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出来,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我有些惶急地向着他跑去,明明我已经尽了全力奔跑了,但是依然无法拉近我和他的距离,惊惶和恐惧让我的不安和焦虑完全爆发出来,我冲着影子的方向大声怒吼着。
突然一阵笑声从我耳后响起,我惊恐回头,瞳孔瞬间收缩,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人是"田紫轩"?是前世的我?
我疑惑地皱眉,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惶恐那绝对是骗人的。
"你......"
我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的人就开口了:"好久不见了,我的主人。"
主人?我疑惑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主人了?话说回来她又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表情诡异地笑了笑道:"你又不认识我了?我是鸦暗啊,我亲爱的主人。"
我震惊地看着她,她是鸦暗?鸦暗不是我的心魔吗,她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鸦暗?"
鸦暗笑了笑没有说话,轻轻拉起我的手,淡淡道:"跟我来,我带你回家。"
我本想挣开她的手,却发现身上的力气仿佛全部流失了似的,只能被她牵着走。
她带着我走到一个光圈前,抬腿迈了进去,我本能地抗拒,好像这个光圈里有什么我不愿见到的东西,但是我无力反抗,只得任由鸦暗把我拉了进去。
光圈里面是一个空旷地场地,我看着有些眼熟,这里好像是我前世族里的练武场。
到了光圈,鸦暗就不再拉着我,虽然我很不喜欢这里,但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看了看微笑着站在一旁的鸦暗,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鸦暗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皱眉看着她,她的脸上除了微笑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连她的眼睛都清澈单纯地好似刚出生的孩子,但是我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知道,她明明伪装的那么好,为什么我知道那幅伪装下的真实?
我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回头看了鸦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着这么深的恨,又会存有这么深的爱和依恋?她究竟是谁?
我循着前世的记忆走向自己的房间,那个曾经的避风港。还没等我走到,练武场上就来了一群人,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我看着练武场上面露凶相的人们,心里不可遏止地产生恨意与杀念,虽然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关心我和姐姐,他们只是一群虚伪又草菅人命的恶魔。
"族长,这两个丫头不愿意按照古训来做,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处置她们?"
"既然违反古训,就按照古训上说的杀了吧。"
我皱眉看着面前正在上演的大戏,疑惑不已,因为我在人群中看到了被押过来的两个丫头正是我和姐姐,但是我并没有这件事的记忆,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我在前世失去的记忆?那个姐姐闭口不提的过去?
"杀了她们,杀了她们。"众人的喊杀声让我头痛欲裂,隐隐约约中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曾几何时我似乎听过跟这类似的声音,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啊!!!"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不停用头撞地,希望能够缓解这股钻心的疼痛。杀气好似找到了宣泄口,自我身上不停溢出,渐渐在我身周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光罩将我笼罩在内。
鸦暗慢慢走向红色光罩,渐渐融入了光罩内,脸上露出了安心地笑容,就好像回到家的孩子。
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自从我和姐姐偷看族里藏书室的书被抓到就进入了族里专门培养死士的地方。死士不能有个人感情,所有的一切皆要以族内的利益为第一优先。为了活命,我和姐姐互相支撑着走过了那如地狱般的日子,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活下去了,讽刺的是最后一场考验竟然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以此来证明我们成为死士的决心。可是无论是我还是姐姐都不可能杀了对方,结果就是被教官绑上了练武场,无情地换来了族长,也就是我爷爷的一句"杀了吧"。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们明明这么努力还是不能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毫不犹豫地处死自己的亲人?难道就是因为那该死的早就该入土为安的古训?还有那个只会哭,只会保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母亲,我恨他们,我真的好恨他们,他们统统都该死。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姐姐惊讶地看着我和地上母亲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或许她也没想到我会杀了他们,她和我不同,她一直都很冷静,我知道她帮我解开穴道只是希望我能够逃走,但是我毕竟不是她,我的恨从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产生了,这么多年的压抑我过的真的好辛苦,好辛苦,我不想再压抑下去了,但是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曾经的亲人,我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真的杀了他们,他们都是我杀的。我知道姐姐一定会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因为她很珍惜母亲,哪怕那个女人除了生命,什么也没给过我们。我很害怕,我害怕姐姐会想杀我,我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杀意。失血过多以及用了自己还无法控制的能力,走火入魔几乎成了我唯一的下场,本来应该死了的我,却听到了姐姐说的那句话,那句我一直记在心里的话"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不恨你。你记住,你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等到我想要的时候你要随时给我",就是这句话让我熬过了走火入魔的艰辛,却失去了这段记忆。鸦暗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承接了我所有痛苦的记忆成长起来的孩子,身体里的另一个我。
69
"石大夫,他怎么还没醒啊,该不会把脑袋撞坏了吧?"
"修竹姑娘请放心,田公子不会有事的,他很快就会醒来。"
"你昨天,前天,大前天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到今天都没有醒来,你到底行不行啊?"
"修竹姑娘既然怀疑老夫的医术,那不如另请高明吧,哼。"
"等等,石大夫,修竹他只是太关心紫轩而已,关心则乱,并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还望石大夫别往心里去,毕竟紫轩已经趟了三天了。"
"唉,老夫当然了解修竹姑娘的心情,但是老夫检查田公子的身体确实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至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醒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紫轩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修竹你还是去休息一会吧,你这几天都没睡。"
"不用了,相公你才需要休息,还是你去休息好了,我和月修竹在这里守着。"
"师兄,你和师姐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看就可以了,紫轩醒来我会通知你们的。"
"这怎么行,你比我们休息的时间还少,从他晕倒开始你就一直没合过眼,还是我们在这儿照看,你去休息吧。"
"是啊,师弟,你师姐说的对,还是我们来照看,你去休息吧。"
"我不累,没关系,而且他不醒我也睡不着,就让我看着他吧。"
"唉,师弟,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他......"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担心他。师姐,你放心,我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了?跟师傅一个德性。"
"算了,修竹,这种事情外人是管不来的,师弟的事情还是由他自己做主吧,我们也只能给他一些建议而已。"
"你们三个少说两句,万一病人被你们吵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别人还以为是老夫没本事,把人给医出问题了,那我这神医的脸往哪儿搁?"
"得罪了,前辈。"
"抱歉。"
"对不起啦,石大夫。"
"唔。"我头痛地睁开眼睛,面前瞬间凑上来了四张脸,同时关心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愣了愣,摇了摇头。四人同时放心地舒了口气。这四个人我认得,他们是紫轩的师兄师姐。
我皱眉看着他们道:"我现在在哪儿?"
修竹看着我没好气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道:"靖王府。我说你小子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敢刺杀靖王,要不是我们赶的及时,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月修在一边看着修竹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看着我微笑道:"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几天前,师傅接到了羽王带兵离开皇城的消息就让我们暗中调查,本来我们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后来发现他和国师接触过密,而且对国师的话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我们就觉得有古怪,后来才发现国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羽王,然后又听说你被靖王抓起来了,我们就赶过来,希望可以救你出来,没想到刚到就看到你将刀掷向靖王的场面,还好那刀被熊将军挡下了,要不然你就真完了。"
我安静地听着,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心中那股怎么也无法平息的杀念与恨意越来越强烈。我是鸦暗,田紫轩创造出来或者说被他遗弃的部分,我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仇恨和那一股无法消除的悲哀,在被他遗弃的角落里独自痛苦,我一直很希望他能够注意到我,而他却从不曾看过我一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但是看着他能够笑的那么开心,我就会莫名的觉得安心,那种感觉很奇妙,痛苦与快乐并存,快要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他能得到那种暖暖的幸福,而我却只能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的幸福,然后接收他所有的仇恨与痛苦?我也想获得他那样的幸福,那种暖暖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有了这样的念头,久而久之,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无法控制的地步,我很喜欢紫轩,但是我更恨他,我不想看到他痛苦,却期待看到他痛苦,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理解,不过,我已经出来了,我可以慢慢思考,让他也体会一下我的感受,这样他是否就能够多注意我了?是否......
"紫轩,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石大夫,你快来看看。"
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紧张的月修竹,心中充满了一种暖暖的感觉。我捂着胸口,静静感受着这股悸动,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东西,暖暖的,涩涩的,充填着整个心口无法言语的幸福。
"紫轩,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痛?你说出来啊。"我看着月修竹紧张的表情,摇了摇头,声音哏在了喉里,怎么也出不来。
月修竹急得只抓头,不停催促石大夫给我检查。
月修与修竹对视了一眼,同时皱眉看着月修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月修还在犹豫该不该说,修竹就将月修竹拉了过去,小声道:"师弟,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碰的,我不想你以后难过。"
月修竹怔愣地看着难得严肃起来的修竹,眼中有着深深地痛楚。
"不要。"我慌忙爬起来,拉住了月修竹的手,祈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修竹跟月修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她想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从我身边抢走,这我决不允许,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手。
月修竹和修竹同时震惊地看着我,月修在一边皱眉道:"紫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理会他们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月修竹的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想失去,不想失去,不想再回到那个阴暗的地方,我已经不想离不开这种暖暖的感觉了。不曾得到就不会害怕失去,但是现在我得到了,谁要是敢抢,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抢回来。
"紫轩。"月修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微笑道:"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无论去哪里。"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但是我知道,那是我渴望着的东西,是我的幸福。我固执地紧紧抓着他的手,一直到我睡着都没有松开,而月修竹,一直用那种我希望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70
我静静站在阴暗漆黑的角落里,看着外面的鸦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鸦暗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是我却把她忘记了,让她一个人呆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我才在这里呆了半天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而鸦暗在这里呆了几十年,我实在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外面的我。我可以理解她对月修竹的依赖,但是我也不能永远呆在这个地方,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可是看着外面的鸦暗睡的很安心的脸,那张露出满足微笑的脸,令我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我真的欠了她太多太多,面对着这样的脸,这样的人,我无法狠下心肠将她关入这个阴暗的地方。我该怎么办?会不会保持现状比较好一点?我犹豫不绝,毕竟这是我欠她的。
"紫轩,紫轩......"
又是这个声音,我茫然四顾,依然无法知道这个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
"紫轩,紫轩......"
这个声音一如既往地呼唤着我,我能感到它在渴望我的回应,但是我总是听不清它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有那一遍遍的呼唤传入我的脑中,让我莫名地产生一种悲哀与怜惜,深入骨髓,痛彻心扉却又无能为力。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呼唤我?"我一遍遍问着,但是除了更深的痛以及悲以外没有任何改变。我紧紧捂着头,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
□□□自□由□自□在□□□
"紫轩,该醒了。"
我慢慢睁开眼,睡梦中我听到田紫轩一声声悲切的呼喊,但是他说的什么我却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的心口会如此之痛。
"怎么了?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温柔的月修竹,笑道:"没有。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月修竹愣了愣,没有说话。我慢慢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那股暖暖的感觉渐渐充盈我心间,驱赶了那些沉重的痛苦与压抑。我紧紧抱着月修竹,不愿意放手,就好像我在刻意逃避梦中的一切。
月修竹犹豫着环抱住我,声音轻柔道:"你真的没事吗?"
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只是紧紧抱住他,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只是想紧紧抱住,这样就足够了。
"喂,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吧,搞什么啊,王爷快......。"门口的人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月修竹轻轻将我推开,转头看着门外人道:"马上就好了。我先去前厅看看。"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修竹皱眉看着我,将月修竹的手抽出来道:"好了,你快去吧,这里我来招呼。"
月修竹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到了门外。
我看着月修竹离去的背影,心中瞬间充满了杀意。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别人破坏,所有破坏的人都要死,都要死。
我毫无预兆地一掌打向修竹。修竹没想到我会突然攻击她,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来得及有就被我一掌正中胸口,在她不可置信的眼中我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只属于我的眼睛,鸦暗的眼睛。
修竹被我一掌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柜子上,将柜子撞的四分五裂,身体镶进了墙里。月修竹听到动静赶忙跑了回来,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和那个眼睛血红的人。
我看着镶在墙里的修竹,杀意越来越盛。我慢慢向她靠近,伸手慢慢按向她心口。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