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撑过这几日,援军一到我们便有了希望,但是已经两天过去了,本应来支援的军队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情势越来越危急,本来炸毁了敌方粮草,暂时解除了我们被合围的危急,但如果援军不到,我们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将军,你可知援军迟迟未到的原因?"
"这,末将不知。"
"是吗?"
冷冷的看着他,整个帅营无比安静,李怀清站在我的面前,低头不语。
"李怀清!"
来汴州以来,对李怀清我一直都礼遇有加,无论他当初在我面前如何的傲慢,我都是微笑以对,对于我突然变脸,李怀清猛的抬头,呼吸也随着一窒。
"李将军,其实翘楚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李怀清直直地盯着我。
"末将不知殿下为何意?"
"李将军,大家都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是谁的人?"
李怀清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我,这个人真是强硬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死扛。
"翘楚早就想知道了,像李将军这样的将才,手握军权,在朝中自是人人拉拢的对象,为何你对谁都软硬不吃,反而还能继续这样高枕无忧,掌管大军。"
李怀清刚想开口,马上被我打断。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明哲保身的结果,自古以来权利斗争,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必然是会被全力毁去,李将军居此高位还能如此安心,恐怕早就已经有人保护了吧?"
这时的李怀清已经是相当镇定。
"翘楚很是好奇,为什么李将军会对我所有的明示暗示忽略不计,明明知道我在军中扶植势力,却放任不管,李将军是听谁的命令才如此的?"
李怀清继续沉默。
"至少我知道绝对不会是太子,连皇后都奈何不了的人,太子更不可能驾驭的了,李将军是父皇的人吧。"
一听我说到父皇,李怀清猛的看向我,看来真是这样。
"李将军,既然翘楚已经猜到了,那么就请李将军据实以告,为何父皇早已得知熹国会进军我庆国,却只是急召我回京,任由这汴州城被围,任这汴州所有百姓陷入如此的危急?"
"圣意难测。"李怀清只是平静的答道。
"李将军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知呢?如今援军迟迟未到,为何李将军却说不知道原因?前日午时李将军放出的信鸽是什么?今日辰时三刻收到的密函又是什么?连翘楚都知道援军未到是因为他们根本未动,根本就不打算派兵汴州,李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李将军既然不打算说,翘楚也不会逼问,只是麻烦李将军替翘楚带句话给父皇,不论父皇是有什么目的,当年丞相倾尽一生心血为父皇建设的江山,父皇就真的这么拱手送人吗?父皇就真的就这样舍弃他的臣民吗?还是父皇就真的这么舍弃儿臣吗?"
前几句话或许是替父皇问他自己,最后这一句却是情不自禁的问出来,其实早就认清了皇家的无情,但对父皇我总是抱着一丝期望,总是幻想着父皇对母妃对我还是有情的,毕竟他已经是洛翘楚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血亲了,本以为这一次父皇急召我回京,是因为顾及我的安全,让我早已对这个世界的亲情感到失望的时候又燃起一丝希望,没想到却被舍弃的这么彻底。
"殿下不能这么说,皇上他对殿下......。"
"为什么不能,父皇肯定早就知道我已经返回汴州,就是这样他还是决定不让援兵前来,难道我不是早就被舍弃了吗?是我自己太傻,总还抱着一丝希望......。"
"殿下,不是这样......。"
"李将军,翘楚知道自己每日的行动你都会报告给父皇,那么就再加一句,翘楚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今日汴州生,翘楚生,汴州亡,翘楚亡。"
"殿下......。"
"你走吧。"
李怀清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御离和墨玉,御离眼里的悲伤似乎比我还浓,墨玉依旧是一幅静默的表情。
"呵,看来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有麻烦了,我真的后悔让你们跟来了,早知道就像对小貂那样强行让你们走了。"
对着他们笑着,可是心里却是那么的苦涩。
"翘楚不要这样,不要再笑了,难过得话即使哭出来也求你不要再笑了......。"
御离的声音都在颤抖,样子很让人怜惜。哭,早就不会哭了,前世的我最讨厌哭 。
"御离真是个傻瓜,怎么比我还难过的样子,父皇不要的人是我,我都还没想要哭你怎么就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要难过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只是到现在才真正认命而已。"
久久的沉静,没有人再说话。
"翘楚,接下来想怎么办?"
墨玉总是能在该理性的时候保持理性。
"办法倒是有,但是只是很难。"
"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
"熹帝樊烨此次最大的目的就是利用战争扳倒越王爷,那么我们这一次就想办法见见越王爷。"
"翘楚想助越王爷一臂之力?"
"是!"
"但是越王爷和太子是盟友。"
"没有永远地朋友也没有永远地敌人,此刻越王爷自身难保,太子那边他恐怕也是鞭长莫及,而且越王爷这个人虽然有实力,但是也是个危险人物,这个人我只打算利用,不打算跟他有什么深的交情。我们这一次只要让熹国内部乱起来,而且是越乱越好,樊烨和越王爷斗得越凶,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可是汴州我们脱不开身,熹国由谁去?"御离插嘴问到。
"我去。"
墨玉看着我说。
"我去,让我以玄溟的身份去。"
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墨玉办事我绝对放心,但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还是多派个人在你身边我才放心,让玄逸过去帮你,他对这天下的事懂得比你我都多。"
墨玉点点头,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就今晚出发吧,马上飞鸽传书给玄逸,让他尽快在熹国跟你会合,为了安全,在这场仗结束之前,如无必要,尽量不要联系,免得暴露身份,要动用暗夜的力量你全权调配。"
是夜,墨玉前往熹国,上马离去之前,墨玉深深的看着我。
"玉,要小心,我在汴州等你回来。"
墨玉只是点点头,紧紧的抱了抱我,在我的嘴角印下一吻。
"你也要小心,说好了的,你会在汴州等我回来,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笑着点点头,将他鬓角的碎发别上耳际。
"一定等你。"
墨玉抱的更紧了,相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分离过这么远,墨玉他很是不舍,我又何尝不是?
松开我,墨玉翻身上马,回头深深看我一眼,一甩马鞭疾驰离去。
玉,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温馨
从得知不会有援兵增援开始,我便命令军队中自己的人将整个汴州城内所有的粮草集中起来,每日按需分配,为了尽量稳住民心,不能在敌人攻城之前自己先起内讧,对城内完全封锁了外面有关战事的消息,更不能让一点我们已经被包围而又不会有增援的消息传入城内。
墨玉离开已经五日了,此刻怕是早已抵达熹国都城关锦城了吧,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了,自从墨玉离开,我的心里那埋藏已久的不安越来越重。早在墨玉离开的第二日,樊祭便命令他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合拢,形成包围之势,并与城门前送上了一个特大号的鸟笼,鸟笼里除了关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苍鹰,便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最有意思的是鸟笼根本没上锁。
收到这样的礼物,让我不禁觉得好笑,果然是了解我的对手啊,送给我这样一只鹰,不正是在讽刺我吗?不过能被他用苍鹰来比喻,还真是荣幸啊。干干净净的没有上锁的鸟笼,不正是在向我宣告我已经被他包围,而且他已经知道不会有援兵来相救,即使是没有上锁的鸟笼,我也飞不出去了。
别出心裁的挑衅方式,怕也只有他想得出来吧。只是他怎么会这么快的知道我不会有增援的消息,即使是我拥有暗夜这样庞大的情报网,也是在墨玉离开的当天才证实的,难道我的身边真的有奸细?
细细思量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李怀清,御离,墨玉还有李怀清身边的副将李旌,不禁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剔除,御离墨玉?不禁摇摇头,就算怀疑我自己我都不愿意怀疑他们,李怀清?以暗夜对他的调查,是个绝对忠于父皇的主,看着面前的一堆军报,拍拍额头,让自己的思绪恢复清明。围城一旦形成,以后的日子便很不好过了,这种时候还是要想想如何突破重围。
烦恼之际,御离进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很开心,手上端着一盘红鸡蛋。
"离,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翘楚不知道吗? 前锋营的罗勇家添了一对双胞胎,今日满月,刚巧我碰到他,他便塞给我好几个红鸡蛋。"
不禁哑然,原来这里和现代的风俗一样,孩子满月会用红鸡蛋。那个罗勇便是御离刚来汴州时打下擂台的那个壮汉,这个人是条汉子,当时被御离打废了左手,虽然墨玉找了全汴州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但到现在他的左手依旧不能太用劲,雨天还会隐隐作痛,他也不恼不记仇,伤好后就找到御离说是要拜师,却被小貂那个小屁孩一句他进门比较早,让罗勇唤他师兄,他唤罗勇小师弟他这个做师兄的才答应,把罗勇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堵了回去,但是御离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虽然没结成师徒,御离有时间也总会指导他几招,看他作战勇猛,在军营中也很有威信,我便提他做了前锋营的营长。
这道是个难得的喜庆的消息,笑着看着御离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休息一会吧,你已经对这这些东西好几天了。"
说着便开始给我剥鸡蛋,目光柔柔的看着我,把剥好的鸡蛋送到我嘴边。
"这些东西不看不行啊,总要想出对策,全城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不能掉以轻心。"
"翘楚有办法了吗?"
"有道是有,不过......。算了,不说这些,御离陪我出去走走吧,看看城里怎么样了。"
汴州的夜晚依旧这么美丽,但是观看这夜色的人心境不一样,便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安宁了。
"翘楚,晚上露水重,我回去拿件衣服。"
"好。"
抬头看天,一道流星划过,不禁让我想起了在京城和墨玉在一起的那个夜晚,那个他第一次主动吻我的夜晚,那个我跟他说流星故事的夜晚。
玉,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安好。
不禁后悔,为什么当时让他如无必要不要联系,此刻我是多么想知道他的消息,哪怕只是告诉我他一切都好都让我觉得很满足。
夜晚的汴州城依旧这么繁闹,因为我全面的封锁消息,老百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完全围困而且不会有援兵来解救,本着对我的充分信任,一心盼望着增援结束这场战争,看着城内的灯火依旧阑珊,一片祥和,认出我的百姓们冲我露出的笑脸,不知道这份善意的谎言还能维持多久,不过,能维持一刻便是一刻吧,起码这一刻他们还是安宁祥和的。
牵着御离的手慢慢的走着,心里却想着心事。
"翘楚。"
"嗯?"
"我们,我们有很久都没有这么逛过了......。"
不禁一愣,细细回想,的确是有很久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还是我身在冷宫,没有接手暗夜的时候吧,走上了这条路,我们的确很久没有过这么安宁惬意的时候了,忙着经营暗夜,忙着培植势力,忙着防范太子,好怀念那时身在冷宫的生活,虽然清苦但却又是甜蜜的。
"是有很久了呢,等这场战事结束,离要是喜欢,我们天天都来逛。"
这一次却是御离在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皇子殿下原来这么闲啊,要是我天天拉着翘楚到街上来逛,我可是很吃亏哦。"
御离的脸上露出捉狭的调皮笑容,大眼睛眨巴眨巴。
"御离怎么吃亏了?"
"翘楚生的这么好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打我家翘楚的主意。"
不禁笑出声来。
"离跟着小竹那丫头学坏了,油嘴滑舌的,下次见到小竹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把我的宝贝都带坏了。"
御离一脸温柔的笑,靠过来把头搁在我的肩上,抱着我的脖子。
"翘楚会一直当御离是宝贝吗?"
"当然,离会一直都是我的宝贝。"
"永远吗?"
"永远。"
"那翘楚会生御离的气吗?"
"嗯,会。"
御离抬头定定的看着我,我故意眯着眼睛,装出一幅很正经的样子,嘴角却透着笑意。
"御离要是移情别恋,我不仅会很生气还会很伤心。"
随即,御离又笑开,眉眼弯弯,眼睛亮亮的,让人很想亲近。
"离,今晚陪我好不好?"
御离的脸一下就红透了,不可察觉的点点头,习惯性的把头埋进我怀里。
"嗯。"
我永远都不会想到,此刻的温馨会成为我痛苦的开始......
提醒
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现在我们面临的境况就是这样。樊祭是铁定了心要将我们围死,而且每日都在挑衅,希望我们出城迎敌,他在想尽办法消磨我们的锐气和耐心,苦苦支撑,粮草已经不能再支持多久了,估计这样下去,很快城内就会恐慌起来了
都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此刻两军对垒,敌强我弱,只有想办法动摇敌方的军心,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便是让对方的将领有所损伤。
"殿下的意思是派人刺杀樊祭?可是以樊祭的本事,这恐怕根本没有可能成功。"
李怀清在得知我的想法之后提出异议,在我们之间挑明了之后,反而似乎没什么影响,毕竟
现在非常时期,最忌的就是互相猜忌。
"樊祭可能我们动不了,但不代表他身边的人我们动不了。樊祭他不可能顾及到他身边的每一个将领,我要的是能动摇他的军心,如果地方高级奖领频频遇刺受袭,就凭他一个人也难以全权处理军中大小事务,再在地方军营里大肆散布消息,地方军心不稳的时候,就是我们突围的最好时机。"
"那这件事就交给末将去办。"
"派一些靠得住的,毕竟这一去生死没有定数。"
"末将明白。"
"殿下......。"
"李将军还有事吗?"
李怀清张张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据探子回报,敌方的几位重要将领频频遇刺,有一个身亡,两个重伤昏迷,而我派出去的死士几乎没有生环还,看着这些人一批一批的离去,明知道他们是要去送死,却没有一个人有一丝胆怯,倒是我心里很难受,他们中间不少是曾经一起校场比武,把酒言欢的兄弟,还有不少暗夜中陪我出生入死的忠实影卫,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今日一去可能等不到第二天天亮就已经逝去,可是此刻我却别无他法。
又有一批将要离去,只是整齐的站在我面前,齐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我只能点点头,却显得那么无力。
"一定要活着回来。"
虽然谁都知道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但他们望着我的眼神已久坚定。这次出发的人里面就有罗勇,刚做父亲不久就要面对跟骨肉的分离,可叹的是本来我不打算让他去,但他却执意要上,不能看着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奋勇杀敌,自己却窝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