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他问我,有什么愿望。
我笑,告诉他要最强的力量和永久的生命。
他愣了愣,有些恼怒的说我太贪心了,这样的愿望总会有灾难般的代价。
我又笑,无妨无妨。
他终究还是应允了我,递过来一个瓷瓶,瓶子里自然装了我想要的药。
我正准备咽下,却让他拉住了手,我看见他眼里的不忍。
对视半响,他还是放开了我,我咽下药,一阵晕眩,从梦中惊醒。
看着紫木床顶,摸摸身旁软塌,莫非真是一个梦。
直到手又摸到了一个瓷瓶。
我笑得阳光灿烂。
新生
醒来第一个感觉,便是突如其来的冷,然后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于是我睁开眼,放声大哭。
有人把我放进温水里,小心翼翼地清洗,洗净身子,又用柔软舒适的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住,恭敬地递到另一个人怀中,我才止住了哭声,张大了眼,看到一双益满柔情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用温柔的声音说,小家伙,我是你娘。
于是我安心地在她怀里睡去。
如同所有的婴儿生活一样,我过得无比舒坦遐意,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有事只要一哭便有一堆人伺候,娘简直把我宠到了天上。
唯一的疑惑,便是没见到所谓的爹。
娘总爱柔柔的对我说,再过几日你爹就会来见你,到时候听话些,表现好些,咱们就可以跟爹爹永远在一起。
我总是乖巧地笑笑,便会看见娘漂亮的眼睛里留下晶莹剔透的泪。
时间飞逝,我已经快四岁了,依旧过着小皇帝般的生活,可娘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笑容一天比一天少,眼中的抑郁却一天比一天多,也只有在看到我时叹气声会少些,泪会少些。
四岁那天,娘把我叫到身边,交给我一块洁白的玉佩,玉佩上正反面各刻着四个字,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娘又唤来我见过两次面的夫子,叮嘱了一番,最终在泪水中咽了气。
我爬到床边,一次又一次的唤娘,但娘再也没有醒来叫我乖儿子,我哭得昏天黑地,谁劝都不听,也不进食,直到夫子走进,后颈一痛,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在一个简陋的房间,床不再是以前软仆仆的感觉,硬邦邦的。
没多久,夫子就走了进来,"你醒了。"
我点头。
他又走近些,把我抱在怀里,夫子的脸和娘很像,特别是那双温柔的眼睛,奶娘以前告诉我其实夫子就是娘的弟弟,我的舅舅,只是夫子只让我叫他夫子。
夫子和我一样姓许,我是跟的娘姓,叫许宁,因为娘希望我一辈子都能过上宁静的生活。而夫子名为天水,我虽喜欢这个名字,但平日里只有娘能这样唤她。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着,没多久,困意袭来,我又睡了过去。
又一次睁开眼,发现竟又换了房间,夫子又是没多久就走了进来。
"宁儿,从今天起,我们就在江岸镇住下了,就我们两人。"我愣了愣,还没问他就开口解释道,"仆人们都遣散了,这是姐的吩咐。日子会比以前苦,宁儿受得了苦吗?"
我点头,便看见了他少有的笑容,似是鼓励。
他又道,"夫子已经告诉邻里你的父母双亡,临终前托我照顾。而我往日里都四处行医,但带着小孩会不方便,于是干脆就近住下。这些你听懂多少算多少,外出时尽量少说以前的家里的事就好。不过我们都姓许,之前说的也是真假参半,倒也不怕人怀疑。所以你以后人前叫我舅舅,私下还是只能叫夫子。"
我继续点头。
他见我听明白了,便揭开了放在桌上的竹篮上的布,取出我早就闻到香味的饭菜,抱着我到桌边坐下,"现在不比以前,只能吃些粗茶淡饭。夫子开了间小药铺,白天要去招呼病人顾不上你,你就看房间里的书学习吧,从下往上,每周三本,别落下功课,有问题记下来晚上夫子回来后再问。"
我一边趴饭,一边仍旧是点头。
夫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卡在嘴边半响,隧吞了下去。
隔日起来,便看见饭桌上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白粥,一个软呼呼的白馒头,还有一枚煮熟了的鸡蛋。而靠窗的墙边多了一张桌子和椅子,文墨四寳也备齐了,另一面墙自然是一柜子的书。
我吃完早饭,便从左下角抽出三本书放在桌上读起来。
书的内容和所谓的三字经有些像,没多久我边看完了,于是磨好墨,取了纸笔默写起来。
日子不比以前大豪门里住的舒适,却如娘亲所希望的平淡而宁静,转瞬就快来着里两年了,我也已经长到六岁。
凭着稍高的智商和以前的知识,屋里的书半年前就已经学完。夫子最先也很是怀疑,但检查后却少有的表扬了我一番。更许我一天里找些时间跟着他到药铺里去打下手,看他给那些因为贫穷而去不了大药堂的乡亲们看诊,开方子,抓药。
今日自然也是一样。f
"小宁儿!小宁儿,快出来!"熟悉的童音在门口响起,我回过头往门口看,果然是阿虎,"快跟我来,曲渊他们捉了只怪鸟,咱们也去看看!"说罢还递上一个桂花糕。
我回头望了望夫子,见他点头,便跟着阿虎跑了出去。
阿虎是衙门里师爷的儿子,本不该跟我们这种平民中的平民交往,但夫子救过他一命,师爷看我谈吐举止也不错,便开恩允了这事。
而曲渊则是知府的儿子。这里虽是个小镇,却比其它一些城市还欣欣向荣,变设了知府衙门而非知县。曲渊的爹爹曲老爷是个真正的父母官,好官,而且似乎认识娘和夫子,也默认了我们的交往。
另外平时一起玩儿还有大我们两岁的章旭阳,俗称阿羊,和小我们两岁的李婉约,是个外表乖巧里子古灵精怪的小妹妹。
当然时不时还有些镇上的其它小孩子一起玩儿,但和我走的最近还是他们四个。
"阿虎,慢些,我跟不上!"阿虎从小身强力壮,更是瞒着他爹拜了个师父学武,那是可真把老师爷气的够呛,直到曲叔叔出面劝解才姑且算是默认了,其实大家都知道,阿虎真不是学那些个之乎者也的料。
师爷喜欢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和阿虎完全相反,我的聪明伶俐很对他胃口,三天两头地诱惑我跟他拜师,还经常派阿虎来游说我。
"对不起,我一心急就没注意。"阿虎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放慢了速度,我才来得及缓口气。
又行了些许,便看到知府府邸的朱红门,守门的小王我们早熟了,二话不说就开了门放我们进去。
刚跨过门槛,我就看见曲渊得意洋洋地站在桌子上费力地提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笼子,还要为了面子而保持微笑,一张脸扭曲的不行。
我忍住笑,示意阿虎去接手过来,阿虎是练过武的,资质又好,虽然和我同龄,却比阿羊还高,毫不费力的跳上桌子抢过笼子,又跳到地上献宝似地递给我看。
确实是一直很独特的鸟,更是让我想起在这里应该不存在的火鸡,那种翅膀萎缩了,身子矮矮胖胖的,头上顶了红鸡冠,后面翘着花尾巴的鸟类。
"好,好奇怪的鸟。"我的脸有些抽搐。
婉约立刻符合道,"对啊对啊,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
阿羊翻了个白眼,嘲讽道,"鸡也是鸟的一种。"话音未落就被婉约姿势文雅地一脚踹到地上。
两人立刻打开,我、曲渊、阿虎都叹了口气。
"小宁儿,你书看的最多,有提到过这样的鸟么?"曲渊问道。
我摇头,虽然真的很想说这鸟叫火鸡。
"小宁儿都不知道......"曲渊放弃了,毕竟这里学识最"渊博"就是我了。
"要不去问问你爹或者师爷,他们见多识广,兴许知道呢。"我提议道,却看到曲渊立刻要了摇头。
阿虎笑道,"这是曲渊这小子偷偷上山捉来的,要是被老爷和爹问到来龙去脉,还不会挨板子。"
"但是这么大只鸟,你也藏不住啊。"婉约终于报完仇,一脸得意地走回来。
阿羊还在地上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对啊,早死早超生。"我也笑道。
曲渊立刻就泻了气,我又补充一句,"就说是我们一起捉回来的。"他的眼睛又立刻亮了。
阿羊是江岸镇最大的镖局章镖头的老来子,疼得不得了,而知府运个什么官银的总要拜托章镖头,自然是开罪不得,而李婉约来头更大,是江湖有名的神仙夫妻李笙离秋之女,暂时寄住在章镖头家。
而我平时最得这府上的两位主人疼爱自是不说了,所以我们一起闹的话铁定最后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婉约笑道,"宁儿哥哥说怎样就怎样。"
阿羊从地上爬起来,也点了点头。
于是阿虎提着鸟笼,我们一行人走向后院,现在衙门没事,两位老爷定是在书房。
彩数
"爹。"一进去,曲渊就一脸灿烂笑容的扑进知府怀里蹭,阿虎也怯生生地走过去主动帮师爷掺满了茶,我笑嘻嘻的跑到师爷腿上坐下,阿羊和婉约一边缠住知府的一只手晃啊晃,曲叔叔叫得那是一口一个腻。
事实证明,我们五个联合出击永远是无敌的,师爷和知府皆无奈一笑。
"好了,说吧,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不罚你们。"知府先开了口。
我一打眼色,阿虎立刻把门口的鸟笼拧了进来。
"我们去山上玩儿,被这只鸟追着啄,一气之下便设下陷阱捉了回来,但却不识这是什么怪鸟,爹,你认识吗?"说话的是曲渊,自动省略了自己先去逗这只鸟的事实,顺便将我改成我们。
两位大人面面相觑,开口的还是知府,"这只鸟,应该是彩数,天下就两只,都在皇宫里。"
我们五人立刻瞪大了眼。
"若不是我以前面京时有幸进宫赴宴,也不会知道。"
师爷也沉下了脸,"你们到底在哪儿捉到的?"
曲渊声音有些发颤,他平日就有些怕师爷,见师爷神思不悦,更是心惊胆颤,"我,我们是在,镇子东面,东面的翠山,山腰捉到的。"
那两人又神交一番,知府才说道,"鸟留下,你们去渊儿房里玩,我和师爷谈谈。"
我们转身,师爷又唤道,"宁儿,去请你舅舅过来。"
我应了声,和大家走了出去,顺便替他们关上了门。
一行人走到曲渊的房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我先开口,"我回家一趟去请舅舅,曲渊,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们也帮他提点一下。"
我小跑着回到家,药铺已经关了,于是往厨房走,夫子果然在那里。
"怎么出去那么久?"他问道,微微皱眉,我往日都赶在黄昏前回来,好帮夫子一起打扫药铺。
"夫子,知府和师爷两位老爷请夫子过去。"我恭敬地说,见他停下切菜的动作望向我,我又补充道,"之前阿虎说的那只怪鸟有问题。"
夫子有听到阿虎下午唤我出去时的话,自然知道我指什么。
于是做饭的活路交给了我,嘱咐我顺便多做几人份一会儿一起送到曲老爷府上去。
两人份变成八人份,活路实在不少,好在我在厨艺上很有天分,人才六岁,已烧得一手好菜。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我提着两个盛满饭菜的食盒来到曲府,一盒拿给离门口较近的房间里的四个早已饥肠辘辘的小孩,再拧着另一盒快步走向书房。
远远的,便听见知府有些紧张的声音,"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
"有必要再问一次他们,彩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出现在江岸镇,却这么多天都没有其它出入小镇的人发现。"这是夫子的声音。
"没错,曲渊记性不错,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师爷也附和道。
我恭敬的敲了敲门报上名字,知府应了一声,我便把食盒放到旁边的小茶几上。
"宁儿,叫他们用了晚膳后就过来。"我回答了声是,又退了出去,照旧给他们关上了门。
疾步跑回曲渊房间,四人已经吃完了,看来饿得不轻。
我取过他们盛好饭菜的碗,一边扒饭一边问道,"曲渊,又想起什么吗?"
曲渊点点头,招呼我吃慢点,隧娓娓道来,"我昨天本来没打算上山。因为师爷难得放我一天假,又听说阿虎在镖局,就打算先去找他们然后再去找你。但是刚出府不久就看见一个人偷偷进了雀居。当时我就觉得奇怪,雀居是做鸟买卖的,顺带一些笼子和鸟食的生意,何必躲躲闪闪的进去呢?
跟着爹爹那些案子耳闻目染多了,我始终放不下心来,走了几步又折回去偷偷躲在铺子街对面的树后。那个人过了一会儿就出来,手上多了个不寻常的大笼子,就是你们之前见到那个。我还没见过那么奇怪的笼子呢,对于一般的鸟就不说了,就是对老鹰那些凶禽这笼子也太大了。我好奇心顿时大盛,还来不及多想脚就已经跟了上去。
跟着他出城,上山,一路上也没见他试图甩掉我,想必那人可不是一二般的心急,竟没发现我的跟踪。直到到了翠山阴面儿坡的半山腰,才看到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四周打量一番。我占着地利找了个小山缝躲起来没让他找到,却反而看到树丛里一个用铁网罩住的鸟棚,关的正是那只怪鸟。
那人见安全了就开始干正事,试图把那怪鸟关进笼子。怪鸟不愿,一边躲闪一边使劲啄他,那人也是费好大功夫才把怪鸟塞进去。随后他放了足够普通鸟吃一个月的高级鸟食与笼子相连的食槽里,就把笼子藏回了原处,又把周围重新布置一番,若不是我已经知道鸟在那儿,还真看不出什么名堂。
片刻过后那人也施展轻功走了。然后,然后我就把鸟连带笼子偷了回来说是自己捉,想给你们看炫耀炫耀。"
然后婉约又道,"曲渊给我形容了一下那人的身法,竟和我娘描述过的魔教的轻功相似,而且至少也是中层修为了。他小子没被发现真是天大的好运气,否则肯定落个死无完尸的下场。"她爹娘给她留了很多武学上的书籍,又有章镖头这样一个好师父,小小年纪,工夫不怎样,那眼力确是一流的。
我皱眉道,"婉约你一个小女孩,别把什么尸不尸地挂嘴边。"婉约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阿虎又道,"我爹平时就爱鸟,也爱去雀居,之前看到的笼子里的鸟食当是最贵的一种。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想可不了得。那种一两鸟食就要十两银子,平时也只有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下人会专门乘车来咱们江岸镇的雀居买那种鸟食回去献给主子,我爹都只有逢年过节才买几钱给鸟儿打打牙祭。而且,我看那个笼子似乎是瓖了金的玄铁。"
最后说话的是阿羊,他的话让我再次意识到我们被卷进了一件大人物的大事,"我这边也有些不寻常的。其实今天早上才听爹说,镇外十里坡处,昨夜里死了五个魔教中人,都是被折磨死的,还被掩藏的很好,若非爹爹他们镖局规定要搁三差五地寻山剿灭那些躲起来的山贼,也不会发现。魔教一般是六人一组行动,现在多半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逃匿在外。所以特别叮嘱我最近千万别出镇子,还让我看紧你们。"
我放下碗筷,对他们下了结论,"走吧,把实话都跟他们招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思考片刻,又对曲渊道,"记得一会儿复述的时候把我改成我们,我们刚才分析的都是当时分析的,鸟儿也是为了给他们看我们才带回来的。不敢讲是因为章镖头叮嘱过我们不能出城,我们怕挨骂才瞒着两位老爷没说。
说罢又向着其它人叮嘱道,"曲渊说的时候大家一定要配合表情,不然这板子指不定要挨多少。他们要是脸色不变,我们就哭个昏天黑地的博取同情。如果他们脸色发黑,咱们就自己掌嘴,自己打总比等着别人打强,还能掌握力度。"
醉生梦死(穿越时空)————鬼火
作者:鬼火 录入: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