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穿越时空)————雏微[一]

作者:雏微[一]  录入:12-26

躲藏

三个孩子把全力用在逃跑上,倾城快羽跟着楼何似,一路跑了回去。楼何似知道前方不熟,乱跑乱撞不是个办法,便带头往回遁,一直跑到来时经过的一座大城,才缓了口气,道:"我们找个地方躲两天,再换地方。"
两个孩子一齐点头,三人潜到城边一家朱门石狮大户前,挤在墙根里窥看。楼何似道:"咱们先躲进去,这城大,他们要找也得找一阵子。"
不能急着回鸦族,说不定路上家门口就有人等着抓人。
此刻时近中午,几人从后墙上爬进去,跳到一座假山后面,轻松的躲过几个端着食盒的婢女。看看了周围的道路地势,向偏僻的柴房摸去。那里肮脏简陋,移的离主屋极远,几乎都到府邸的外面了。偷到房门口,木条门是半敞着的,大概刚才有人来过。三人刷刷刷溜进里面,把门轻轻合上。里面还挺大,长条的木柴都堆在西北角,烧草叠在东南边,靠左门边堆的是小碎柴劈片,地上许多灰尘碎木屑,让人忍不住喷嚏。
扬动小胳膊,说行动就行动。倾城站在门口望风,楼何似和快羽在西北刨柴草,把里面长条的木柴都刨出来,堆在外面,留出一个小空间供藏身之用。然后再把干草铺进去,压平了,也所幸三个孩子占的空间并不大。
招呼倾城,溜进去。
三人到此时才觉得心有些定,倾城看着替他拍衣衫的楼何似,小嘴一扁,哇的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道:"哥哥...娃娃好可怜,娃娃给人欺负了......"
楼何似将人抱过来,按在怀里,一边拍一边轻道:"没事了,没事了,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娃娃的。"楼倾城抽抽噎噎好久,道:"那些人好坏,把娃娃和快羽抓走,还把我们扔在地上,都没有饭吃!"
楼何似一哄两哄,极尽诋毁狼族之能事,哄的小娃娃转哭为笑,咯咯的在他怀里扭,得意的像刚从长老眼皮下偷了零嘴吃,完全忽略了中途把几个侍卫整的卧床。他心中想笑,看向楼快羽,见他嘴角抽搐,极是无语的表情。
轻握住他的手,捏了一捏,微笑以对。楼快羽怔了一瞬,脸上一红,转了过去。外面突然远远传来脚步与说话声,三人都闭了嘴,细细听有人进来又出去了。楼何似待人走远,轻轻一动,道:"你们先等我,我去厨房拿点吃的。"
翻出柴房,这人家的守卫对他来说,简直是有若无物。只是怕被发现,闹起来,传出去就被狼族和人族知道了,更何况他还抽了那不知来路的潇湘依旧一板,如果给抓到,估计也没好下场。
不过那人实着古怪,占了他不少便宜,还不知有什么目的,甩掉才好。
从墙角花丛后一路过来,在上方攀进厨房梁上。这时刻,主子们都快吃完了,下人们也正在吃饭,厨房里只有两个零星的粗布衣衫下人,坐着一边舀饭一边说话。楼何似扫了一眼,见案板上摆着两碗虾皮丸子汤,一碟花色春卷,还有一些做好的零星小吃,知道是预备给哪个主子用的。想了想,略担心偷走太多,惊动了人,就取了个新碟子,一碟拿了一点搁上,最后找到给下人预备的饭桶,在里面狠狠舀了两碗。那些主子用的上等米饭,是算好了量的,万一给人察觉,就大不妙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闪出去,遁回柴房。
听得风声,楼倾城与楼快羽同时站起身来。楼何似从上跃下,道:"别急,是我!"
饭分一分,菜分一分,三个孩子肚量小,也够吃了。拿着树枝新削的筷子,倾城才吃了两口,就把碗往楼何似眼前一递,道:"哥哥喂!"
楼快羽的青筋冒出来,道:"你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
楼倾城哼了一声,道:"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了?"他拿小手指把眼皮往上一戳,做了个鬼脸,道:"活该没人疼。"
......他开始明白这两人是怎么被抓了......
楼何似颇有抚额的冲动,拿手往两人间一截,道:"给我停!把饭吃完再说,跑了这么远,你们都不累么?"
他一喊,两孩子便停了下来,还一个劲儿的互瞪。楼何似捧起倾城的饭碗,道:"头转过来,看着饭,不要乱看!"
倾城乖乖的转回头来,把小嘴巴张大,啊呜一口把楼何似挟过来的菜咬进去,再凑到碗边配上一口拨过来的饭,享受的津津有味。楼何似一边喂,一边伸手把倾城脸上沾的饭粒拈下来。细看粉嫩的脸颊上有了油迹,不由皱眉,这个若不洗掉,会长淡淡白斑的,可惜了这么好的皮肤。
转头对快羽道:"有水么?去打一点来可好?"楼快羽哼哼了几声,还是跳出去了。不久便舀了一碗水来,楼何似接过,从下摆撕下一块布来,沾湿了,对楼倾城道:"把脸转过来。"
倾城听话的把脸凑过来,给细细擦干净了。他从地上捧起楼何似的饭碗递到眼前,道:"娃娃也给哥哥喂饭!"
只听见旁边切的一声,道:"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傻瓜?"
楼何似连忙接过碗来,道:"刚吃完饭不要吵架,你们去揣摩一下以后的逃跑路线,不然温习咒术去!"
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把头一转,背对背完毕。
楼何似想笑又笑不出来,端了饭碗开始扒,正填了一半,碗里突然落进一块玫瑰鸭脯来,抬头见却是快羽,小脸有点红,支吾道:"我不喜欢吃,所以才给你!"
瞄了瞄这孩子身后的空碗,暗道如果真不喜欢吃,何必留到最后还揣了那么久,再拿出来搁到他碗里?
想到这,又见快羽端了那半碗水来,转脸道:"你也洗一下吧,要不沾上了...挺可惜的。"
那一瞬间,楼何似第一次认真思考起楼快羽对他的态度来。

鬼屋

夜晚降临,三个孩子抱着,都睡下了。没有被子盖,又怕两个小鬼得风寒,楼何似只好把两人抱着,一起偎着,拿些轻薄的烧草盖在身上。正睡了没半个时辰,突然迷糊中听见远处有人叫骂的声音,呼喊一阵,又没了。楼何似自然不去理会,只是心里留了个意,翻身又睡着了。
阳光笔直的从头顶射进来,朦胧的张开眼睛,映出四方高高堆着的柴草。
眨了眨,才想起他是睡在哪里,身体一动,只觉得两边都有重物压在上面,手脚都麻了。转头一看,右边是倾城,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左边是快羽,紧紧的抱着他一只左手。
快窒息了......
用力动了几动,道:"给我起来,想压死人啊?"
倾城蹭了一蹭,迷迷糊糊的道:"没有...娃娃好久没和哥哥睡觉了,所以才想抱着嘛......"
心一软,在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道:"好娃娃,起来了,咱们得换个地方睡觉。"
快羽一动,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道:"什么时辰了?"楼何似看了看上方射进来的光线,笑道:"怎么也到辰时末了吧?你们两个小懒鬼,原来长老可不是这么规定的。"
倾城坐起来,吐了吐小舌头,道:"才不管那个老头呢,难得娃娃在逃难,可以睡久一点。"
......你到底是在逃难还是旅游......
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听得外面有搬运说话声,还有劈柴声,便又静了会儿。直到只剩下劈柴声,才先探了个头出去,瞄见木门半掩,有粗布衣袂在外面闪动。招呼了一声,三个孩子从里面跳出来,把门一开,直接对转头过来的劈柴长工施了个障眼法,然后齐齐溜出了院子,向主屋方向过去。跑过一条石板小路,躲在一丛花后面。
楼何似做了个手势,道:"我们躲在柴房,追兵不难想到这一点,所以那里只能住一天,现在你们去各处探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传说闹鬼或者封闭空置不用的屋子,我们住那去,运气好的,家具都是全的。"
倾城与快羽点点头,然后刷的一下都跑了。
楼何似转身从花丛后溜出来,擦过一个小丫头后面,直接跑进了长廊,廊里一时没有人,他沿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来,准备随时窃听。
逛过一个大院子外面,远远就看见两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在门口说话。楼何似绕了个大圈,躲到了对面一丛竹子下,细细倾听,只听一人道:"你听见昨晚那声音没?可惨的很。"
另一个稍柔和的女声道:"你别乱开口,若是给大公子听见了,可有得死。"
第一人有些忿忿不平的道:"大公子也着实有些...屋里养了七八个姬妾娈宠,还从外头抢了个男人回来,这可真真希奇。"
另一女声轻道:"小声些,你忘了他被关到哪去了么?你也想进去?"
楼何似躲的比较远,勉强能听清两人的对话,只见第一人微微打了个哆嗦,随即道:"大白天说这个干什么,回去喂鹦哥儿罢。"
见两人抽身进了院子,返身把门关上,他琢磨起昨天晚上的叫喊声来,莫非就是这件事?他明白的听见有"放我走"这三个字。
想了会儿,一边在竹丛里往前走,突然眼睛被一双小手遮住了,后面软软微沙哑的童音笑道:"哥哥,你说我是谁?"
楼何似想笑,道:"娃娃别闹,你可听到了什么消息?"
软嫩的小手放下来,楼倾城跳到他前面,嘟起嘴巴道:"哥哥每次都猜到。"
楼何似轻咳一声,道:"你就算想要我猜,也得把‘哥哥'两个字减去吧?"楼倾城身子一转,道:"偏不,如果到时哥哥猜是别人,娃娃就要哭了。"
楼何似有些哭笑不得,戳了戳倾城的嫩脸蛋,道:"不说这个了,你找到地方没?"
心里突发奇想,道难怪凤凰和潇湘都喜欢揉他的脸......原来真的很舒服。
楼倾城点了点小脑袋,道:"找到几个,有个搬空的客房,有个放杂物的矮屋子,最好的是一个闹鬼房屋,听说几年前有个女人吊死在里面,桌凳和床都没有动,东西都是齐的,现在用来关特别不听话的下人,他们好像都很怕那里。"
身后的竹子突然一动,快羽跳了下来,把话一说,都差不多,也就是那么几个屋子,闹鬼的房屋无疑是最好的,既然有桌有凳,有床有被,他们可要赶着去住了。
把"长期借用"的那几个碗带着,三人便轻巧的潜了过去。i
是一座单独的小院子,剥漆大门紧锁,只是最近有开启的缘故,下面铁锈落了一片。三人从墙上翻过去,跳到荒废的里面,只见几扇红阁门也上了锁。凑到门边,转头问道:"感觉到里面有人没?"
快羽点点头,道:"应该是那个被关的,听呼吸,好像不是醒着。"
楼何似点点头,几人绕到房后窗户前,伸手到中缝去,凝气一吐,只听轻轻咯啦一声,里面的闩子已经断成两截。推开窗户,三人各各跳了进去。
一窗明媚的阳光照进了阴暗的房间,进来的地方是内室,地上桌上灰尘积了几寸厚,一只老鼠叽叽叫着飞窜而过,钻到了红漆大立柜后面。床上还整齐些,但也没整齐到哪去。楼何似走到床边,拍了拍满是灰尘并且已经有些湿硬的被子,道:"把里面清理下罢,小声点,就算只住两三天,这样也呆不下去。"
三个孩子一齐行动,快羽跑外面偷水沾抹布,进来擦桌椅,倾城摘了一把树枝扫地擦墙,楼何似把被单抖干净了后,也拿了块碎布充当抹布,展轻功把房顶好好掸了掸,吹到房梁时,见上面有细细一道绳子的勒痕,暗道果然有人吊死过,倒不是编的。
而且,里面有阴气,满屋子的阴气,只是阳光略略冲淡了些许。不过奇怪的是,这阴气只在屋里流动,一点也不出屋外去,实在奇异。
三人花了一下午,好容易把屋子打扫完。快羽出去偷吃的喝的,倾城翘着小脚坐在凳子上,用手比比外面,奶声奶气的道:"哥哥,外面那个人怎么办?"
楼何似正在研究日后的逃跑路线图,听了道:"他有怎么办,我们都住在吊死鬼下面了,他没怎么办。"

过夜

楼倾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哥哥不管的话,万一他听到我们的动静怎么办?"
楼何似把嘴唇轻翘了下,道:"那也要他有胆子进来。"
窗外一阵风声掠过,快羽跳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饭菜。他回身看了看外面,道:"要不要把窗子关上?"
楼何似往外瞄了眼,道:"晚上再关吧,这屋子也给它见见阳光。"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捧饭碗开吃,因为不仅屋内没人,屋外还围着个院子,只要不是闹的天翻地覆外面都不会知道,当然,除了那个被关的。
楼倾城正扒了一口饭,那边倾城与快羽又干上了。
为了一块粉蒸肉。
只见那两双筷子来来去去,敲的叮当作响。肉在空中飞来飞去,两个孩子还没有达到收发如心的地步,那块无辜又可怜的肉给夹的扁烂,就算谁抢到了恐怕也没兴趣吃了。楼何似托着额头,半晌道:"给我去外面抢,这桌菜都归我了!"
他一开口,两人同时松手,那肉啪的掉下来,眼看要到地上。楼何似轻弹饭碗,瓷碗蓦的飞出去一绕,将那块肉接住,然后落在两个孩子面前的桌上。
平静的道:"你们把它给我吃了,一人一半。"
倾城苦着小脸,偷偷溜了楼何似一眼,确定命令不可更改后去揪那块肉。快羽一脸悲壮样,同样把筷子伸进碗去。两人一夹两夹,突然同时暴出一句:"你凭什么夹的比我少!"
......楼何似终于有了当初写眉的感受。
外间突然咯哒一响,仿佛是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撞到凳子的声音。三人顿时都禁了声,倾城气鼓鼓的嘟着小脸,道:"哥哥,不如把他弄晕吧?反正晚上也是要吓晕的。"
楼何似敲了他一记,笑道:"小坏蛋,你们给我放轻声音,还有,他不敢进来的。"
轻手轻脚收拾完碗盘,楼何似感叹终于获得了安宁。
眼看天色将暮,他转头对楼快羽道:"暗了起风,把窗户关了吧,没有蜡烛点灯,只好早点睡了。"
楼快羽二话没说过去了,才把窗一拉,突然那木扇猛的合过来,砰的关上,震出一阵细薄灰尘。屋里光线顿时暗下来,只有外面透过的一点余辉。三人就着盆里打来的水草草洗了脸脚,就上了床躺好了。楼何似原本想睡外面,结果两个小鬼都不肯,挤来挤去还是把他推到中间,一人抱一边。
被子掖好,手脚摆好......然后睡觉。轻浅的呼吸声响起,除了被子硬了点,其他的还是很好的。
楼何似渐渐陷入朦胧,睡熟到半夜,突然右边有人推自己,他小翻了个身,迷糊的道:"娃娃干什么......"
楼倾城软软的声音响起,道:"哥哥,娃娃要尿尿!"
......
默...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偷尿壶过来。
原本睡意迷糊,给身边小人儿一推两推,总算清醒了点。把左手从快羽怀里抽出来,坐起身,跨过外面的小身子,赤足跳到地上。刚离开热被窝,身周突然一阵极冷的风裹来,阴入骨髓。
楼何似揉了揉眼睛,伸脚套进鞋子里,蹲下看了看床下。除了灰尘外别无他物,他也不把鞋穿上,就拖着向床对面的五斗柜走去。如果不在床下,就可能在柜后了。
刚绕过红漆圆桌,突然觉得一丝阴气从头顶上飘下来,发丝轻轻一刮,好像有什么在头顶荡过。楼何似继续向柜子走去,一边慢吞吞的道:"别给我闹哦,我还没睡够,想玩自己去玩。"
摸到柜子旁边,探头一看后面,果然黑黝黝有个木桶摆在那里。把它一路拖出来,放回床前道:"可以了,下来吧。"
倾城跨过快羽,刚想跳下床,楼何似一手阻止了,道:"站上面好了,你不够高,写眉哥哥又不在这里。"倾城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回身踢了踢快羽,直到那孩子终于往里面移去,然后解小裤裤。楼何似站在一边,头直往下点,听到水声渐息,才用力眨了眨眼,又把木桶提回去。待回来时,楼倾城已经把小裤裤穿好,坐在一边等他,楼何似半瞪眼道:"你不去睡觉,坐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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