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点燃蜡烛,但他依然能听的出是谁。"你怎么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丞相府?"
中仪扑到太思的身上,"太思,异人真的有那么好吗?可以让王那么疯狂的爱着他......"
怀中的人留着眼泪,却不是为自己而流。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去嫉妒。跟自己的王争,他当然没有资格。可是王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怀中人的存在。"从他们第一天见面开始,我以为你就能知道结果。"
"对!我知道。但是我以为王会和所有的先王们一样逐渐的将神司忘记。可是他没有,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他!"他哭着,开始变的颤抖。
"王的心里没有你。你何苦折磨自己?你千方百计的阻止他们见面,可是他们最终还是又一次结合了。中仪,还是只好做你的臣吧!"哪怕只做他的兄弟也好,最起码不用为了不可能的感情而劳神劳力。
"在你的心里异人也那么好吗?"中仪抬起头问。
太思沉默了片刻。在他的心里异人曾经是一个同窗的朋友,现在是一个让人怜悯的可怜人。"我只能说在我的心里他是我的朋友。"
"和我一样?"
"不!"
"太思,做一夜他的替身好吗?"中仪的手缓缓的伸进太思的衣襟,轻轻的抚摩着他结实的胸膛。
那么温柔,那么多情的模样看着自己。可是太思知道,那个在他眼中让他如此痴迷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中仪!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就一次!就替他一次都不可以吗?"眼泪顺着中仪的吻流近了太思的口中,咸的涩的让人心疼。"如果他能让我代替异人一夜......哪怕一夜也好啊!"
【化龙】
束手无措的珠天焦急的在异人的床边度来度去。
"无常,为什么异人背上的淤红会边成这样?"他不敢再去看出现在异人后背上的情形,那让他觉得害怕。
无常抚摩着异人的后背,这昏迷中的人毫无知觉。"这就是诅咒!"
无常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轻叹着,讲述着遥远的记忆。
五千年前神龙一族和人类为了争夺大地的统治权而展开了战争。
人类为了抵抗龙神集合了无数的部落和家族,形成了数个强大的阵营。当时湮氏家族的力量并不算十分强大。直到湮氏的长子生擒了龙神的胞弟,一切都改变了。他们两个从互相仇恨变成了互相深爱,最终结合在一起。也因为这样,湮氏的长子接收了龙神胞弟的所有力量。湮氏家族因为得到了龙族龙脉的力量开始逐渐强大,也开始无情屠杀龙族无数人民。
得知弟弟失身于自己的敌人,并且将龙脉的力量传递给了人类。龙神震怒,他引来了地狱之火,暗夜之魔开始向人类大肆的报复。这场人,龙,妖魔的战争持续了百年。最终失去龙脉的神龙被湮氏族人用驭血之术封印在落日山的洞穴中。
龙神无法忍受因为胞弟的背叛而将大地拱手让给人类的耻辱,无法容忍自己的胞弟眼看着湮氏族人将神龙一族屠杀的一个不留却默不做声。愤怒让他将血的诅咒种到了原本属于神龙一族的龙脉和湮氏家族首领的身上。当湮氏家族的首领与龙脉结合的时候,他将获得龙脉和神龙法术的力量,但他们永远无法得到想要得到的幸福。他诅咒,从今以后如果湮氏的首领第二次与龙脉交合,束缚在龙脉上的血咒将会爆发。龙神将借助龙脉爆发的力量再一次打开落日山的大门重归大地,向湮氏的族人报这国仇家恨。
无常从如同隔世般的记忆中醒来,那从他口中娓娓道来的,是刺痛他心灵的伤。
"每一任神司的身体里都附着着龙脉,包括你,包括穆漓,当然也包括异人。诅咒终于还是未能避免,人类的爱的确是天下间最残忍的魔物。沾染上爱的人,痛苦永远比幸福来的深刻。"
"不可能的!这个孩子这么单纯,他只是一心想得到属于自己的爱而已。不可以那么残忍......不可以的!"第一次如此激动的蛛天,比当年被他的王遗忘在神寺中的痛苦更加让他不能忍受。"龙脉为什么会在我们的身上?我们有生身父母,他们是人类啊!"
无常苦笑。"虽然龙族的血脉只留下了龙神和其胞弟两人。但是能够拥有神龙之力的龙脉是不会断的,它们不会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失。它可以附着在任何生灵的身上。神也好,魔也好,妖也好,怪也好,人......当然不能例外。被龙脉附着的生命就是龙族。"
蛛天颤抖着,几乎不愿意相信这个已经印证在异人后背上的事实。"你怎么会知道?"他诧异的看着表平依然平和的无常。
"......"在无常的脸上竟然能看到如此悲伤的神情,"我就是龙神的胞弟。"
语声轻柔的像此时刮入的风一般细如蚕丝。只是蛛天觉得好冷。"你......"
无常无奈的笑着,"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罪魁祸首。但是你应该早就知道,命运是刻早轮回盘上永远不能更改的东西。就像你知道天道会毁灭,生灵将会沦落浩劫一样。我只是不希望他们在这么争斗下去,受苦的只能是弱小的生灵。正因为人类的个体没有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们比龙族更适合居住在这片土地上。"
再次苏醒过来的异人觉得后背的疼痛完全消失了。这让他觉得十分的轻松,因为几个月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蛛天把身边的人介绍给异人。"异人,他叫无常。是王的宗长使。"
异人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如仙如梦般的男子,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男人能拥有这样的美貌!在异人的脑海里,他以为宗长都是那些霜发白须的老者。异人欲下床给无常施礼,却被无常拦下了。
他自觉他受不了如此的大礼,即便身为宗长,连王都必须向他参拜。可是做为龙族的罪人,他不能接受龙脉的大礼。"不必,你的身体虽然已经完全康复,但是我想你一时还无法适应现在的身体。"这个蕴藏在龙脉里已经有无千年的力量,并不是这个小小的人儿能一时间就随意控制的了的。
蛛天扶着异人的肩膀,"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够承受打击。但是已经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我不能隐瞒你。"拿出两面镜子,他与无常分别把它举在异人的身前和身后。"看看你的后背。"蛛天垂下头,他不忍再看那泛着金光的绿色鳞片。尽管那光线在眼前会幻化出那么迷人的色彩,可是他害怕。那使他想起在异人的前生那可怕的一幕。是不是他无论在哪里都无法摆脱非人的命运?真让人无法接受,这孩子的命,真苦。
轻轻的褪下衣衫,异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自己的后背吗??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那夹杂着绿色的金色光芒在异人的眼中是如此的恐怖。他伸出手把蛛天手中的镜子挥开。"你们骗我。这不是真的!!!"说着他回过身,"是你!一定是你!你们为了让我对雪龙死心,你们骗我!"一种不存在的痛苦感侵占着异人的大脑。是何等的熟悉,却又是何等的陌生。异人激动的把手垂向落在床上的镜子,"骗子!都是骗子!"一瞬间,那面铜镜化成了飞烟。异人愣住了,这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无法理解。于是他的思维卡在了这里,不能思考。
蛛天按住异人,"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可是你必须接受事实!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所有人。"
面对着无法思考的异人,无常无奈的将对蛛天诉说的五千年前的事重复了一次。这些话是他五千年来第二次对人说起,而且事隔不足三天。"异人。我想你可能会恨我。但是这几千年来,我不断的去阻挠相爱的人,使他们不能相聚,不是因为我嫉妒。而是因为我不想让用千百万人的牺牲换来的平和再次毁灭。雪龙他很爱你,可是我只能阻止他。但是人类的爱是如此的强大,我还是没能让这场灾难避免。"他觉得他其实没有资格对异人说这些话。如果没有五千年前他的背叛,或许异人只是个平凡的孩子,他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和自己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又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出生,可是那一切都比现在的情况来的要好。但是他也知道,历史没有如果,生命中也没有假如。命壁上刻着的,是没有人能改变的运。他不例外,异人也如事。
"龙神会苏醒对吗?"异人木然的说着,面无表情声无顿挫。
无常点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捉你到落日山,然后吸取你身上龙脉的力量。"
异人皱了皱眉,"像雪龙那样?"尽管此时的他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和雪龙有什么纠缠,因为他不能让雪龙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但他不能委身他人,他还是要坚定的守护着他自己,他是只属于雪龙的。
"或许是。但是又或许......"无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或许什么?"蛛天看着他,他好象能预料到那将是比占有身体更可怕的事。
"或许他会生吞了你。像蛇生吞下田鼠一样的生吞了你。"当龙神化成龙的时候,他可以吞噬天下所有生命吸取他们的精华。
异人的心咯噔一下,会被活生生的吃掉吗?可是接下来,他却笑了。"还是被吞了好啊。"这总比被龙神侵犯之后,只能被愧疚和耻辱纠缠,然后再痛苦的死去来的好。
"但是一旦他占有了你,或者吃了你。他将得到失去了五千年的神龙之力,到时候天地就会再一次沦入血腥的杀戮之中。异人,你将成为千古的罪人。"
异人的心已经没有太大的震撼,一再经受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他已经没有心力去觉得震撼。"我能做反抗吗?我有那个能力反抗吗?"他曾经只能用自己的心去试图反抗,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己还是被囚禁在这神寺之中。能做什么?他能为自己做些什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反抗龙神的诅咒?而对自己说这些话的人,我们两个,究竟谁才是千古的罪人?!
"从现在开始你能!你身上的龙脉已经苏醒,你有和雪龙,和龙神一样的力量。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积压在龙脉里五千年的力量并不那么容易掌握。"无常只能希望面前这瘦弱的身体能替他反抗,尽管他知道这是残忍的。但是苍天是他的亲兄长,尽管他不喜欢他的嗜血,不喜欢他的霸道,却没有胆量再与兄长见面,毕竟是他让龙族的族人灭绝。但他不想再让大地重归战争,就只能让异人代替自己反抗兄长......甚至杀了他。
从那一天开始,异人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去为了雪龙的承诺而痛苦。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享有那样的誓言。他不是人,是一个能给天下带来涂炭的孽龙。
尽管他逐渐的开始能运用一些身体里的能力,尽管他曾经是那么的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可是当这一天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一点都不快乐。但是他也已经无所谓痛苦,为了雪龙,为了雪龙的天下,他只能听从无常的话,掌握自己的力量,帮助雪龙灭了龙神。这是他唯一能为雪龙做的事了。
也从那一天开始,异人被带到了神寺的密室中。
无常将他所知道的龙神法术全部教给了异人。
异人已经习惯了让学习来麻木自己。如今唯一让他欣慰的事情竟然是黑沼曾经交给过他的武艺变的得心应手。不知道黑沼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嫌弃自己。因为他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对妖兽充满了仇恨和鄙视。神龙族,也不过是拥有了强大力量的妖兽而已。更何况龙族和人类曾经如此的互相仇恨着。
可能那最后一个能守护自己的人也不见了。异人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现在如此强大的自己还需要什么人来保护呢?可是异人自己知道,他如此强烈的渴望着能有一个给自己安全感的人,不是因为他需要他们保护他的生命,而是需要一个能守护自己心的人。可是他已经不配在拥有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人。
所庆幸的是异人并没有觉得背后的龙鳞让自己不舒服。那仿佛是生下来就在身上的东西,尽管摸上去有些硬,却还是光滑而有弹性。但是无常告诉异人,他背上的龙鳞之所以不坚硬是因为这是初生龙的鳞。龙族的嗜血而好斗的种族,每到成长的一个阶段龙族的人都会以血沐浴,而每经历过一次血浴背后的鳞片就会坚硬一点。直到五百岁成年,那龙鳞将变的坚硬无比。在当年的那场浩劫中,人类也曾经为了制作刀枪不入的盔甲而屠杀龙族的族人,并残忍的从他们的身上生取下鳞片然后杀之。
异人冷笑。嗜血的并不只是龙族而已。人类一样拥有着贪婪,自私,堕落......而杀戮不过是一种外在的罪行。
"将军!最近听说有几个住民失踪了。"黑沼身边的属下在焦急的夺来夺去。"听说又是山九龙山上出现了猛兽。将军,是否要派人搜一搜?再这么下去恐怕山边的百姓又要闹翻天了。"
黑沼走带帐篷外面,"明天我带人亲自去。"他依然那么不擅言辞。但是他的下属们都爱戴他,不光因为他是本朝最勇猛的勇士,也因为他可以让他身边的所有人觉得安全。
"黑大哥!"远处跑来了一个少年。黝黑的皮肤却掩盖不了他俊俏且稚气的外表。
黑沼看着他,"你娘不允许你来军营!"尽管他曾经在山上巡逻时在野狼的嘴下救了他,可是他的娘依然不喜欢让他唯一的儿子靠近湮王的军队。
"娘和村里的大娘们去河边淘纱了,所以小弦就来了。"这个叫小弦的少年拉住黑沼的胳膊摇晃着,"听说黑大哥敢一个人去落日山,小弦也想去,带小弦去好不好??"这顽皮的孩子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黑沼摇了摇头,"不行。你娘会担心的。"娘这个词对黑沼来说是多么的陌生而盼望。如果他有娘,不,应该说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娘在哪里,他一定不会让娘为自己担心。
"不嘛!不嘛!小弦要去!!他们说敢去落日山的人就是男子汉。黑大哥不是说过要让小弦当男子汗吗?带我去吧好不好?"孩子的固执总是让人很头疼,却也最难让人拒绝。
距离山边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做九龙山,他被山边的一些人叫做落日山。据说那些把九龙山叫做落日山的人曾经是住在山那边的另一个民族。只是他们被湮氏吞并了。
"不行。去那里一天内是回不来的。晚上你娘见不到你回去一定会急死。"黑沼拒绝着。
听到拒绝,小弦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花。"黑大哥骗人!!你说过如果小弦能活过来就答应小弦任何事的!!你骗人!"他趴在黑沼的怀里哭了起来。
曾经他见过异人的泪。曾经的他只见过异人的泪。让他心疼,让他心碎也让他无能为力。他也见过山边百姓的泪,为了生活,为了生离死别。但那只会让他感叹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惟独他面对小弦的眼泪时,那是一种无能为力不知如何是好。"不要哭了。我带你去。但是你至少要给你母亲留个口信。"真的拗不过这孩子,像带着魔力一样的甩也甩不掉。
"还是黑大哥最好了。"小弦掂起脚很突然的在黑沼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去告诉邻居家的花花。让他告诉我娘我跟黑大哥玩去了!"
黑沼愣愣的站在那里,觉得小弦亲下去的地方开始发热。看着欢快的跑开的小弦,黑沼的心里觉得怪怪的。
"将军!将军?"属下凑了过来。
黑沼回过神来,"什么事?"
"刚才您答应了那小子去九龙山,小的用不用现在就点一队人马?"每次那小子的要求到最后将军总是会应下。如果耽搁了那小子的要求,他肯定会哭闹到人人头晕。真不知道一个男孩子怎么那么多眼泪。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将军就那么听那小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