些酒全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