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拍拍罗勇的肩,他咧开嘴冲我憨憨的笑。
"等你回来,我一定让御离收你当徒弟,不用理会小貂那孩子。"
罗勇笑得更开心了。
"殿下说话算话。"
笑着点头,但心里却苦涩无比,只要你能活着回来......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突然发现来到这个世界,尤其是来到汴州以后,我总是频繁的体验这种离别,这种生离死别,而又是我亲自将他们推出去,将这些兄弟朋友们送到那不可预知的险境,此刻真的好想念墨玉,每当这个时候墨玉的无声,他理解的目光总是能让我在即将被感性所吞噬的时候保持该有的理性。
玉,现在你怎么样了,是否也像我现在这样这般满怀思念?
御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温热的手滑入我的掌心,和我一起看着他们早已消失无踪的方向,良久不语。
独自回到营帐,却看到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正明目张胆的坐在我的椅子上,看着我进来时脸上露出的讶异,他脸上特有的邪气笑容更甚了。
"两军对垒,身为一方主帅的小王爷深夜出现在对方帅营,不知道有何贵干?"
"殿下客气了,樊祭不过是来会会老朋友而已,不过看来好像不太受欢迎啊。"
"老朋友?翘楚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小王爷的关系这么亲密。小王爷敢在这个时候来,确实有胆量,能够绕过这么多守卫而不被发现,看来翘楚要更小心防备才是,像这般没有警惕心,什么时候丧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殿下说笑了,该防备的应该是本王才是,殿下下手这么快,这么狠,背后伤人,胜之不武。"
"既是战场,哪来这么多道义可讲,皆以成败论英雄,翘楚只知道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能够达到翘楚想要的效果,手段卑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殿下也真是舍得下本钱,派去的人身手这么好,想必殿下也是尽心培养的。"
"有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
"的确,但是那也要看值不值得,殿下当时明明可以一走了知,不知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汴州为我国门,岂可让人随意践踏,不管怎么说这汴州的百姓翘楚是无论如何不会不管,一切只求无愧于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殿下如此重情重义,一身肝胆可昭日月,但是只有你一个人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自己早被人给卖了。"
听了他这句话,心里不禁一紧。
"不过殿下当初选择留在汴州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回京说不定死得更快......。"
这下心里已经完全的紧张起来,京城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全身都被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所包围,充溢着一种阴谋的味道。
樊祭起身走到我面前。
"殿下如此真心示人,可又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同样如此?"
"小王爷,挑拨离间在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作用似乎不大,你以为翘楚会相信你吗?"
"你信不信又于我何干?只不过不想看到我欣赏的对手被人耍的团团转而已。"
说着轻笑一声。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樊祭脸上邪气的笑容更加显眼,凑到我面前,温热的呼吸吹在我脸上。
"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抬眼狠狠的瞪他一眼,看着他得意的笑出声来。
"对了,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似乎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殿下想要达到的效果似乎不是很显著啊,顺便告诉你,这一次我方又有五万增兵,领兵的正是越王爷,皇兄今日已经下旨恢复他的兵权了,殿下就不想知道你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吗?"
听着他的话,无论我怎样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怎么会知道墨玉的行踪?知道我们的计划?
玉,他,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约好了的,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他不会的,不会的......
"殿下,即使是枕边人,也是不可尽信的,权力之下人的真心本就是很渺小。"
我不知道樊祭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只知道现在我的心已经乱成一团,脑子里一片空白。
玉,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相信......
阴谋
呆坐在营帐中,眼前都是墨玉的面孔,对于樊祭所说到话,我根本不愿相信,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墨玉离开时看着我的眼神,那个紧紧地拥抱,那个要在汴州等他回来的承诺。
不,我绝对不会相信墨玉会背叛我,如果情况真如樊祭所说,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墨玉他出事了......
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走到了墨玉的营帐,这里还带着他的气息,依旧让我觉得安心的气息,仿佛墨玉那安静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我,坐在他的床榻上,被褥和枕头上还有他的味道。
玉,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无论如何我不会相信你会这么做,玉,我好想你回来,回到我身边。
拿起他睡过的枕头,心里是满满的思念,却从夹在床头的缝隙里跌落下一封信函,弯下腰捡起来,信封上印着一个盘龙纹,这个印记让我觉得很熟悉,肯定在哪里见过,仔细回忆,猛地想起,这正是墨玉系在他剑柄上的那个黑色蟠龙玉佩上的纹路,连忙拆开信函,一边看,一边合着眼泪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真的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傻瓜......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在大喊。
"有人闯进来了,抓住他们!"
飞快的冲出去,只见士兵们举着火把朝着远处聚集,隐隐约约看见两个身影在远处晃动已经被包围,跟着人潮跑过去见到两个浑身是伤的人,衣衫已经被血迹全部染红,仔细看向他们,觉得很是熟悉。
"玄叔叔,小貂?"
两个人听见我的声音,都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殿下,终于见到你了!"
看着御离忙着帮他们清理伤口,敷药爆炸,在这个时候见到故人,本应该很是喜悦,但我却高兴不起来。
"御离你先带小貂下去吧,陪他好好休息。"
很少见我会这么严肃的跟他说话,御离看了看我,点点头便转身离开。整个营帐里就只剩下我和玄牧,心中很多疑问其实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想要得到证实。
"玄叔叔。"
玄牧抬头看我,随即恭敬的低下头。
"玄叔叔,翘楚到现在依旧敬你一声叔叔,所以希望玄叔叔告诉我真相。"
玄牧一脸的不明所以。
"玄叔叔真的是我外公的人吗?暗夜真的是听命于我外公的吗?现在暗夜的主子真的是我?"
"还是是父皇?"
玄牧一脸的震惊,旋即又马上恢复平静。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父皇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就是墨玉是不是?"
玄牧点点头,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玉,为什么要骗我......
自嘲的笑了,笑到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我早该猜到的不是吗?当时玄叔叔就这么出现在皇宫里让我接掌暗夜,父皇眼线那么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真如玄叔叔所说,当年外公是因为结党营私而被斩,那么暗夜在朝中潜伏那么久的官员为什么当时却没有受到牵连,只有外公一人被抄家?即使是暗夜已经全面的转入地下发展,而当年父皇作为一个把持所有权利的王者,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威胁他地位的力量的存在,没有将暗夜赶尽杀绝?为什么以暗夜的能力明明早就可以知道的消息,却一点都没有传给我知道?只有我,到现在才清醒,一直被你们欺骗,玄叔叔,你们看着我陷入你们织的网中,这场戏看的很有意思是不是?父皇他笑得很得意是不是?"
"殿下,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李怀清突然冲进来,突然在我面前跪下。
"暗夜莫行,参见五皇子殿下。"
"李将军,原来你也是暗夜的人,也是,既然是父皇的心腹,是暗夜的人也不算什么怪事。"
"殿下,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皇上一直命令属下不能告知殿下真相,但现在属下即使违抗皇命也不能不说。"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心里苦笑着,还有什么刺激的消息要告诉我?
"皇上他不是舍弃了汴州城,更不会舍弃殿下您,殿下是皇上最爱的孩子。"
"李将军说笑了,是最爱的孩子,会任由我独自在冷宫自生自灭吗?明知道我受着怎样的欺辱,却一直不闻不问吗?"
"皇上他现在很危险。"
玄牧在一旁突然插声到。
"皇上他中毒了,皇后和太子做的,整个京城现在已经被太子控制着,皇上已经被皇后秘密的软禁了,皇后对外宣称皇上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皇上不是不想调兵增援汴州,而是调不动。"
果然是很具有爆炸性的消息,听玄牧接着说道。
"这一次我是奉皇上密令赶来见殿下的,和太子达成同盟的不仅是越王爷,而是熹帝樊烨,樊烨答应将太子扶上王位,而庆国从此以后也落入熹国手中,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攻打汴州皇上急召殿下进京是希望殿下可以制止太子,而正是因为害怕殿下进京,破坏他们的计划,熹国攻打汴州,一来阻止殿下进京便与太子在京城行事,二来就是他们料定殿下一定会回头,想要在这里......。"
"想要在这里要我的命?"
"不,他们之间协定,要活捉殿下。"
"活捉?是太子的主意?"
"不,是熹帝樊烨。"
"他为什么一定要活捉我?"
"因为,因为殿下长得很像殿下的母妃,静妃娘娘。"
顿时明了,当年我母妃获罪,不就是因为当今皇后诬陷她跟当时的熹国太子,今日的熹帝樊烨有染? 难道,樊烨对我母妃......
思绪一片混乱,原来还是我太幼稚,自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变得强大,却不知在这些终年在权利斗争中游走的人面前,我只能算是一个笑话......
"父皇他,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他的毒还没解,但毒性已经压制住了,皇上他很担心殿下。"
"那墨玉和玄逸呢?他们有没有跟你们联系?你们有没有墨玉的消息?"
他们都摇头,不禁心里很失望。
"殿下,墨玉他绝对不会背叛你,你要相信他。"
很久没有出声的李怀清说道。
玉他,绝对不会背叛我,但是,那是因为我是父皇的儿子,还是因为,我是翘楚......
兵符
"殿下,玄牧此次出京,奉皇上自命,一定要将这个东西带给殿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明黄色的布包裹好的东西。
"皇后和太子一直想拿到手,皇上在命属下出京之前,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殿下。"
说着很恭敬的样子,将物体双手奉上,拆开一看,是一个金色的虎头令牌。
"是虎符?"
"是,皇上再三叮嘱,一定要将此物安全交到殿下手上,绝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凭此物可以调动全国兵马,皇上还说,他相信殿下。"
盯着我手上的兵符,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幼稚,一直在自怨自艾,以为自己是那个被父皇所遗忘舍弃的人,却不知道父皇是顶着怎样的压力,自以为自己有能力守护自己的所爱去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护在羽翼之下的人。
慢慢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这一次我不仅要搏,还押上了父皇的一切,包括性命。
"如果樊祭所言不假,那么在越王爷带兵前来之前我们必须突围出去。"
转身走到地图面前,汴州城外往南有一个狭道,狭道后面有两条路,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凤凰崖,一条可以绕路抄捷径通往抚阳军机大营,那里易守难攻,如果我们分两路兵马,一路将兵力往凤凰崖领,尽力将地方主要兵力拖在狭道,另一路带着兵符突围赶往抚阳调动军队,那么此刻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殿下,就让末将带兵牵制敌人,殿下带领一路人马突围。"
"李将军觉得自己能够吸引住敌军的主要兵力吗?"
被我这么一问,李怀清愣住了。
"他们那么想要活捉我,我这个筹码似乎更有用。"
"末将绝不能让殿下身处险境,只有殿下突围出去,我们才有希望,皇上才有希望。"
"调动兵马只要有兵符就够了,那么就由李将军带着虎符突围出去。"
"但是皇上交待过,兵符只能由殿下掌管。"
"父皇信任我,我也一样信任李将军。"
听了我的话,李怀清顿时说不出话来,眼睛里荧荧的亮光闪动。
"翘楚信任李将军,自认不会看错人。"
"殿下!"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玄叔叔带上小貂还有御离一起走。"
"属下奉皇上之命,一定要留在殿下身边护的殿下周全。"
"如果玄叔叔真的那么想帮我,就帮我好好照顾御离他们,他们安全了,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不会分心。"
"殿下......。"
"好了,就这么定了,虽然以前你们都瞒着我,但这个时候,翘楚还是选择相信你们,翘楚愿将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们。"
看我这么坚定,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眼神中都带有一丝内疚。
"现在我们能调用的兵马只有三万多,李将军和玄叔叔你们带两万兵马突围,剩下的一万多就由我带领,翘楚会尽量吸引住敌人尽可能多的兵力。"
远远的看着墨玉那漆黑一片的营帐,心里隐隐作痛,对于墨玉的欺骗,不知道为什么我生气不起来,虽然心痛,但是眼前却不断浮现他静默的脸,灼热的眼神。
玉,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我很想你亲口告诉我......
身后一阵脚步深,转身看见御离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一双美目带着隐隐的伤痛。
"我不走,我不会跟玄牧离开。"
"听话,这次不是儿戏。"
"我知道,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绝对不。"
说着,御离猛地一头扑进我的怀里,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我绝对不离开,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翘楚,不要让我看不到你,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死的,求你不要让我走。"
御离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
"不论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就是......死......也一样。只有你在身边我才不会孤单,不会害怕。翘楚,不要让我走。"
说着捧着我的脸,急切的吻着我,双手那么用力,好像我马上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脸上慢慢被他的泪水打湿,不由得抱紧他,回吻着。
天上的月光依旧柔和,轻轻落在我和御离相互依偎的身上,大战在即同时我又经历了这么多变数,此刻却出奇的平静,或许人到了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的时候,反而就没那么多东西去顾虑了。
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禁苦笑,玉,可能这一次要食言了,等不到你来了。此刻想要见他一面的愿望是如此强烈,哪怕他欺骗过我,但只要能再见到他,我便不会怪他,生他的气。其实我早已经输了心......
"御离,早点去休息吧,明日我们会很辛苦。"
终于抵不住御离的痛苦样子,心软答应让他留下来,就算是我自己的自私吧,从心底我是希望他陪在我身边的,因为我也会害怕,害怕孤独的死去......
回到帅营,准备整理一下谍报全部烧毁,却突然见到其中一张白色的纸上,一个红色的指纹如此耀眼,这张正是我去信通知玄逸前往关锦城时,因为写完后滴上了墨迹而报废扔在一边的那张,上面暗夜的印章上隐隐约约有着拓印的点点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