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来干吗?"
"救你啊,锦秋说人多好办事。"
"那你们办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京城的时候,你已经被砍头了。不对,是......"
"那锦秋什么时候被抓的?"
"你被砍头后第二天。"
"......宝全,我现在有点头晕,可不可以让我先睡一觉?"
"小闲小闲,你都睡了整整两天了,怎么还不醒?"
我装作没听见,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小闲小闲,你两天没吃东西,肚子不饿吗?"
我挥挥手,试图赶走这只苍蝇。
"小闲小闲,你明明醒了,为什么不起来见见方老爷?"
我睁开眼睛:"方老爷?"
宝全可怜兮兮的守在我的床头:"对啊,锦秋他爹,都来了两天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锦秋他爹怎么会来?"
"锦秋写信让来的啊,就在你被抓当天,都说人多好办事嘛。"
我心微微一动,再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宝全一脸委屈:"你又没问。锦秋还写信给四海山庄了。"
我叹了口气,英潜心都那么发话了,四海又怎会帮我,锦秋对我,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我起床随便漱漱,宝全在一旁道:"方老爷刚来,我就把锦秋的事告诉他了。这两天天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我想事情可能快要解决了。"
我心里一惊,不敢相信:"真的?"
宝全大力点头:"是啊,方老爷今天脸色好多了,还指名要你去见他一次。"
锦秋没事,我也顿感轻松,赶忙穿戴好就去客厅见他爹。
他爹还是老样子,端着茶碗,一脸严肃的盯着我。
我必恭必敬的行过礼,问道:"方老爷,锦秋他--"
他爹放下茶碗,道:"你放心,锦秋明日即可回来。"
我心里终于略感高兴,谢字还未说出口,他爹又开口道:"易公子,你跟我家锦秋交情甚好,你可知他为什么会遭此牢狱之灾?"
糟了,兴师问罪来了。
我咽咽口水,润润干涸的喉咙,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因为我?"
他爹冷笑一声,站起来道:"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觉得也是,赶紧狗腿的接上:"那是因为--"
他爹一脸深沉:"官场上的事,错综复杂,一不留神就有灭顶之灾。"
我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爹突然转过身来严厉的盯着我:"七王爷与我,立场不同,本就水火不容。当年我辞官归田,本就是图个全家平安,远离官场是非。"
"那你还非让锦秋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不也是把他往是非堆上推么?"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爹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没,没,没什么。"
他爹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接着道:"七王爷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前,想通过妹妹安平郡主与宰相之子的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你偏偏与安平郡主不清不楚,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我心里叫屈,那个丑女人,我怎么可能与她不清不楚。
"科考放榜之前,考生严禁与考官来往,以避嫌疑。今年的主考官秦大人,是我当年交好,锦秋为了救你,又跟他过从甚密,七王爷抓住把柄,当然不肯放过,上书当今圣上要求严肃科纪......"
官场上你来我往,钩心斗角,我听得眼冒金星,叫苦不迭。
"幸亏还有几位大人卖老朽面子,肯出面干预此事,实乃幸运。"他爹说完,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来喝。
我也不知是不是该奉承两句,免得他爹看我越来越不顺眼。
还没想好台词,他爹又开口了:"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明明已经被大理寺处决,为何又能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这里。"
我支吾两声,答道:"是江湖上的朋友帮忙。"
他爹目光如炬:"七王爷虽然斩了个替身,但无时无刻不在寻你。我昨天去七王府拜访,全府上下都在找寻你的踪迹。"
一阵冷汗流了下来,没想到七王爷这么契而不舍:"那他们岂不是已经发现我在这里?"
锦秋他爹并不答话,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这种姿态,电视上我见得多了,心里一沉,便知大事不好。
若不是七王爷的人发现我在这里,就是锦秋他爹把我给卖了。
我心一横,大声道:"方老爷,有话请直说。"
锦秋他爹一怔,打量了我一番,居然微笑道:"易公子果然胆识过人。"
我呸。
"锦秋一事,虽说有几位大人出面,不过七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他若咬口不放,锦秋理亏在先,也脱不了危险。七王爷肯罢手,只有一个条件。"
他爹说完,转头看着我。
我听得明白,这次肯定在劫难逃,这种死法虽很冤枉,可也值得。
我欠锦秋不少,就趁这次一并还了吧。
既然与六珈再见无望,先下去等他也是一样。
我挺挺胸膛,一本正经道:"方老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交给七王爷?"
锦秋他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委屈你了。七王爷的人就在外面,你收拾收拾跟他们走吧。"
46
我被人从后门鬼鬼祟祟的运进七王府,在小小的偏厅就给我松了绑。
我心里好奇为何不向上次一样直接把我关进地牢,也懒得花心思思考,干脆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片刻之后,有脚步声传来。
我刚扭头去看,一声尖叫差点穿破我的耳膜。
我捂住耳朵,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面熟:"满、满心?"
(满心:可能大家忘了是谁,在25、26章的时候出现过两次,是舜英的丫鬟。特此说明。)
大眼睛满心死死的掩着自己的嘴,一脸难以置信。
我无奈的朝她身后看去,锦衣华服,一脸死板,正是草菅人命的七王爷舜华。
"喂,我肚子很饿。"我视死如归,自然毫不客气。
舜华只是看了我一眼,又听舜华吩咐身后两个侍卫:"搜搜他的身。"
我大惊,赶紧跳起来护住胸前。
谁知那两个侍卫动作更快,一个抓住我,一个就把我从上到下搜了一遍,荷包、短剑都取了去。
我急红了眼,大声道:"把剑还给我!"
舜华彷佛没听见一样,挥挥手道:"带他去见郡主。"
我心里又是一惊,胡乱踢了两脚,扯着嗓门叫道:"把剑还给我,把剑还给我!"
舜华面无表情,冲我身边的侍卫一点头。
那个侍卫立马钎住我的胳膊,狠狠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
疼的我眼前一黑,一句话憋在嗓子里出不来。
"带他走。"舜华一声令下,我捂着肚子被拖着离开偏厅。
心里骂了千次万次,短剑落入他人手,也不知如何才能取回,又恨又恼,还要去见那个要命的女衰神,心里一阵难过,眼眶又红了。
满心在前面带路,拐过不知几道弯,在一扇门前停下。
推门之前对我道:"小姐已经绝食三日,公子既然未死,一定要好好劝劝小姐。"
绝食?我皱皱眉头,装作没有听见。
满心又道:"小姐好歹救过公子。"
救?若不是她害的,又哪轮得到她来救?
我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
满心叹了口气,推开房门,两个侍卫象沙包一样将我丢了进去。
出于好奇,我抬头一看,满心正走到床前,轻轻道:"小姐,王爷让满心带了个人来见你。"
华丽绮绣的床上毫无动静。
不会死了吧?我心里隐隐不安,虽然舜英很不讨人喜欢,但也没有恶到让人想她死的地步。
满心过来就要伸手扶我,我赶紧爬起来,不情愿的走到床边。
一看吓一跳,床上躺了一人,发丝凌乱,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实在很难将她同我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的舜英联系起来。
满心又轻轻唤道:"小姐,是易闲之公子来看你,你睁开眼看看吧。"
舜英眼皮一动,并不睁眼。
满心似乎就要流出泪来了,又道:"小姐,这次是真的,真的是易闲之公子。"
说完,求助的眼神望着我。
我很想视而不见,可是满心含泪的大眼睛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我只好低头对舜英道:"喂,你这个丑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舜英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眼睛一闪一闪的亮的出奇。
我又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走开,舜英突然伸出手来,死死的抓住我,张张嘴却没发出一个字。
我轻轻挣扎了一下,舜英眼角突然流出泪来。
我也曾是个女人,舜英的心意,猜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将心比心,我只好叹了口气,道:"吃东西吧?"
舜英呆了半晌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满心本来屏住呼吸候在一旁,见到舜英点头,满怀感激的望了我一眼,冲了出去叫道:"让厨房备饭,快!小姐要吃饭!"
我赶紧跟着大叫一声:"还有我的,我也要吃饭!"
顷刻间,舜英的房间里热闹起来。
满心喜气洋洋的端着米粥,一勺一勺的喂舜英。
一个胡子三尺长的老头正在给舜英把脉,舜华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静观。
一堆婢女必恭必敬的站在舜华身后。
别人怎样我都不管,我对着一桌好酒好菜狼吞虎咽。
舜英绝食三日,算算自己也差不多三日滴米未进,可还能走动,想想男人就是占便宜。
等到酒足饭饱,我抹了抹嘴,抬眼一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满心和舜华。
舜英正直直的看着我,嘴角带着笑,看的我头皮发麻。
我站起来走到舜华面前,道:"把剑还给我。"
舜华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却转过头对舜英道:"早点休息。"
顿顿又道:"满心,带易公子去客房休息。"
我还未开口,舜英突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他留下。"
舜华眼神一沉,道:"不行。"
两兄妹眼对眼较量起来。
我很自觉的坐在桌旁,等待他们较量的结果。
满心过来,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又给我倒了杯茶。
一杯茶喝了一半,舜华摔门出去了。
舜英冲我招招手,我装作不见,对满心道:"我困了,给我铺床睡觉吧!"
满心一怔,去看舜英。
舜英先是失望,然后又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满心就出去忙活去了。
片刻之后,满心带着一帮下人进来。
撤掉书桌,搬来一张板床铺好,又在舜英床前搭好屏风。
对于七王府下人的办事效率我非常满意,对满心道了声谢,就躺上板床,闭上眼睛。
其实在四季绸缎庄睡了两天,我根本毫无倦意。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索如何才能要回六珈的短剑。
我伸手摸摸胸前,那个珈字熟悉清晰,只是一摸心就抽痛,有些事情明明已成定局,可就是让人无法接受。
从屏风后面,传来舜英轻轻的声音:"易闲之,你没死,我很高兴。"
47.
快天亮的时候,我才稍微闭眼睡着了一小会。
恍惚间,觉得有人盯着我看。
我勉强睁开眼睛,却是憔悴却又满脸欢喜的舜英趴在我的床前。
"易公子醒了,就请起来用早饭吧!"满心在舜英身后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忽略舜英的眼神,匆匆起来洗漱完毕,就埋头吃早饭。
舜英过来坐在我身边,轻轻道:"哥哥果然没骗我,你真的没死。"
我低头只顾扒饭。
满心过来给舜英端来一碗米粥。
舜英拿起勺,又对我道:"等我恢复些气力,我们就走吧。"
我一愣,抬头问道:"走?"
舜英笑道:"对啊,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要不我就得嫁给陈宰相的儿子了。"
我放下筷子,认真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乖乖的嫁过去,别再到处惹事了。我没功夫陪你胡闹。"
舜英脸色一变,半天才道:"我嫁别人你都无所谓吗?"
我冷笑一声:"当然无所谓,你嫁谁都行,只要不是嫁我。"
舜英呆呆的看着我,眼圈一红,举起桌上的饭碗,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大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看我?"
我也拿起手中的饭碗,毫不犹豫的摔在地上,冷冷道:"谁想来看你,要不你哥哥卑鄙无耻想陷害锦秋,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你们七王府!"
"易公子!"满心在一旁轻呼。
舜英气的满脸通红,腾的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几下,突然倒了下去。
"小姐!"满心冲过去赶紧扶住,责备的看了我一眼。
我自觉说话是有些过分,可心里有气难平,站起来推开房门,大叫一声:"我要见舜华那个王八蛋!"
几个侍卫推推攘攘带我进了书房。
舜华坐在书桌前,面无波澜的看着我,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用力甩掉胳膊上侍卫的手,冲到他面前大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你快把我的剑还给我!"
舜华低下头,沉声道:"带他走。"
两个侍卫冲上来拉着我就要离开,我拼命挣扎,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很担心舜英的名声吗?她要嫁给宰相的儿子,我就这么住在她的房间里面,你难道不怕传出去丢人吗?"
舜华皱眉,道:"这个不需要你担心。"说罢冲侍卫挥挥手。
"你若是硬要将我和舜英分开,恐怕舜英又会自寻死路,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我面对虎背熊腰的侍卫仍负隅顽抗。
舜华抬起头来,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看着我。
我赶紧又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你肯把剑还给我!"
舜华眼神微微一转,道:"什么办法?"
我讨价还价:"你先把剑还给我!"
舜华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眼看他又要抬手,我马上道:"等一下。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办法,不过你一定要把剑还给我。"
说罢,转身离开书房,直奔舜英的房间。
满心守在床前,见我进来,一脸责备。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拉过满心就道:"满心,借我一套你的衣服。"
满心的大眼睛瞪的比牛还大。
等我从满心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的眼睛瞪的比满心还要大。
其中一人小声问道:"易易易公子?"
我憋憋嘴,道:"是我,快带我去书房。"
等我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两边的侍卫都站的离我三尺远。
舜华也从书桌后面盯着我看,片刻之后还面无表情。
我翻了一个白眼,憋憋嘴道:"我这个样子,呆在舜英的房间里面,就算呆上十年八年都没人敢说一句闲话。怎么样,可以把剑还给我了吧?"
舜华走到我面前,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数次。
旁边的侍卫也用好奇甚至带点鄙视的眼光瞄我。
我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耐着性子一言不发。
以前做女人,别人说象男人,现在做男人,偏还要委曲求全扮女人。
舜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摸上我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