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远得很。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声,声声婉转融融入夜。
迅速瞟一眼开始陷入某种思绪短时间内不可自拔的疆王,我瞬间感悟出一个结论--今晚我是不是不用睡觉了?
当一晚的陪聊啊......
端起小巧精致地荷纹三角茶杯,我淡淡地品一口茶,桂花香气浓郁味儿足让我不禁想起以前在家常喝的桂花茶。虽说时代不同,可这七分香气掺和三分甘泉甜意的独特韵味实属难得地一致。
那是季翔每早特为我泡的茶,品下一杯香茶赐予一天甜美。
竟没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再续茶缘。
"你心中可有恨?"疆王的问题突兀得很。一时间我恍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旧痕已平,心伤已逝。"脑子里虽想不通,这嘴上却如实回答。人脑是高智商多功能地,想和说从来就不相互两碍事。
"就算有人曾伤你极深?"
"反正今生我是见不着他了!"说实话,回想起来我到还要感谢季翔!若不是他当日的负心之举怎会造就我这些惊心动魄比拍电影还精彩的经历?而过去的一切早已被风吹散,谁还执著那些陈年往事?
"若那人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真心悔改现在又回到你面前求你原谅,你会么?"疆王眼中闪过莫名激动--这人今晚是咋得了?
"若让我重重扁他一顿我倒可以考虑不再追究!"我恶狠狠地说,虽觉得这种假设荒谬也不免把心中所想透露给疆王。
看来今晚性命无悠,纯属聊心也不错!我喜欢。
"非言,"疆王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威严而高大的身躯背着月光笼罩出一大片阴影将我罩住,耿直的目光盯得我不知所措
"你可原谅我?"他填补了本世纪最惊人的一句话。
"啊----------!!!!!!!!!"尖叫声撕破夜空直耸云霄,惊魂荡魄盖过世间一切鬼哭狼嚎。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里?"房门被啪的一声撞开,黑压压地盔甲兵汹涌而入,气势磅礴震天动地。司徒棣晟首当一个箭步冲到我们面前,见我没事才想起问:"让父王受惊了!刺客可有伤人?"
"晟儿虚惊了,这里没有刺客。"疆王缓缓入座,一脸从容,挥手命士兵统统推下。
"可是......"司徒棣晟望着我,眉宇间不乏担忧。
"没事,本王不会为难于他。"
几经踌躇,司徒棣晟才缓缓退下,临走前居然将龙玉偷偷塞还给我。
"若真有事便将这玉给父王看,他定不会为难于你。"手中紧捏龙玉,感到从龙玉表面传来暖暖热温,想那司徒棣晟必是贴身携带,心不由地添了几分温度。
"呵呵,没想到非言你会变得如此可爱。"待门被重新关上,疆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我一脸红窘,挠了挠耳。
刚才真丢人!
"放心,我决不会伤你。非言啊,在我心里你我还是如以前那般平等!"疆王见我半天不语以为我被他的气势地位吓倒,说话的语气立即恢复曾经在现世的那个他。
"君子一言。"我抬头,心情忒好。
"驷马难追!"他笑,宛如多年前的那个体贴地恋人。
风动云起,水波涟漪,压压乌云凝聚,降下沉沉闷雨。高处隐约几声霹雳骇人,眩目的紫光闪过却更入景怡人。
有道是,雨过总会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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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疆王轻轻地推开门。
"父王,这是?"司徒棣晟立即迎上去,从肩与门梁的缝隙中他看见卓非言稳稳地睡在本应属于疆王的软床中。
"小声点,那孩子累了。"疆王低声道:"今晚你守着他,本王去别处安寝。"
"父王你的脸上是?"司徒棣晟刚松口气,却又惊讶地发现疆王的脸上肿了一处,青了两块,紫了三块。
"走路不甚。"疆王略为僵硬地丢下这句,心中却叹:在晟儿心中自己的地位竟也矮了非言一格!伤心之余,再叹两声。此时,司徒棣晟早已进屋关门。
"哎,看来本王是老了!"疆王连连叹气,才走不出五十步,前方竟出现一袭红影缭绕。
"你来做什?"疆王问。
"大王可有伤害我家小言儿?"容修挑眉,略微喘息地粗气显示着虚弱地身体在长时间运气奔跑后的不支。
"大胆!竟然对大王无理!"一名士兵上前喝道,疆王却示意他退后。
临危不惧的胆识,疆王很是欣赏。
"如此严森的戒备你也能逃过来,真是辛苦了。"又突然想到樊哈弑那小鬼,疆王不由地一笑。
"去吧,那孩子在睡,别吵着他就是。"面对疆王地放行,容修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便匆匆赶去。
想必非言那一声惊动了不少人。
疆王笑,笑声低沉,在楼道中轻轻回荡,深深情怀随着阵阵呵笑昏昏入夜,在黎明到来前渐渐退去无存。
铃,解了。
线,断了。
情,灭了。
再而细细地观摩眼前地龙玉,年近花甲的疆王仿佛回到三十九年前的岁月。
[将此碧血龙玉带于身边就全当我时刻护着你!]
[如果不灵呢?]
[那你方可来找我退货,我时刻恭候!]
[好!那我也送你一样宝物!]
生死誓言已出,却不知何年再续前缘。赠以瑰宝,寄以情怀,解分道离别之苦。
"仲宇,你还是出事了么......"轻轻长叹,眉间再生惆怅。
卫国皇族内龙玉丢失,疆国王族内龙玉复得。
这其中的渊源关联怎一个蹊跷得尽!
冥冥之中,正平静地酝酿着一场浩劫。
第44话.(尾声)
独坐凉亭看那晚来秋风扶花问柳,丝丝凉意,段段思绪。
匆匆岁月竟等不及日新月异的寻寻变迁,急急流去,东来西逝。
花香鸟语谈笑间,掰指一算:
距离我将龙玉交予疆王已有十五日;
距离子墨和尚小于辞别已有十二日;
距离容修无故离家出走已有十一日;
距离樊哈弑抗命出游之壮举已十日有半;
距离我随疆王一行来到都城"大泽"已满三日。
轻轻端起一碟冷月雪融糕,瞅着那清凉冰心的雪白糕点,触目难移。恍惚间窍中魂飞,一时间难辨虚伪。
我不知伸出手去即将碰触到的会是美味的食点抑或虚无缥缈的空气?
一切都来得太急太快,
就像高高在上嫌暖阳的红苹果突然成了牛顿的头上客,瞬间地接触,命运从此翻天覆地。
岁月就像在梦境中趟过,亦实亦虚,真真假假。
今日,将有远方地贵客来访。
我清楚,那人是专程来接我走的,既然走他们的卫源小王爷。
未来在我眼里凝成一个真实地未知数。
"源弟?"那人亲昵地呼唤着,我蹙眉,在躯体里搜索着记忆的残渣。
久久的呼唤迟迟不得回应。
体内那缕寂寞的灵魂如今真的已荡然无存,带着记忆的琐碎一齐淡然逝去,留下的只有这具空躯伴我面对整个世界。
"真的不记得我了么?"那人仅仅将我搂住,抖抖地哽咽着,默默地滑过一道冰泪。
"没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又欣慰,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脊。
见他牵强作笑得模样,我眼角不由得一酸,也伸出右手紧紧抱住眼前这个"亲人"。
放心,我默念:我一定会替卫源完成他没达成的心愿,即使前方的路再长再险我也一定会挺下去!
既然来了,即便是责任。
历经生死地重聚并没有想象中的诉苦叙旧悲喜间大起大跌,简单的问候过后紧接着的便是一场仪式,场面下一个瞬间转向静月湖畔。当着疆国众望臣贵族百姓的面,于子夜时分浩空晓月当正之刻,疆王对月对天对世人宣布:疆国从即日主动与卫国长期停战,互不侵犯!为表诚意特收卫源为其义子,即续三王子司徒翼之后的第四王子。
一杯烈酒下肚肠胃里火辣一片,我便从此成为敌国,不,邻国大王的义子,史无前例。换而言之也成为我了初恋情人的义子,打破天荒。
"从此以后你便安全了!"仪式结束后疆王单独把我拉到一旁乐呵呵地说道,然眼眸深处却满目疲倦,饱满道不尽的沧桑。
趁着四下无人,我问疆王:"回去之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作为前任恋人的直觉告诉我,眼前这位大王心中有事,郁闷惆怅欲罢不能。
"呵呵,敢情非言变得细心了!"疆王哈哈大笑,就像一名父亲兴奋地发现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欣慰愉悦不已--才刚当上义父就迫不及待的进入角色了。
笑了许久,疆王才极为神秘的在我耳边说道:"如果有机会见到你的王叔就跟他说可要记得当年的约定。"
"王叔?哪个王叔?"我愣,这皇室家族人员繁杂,那么一大票子的人他不指明道姓的我怎知道是哪个?
"不,你就只剩一位王叔了。"疆王叹道,思绪远飘无尽星空。
我大惊,如此一来卫国境内岂不是发生了大事!
再追问,疆王却闭口不答,只道让我自己问王兄。
"源弟,可找到你了。"王兄找到我们时已额上渗汗,想必方才是大费周章寻觅于此。
"......王兄。"尴尬的发现我还不知眼前这人姓啥叫啥,见面时他光顾着自己激动却忘了报出姓名来历,知道他是我王兄还是疆王事先告诉于我,而这便是我对眼前这人的全部了解。
王兄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转而对疆王谢道:"这次真是多亏大王相助,晚辈在此先替王叔王兄们谢过了!"
"哪里,本王好守诚信之道,此等小事若真能为贵国润上点滴之泽也不枉本王一番心意。"撇开欢腾地篝火夜宴,疆王亲自把我们送至后门,朱漆门外停放着一辆宽敞而干净的马车。
"非言!"门外树荫下,司徒棣晟已等候许久。
"永棣!你和我们一同走么?"见永棣在此,我心中一乐。
"......不,我是来为你送行的。"司徒棣晟淡然一笑,上前弯身将我抱起,目光与我平视。司徒棣晟抱着我此说也很有几次了,而这次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蜻蜓点水般地在我的脸颊轻轻留下一个吻,颤了颤嘴,他最终只道出一句:"保重,后会有期!"
简短的一个动作,简明的一句话语,不似万语却胜过千言。
之前的窃喜随风而散,愣愣地望着司徒棣晟鬓角的乌丝,我叹:原来这筵席最终还是要散!下次,不知下次再见你我是同斟一杯驱寒酒还是花落缘尽忆昔时?
罢,罢,罢!我宁可信人只要活着便终能一见,到时缘灭缘续终究是那时羁绊,带着希望等待总胜于杞人忧天的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