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人瑞了,我还能有什麽可想的......
可我没想到我人瑞了之後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的严峻。
昨天我终於醒来了,御医们都说我只剩半条命,活一天算一天,周太傅听到这个诊断结果後,先是扑到我的床前痛哭一番,好像死了儿子一样,今天他就找了一大堆的画像进宫,说是要给我选妃,怎麽也要在我死前,给北魏留下一点皇室的血脉......
你听说有哪个弱受能结婚生子的,这不是要我逆天吗......
"这是孙家小姐的画像,孙家四世三公,哥哥又是大将军,孙小姐也才年方二七,与皇上甚是匹配。"什麽......居然介绍你老相好的妹妹,我才不要!
"孤不喜欢未成年。"
"那傅学士的女儿如何,据说傅小姐学贯古今,才高八斗,又贤良淑德,只是稍长皇上2岁。"
"孤不喜欢老女人。"
"那陆司徒的妹妹如何,年纪与皇上相当,性格温文婉约。"周太傅契而不舍,再接再厉。
"舍妹体弱多病,怕是不能很好的伺候皇上。"陆言~你真是甚得吾心啊~知道我不想娶老婆,主动拒绝,回头给你加俸禄。
"陆司徒不必谦虚,令妹乃我朝不可多得的才女,入主後宫正好可以辅佐皇上。"周太傅你就饶了我和陆言吧......
不过话说回来,陆言的脸怎麽变得......好像产生了既视感,我有气无力的说:"陆爱卿可曾穿过女装上街?"
"......"所有大臣沈默了。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一个女人,就像陆爱卿穿了女装在孤眼前一样。"
"皇上定是眼花了。"
一口咬定是我眼花,太奇怪了。"陆爱卿,令妹芳名是?"
"臣妹唤做婷君。"
"陆婷君,孤想见见她。"
"皇上!"陆言一脸欲言又止的望著我,果然是有隐情。
"陆司徒还不谢恩。"周太傅你也过分积极了。
"孤只是想见见她,没别的意思。太傅应该比谁都明白,孤的心意。孤累了,退下吧。陆爱卿留步。"
一直和我躺一起养伤的清音,撑起身问道,"臣是否要回避一下?"
我居然忘了这个一直躺边上的大活人了,与其说是救驾有功,不如说是我死抱著清音不放,众人没有办法只得让我们一直同床共枕,我这个断袖分桃的标签是摘不掉了。
"不用。你陪孤躺著就行。"继而转头望著陆言,说:"陆爱卿没有什麽需要对孤解释的吗?装糊涂这招对孤是没有效的,你若是明白就说实话,不然明天我就册封陆婷君为昭仪。"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当中具体有些什麽事,我也就是想讹他一下罢了。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惩罚陆言一人即可,万不要累及臣的家人。"言罢陆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这个不经讹的......
"陆爱卿不必如此,若是情有可原,孤自不会怪罪你。"
"臣所犯乃欺君之罪,不敢奢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看在陆氏一门忠烈......"
"好了,好了,你在罗嗦孤可就没耐心听你解释了。"
"这......臣罪该万死!!"
"......"我可真想让你死了,半天不讲一句重点。
"臣妹并非是臣妹,而是......而是......"
"是你哥哥还是弟弟?"讹出你这句话,我看下面的也都不用问了,我猜到了......这剧情早八百年我就在漫画里看过了。
"是......臣的兄长,兄长是陆家唯一的血脉,却体弱多病,朝廷的任命下来,兄长却无法上任,陆家五世三公,断不可辜负皇恩,所以......才由臣顶替兄长。臣以女儿身入朝为官,实是欺君大罪,臣愿一死,只求皇上放过陆家上上下下五百口......"又是"砰"的一声,地上的青砖没砸出个坑吧。我迷糊的想著,眼皮开始重起来。
这麽老套的剧情,要我听著却不睡著实在是对我的虐待,手腕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半眯著眼睛瞄了清音一眼,他还真当自己是太座大人了,我长叹了一口气,说:"幸好你兄长体弱多病,不然我朝就要少一员忠臣,孤也要少一位得力助手了。"
"皇上?"
"陆......不管你是陆言还是陆婷君,总之你是孤的司徒,孤不能没有你,你是否为女子,这根本不重要,孤看中的只有你的才华。至於你的兄长,孤却也想要结识一下,其实......孤还有事想请你们兄妹帮忙。"
"皇上......皇上宅心仁厚,免臣一家死罪,臣陆氏一门愿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後已。"又是"砰"的一声,陆小姐你练铁头功呢。
"孤真的累了,陆爱卿权且退下吧。"陆言默默的退出寝宫,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得养好精神,对付周太傅新一轮的逼婚攻势,哎......什麽世道啊!
(二十二)
"你是真的打算放过陆家的人,还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放他们一马?"
"龙清音,你睡在这里,并不表示你能半夜把我敲起来,问我这麽无聊的问题。"扰人清梦很讨厌诶。
"为什麽不叫我仲达了?"
"仲达是我憧憬的人,而你......已经越来越不像我憧憬的人了。你龙清音,就只是你自己而已,不是任何人,我的梦已经醒了。"
"继续做梦也不要紧,我愿意做你的仲达。"耳边一阵的麻痒,我一下子吓醒了,捂著耳朵瞪著一双牛眼望著清音。
"你睡迷糊了!"
"床让给你,我去睡书房。" 说著我翻身下床,只披了件薄衣就打算出去。手腕被用力的一扯,人整个又跌回床上。
"你若是没这个意思,又何必对我这般好。"我对陆言的处理哪里得罪清音了,他这麽阴阳怪气的。
"因为我发现,我确实是把你当作兄弟,不是因为喜欢仲达而产生的移情作用,我是认真的想要珍惜你龙清音这个人。这并不是装模做样,如同我对陆言一事,我从未想过要和陆家来个秋後算账什麽的。这就是我的答案,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可以放手让我离开了吗?"
"夜深露重,皇上龙体要紧,臣不会再打扰皇上休息。"清音披著衣服移到塌上,把床让给我,而这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直视我的眼睛。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疏离感,我知道从今以後清音再也不会直呼我"你"了,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似的,我自认没做错任何事啊......却又失去了一个朋友......了无生趣的人生。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著了,前思後想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清音,死缠烂打假装什麽也不知道,继续和他做朋友......总觉得这样做的後果会很不好......亚斯莱尔就是最好的例子。
结果......我又一次失败了,我努力的去对清音好,却没有得到他的心,我没能让任何人爱上我,我也没能爱上任何人,我的身边除了死亡,什麽都没有剩下。我能完成神对我的试炼,却不能满足自己的心......难道我真的只能对死神低头吗......
"好冷......"
"亚斯莱尔你在那里?"我无助的将手伸向虚空,"你在那里......亚斯莱尔,我需要你......求你......出现在我面前,求你将我带走......我......我放......"冰冷的手指碰触到唇瓣,我立刻失去了声音,只能发出不连贯的,如同抽噎的音符。
"不要说出那个字,现在还不到迎接你的时刻,继续活下去,只要活著就有好事会发生。"
为什麽我看不见你......我不要你说的那些好事,那样我就会失去......我若是爱上某个人,我就会失去你,我最初也最重要的朋友。
我已经明白了,我无法爱上任何人,也无法被任何人所爱,因为我封闭了自己的心,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同时我又羡慕著普通人,能够爱与被爱......我必须做出选择,像普通的灵一样,或是......
神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平等既是指每个人都会死亡,为什麽......为什麽我看不见你,亚斯莱尔......为什麽我会看不见代表死亡的你!
"很好......我可爱的米镁,你终於找到真正的考题了,我期待你找到答案的那一刻。"
我不想要什麽答案!我只想离开这里......带我走......
"带我走~"c
"皇上!皇上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微臣啊!"清音......我们真的不在是朋友了......呜呜......现在连死亡也不要我了,我......我要长睡不醒,我什麽也不要管了!
"你们这些庸医,不是说皇上服了药就会好麽,怎麽皇上梦呓得越来越厉害,眼泪也一直流不停!司马军师你也是,一直在皇上身边,怎麽没有早点发现皇上身体不适!"悲伤的时候,我不想听到周太傅的声音。
"不如广招天下名医进宫为皇上诊治,我北魏人才济济,总有一人能治得好皇上的病。"陆言你要浪费国库就明说。
"我看皇上这样怕是醒不过来,还是想想该在几位王爷里挑谁继位比较实在。"
"孙昊,皇上一息尚存,此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麽说得出口!"骂得好,太傅你老公不把我放在眼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早该骂骂他了!
"那不然你要看到几位王爷逼宫,才觉得时机成熟?"
"何需...逼宫......孙将军......自取之,启不更好。"我是被姓孙的这家夥给气醒的。
"皇上!"
"谢罪的场面话就免了......孤也不想听......你们全部退下吧。"好了,我醒了病危通知可以解除了,想来奔丧的各位可以回家了吧,我还想安静的自舔伤口一番。
"皇上,至少把药喝了再睡。"不想看到清音的脸,我故意闭著眼睛说:"孤不需要那种东西。"
"皇上!"直接无视,闭著眼睛装睡。
鼻子突然被人捏住,因为无法呼吸,正要张嘴骂人,一种苦涩无比的液体流过我的味蕾,想要吐掉,嘴却被另一张嘴堵著,被迫喝下那苦得要命的中药,我想大声抗议,周太傅怎麽能这麽没同情心,看我在众人面前被清音轻薄,却发现诺大的寝宫里只剩下我和清音两个人。
"孤记得刚才是要你们全部退下,爱卿何已还在此?"
"大概是臣与皇上,君不君,臣不臣的在一起太久了,连宫里的人都不当我是皇上的臣子。臣是有和众人一起退下,在门口时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又跌了回来。"
"......"什麽破烂借口,"那你现在跪安吧。"
"宫门被锁了。"
"......"让我知道是谁干这缺德事,一定活剐了他,"孤心情不好,你随便拣个旮旯,别让孤知道你的存在就好。"我承认不能和清音做朋友是个打击,但......被亚斯莱尔抛弃这个打击......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的......
我才没有为那种家夥伤心......明明前两天还在性骚扰我,现在却突然翻脸不认人......混蛋!混蛋!混蛋!!
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砸东西,我知道我没资格生气,因为一直是我在拒绝他,我知道这结果不能算做被抛弃,我们是朋友......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所以也没有终结......
"亚斯莱尔!!混账王八蛋猪八戒!!!"以上种种理由都不能说服我不生气,我已经坚定的相信自己被抛弃了......真可悲......我现在是可悲的炭基生物,被情感所左右,被愤怒与悲伤所支配......
为什麽我不能像天照陛下一样,做个没有感情的人......
(二十三)
我的寝宫如同台风过境般,被砸了个稀巴烂,早上来为我梳洗的侍女看到寝宫的掺状,立刻给太傅大人打了小报告,能有力气砸烂寝宫的皇帝,一定是痊愈了的最好证明。
然後选妃被立刻提上日程......别专做惹人讨厌的事啊......太傅!
第一个与我相亲的自然是,陆家体弱多病的那位男扮女装的少爷,看到陆婷君我才想起,他不就是那天对著清音猛叫恩公的人。仔细看,陆婷君并不像女人,只是过分纤瘦苍白,换言之,陆言也不像个女人,因为这两兄妹几乎一模一样。
相亲那天,陆婷君出於礼数,讲了不少话,包括他的兴趣爱好,和他那些有趣的小发明,看不出一板一眼的陆言,竟然有个发明家的哥哥。
不过我是暴君,暴君是不需要礼数的,所以我从相亲开始沈默到相亲结束。周太傅显然不满意我的表现,又开始对我碎碎念,诸如太後当年如何嘱咐他,先帝也就是我哥,怎麽拜托他,说些什麽,以陛下嘱臣,不以臣嘱陛下之类的话。听得我烦心,就回了他一句。
"孤之如何,何需太傅满意。"这一回嘴可不得了,周美人罗嗦得就像个老头子,好像我不和他君臣抱头痛哭就收不了场似的。
我意识到只要太傅活著一天,我就只是个傀儡皇帝,至少我不能让他闭嘴,而他在很多事情上也不愿听我的。
我第一次对一个美人起了杀心,心理上我向暴君又迈进了一步,行为上......我向无主见的傀儡皇帝又迈进了一步......
我妥协了,我说出了让陆言晕倒的话,"啊~啊~太傅所言甚为有理,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孤身为一国之君自当以身作则,就册封陆婷君为德妃,择日进宫。一切都交由太傅去办。"
"臣遵旨。"看他那高兴的模样,好像自己娶儿媳妇一样。好累......我明白皇帝喜欢奸臣的原因了......周美人......你让我觉得好累......因为你的过分热心,让我欠陆言一个解释。
一般人失恋了都喜欢用工作麻痹自己,很不幸的......我喜欢自怨自艾的自我怜悯一番,一看到必须处理的工作我就烦,嗯......刚才谁说我是M来著,有种再说一次看看,抽死你丫的。我不过是有点喜欢那种悲剧主角的气氛罢了,可惜谁都不理解我,还扔那麽堆工作给我!
"这些是新到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此刻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的脸了!!
"仲达......这些应该是由太傅处理的。"
"太傅大人忙著德妃进宫的事,这些还是皇上自己处理吧。"
"他还真当是自己娶儿媳妇了,说起来仲达你这次救驾有功,孤还没给你封赏,你有什麽想要的说出来看看。"
"为皇上尽忠是臣的本分,臣哪敢想要什麽赏赐。"
"......"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恶心,我想听的不是这种话!我冷冷的嗤笑一声,说:"你是将来要继承孤大统之人,说封赏之类的话,确实是孤太过可笑了。孤已经把天下都给了你,哪还有什麽可以赏赐你的。"
"你一直司文职,没有兵权,为你将来著想,就先加封你个昭文将军好了。"
"皇上,臣一介书生,恐无法担此大任。"
"好了!龙清音你少给我恶心了,你敢说自己不想报仇,你敢说自己没有野心!!滚出去!孤不想看见你!!"伴君如伴虎,我真把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前几天还抱著他要死要活,现在却怒斥著要他滚。皇帝是个会把正常人逼疯的职业......
"烨......"
"什麽?"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恶劣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没......没什麽......臣告退。"清音垂下头,安静的离开了御书房,而我则抄起汉白玉的镇纸,向他离开的地方猛砸过去,并伴著一声怒吼,"滚!!"
(二十四)
半夜醒来,想起我还约了穆梵在九江谈判,可现在忙著结婚,我哪有空去九江,这病危通知书也是三天两头的下,哎......可是......我好想念穆梵那张偏执狂的脸,我是不是嫌自己还不够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