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白柯竟然就这样死了呢。忧伤取代了痛充斥了我的心扉。
想起初见他时他的惊慌失措,想起灯会上他的意气风发,想起在九华殿时他的王者之气。
他对白草的温柔,那种默默关注着的,早已超越的兄弟之情的温柔,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表达出来啊。
就这样去了么?那样一个风雅的人啊。
我抚摩着手中的兰惜剑,脑中浮现起他将兰惜剑交给我时的情景:
("这把剑,我怕是用不着了。与其让他闲置着,倒不如送人,还能算个顺水人情。")
("怎么不行?是看不起?)
那一份儒雅的笑容,今生竟是再也见不到了么?
我抬起头,雪花纷扬,铺满了小道,屋顶。
也永远遮盖了某些东西,再也无法找回了。
依稀,那儒雅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边,仿佛就在昨日。
("现在他在,我就不用整日看书了。")
高贵有如紫罗兰,从此逝去。
恩~~小暄的难过日子要开始鸟~~
幽幽巧心难平息,老颜逝去误红颜
我最终没有看着白柯出殡,我想这个时候我若出席,怕是只会让更多人的愤怒吧。
白草和九华都去了,我一个人躲进白阁,这里有最多白柯的味道。
书桌上的纸是翩翩起舞的蝶体,写了一半的《汾沮洳》寂寞地等待着有人再次执起笔,将它写完。
一个人很美,超然脱俗的样子 。而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会觉得他很美丽,甚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会觉得是很美的。
墙壁上的画,〈本草纲目〉,喜欢,爱。
直到死,那个迟钝的弟弟都不曾了解他的心啊。
满是风情,却是孤单而寂寞。
走过书桌,到达书架前,抽出那本紫色书脊的书,书架向外旋转,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我想我应该去看看白柯最后待过的地方。
我在教中成了重点怀疑对象,所有人的眼光都恢复成了我刚来时的样子。
白草让我千万不要走出房间,我应了。因为我知道,走出房间只会招来更多的难受,白草他不想我难受,就像连同命咒的那天晚上,作为负方我承受了所有的痛苦,但我却看见了一个男人的眼泪。想要为我分担痛苦却无力可施的眼泪。
只有一点让我意外:九华始终坚定地相信着我。我除了有些动容之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庆幸,庆幸没有让很多人知道我会魔术。
知道的只有白草,白柯,香蒲,还有风约。
风约啊,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着我,包容我,宠溺我......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呢?
为什么至今没有想我?c
我在魑笛上加了通信魔术,若他吹了笛,我一定会知道。
想我的时候,就吹吹笛子。
可他没有。
心里忽然堵得厉害,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想了想,又缩回椅子里。
椅子上有白草为我铺上的皮衾,很温暖,在这样的冬季里。
然而就在我缩回椅子的时候,窗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谁!"我急忙冲出门。
一股甜香迎面扑来,意识在刹那失去。
只觉得指尖有熟悉的痛感。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屋顶是优雅的幽兰,屋子里也满是幽兰的芬芳气息。
只是这气息混上了浓浓的血腥味儿,便怎样都觉得诡异了。
我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的身上,伸手去推,手心立刻有温热的粘稠感。
我急忙坐了起来,看清楚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的时候,我的脸色立刻变了。
恐惧袭满了全身。
我不怕死人,在焰破身边,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死人。
但是,我怕这个死人。
应该是刚死不久,鲜血仍在不断地向外流淌,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我甚至可以看见那血上升腾的热气。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和死因。
他的胸口中了一剑,是短剑所为。而我的手中,兰惜剑上尚有未干的鲜血。
白草说,他爹的眉心有一道伤疤,成菱形,是当年他娘刺的。而眼下我身上的这具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上,眉心中央,是一道醒目的菱形伤疤。
这是......怎么了......
我急忙扔掉手中的剑,踉跄着站了起来,却发现面前的床上,同样是一个惨死的女人!
鲜红的血液浸湿了雪白的床单,刺目,惊心。
同样是被短剑一剑刺入心脏而毙。
我趔趄着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却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要逃,要赶紧逃离这里。若是被人发现,我是怎样也说不清了。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爹,娘。"
"咣当!"碗摔落在地,红木的托盘在地上旋转,最终停下。
我能说什么?我该说什么?一刹那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进来的是他?!这样子,要我怎么办?!
白草却是出乎意料的镇静,他抚着额头,面色丝毫没有起伏的波澜,抬手拍了两下,声音不大的说道,"来人。"
很快,六个身着侍卫服饰的人走了进来,在见到屋内的情景之后,不约而同地将仇恨地目光看向了我,却又迫于白草在而不好爆发。
"将明如暄收入地牢。"
白草的声音冰冷,我的心也随之冰冻,仿佛坠入千层冰窖万年雪山。
"是。"六个人诺声快步走来,那表情,活脱脱要将我吃了。
"不用。"我厌恶地甩看了第一个碰着我的人,"我自己会走。"
在走过白草身边时,我长长的头发拂过他的肩,伴着一声沉重的叹息,我低声说道,"我的同命咒,是为你连的。"
白草的身子明显地一僵,却仍是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我一眼。
若他看了,便会发现,我在笑,笑的倾国倾城,绝美而妖娆。
加百列说,雅雷,每次看见别人死时,你总会笑得很妖娆。
是,我便是如此,即使那个要死的人是我自己。
可是,白草呵,那是我用生命去爱着的人。他不相信我,情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不是吗?
也许,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只能这样做吧。
我不恨他,我永远不会恨他。即使他立刻要我死,即使他立刻将我杀死。
但我会害怕,我害怕他将一个人孤单地活着,我害怕他将一个人孤单而悔恨地活着。
因为,我爱他。
地牢中的狱卒倒没有为难我,只是心中的难受却是永远最痛的。
整日地蜷缩在阴暗的墙角,深埋头在双膝,心痛使我早已忘记了时间正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寥落的夕阳在潮湿的牢房内走过了好几圈。
锁着牢门的铁链响了,有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我却没有抬头。
抬头了又怎样?不是他,我现在最想见的人只是他,若不是他,我见了又有何用。
"明公子,教主让我为你送来一份礼。"
清冽的女声响起,我抬起头,火红的身影犹如浴火的凤凰。
头发忽然被狠狠地扯起,我被狠狠地摔在肮脏地泥地上。
待续~~~^_^~~
牢狱难灾身具残,红影乍现玛瑙光
嘴巴被用力地掰开,一个药丸强行塞进口中。
我费力地咽下,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这是沁。"清冽的女声再次响起,"教主说,沁同样可以封住你的力量。"
我抬起头,眼神无喜无怒,语气亦是波澜不惊,"是小草让你这么做的?"
"是教主的命令。"她平静地说完,微微一挥手,两个狱卒走了进来。前一个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瓦钵,钵口上升腾起氤氲却另我心寒的寒气。后一个人的手中则持着一只小锤。
她从钵中拿出一个冰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用那冰锥在我的手背轻轻划着。
冰冷的触感自手背沁入肌肤,刺激着我心底那根最痛的神经,我不由地浑身战栗起来。
感觉到我的战栗之后,她微微一笑,伸手从身边人手中接过小锤。
"明公子,教主说,您很害怕冰冷的东西呢。"
手起,锤落。
"呃啊啊啊啊----!"
脆弱的神经在一刹那崩溃,疼痛占据了全身的每一块领地。
长发扬起,我痛苦地仰起脸,嘴唇霎那雪白。
然而发还未落下,另一波更加剧烈的痛苦便再次袭来,腰侧和右手同时遭刺。
冰冷直刺入骨髓。
"啊啊啊啊啊-----!"
我挣脱开她的钳制,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蜷缩。
好痛,好痛,痛死了!这样的痛,比死了更难受!
小草!小草!!你真这样对我!!
好痛!我会死!我会死的!!
冰冷麻痹了伤口,疼痛蔓延进骨子里去。很快我便痛昏过去。
我没有背叛你,小草,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我根本没有杀白柯和老教主夫妇的理由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心,好痛。
不断地被刺骨的冷水浇醒,不断地承受着比死亡更加痛苦一百倍的折磨。但是,我仍坚持着没有爆发出护体火焰,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若爆发,只会更加说不清楚。
每一次的折磨之后,总会有人硬掰开我的嘴,塞进一片参片,为的是给我续命。
我的所有意愿如今只剩下了一个,那便是再见白草一面。
我要清清楚楚和他说,我没有背叛他。纵使他杀了我,我依然是如此说,我没有背叛他。
不知过了多久,在又一次经历了痛苦的折磨之后,香蒲忽然命人来给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替我梳洗,撤走了牢中的所有折磨用的工具,但在最后走时却点了我的哑穴。
我无奈地笑,就算是不点,我也没有任何话好说。
只是,这么看来,是要见什么人物吗?
我苦笑,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来。能让香蒲这么郑重其事的......难道!
我的眼中突然有了光彩,随着门外脚步声的渐近,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前。
白色的锦缎外衣,在下摆处绣着蓝色的幽兰图腾。长发高束,原本如冠玉般美丽的容颜有着太多的憔悴。
我惊喜地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却无奈这身子早已被折磨的没有任何力气,刚刚撑起便软软地倒下去。
然而我却没有跌回肮脏的泥地上,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我。
"雅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无能,我找不到任何对你有利的证据。"
哑穴被点,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默默地摇头,用力地钻进他的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他没有丢下我,他一定是有苦衷。
没关系,为了你,这点的伤痛,我能承担,你会救我,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我的嘴角上扬成一个最美的弧度,伸出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地,献上自己冰冷的双唇。
白草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来得剧烈,他猛地扣住我的后脑,剧烈犹如强盗般的吻掠夺了我口中所有的空气。
我顺从地回应着他,手指紧紧扣着他后背突出的肩胛骨。
白草的手探入我的衣内,细细地摩挲着我的锁骨,然后一路向下。
然而我却突然吃痛地低吟出声。白草也觉出了手中触感的异样,急忙想要脱开我的衣服查看。
我却是摇了摇了头,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过。
没关系,只要知道你的心里爱着我,这些,都没关系。
白草愣了一下,忽然将我紧紧地搂住,声音竟有些哽咽。
"对不起,雅雷,对不起。你为我做了很多,可我什么都没有给你,我根本没有资格爱你。"
"唔。"我摇着头,手指掩上了他的双唇。
白草却猛地别过头,"雅雷,我一定要救你出来。哪怕是与所有人为敌!"
他的声音低沉,长发遮住了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扣住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我的唇,我吃痛地低呼,他却又放开手,转身跑了。
失去了他的支撑,我立刻瘫软到地上,心中却是快乐的。
我应该相信他的,相信我和他之间的爱。
我的同命咒,是为了他连的。
自从白草来见过我之后,香蒲便没有再来,我有了足够的时间来休息,恢复些许体力。只是,沁的药效却一直没有解,那么一个小小的药丸,不只到它究竟有多大的药效。
在我勉强能走了之后的一个下午,一个陌生人来探望我。
看身段,应该是一个少年。
蕃红色的衣裳,腰肢却是出奇的纤细,比女子还要细上三分。
他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红纱,露在红纱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
右耳上是一个玛瑙的耳环,尖尖的下巴下,同样纤细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
他没有说话,但他给我的感觉,却有着自骨子里而来的熟悉与亲切。
少年递给我一个药丸,示意我吃下去。因着那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我将药丸吃了下去。很快,身子里有一股炽热的力量在旋动,是我的念力。
既然我恢复了念力,那这是......
可是,沁不是没有解药的么?
我看向少年,他却弯起眼睛笑了。退后了几步走到牢门前,抽剑,落剑。
"叮当!"电火石花,拇指粗的铁链竟被他轻易地砍断!
就在我惊讶间,少年猛地推开牢门,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就向外跑。
我急忙挣扎起来,"你放开!放开!"
少年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拉着我向前跑着。
我情急之下随手抓住了一个柱子,赖在柱子上不向前。
少年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焦急,他左右环视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忽然单膝跪了下来,清脆而恭敬的声音响起。
"少主,请随我回去。"
额~~~间章要完结鸟~~~偶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后妈鸟~~因为不管看滴人多难过~写滴人反正知道结局~~~哦也~~
相救不堪被相救,情伤窗槛心憔悴
"少主,请随我回去。"
少主?我?
我的脑子一下子乱了,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好笑地看着面前红衣的少年,反问,"你叫我?"
少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接着倏地站了起来,捉住我的手就继续向前跑,一边跑一边还说话,"主人说你脑子已经恢复正常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边拨着他捉住我手腕的手,一边叫道,"你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放开我!!"
少年握得我的手收紧了,直到我吃痛地低声喊疼,他才坏笑着转过身来,弯弯的笑眼里藏着狡黠,"笨蛋,要我说多少遍,我叫玛瑙。"
玛瑙?!
我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太深了!天下武斗会上惊鸿一瞥,却受了香蒲严重的攻击,体内的明鸾对他的关心迫得我差点儿为他治愈,还是白草将我唤回的。
感觉到我动作的僵滞,玛瑙轻笑了一声,脚下的速度加快了。
但是,"不行!不管你是谁!你放开我!我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
"我要留在这里,等......"
"等那个叫白草的东西?"玛瑙的声音忽然上扬,"他那样对你,你还要等他?"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草他是有原因的,他正在努力地救我。"
"呵,努力地救你?"玛瑙忽然冷笑起来,"那我看来得让你看清楚他正在做什么!"
"你放手!我不想听你说!你放开我!!"
走出了地牢的大门,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我和玛瑙闹成这样都没有人来阻止了。
一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身体,且不论是死是活,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出乎意料的一致:恐惧,如见了鬼般的恐惧。
"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指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皱着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