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的将重量压在流云身上,凌夕探头看向桌上的账本。"还没有忙完吗?"
"嗯,就快了。我可是把今后将近一年的事情都快交待好了,这样就可以好好的陪夕儿出去玩了。"
凌夕闻着流云发际散出的香味,眼神微闪。"没关系,爹爹不用这么忙。我不想出去了。"
"不想了?夕儿以前不是......"
"你都说是以前了。我现在只想跟爹爹好好的呆在家里,哪也不想去。"
流云笑着把他拉到身前,拥他入坐自己怀中。"好,不想去就不去了。"
"爹爹。"凌夕看着他,感觉心里被什么充得满满的。
"嗯?"
"别对我太好。"
流云抬手捏捏他的俏鼻,宠溺的笑道,"小傻瓜,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爹爹。"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真的爱你,很爱很爱。"将头靠入流云的胸膛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凌夕感到安心。"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凌夕笑了,很恬淡。"爹爹,好喜欢你抱着我,很温暖。"
"我也喜欢抱着夕儿,夕儿愿意,我生生世世都这样抱着你,不放手。"
"生生世世......好美丽。"
短暂的沉默后,流云发现凌夕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一手牢牢的搂住他,一手小心的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折扇,为他扇起阵阵带着幽香的清风。
凌夕一直睡着,直到晚饭时间,流云叫唤他他才醒来。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点,凌夕渐渐的开始出神,手拿着筷子只在饭碗中有一下没一下动着。
"夕儿,怎么了?不合味口吗?"看向凌夕,流云顺手为他夹着一条脆爽可口的黄瓜。
"啊?不是!菜都很好吃。来,爹爹吃这个,我最喜欢了。"将菜放入流云碗中,两人相视一笑。
秦宣看着甜蜜的两人,心口酸酸的。低着头慢慢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放入他的碗中,一抬头,容尘蓝正冲着他淡淡的笑着。
"我吃饱了。"颜誉放下碗筷站起来,"主子,我明天就回空门。"
"嗯。"
"那冷裴狐,是否让我押解回空门囚禁?"
流云看着动作一顿后又继续用饭的凌夕淡淡说道,"不用了,再过段时间吧,等夕儿的病确定好后再说。"
"是。属下告退。"
颜誉走后,一时无人再说话。秦宣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抬头看了看众人,"那个,小夕,你跟主子什么时候出去外边游玩?"
"不去了。"凌夕随口回答。
"为什么不去了?你不是说要玩遍这里所有的地方吗?"
"嗯......因为那样的话,爹爹会很累。我安安份份的呆在家里就好。"
"唔,牙好酸。"容尘蓝有些夸张的嘟囔起了嘴袋。"好讨厌,为什么我是孤家寡人一个?秦美人,要不咱俩也来你浓我浓一下可好?"
秦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容美人,你的皮又痒了?"
"是有点痒了,你愿意给我挠挠吗?"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一定挠得你舒舒服服的!"
见他俩人扛上了,凌夕暗下扯扯流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着,"我们走人吧。"
流云自己是同意,拉着凌夕的手就离开了饭桌,丢下正在斗鸡的那两人。
次日,颜誉要离开无恨庄,流云起早,并没有叫醒凌夕。
凌夕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完毕后,跑去了厨房。
"少主子,您怎么来了?"厨房里的人无不惊讶。
"我来做点东西,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理我。"凌夕笑笑,开始厨房里忙活起来。火是现成的,材料也不缺。不过一会他就弄好了他想弄的东西,放进食盒里,擦擦汗笑眯眯的提着食盒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景,几个下人偷偷笑了,"我猜啊,少主子一定是弄了什么东西给主子吃的。"
"我想也是!"
"主子跟少主子,看起来真好。"
"那是!哎,我现在觉得,其实,男的跟男的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身后的话,凌夕听得清楚明白。闪避过一些下人,往西院去。
到了门前,想伸手直接推开,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了敲了敲了门。
冷裴狐开门,看到门外的是凌夕有些惊讶。昨天才来过,并没有想他今天还会来。
凌夕径直的走入房内,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拿出了里面的碟子来。
"你......带给我吃的?"
凌夕没有回话,只是把筷子递给他。
冷裴狐接过,坐下,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这叫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
"蛋炒饭。"
"蛋炒饭?没听到过诶。"莹白的饭嫩黄的蛋入口,细尝之下,味道一般,不算难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尝起来嘛,一般般。"看到凌夕有些失望的神色,随即改口,"不过,比我平日在这里吃的冷饭剩菜要好多了!"
"我只会这个......"做法还是安然告诉他的,因为眼睛的关系他可从来没有动手做过。
他只会这个?冷裴狐眼睛一亮,"这,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y
冷裴狐看着他,眼中浮现担忧的神色。伙食不好的话,他昨日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凌夕会惦记在心,还亲手做了东西来送给他吃。"榛儿,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凌夕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走了几趟,"我有目的。"
"哦?是什么?"
"我不知道。"
冷裴狐笑了笑,低头吃起了蛋炒饭。凌夕站着,直等他吃完,收拾了碗筷提起食盒。
"慢走。我就不送了。"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浅珉一口。
"爹爹说要跟我出去玩。"
"那很好啊,出去散散心,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我拒绝了。"
"为什么?"
"不能带上你。"
他一怔,"你,想让我一起去?"
"颜誉本来说今日要带你回空门,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留在这。还好爹爹没同意。"
"你想说什么?还是,我该问,你到底怎么了?"
凌夕看他一眼,没再理他,转身离开了这个院落。
第十六章
刚走出落雪居的桃林迷阵,就看到流云正从二楼的木梯走下来。
"爹爹。"凌夕笑着扑过去。
"刚刚上哪去了?"接住笑得开心的人儿,流云拖抱着他到了一株桃树下的圆木凳坐下。
"就去四处走了走,颜誉走了吗?"
"嗯,秦宣送他下山了。"
凌夕的手拉过流云的长发卷弄起来,目光透过树枝看向了天际,有淡淡的血色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像是很平静的生活,闲暇时两人坐在一起,看看天空看看风云,无需过多的言语,只那相视时的一笑就已足够。
秋的天很高,漂亮的纸鸢飞得也很高,如入云间,稳稳当当的飘荡着。流云看着自己身前的凌夕,第无数次的笑了。笑容很美,就像凌夕第一次看见的一样。
一生的归宿,于此。
夕儿的笑变得真实了。夕儿的人变得像个孩子了。夕儿的话变得多了。夕儿的身子不像以往那么虚弱了。夕儿,夕儿......只要有他陪着,再平静平淡的生活又怎会称得上无趣?
他还不知道凌夕隔三差五的会去西院待上几刻钟,那段时间,他都是在书房的,总以为凌夕会在睡觉。或者有时会来找他,然后一直等到他忙完。
冷裴狐倚在门口,等不了多长时间,凌夕的身影就在林间出现。他已成习惯的迎过去接过他手中提着的食盒,拿到房中打开一看,果然还是蛋炒饭。
拿着筷子挑了几下,有些为难的开口,"榛儿,其实,我说真的,你做的不错。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除了这个就不会做别的了吗?"
凌夕眉头轻挑,眼带疑问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你想吧,要你总是吃同一样东西你不会腻吗?"
凌夕听后端起了盘子,托在手掌中看了看,嘴一撇,抬手就把盘子往冷裴狐脸上扣去,然后甩甩衣袖走人。
还没到门口,门就让冷裴狐给堵住了。抹去脸上的饭粒,冷裴狐一脸严肃的看着凌夕。凌夕第三次来这里的时候,他问了一个问题,问他怎么了。可是凌夕没有回答,后来也一直没有回答,甚至干脆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他不知道凌夕在流云面前是什么样子,可现在在他面前举止却是怪异得很,让他不由不担心。
"我知道你来这里一直瞒着其他人,今天你如果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让你走。这样你爹爹早晚会在这里找到你。"
凌夕微低着头双手直垂,一动没动。冷裴狐却看见了他暗袖里闪过的寒光,这样的光芒非是利刃不可。
唇微勾,他笑道,"其实你一直恨我,对吧?"
"对我好......都不是你的本意,对吧?凌榛,流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对我的态度如此暧昧,不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都难。还是,你是想让我爱上你,然后再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恨我恨得要死!这样的做法确实很打击人。不过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不然我才不会容你跟你爹爹在一起生活!对我而言,如果跟流云在一起的不是你,或者跟你在一起的不是流云,不管哪一方,我都不会让你们的另一半活着!
若是想让我伤心什么的,你们两个早就做到了。
榛儿,我不希望你这样,你爹爹如果知道了,他会伤心的。以后不要来了......至于我,早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们高兴。"
"错。"凌夕抬起头看向他,眼眸幽深。
冷裴狐一怔。
"是你救了我。我知道。"
"什么......"
"在我快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的气息,我记得住。包括,血液的味道。"
"我当然要救你,若是不救你......吟霜会悲痛欲绝,我也会伤心。"冷裴狐有些想不通他的说法,突然又是一顿,"你不会......想说什么报恩吧?"
凌夕笑了,竟有些妖娆的感觉。"我还记得,我也救过你。然后,我们在一起住了好几天,你的厨艺很好。然后,我喝醉了,我们发生了关系,再然后,你又强要了我。"
冷裴狐看到他抬起了手,伸出了本在衣袖内的手,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手中翻转玩弄着。
"......"
"其实,这些日子我是真的很用心去做蛋炒饭的,可是你说吃腻了。冷裴狐,不要怀疑我,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因为我离不开你。"凌夕的眼神很诚恳,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凌夕眸色一闪,"所以我要杀了你。"刀刃贴上冷裴狐的脸,一路下滑直至颈项。
"我只要轻轻一用力,你的颈动脉就会被割裂,然后,鲜血会流失,再也回不来了。"十三年的囚禁,十三年独自一人的生活,早磨平了他身为杀手的本性。嗜血的冲动,是被冷裴狐唤醒的。
"榛儿,你的手在抖。"冷裴狐直直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分毫的畏色。声带的振动使紧贴着他脖子的匕首划破了他白皙的皮肤,一条血线弯沿流下。
凌夕的呼吸在看到血液的瞬间变得浓重,手腕一转将匕首往下滑,在他的肩颈处狠狠划下一刀。"你,害死了水纤雪,伤害了颜誉。杀了刘烬扬,伤害了秦宣。还伤害过流云,很过份。我记得烬扬跟我说过你要他研制一世情的最终目的,也许,他成功了一半。因为现在的我看着你,无法真的动手杀你,忍不住的想要对你好,想要你对着我笑,夸奖我,疼爱我......真是,中毒好深呢。"
他浅浅的讥笑之意让冷裴狐听了有些难过,"榛儿......"
"知道我为什么放任自己吗?因为我想证实一件事情。冷裴狐,真的离不开你,真的呢。如果没有你,我,会死的。"凌夕笑了出来,越来越大声。
"榛儿,你不要这样,好吗?"
"凌榛,我爹爹都不知道的名字,你倒是知道。"凌夕止住笑声,脸上仍有若在似无的笑意,拿起手中的匕首,缓缓的张口伸舌舔掉了上面的血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去告诉别人好不好?你也不希望爹爹伤心吧?一定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答应我好不好?"
冷裴狐皱着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为难、担忧、郁闷、愁苦、难以言喻的欣喜、愧疚......凌夕看着这张表情瞬息万变的俊佞脸孔,‘嘻'的一下笑出声来。"我骗你的。"
"......"
凌夕又开始笑得很大声很猖狂。"想当初......我可是,用演技骗了我对家,才能活命呢!哈哈......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笨......就连,安然,都被我骗了!呵呵哈......你不是很聪明吗?至少比安然要强吧?"
有些夸张的,他直笑到捂着肚子蹲下去,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没有在演戏。"冷裴狐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至少,其中有一半是真的。榛儿,你心里其实很难受的吧......"
凌夕看着他,发红的眼里不断的涌出泪水,"我喜欢流云。"
"嗯,我知道。"
"我不想背叛他。"
"你......不会背叛他的。"
"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会的,你们会的。"
"谢谢,愿借你吉言。我相信你的祝福是真的。"凌夕语气恢复了平常,整个人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跟冷裴狐有什么关系,流云会很伤心,那样子,会比他死了还要难受。对,如果流云知道这一点,比他死了还要更加的令他难受。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凌夕抬起月白的衣袖,动作温柔的替冷裴狐擦去肩颈处涌出的血,擦得干干净净,直到那一层皮肉泛白,不再冒一点点血丝。"冷裴狐,各人有各自的观点,其实你做的很多事情,只是因为爱流云。虽然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也许你爱得很苦,可是那些对我和我爹爹来说,足够让我们恨你很久很久。"
"我知道......"
微踮起脚尖,仰首在冷裴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先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他走去门边打开门,又停顿了一下,"还有一点,你肯定猜错了。"
手指按着那块被凌夕亲过的皮肤,冷裴狐的目光朦胧。"哪一点?"
凌夕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直走出西院,脸上的微笑才完全被另一种代替。很美,带毒,这样笑容,他只在上辈子杀人前会露出。
眸子一眯,笑意隐去,一脸无害,小心的撕下那块沾血的袖布放入怀中后,他直接去找弥月。
"少主子,是哪里不舒服吗?"一见凌夕亲自来的自己,弥月有些讶异。
"没有,我只是突然对这些一颗颗的丹药有了好奇之心。弥月可能告诉我它们是怎么做成的吗?"
弥月温宛一笑,"当然可以了。"
凌夕听了眼睛发亮,一溜烟的跟着弥月去了药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