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只是静静的盯着我,没有表情、却夹杂感情。
我也默默地望着他,每多看一眼,心就更痛一点。
或许,当日卫源之所以接下这个危险的任务,只是不想与子墨碰面。
但我却逼他来见面,而且还是被判性质的会面。
可以清晰地感到,这个身体在哭、在痛苦、在挣扎。
然而这次,我已由不得这个身体了。
"没想到,还是碰到了这一天。"终于,子墨开口。
"......对不起。"这句话,我不仅是对子莫说,也是向这个身体送达我的意志。
身后传来沙沙身,似乎树林中有什么在靠近。
容修他们已经解决了另一个人了么?
"也许一开始,我的‘源'就已经不在了。"子墨喃喃自语,波澜的心再次平如静水。这不是他一开始就像要的结局么?那么,还有什么好悲伤的?作为一名杀手,一个复国者,他应该和其他十二地支一样舍去原有的感情。
有谁知道,丧尽天良的"龙"曾经也只是喜欢孩子的夫子。所以为了能在短暂时间内达到最大的功效,他不得不去练就残食人性的"混阳功"!
又有谁明白,已在失去家园的他们面对最后栖息地也将被强国吞并时的愤苦心情!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感情这种东西是致命的弱点。
心善者,亡也。
这是多年来自己亲眼见证的杀手定理!
所以,这最后的弱点,就让我亲手抹煞罢!
没想到,子墨还是抬起了手。
虽然当他右手挥下的瞬间,我灵敏的和康永棣一起向后开。
但是,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一剑永远的斩断!
当我再次抬起头望向子墨时,眼睛只能看到夕阳中他模糊的孤独身影,泪水顺着脸颊趟下,如涓涓溪水,虽细窄却长流。
"小言儿,快让开!"容修的声音远远飘来,划破时空的缝隙,在耳边回荡。
康永棣闻言紧紧地抓住我,竭尽全力向后猛地跃出几百米。而容修的身影则与我们擦肩而过,飘散的长发在夕阳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离去的身影似乎要融入将尽的夕阳。
"容修,回来!你打不赢他的!"我大声喊道,拼命的想从康永棣怀中挣扎出来。然而康永棣似乎用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牢牢将我抱住。
"非言,你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康永棣的口吻中充满不容拒绝的命令。
"哟,小言儿可别太小看我!我刚刚可是狠狠地收拾了一个呢!"容修回头一笑,映着夕阳的光辉,耀眼无比。
"峰,还能动吗?"康永棣吃力的转头问后面的肖峰。
"嗯,应该还可以打个几十回合。"肖峰的语气中略夹杂着一些疲惫。
"好,把那个人绑在树干上,你快过去帮容修,他一个人还不是"蛇"的对手!"康永棣盘算着他们到底还有多少胜算。
"是你让小言儿流泪的?"最先扑身上前的容修直接用剑刺向子墨。
"......."子墨并不回答,冷淡的扫了容修一眼,便开始迎战。
"原来是个闷葫芦。"容修轻蔑一笑,继续直攻子墨要害,尽量快战快决。
子墨也看出了容修的攻势,冷冷一笑,避开攻击的同时猛地转剑刺向容修右肩,却被赶来的肖峰一剑挑开。
哼,二比一?
你们也做得出来!
子墨暗自变换的招数,同时承担两个人的攻、防。
"该死!要是我能再强一点的话......"发现对方依然辣手,容修低声骂道。
由于自小就训练过各种战术下的招式,面对两人配合得有些零乱的攻击,子墨倒是应付的如鱼得水,很是轻松。
渐渐的子墨将两人引向悬崖断壁之处,想先诈输再翻身用掌气将二人打下悬崖。
而容修和肖峰也一心想将子墨逼下悬崖快速解决掉,并未发现子墨的阴谋。
悬崖边,子墨瞅准时机,准备用劲翻身一跳。
突然前方飞来一镖,正中子墨右腿,子墨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向悬崖下栽倒。
反射性的抓住裸露出的岩壁,子墨勉强没有掉下去。
报应么......
子墨自嘲,刚刚自己想杀"源",现在他就来报复自己了么。
虽然吊在悬崖上的子墨看不见悬崖上面的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会用镖的只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扔出手中的最后一镖,只感到在投出这一镖后,这个身体便失去了悲伤、痛苦,甚至所有关于这个身体自身的情感。
就像是这个身体里所残留着的最后一丝卫源的灵魂已随着那个飞去的银镖,永远地离去......
"哟,看来还是要让我送你一程呢!"容修走到悬崖边,用脚踢了踢子墨攀住岩壁的右手,心想,这个人决不能活着!否则大家都会危险!
"不!!!"被绑在一旁的子殷突然撕心裂肺的吼道,硬是从紧绑住自己的麻绳中抽出带血的左手,将全身的气统统集中在左手心,一掌打向容修。
肖峰见状赶紧上前制住子殷,用绳子紧紧地捆住他。
容修则为了躲过这背后袭来的致命一狠掌,身子一个踉跄也载下悬崖。
真见鬼!
感到身体下落的容修顺手把子墨也拉了下去,
死也不能让这家伙活着!
但是......
以后就不能保护小言儿了呢。
要是自己能够再强点,一切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容修!!!!!!"悬崖上,远远传来卓非言充满哭腔的嘶喊。
刚刚还说别人,
结果自己也让小言儿伤心了呢。
"小言儿放心!下面有河哦,我不会有事的!"容修竭尽全身力气朝上面的卓非言喊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大的谎言。
因为,容修并不通水性......
重重的落入激流的河水中掀起巨大的浪花,容修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快速下沉着。尽管肺部被河水压挤得难受无比,但容修始终没有放开牢牢拽住子墨的手。
就算去黄泉,也要把这家伙带着做伴!
不过也幸好这家伙从上面下来后一直没反抗,否则,自己又怎么拉得住他......
这次应该将之前欠康永棣的情还清了吧!
好难受......
听说淹死的人都会全身浮肿......
自己居然挑了这么难堪的死法......
真失策......
"现在应该可以了。"刚赶到河边的樊哈弑纵身跳入滚滚激流中。
"怎么,有两个?"在水中,樊哈弑惊讶的发现昏迷的容修手中还紧紧拽着一个人。
麻烦的人......
那天,子殷在悬崖边含笑咬舌自尽。
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肖锋一起带着已经昏迷的康用棣回来的,空旷的脑子里仅回荡着容修最后的话语。
"我不会有事的!"
"小言儿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
......
然后,我便这么日日呆坐在容修房间门口外的大树上,看着日出、日落,数着群星北斗,等着容修的归来。
身体就像虚脱了一般,好累好累......
明明说没事
可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天
你还没回来
期间唯一让人心情缓和一点的,就是中毒入骨导致昏迷好几天的康永棣终于醒了。
而肖锋因为中毒不深,老早就康复,只是成天闷闷不乐,似乎心事重重。
没几天,康永棣也完全康复,可以下地拿剑了。
后来,每当我又坐在树上发呆时,康永棣就端着茶、拿着书坐在下面的石椅上品茶、看书,偶尔还会耍几套剑法。
慢慢的,我由刚开始的纯属发呆演变成开始看几眼下面的康永棣又在干嘛。
再然后,会不时地和他说几句话,吃几口他递上来的点心,但是始终没有在睡觉前从树上下来过。
康永棣心里也清楚,只是经常提醒我别着凉了,容修不会有事的。
因为没人搜到容修的尸体......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一天清晨,我一觉醒来,发现窗户上被定了个纸条。我好奇的取过来打开一看,全身的感情瞬间一齐拥入心头。
"小言儿乖,容哥哥现在有件重要的事去办,事成以后自会找你!来,亲一个~"
我紧紧握着纸条,压抑了十几天的感情再也无法控制的瞬间爆发出来。
导致康永棣一进来就被我哭得稀里哗啦、又哭又笑的样子吓了一跳。
"非言,怎么了?"康永棣走过来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太好了.....他......没死......"我不自禁地拿着康永棣的衣服擦着脸上的泪水加涕水。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平静下来时才发现康永棣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与他身上那件被我弄脏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我顿时成了哑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会不会是死罪啊?
"那么现在你可否有心情跟我们去找柳心远?"还是康永棣先开口。
"柳儿?知道他的下落了?"又是一阵欣喜。
"嗯,昨天才确定他在‘倚累'城,是‘武世'的大城。肖锋已于昨日动身了。"康永棣回答。其实只要非言说"不",他也可以继续在这里陪着非言。
"这么快!"我惊愕肖峰的速度。
"希望峰不要惹出什么祸端来。"康永棣一直很后悔自己没有成功拦住冲动的肖锋,总觉得会酿成什么大祸。
所以,我便带着容修留下的纸条和康永棣赶往"倚累"。
路上因为暴雨耽搁了几天路程。
同时听从"倚累"那边过来的商人说,
"肖世"的族长接班人肖峰与"武世"族长在府外大打出手,连战三天未果!
听到消息的康永棣只说了两个字:"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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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段小故事:
这件事发生在十五年前疆国的宫殿里,当时四十四岁的疆王"司徒瀚"还在北征,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还较融洽。当时十一岁的樊哈弑和不到五旬的武贳泽尚在宫中。
某天,小樊哈弑碰到只有五岁的司徒棣晟(康永棣)。
小樊哈:"你是女孩吗?"
小司徒:"......"
接着,小司徒棣晟出剑打败比他年长六岁的小樊哈弑。
"现在你说我是男是女?"小司徒棣晟笑得极为灿烂。
"你长大后嫁我吧!"小樊哈弑喜欢强悍的女人。
"......你没这个资本!"小司徒棣晟懒得与这个白痴计较,转身离开。
后来,小樊哈弑知道那个人叫司徒棣晟;小司徒棣晟也知道那个白痴原来是樊哈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