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伸出手来指着我抖了抖,说:“你,你,你叫我老爷爷?!”
旁边的孩子更是傻了眼。
“是啊,老爷爷,你快给乌拉诺斯看一看吧,我每次哭的时候这里就痛得要命。”我指着胸口说。
老人放下手,哆哆嗦嗦看乌拉诺斯,问:“阿喀琉斯,怎么回事?他,好像,不是帕特洛克罗斯?”
阿喀琉斯?帕特洛克罗斯?
金发男子突然痛呼一声“不!”推开我跑出去。
我头撞在床柱上,痛得倒抽冷气,眨眨眼,眼泪落下来,看着老人问:“老爷爷,乌拉诺斯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咳,乌拉诺斯,是上古,天空之神,孩子,刚才跑出去那个人是阿喀琉斯,他是,咳,你的,表……”
“他是我的爱人!”什么表……我气鼓鼓瞪大眼不满对老人吼。
老人嘴角一抽,连忙点头,:“对,对,你们是情人,那个你躺下休息,不要乱跑。”
我推开老人,下床穿鞋子,说:“我要去找乌拉诺斯,他刚才在哭。”
“我的天啊,全乱套了!”老人头痛的捂住额头,再三劝说保证说乌拉诺斯不会有事,马上就回来。
黑发男孩偏头打量我,一脸的审查和难以置信。
果然没多久,乌拉诺斯带着一大群人回来了。
我被那些人嘈嘈嚷嚷问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完全不明所以。
看着乌拉诺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低下头,流泪,我做错什么了吗?
两天后我移到,唔,名叫奥德修斯的人的战船上,他们说换一个环境有助于健康,名叫波吕多洛斯的孩子陪在身边。
感觉怪怪的,好像乌拉诺斯在刻意避开我。
“小帕特,小帕特,你在哪里,混蛋阿喀琉斯,又把你怎么了,小帕特?”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旋风般从奥德修斯的战船窗口跳进我的房间,扑到我床边大吼大叫,抱着我拉拉扯扯。
我被他拉得头晕,害怕的推开他缩到墙脚,“乌拉诺斯,乌拉诺斯呢,你是谁?”
金色卷发的男人听我一喊愣了片刻,接着倒抽冷气,一把扑过来将我抓进怀里:“小帕特,你不记得我了?”
我吓得不停流泪,使劲摇头,拼命挣脱他的手,大喊:“你放开我,放开我,乌拉诺斯,乌拉诺斯!”
“嘭!”
“阿波罗,你干什么?”乌拉诺斯猛地推开门冲进房间。
名叫阿波罗的男人连忙放开我,讪笑着退到一边,说:“阿喀琉斯,你说他这是变什么花样?”
乌拉诺斯脸色难看,将我搂在怀里安抚,淡然说:“他不记得我们了,只记得乌拉诺斯,只记得乌拉诺斯……”说着声音一哽,撇开头。
我抬头望他,扳正他的脸,轻声问:“乌拉诺斯,你怎么了,为什么难过?”
乌拉诺斯泫然欲泣一笑,说:“没什么,只是喉咙堵了一下。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点头,身体好好的,没什么异样。
乌拉诺斯让我躺回床上,低头温和看着我,说:“过两天我要出征,你乖乖呆在奥德修斯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抓紧他的手,点头。
阿喀琉斯微微一笑,抚摸我的脸,说:“乖,我很快就回来,你的小酒店快完工了,很快就会有事情做,不会无聊的。”
“嗯,你要很快,很快回来,我等你!”我咬着嘴唇对他说,伸出手环上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唇。
柔软怜惜的吻,轻轻触碰。
有泪水再次落在面庞上,我睁开眼,只来得及看见他张皇推开我转身离去,夕阳都来不及挽住他长长的身影。
抽手太匆忙不小心拉断脖子上的贝壳项链。
稀里哗啦散落一地,我手心里落了一颗,伸出想抓住他的手停留在半空,收回来揣进怀里,就要不痛了,真的,心就要不痛了,我已经放手了,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张嘴就要喊出的名字生生吞回肚子,扭头看窗外夕阳余辉。
突然想到一句烂俗的汉语诗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呢喃着低头看一地白莹莹的珍珠贝壳,五年前他亲手为我戴上,现在是彻底断了,断了,大珠小珠的溅落满地碎花,流落一地伤心泪。
或许该大彻大悟了吧。
下床走到窗边,平静的海面上海鸥成群结队归巢,嘎嘎的乌鸦站在战船旌旗顶端梳毛,海风温柔拂开面上头发,我抬头,手搭在额头上,看海平线上方那只剩半圆的日轮。
微笑以苦涩僵硬的幅度完成曲线运动终于落在嘴边,我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指尖,在痛,像被什么东西扎着,直贯心脏。
阿波罗走到身边,轻声问:“不后悔吗?”
“我们太年轻,太信誓旦旦,阿波罗,爱情,来得太早,把一切毁灭得一干二净。我,不敢再守下去。”
“你害怕到手的幸福,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放手了。”阿波罗惋惜的声音渐渐远去。
海鸥鸣叫着在窗外来回盘旋。
海上涛声依旧,岁月匆匆,潮起潮落,日升月落,时光荏苒,就这么穿梭穿梭着匆忙的走了。
留在心底的是已然结疤,痕迹淡去的伤口。
第25章
名叫“摆渡者”的小酒店位于律忒翁海角海湾深处的希腊营地和后方战俘营的边界上。
通常这里被称为三不管地带,是士兵和战俘进行交易的市场,经过五六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人口增长,繁华热闹。
“摆渡者”酒家以奇怪的形态特立独行于这个地带,不看其外观样貌,单看桅杆上飘扬的酒旗就可窥见一二,缎面锦旗上一个大大的方块字——“酒”,周围以各种奇怪的字母组合围绕(玫瑰说:各国语言),大字底下才是古希腊字母。
下面我们来看看它的外貌。
卖相好不好看就看各位的品味怎么样了。
反正,当初我第一眼看到是气得差点吐血,明明设计的是三层小洋楼,结果修出来的是东倒西歪的船形,前凸后翘,像个大街上招摇的小荡妇。
突出的龙骨部分被我死活给掰了回去,修修补补变成一个十二级大理石台阶,大门安装活动木门,以美国西部小酒馆为参照,所以从高处,远处,低处,远眺,俯视,仰视,这个小东西都是一口傻张着大嘴的鲨鱼模样。
眼下开店两周年,酒店业务走上正轨,生意兴隆,人丁旺盛。
成员有十个亚细亚美女服务员,一个大堂经理,三个柜台调酒师,两个帐房先生,五个厨师,两个打杂奴隶。
做为店主的我,每天就坐在窗边欣赏夕阳朝阳云彩大海风波,顺便数数钱查点查点账目基本上是无事可做。
“这个月的收支就是这样的。”面前人把厚厚一卷账簿合上拢双手看我,说:“琛,额外开支太多,你看下个月能不能适当减少?”
我浅酌一口酒,苦笑看她说:“这不是我说了算的。”谈的是酒馆里客人三天两头闹事的事,最近两年希腊内部局势不稳,和特洛伊的对战基本停滞,阿伽门农穷于应付内讧。
两年的时间军队发生五次声势浩大的哗变,战船营地数次面临生死存亡关头,小的打架闹事私斗之类的事情基本上每天上演。
做为这块三不管地带的不算肥肉的肉,“摆渡者”经常有人找上门来挑衅,向奥德修斯的伊塔刻士兵根本无法应付。
伊菲斯身体前倾,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说:“别说得事不关己,我知道你有办法,再不采取行动,我们的店迟早要关门大吉,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吧?”
我笑,手在破小孩柔顺的黑发里穿行,冰凉的发丝在指缝间滑落,非常舒适的手感。
“咕噜!”破小孩在我怀里舒服的蹭蹭脑袋,尔后继续睡觉。
猫一样柔软温暖的身体。
“这只是他们的发泄方式,不用在意,伊菲斯,事情不会失控到那个地步的,我已经向阿伽门农打过招呼,估计这几天会有一次大的肃清行动。”我扭头看窗外夜空,深蓝色,星光闪烁,月光凉如水,初夏的风闯进房间夹杂淡淡的花香和海潮味。
伊菲斯听我这么一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说:“琛,你对统帅的影响力很大,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樽在手,我微笑看她,说:“你跟了我两年,是什么人不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吗?”
伊菲斯撇嘴,“看不出来,我只知道每次你找过阿伽门农之后营地就会清静一阵子。我一直想知道那些竞技赛啊,运动会啊,模拟战啊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嗯?”
两年前开业征召服务员,伊菲斯是第一个来报名的,风风雨雨也算是同舟共济,但是我们相互都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因此她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战俘营的女奴。
说到底店里所有成员都是战俘和奴隶,我不可能招脾气火爆桀骜不驯的士兵当服务员厨师。
仰头,酒见杯底,放下,隔着桌上花瓶,透过烛光一层薄薄的黄晕看着她,不动声色,花瓶中插有白色山百合,艳红罂栗花,几枝橄榄枝,花香隐逸潜伏,随着泻进窗沿的月光升腾落下,在鼻尖飘摇,我轻声问她:“我像人吗?”
伊菲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说:“算了,你也不会说实话,我不问了。”
我还是笑,云淡风清,扭头,白纱窗帘拂在面上,轻柔抚摸一阵后静静退去。“晚了,今晚别回去了……”
“客房的门我知道怎么开。”伊菲斯没好气说,站起来,说:“真是,像个姆妈,把你怀里的小东西照顾好就行了,别管我。我去睡了,晚安。”
“明天我要外出打猎,店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在伊菲斯离开客厅前我把这几天的计划告诉她,每个月我都会抽出三四天的时间外出打猎,伊菲斯也知道,所以没有奇怪,连头都没有回,挥了挥手疲惫应道:“是是,知道了,大老板。”
我笑了笑,拿过过酒罐继续斟酒赏月,夜已深,人却不困,安静靠在窗棂上,风逗弄着头发慢悠悠一晃而过,怀里贪睡的小破孩动了动,回头把他身上的毛毯捂紧,免得着凉。
静静的想着心事,在脑海里平淡描绘着阿喀琉斯的容貌,不再有疼痛心悸,只剩淡,清水一般平淡流淌,甚至没有涟漪,有时自己都感觉奇怪,好似两年前的放手彻底将往事化作了烟云,云开雾散,风过无痕,惟有一丝清凉的影子飘浮在心底不肯离去。
这便是遗忘吧。
这期间两人不是没有见过面,只是,每一次,都匆匆一瞥,尔后各自转身离开,我们都已抬不起挽留的手。
阿喀琉斯始终在外征战,见面的次数两三个指头就可以数完,奥德修斯总会苦口婆心劝说一阵。
他说放手是为了重新开始。
他说我们时日无多,不要浪费光阴。
他说你在害怕什么呢?
其实你们都爱着对方不是吗?何苦彼此折磨。
于是我告诉他,奥德修斯,我无法面对。
我对他说,奥德修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至少我们还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的要求不多。
我对他说,奥德修斯,我们背叛的是自己,握了满把满把的伤痕在手里,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怕曾经的伤口裂开。
可是我还没告诉他,我已经完全恢复往生记忆,就像阿喀琉斯说的,我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是我了。
我还没告诉他,我们之所以牵扯不休是因为爱神厄诺斯古老罪恶的金箭最先刺进我们的灵魂。
很多,很多,我没办法向他诉说,于是我只能任岁月蹉跎,看着我们渐渐长大,老去……
阿喀琉斯越来越少归来,越来越沉默严肃。
他是个男人了,一个魅力四射的英俊男人,他征服了亚细亚,获得了希腊人中大英雄的称号,他是希腊联军的骄傲,希腊人的福星和希望。
而我,只能远远看着他,看着他高举权杖,挥盾掷矛,如天空上最凶猛英武的神鹰一般穿梭在战场各个角落。
第26章
手伸出窗外摊开手掌,盈了满把月光在手,可惜无人相赠,寂寞如斯的无孔不入将渐渐空心的人空泛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
坐到夜深月落,酒尽人乏才起身,把破小孩抱起来上楼,三楼是居室,三个房间一个储物室,一间花厅和小小的厨房。
把破小孩放上床,盖好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走廊上被风一吹,身体各处莹白透明的东西纷纷扬扬飘落,瞬即消失在空气中,如果不是司空见惯还以为是错觉。
这具身体正在分解!
大约一年前开始,它就会时不时分化出这种发光体。
伊菲斯曾开玩笑说:“你就像全身散发光芒的精灵流落到了人界。”
真是个玩笑,我却凉彻心扉。
两年前地宫一劫仓促结束后,神界就安宁得让人担心,也不知宙斯取得了什么契约,诸神没有再惶惶不可终日。
身体的事因为怕阿波罗担心,引起神界不必要的担忧和动荡一直隐瞒着,毕竟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让这个世界烟消云散,陷入永恒的黑暗虚无之中。
抖了抖短袍下摆,更多的发光体落下湮灭后转身进屋,点燃灯一转身就看见阿波罗不着寸褛风骚的半依半躺卧在床上,含情脉脉看着我,红唇微微一勾,埋怨说:“小帕特,你好坏,让人家一个人独守空房。”
我头痛的一拍脑门,低叹一口气,打开衣柜取出浴袍和两件睡衣,扔一件给他说:“穿上,要发春到特洛伊去找赫勒诺斯去!”
阿波罗哪里肯听,长腿一伸,跳起来,张开双臂朝我狼扑过来:“来来,让大爷闻闻,有没有偷男人。”
我连退五六步后背抵在墙上,把衣服抱在胸前:“你,你干什么,离我远点。”
“怎么,害怕了?”阿波罗恶劣的微笑着伸出右手抵在我耳侧低头来看着我问,浓郁的月桂花香熏得人昏昏然,金发水瀑一般滑落在胸前,撩人的气息吞吐在两人靠近的唇舌之间。他勾了我一缕头发,低声问:“还是,我长得太美,让你把持不住?”媚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欲骚动。
我撇头,避开他故意的引诱,皱眉说:“殿下,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唔!”
该死的阿波罗竟然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直接在大腿根部磨擦。
我睁大眼捂住嘴,天!
该死的,我禁欲快四年了,怎么能抵住如此刺激的诱惑。
“嘻嘻!你的身体可不这么认为呢!”阿波罗嗤笑着就要拉开我的裤子,被我狠命抓住,用力甩开。
退出他充满欲望的包围圈,深吸一口气,身体的反应太大,我捏紧拳头,猛一咬嘴唇,差点咬到舌头,捂住嘴巴蹲下,痛得眼泪直冒,真是自讨苦吃。
阿波罗惊呼一声蹲下来拉开我的手,见满嘴鲜血,不由怒斥道:“什么个性,这个游戏玩了快两年了你还当真!”
我摇头,想说你当我是圣人啊,面前活色生香还能不动如泰山?
无奈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神指责他。
阿波罗无可奈何一阵苦笑,抱我起来,说:“好好,我知道你要为阿喀琉斯守身如玉,但是拜托下次不要咬得这么狠,要是一不小心把舌头咬下来,到时不说阿喀琉斯,连我都不会要一个哑巴。”
阿喀琉斯才不会!
我唔唔对他不满的吼,被轻柔放在床上,不由松了口气,谁知一口气还没吐出来,阿波罗就把我的上衣解开了,“啊,你,唔什唔(你干什么?)”
阿波罗却不耐烦拉开我紧抓衣服的手,一个用力嗤啦一声可怜的衣服宣告解体,我急得不停后退,往角落里躲,被阿波罗拉回来禁锢在怀里,挣扎间听见他说:“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能长年累月憋着,好人也会憋出病来,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说着,拉开我下面的贴身衬裤,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半扬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