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妈妈不会动了,戴爸爸眼睛直了,戴天傻了。
叶恺然更加的手足无措,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戴妈妈这时已经红了眼圈:"好孩子,有你这一声,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戴爸爸缓过劲来,挺直了腰期待地看着叶恺然,后者低低地喊了声"爸",老爷子觉得自己圆满了。
戴天笑啊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盼了多少年,期冀的幸福终于要来了吗?
送两位老人家到楼下,他们心疼儿子不让送,打车回去。
转身往回走,叶恺然心情忐忑,知道戴天跟在自己身后,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刚一进门,叶恺然还来不及把拖鞋换上,就被戴天抵在墙壁上。
满腔的话,这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紧抱着他不停地笑。笑得叶恺然心里也酸酸的,软软的。
只开了壁灯的客厅光线昏暗,叶恺然的眼里只有戴天闪着光的眼睛,听他在自己耳边说:"以后就算遇到比我更好的也不许后悔!"
第十六章(下)
叶恺然不说话,把头搁在戴天的肩上,渐渐卸下自己的力气,放心地依靠。自从来到这里,与父母"失散",这是他第一次全身心的放松,那些午夜梦回茫然的无力感也许可以自此消散了。
腰间一紧,叶恺然被戴天更紧地贴在自己身上,额头抵着额头,叶恺然长长的睫毛快要扫到戴天的眼睛上。戴天看他闭了眼睛,心中悸动,歪了一下头,眼看就要亲到了,却不想力度太大牵动了伤处。
听他"嘶"的一声,叶恺然睁开眼睛:"还很疼么?我再给你擦点药酒。"
戴天趴在床上,叶恺然小心仔细地给他擦药。
"我不是在做梦吧?"戴天闷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如果是梦的话,我还是不要醒了。"
叶恺然手上加大力气,戴天"嘶嘶嘶""哦哦哦",疼痛如此鲜明,足以让他认清一切皆是现实。
"小叶子,果然还是那个辣手摧花不讲情面的小叶子。"
"不许叫我小叶子!"叶恺然嘴里发狠,手底下却是轻了许多。
"那我叫你什么?宝贝?不行,这是思涵的专属称呼。心肝?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不介意和思涵一个辈份......"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叶恺然抚额,药已经擦完,他把药酒放到一边。
被人骂了,戴天也不恼,笑着来握他的手,叶恺然意思意思地挣了两下随他去了。
连着几天两人都没有休息好,今天又费了大力气捉贼,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叶恺然很快就要沉入梦乡。
戴天也很困,但心有执念作祟,硬是睡不着。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亲上了。
叶恺然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脸上黏黏糊糊的,伸手去抹,不巧正推在戴医生的眼睛上。惨叫的声音不大,但惊醒叶恺然绰绰有余。打开台灯,戴天兀自揉着眼睛,心里叫苦不迭:到哪个庙里烧把香才好啊?这几天也忒倒霉了。
手还在眼睛上没有拿下来,身子忽然被叶恺然扳过去,没有惊诧的时间,叶恺然已经把嘴唇贴上他的。生涩的动作让他来不及回味,他家小叶子就撤离阵地:"今天的份儿没有了,你就专心睡觉吧!"
话说得霸气十足,人却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一眼,"啪"得关上灯,叶恺然背对着戴天躺下。戴天听着他强自压抑的呼吸声,幸福的笑容在黑暗里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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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班,戴医生璀璨的笑容令太阳都快失色,从他身边路过的人没有不回头的。
中午休息时间,戴医生邀周医生至一密室,内有暖气,温度相宜。
戴天二话不说,上来就解自己的衣扣。
"你干吗?"周医生额上黑线密布,姓戴的什么时候有"膀爷"的癖好,还叫她来欣赏?
戴天脱了上衣,刚要转身,就听得堆放着杂物的理疗床上传来一声轻咳。一名年轻的男医生神情尴尬地坐起来,下床,就要出去。
"等等!"周医生动作敏捷,密实地挡住了房门,"先把话说明白你再走!"
谢亮医生神情复杂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其实,你上次跟我明说就好,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
"说你个头!"值此关键时刻,周医生顾不得在人前的淑女形像,"戴天,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戴天背过身去,"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的后背怎么样了。"
"你这是跟人斗殴了?"周医生和谢医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戴天的伤处,青紫青紫的,经常在群殴后被送到医院的小流氓身上看到。也是缘份,谢医生处理这个很拿手。
有外人在,戴医生即使光着膀子亦不忘保持他的绅士风度,"前天陪恺然回老家遇到打劫的,一不小心就......"
"戴医生你真行!怪不得我表弟说贼见了你比见警察还害怕呢!"谢医生适时表示他的赞赏。
"表弟?莫非是......"戴天看眼周医生,"周延?"
谢医生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我表弟昨天晚上刚跟我打完电话,说你和你的那位朋友帮公安局破了个大案。"
"他谦虚了,其实他才是关键人物。"
"呵呵,"谢医生笑得颇具大家长味道,"这孩子很高兴能和你们做邻居呢。好了,你的后背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估计打你的人是个生手,力道、方法掌握的不是很好。"
戴天道完谢,和周医生出了密室,留谢医生一人继续独眠。
周医生说:"你们这几天过得很精彩啊!"
戴医生答:"一般一般,如果有了你的参与会更精彩。"
于是周医生响应他的号召,下班后跟着他回家。
意外地,思涵竟也在。戴天不顾自己的伤,抱起他使劲一抛再牢牢接住,小孩子一边笑一边搂着他的脖子问:"叔叔,你的背好了吗?"
戴天在他脸上香两下,说:"好了,有我们的宝贝惦记,它不敢不好啊。"
周医生看得眼红,劈手夺过思涵:"好几天没见姐姐了,想我了么?"
思涵还没回答,就听到厨房方向传来一声不屑的"切",周延端着盘子走近:"自作多情!"
周医生放下思涵,抱臂冷笑:"自作多情事小,不懂眼色天天往别人家跑招人烦自己还从那儿陶醉才可悲。"
......
戴天看他俩的架势一时半刻分不出高低,且说话的密集度、思维的跳跃度他好像也插不上嘴,遂进厨房找叶恺然。
思涵则是淡定从容地调台看动画片,在他看来,哥哥姐姐吵架就和爸爸打叔叔一样再平常不过。
叶恺然的厨艺虽大有长劲,但厨房里的各色菜肴明显在他的能力之外。m
"是周延做的?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菜这么多。"戴天施展磨人神功,把看着火的叶恺然拢在自己怀里,反正那两个人已经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了。
"你放开!"叶恺然条件反射地往门口看,他没有兴趣在别人面前表演这种戏码。
"先让我亲一下。"说到做到,戴医生准确无误地吻上叶恺然的唇角。
"恺然,......"征战商场杀敌无数的张瑞就这么瞠目结舌地张着嘴站在那里,任手里的塑料袋滑落到地上。里面有尾活鱼趁机破袋而出,水被溅得到处都是。
第十七章(完结)
被惊到的不只张瑞一个,叶恺然一个急跳,灶上的汤被打翻。所幸他躲得及时,仅仅是衣服被溅上了些。
"你愣着干吗呢?"后边的张夫人看到他家那口子跟个泥塑似的杵在那儿,推他一把,"不干活,别碍事。怎么把鱼扔地上了?"
张瑞连视线都没转移一下。
叶恺然和戴天手忙脚乱地关火擦炉灶,张夫人见状,叹息一声:"你说,连这点活都干不好,真不知道这几个月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说着把众男士往屋外赶,郑絮拎了两个袋子进来和她一起忙活。
拖着石化中的张瑞来到卧室,推他坐到床上,戴天伸臂搂过叶恺然,"其实,我们没想瞒着你的。"
张瑞依旧理解不能,戴天的性向他清楚得很,可叶恺然,这个曾经女性情人前仆后继的人,现在怎么会......
亲眼看到平生最好的两个兄弟拥吻,他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眼见伊人脆弱如斯,到底是多年的交情,戴天良心发现,把他自己留在屋里缓冲情绪。
客厅里,刚被张瑞从学校接来的蔚蔚和思涵跑来跑去玩游戏,周医生参与到做饭大军之中。周延一个人坐到沙发上正在无聊,想和叶恺然说句话,却见对方神思恍惚,转头看戴天,戴医生说:"今天在医院里看到你表哥了,你们俩感情不错?"
"还好,碰巧都离开家在这个城市,怎么说也比别人亲上几分。"
周医生拿了碗筷出来,叫住思涵和蔚蔚:"去洗手,吃饭了。"
郑絮和张夫人随叶恺然一道回来,饭菜早就准备得差不多,刚才不在是因为到楼下接张瑞父女,让小叶同志帮着看火。
也是天意,半路上,宝贝女儿提出要吃鱼,张瑞这才有幸落在戴天后面,欣赏到一出买票都看不到的好戏。
张夫人见张瑞跟掉了魂儿似的,自动接过主导权,举杯道:"今天呢,咱们首先要祝贺郑絮正式入职。"大家碰了杯,张夫人接着说:"现在是年底,正是公司里最忙的时候,思涵还要靠恺然照顾,当然也少不了你们几位帮忙,尤其是戴天,你们住在一块儿,你可要多帮把手。"
张瑞听他夫人发言,心里苦笑:还用你这个外人说?人家已经是孩子的半个爹了。
饭桌上,思涵和蔚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周延和周医生不好意思明里开火,含沙射影棉里藏针地暗中过招;张瑞和叶恺然的话虽然少了点,但有戴天和张夫人、郑絮聊着,场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可周医生是什么样的人?尽管和周延的暗战牵扯了她很多的精力,但天生敏锐的观察力和后天习得的特殊技能使她发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如果说,戴天以前看叶恺然的目光饱含露骨的调戏和小心的试探,如今则是赤裸裸的纠缠,间或加杂不名所以的傻笑和阴谋得逞的得意。而且,戴医生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反观叶恺然,时不时蹙起的眉头、不达眼底的笑容都说明他有心事。
孩子们要早睡早起,大人们第二天还有繁忙的工作,所以吃完饭没坐多久,张夫人就张罗着回家。
张瑞在门口等着夫人给女儿穿外衣,叶恺然终是不甘心地把他拉进里屋。
"我们真不是有意瞒着你,"真正迈出这一步,叶恺然反倒坦然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对你开口的方式。"
张瑞张口欲言,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j
"虽然对于我来说,认识他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是,有些人,即使认识很久也谈不上亲近;有些人,认识了很久,实际上见面、相处的时间却十分的有限;而我们,这几个月来几乎天天都在一处。"
"你想好了?万一你想起从前?"张瑞愁眉不展,他不是对这件事有偏见,否则也不会和戴天成为挚友。问题在于,原来的叶恺然是完完全全的异性恋。
"我想,无论如何我都回不到从前了。"
张瑞不再言语,发展扩散思维,改变思考的方向,琢磨叶恺然改变性向的可能因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莫不是被罗珊那个女人一棒子打出异性恐惧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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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阴沉,人躺在被窝里不想起来,戴天搂着叶恺然赖床赖到后者不得以使用武力。捎带着些许的怨念到医院,戴医生一边锁车门一边对自己说:不要恢心,不要丧气,小叶子早晚会吃到的(di)!
进屋即有人递上一杯温中偏热的水,在这寒冬季节于人十分相宜。戴医生对朝他笑得不怀好意的周医生说:"你想知道点什么?"
周医生笑意加深,颇带些猥琐气质:"到手了?"
戴天差点被水呛到,这才多少时日,周医生的段数又见上升。与高手过招,进步果然神速,周延功不可没。
周医生兴奋得拍拍戴天后背,被激动冲昏了头脑忘记控制力道,戴天疼得龇牙:"又不是你,你高兴个什么劲?"
周医生不以为然:"当然高兴,你们自己内部解决了,就不用出去残害女性同胞了。"话是这么说,她心里是真的替他们开心。
"说起来,我有好久没见你女儿了。"
"有了儿子还惦记别人家女儿?俺家女儿怕冷,你要是想见,跟我家去吧。"也是她家闺女不争气,第一次见面就抓伤了思涵的脸,她怎么好意思再往外头带。
"儿子,要是我们的就好了。"就怕郑絮不给啊!现在还好,等她知道了自己和叶恺然的事情,会不会限制思涵和他爸的接触还是个未知数。戴天想着,自己该找个时间好好和张瑞谈谈了。
于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在某间典雅的咖啡厅里,张瑞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承认了这一既定事实。
张夫人在帮郑絮做最后的打理,想到很快就能回归自己的岗位,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张瑞不忍打乱妻子此时的好心情,可事情一直压在自己心里,他需要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妻子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戴天跟自己说过了,不用瞒她。
张瑞尝试着用一种婉转的方式:"你说恺然如果再不结婚了怎么样?"
张夫人说:"连那个证也不要了?倒也方便,省的还得离。"
张瑞想替叶恺然辩解,可心里头想的是另外的事,这么一岔,便有些语无伦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夫人正色,气势逼人:"你从那天在戴天家就奇奇怪怪的,这几天没问你,不代表我不知道。"
张瑞把心一横,既然当事人已经豁出去了,自己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如果我说,恺然和戴天在一起了,你怎么看?"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郑絮一动不动的死盯着叶恺然的眼睛。
叶恺然咬了咬唇:"就是,我们想要一起把剩下的半辈子过完。"
知道他们过来,戴妈妈特意做了两人都爱吃的菜。惹得周末回家的戴月淘气地抱怨老妈心里只有"儿子",忘了女儿。
为哄老人开心,叶恺然尽量多吃多笑,看得一旁的戴天不住的心疼。自从半个月前叶恺然主动和前妻交了底,儿子就被郑絮人工隔离了,叶恺然每天晚上都叹气到大半夜。
手机响了,是郑絮的号,叶恺然有些惴惴地接起来。
"爸爸,你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接我啊?"小孩子软软的声音字字敲在叶恺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激动。
"爸爸前几天出差了,刚回来。你想爸爸了吗?"
"想,每天都想。"小孩的声音透着委屈,"爸爸,你现在来接我吧,妈妈有事要出去。"
"好,爸爸马上就去。"
话音刚落,戴天已经把大衣拿了出来,"你这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就没问他有没想我?"
叶恺然也不反驳,只冲着他笑笑。
戴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着挽起他一起下楼。
老人家在后头叮嘱:"接了孩子再回来吧,反正今天是周六。"
戴天开着车,发现叶恺然在看手机,嘲笑他:"这时候还顾得上看短信?"
"是郑絮写的。"
也许有些话郑絮无论如何都不能面对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人说出来吧,所以她把自己能表达的写在了手机里:我想过了,儿子也是你的,怎么做对他好你心里该有数。相对比这件事可能对思涵造成的不好影响,我想失去父亲的关爱对他的伤害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