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就不来,让你死了算了,免得活著也让人不不省心。
“咳咳…刚才…我走了很远…咳咳…可我却听到你的声音…一直在叫我…一直…一直叫…咳咳…於是我就回来找你…可是等我回来了…你为什麽又要走…”法歇尔的这番话令我哑口无言。可是随即我却告诉自己不可以相信,说不定这次他又是骗人的。
“你信我…我是为你回来的…咳咳…因为我听到…你一直叫我不要走…所以我听你的才回来…”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已经愿意相信了。能被人如此煞费心机的骗一次,也是难得的,起码对我来说就抗拒不了法歇尔的话。
“你休息吧,我先留下。”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屈服在他的可怜之下。
“陪我?”他问,我总觉得里面有撒娇的味道,於是忍不住点头。“好,你乖乖的听我话,我就陪著你。”
“嗯。”似乎非常非常累,法歇尔真的点了点头,睡去了,面容安详得如同在母亲怀里。
他握著我的手,很紧很紧,我抽不回来,也不想抽回来,於是就这样一直任他握著,传递一种令我十分安心的温暖机。
“星季,国王的事就拜托你了。”王後艾黎亚在我身後说道,我听得出她语气里隐藏的失落。是啊,谁能眼看著自己的丈夫醒过来却不需要自己而无动於衷。可此时的我还不能放手,对不起王後,我先不能放手,等以後,我一定还你一个健康的丈夫。
“嗯。”我点头,坚定的。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出去了,最後只剩下法歇尔和我。
我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握住法歇尔的手,静静的看著他那安详的睡脸,此时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孩子气,令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渐渐的,睡意侵袭了我,在这祥和的气氛里,我的眼皮逐渐沈重起来了。
已经三天没睡觉了,我真的很困,如果只是眯一会儿应该没事的,我只眯一会儿…
“嗯…”好舒服啊!感觉好久没有这麽舒服过了…
我满足的伸个懒腰,缓缓睁开了眼。
“!”如果不是我承受能力强,此刻恐怕早大叫出声了,试问谁在睡醒时发现自己眼前近距离有一张睡脸会无动於衷?主要是我以前不曾经历过,所以不能怪我大惊小怪。
“睡醒了?”他没有睁眼,却像看见一样的问道。
“这是怎麽回事?”我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觉得不可思议。
我知道自己是坐在地上睡著的,可是法歇尔是怎麽掉到地上的?他由床上掉下来没道理不惊动我,而且我现在躺在法歇尔的怀里,枕著他的手臂,还盖著温暖的被?谁给我解释一下?!
“我醒的时候你还在睡,我怕你著凉就想抱你上来睡,可是…太久没吃东西了,我怕不但没办法抱你上来,还会摔疼你,於是就下来和你一起睡地上。”法歇尔避重就轻地答道。
我一时无语。让一个国王跟我睡地毯还真是难为他了。“谢谢。”
“不用这麽客气,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笑著坐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你饿了吧?让他们准备点东西吃。”说著晃了晃手中的铜铃。
外面听到铃声立刻有人进来,虽然在看到我和国王都睡在地上的情景时愣了愣,但毕竟训练有素,马上施礼问道:“国王陛下有何吩咐?”
“你想吃什麽?”法歇尔问我。
“什麽都行。”只要能吃饱,我是不会挑剔的。
“那就要什麽都行。”法歇尔吩咐道。
“?”那人愣著不知如何回答。
“那就随便做点什麽吧。”看他那麽可怜的望向我求助,我便出声解围。法歇尔真是,哪有菜名叫“什麽都行”的…
“是你说什麽都行的。”听到那人出去,法歇尔不理解的说道。
“的确是什麽都行啊,不过不是你想的什麽都行!”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以为随口叫个什麽名都是菜麽?
“那究竟是什麽?”似乎更不理解,法歇尔皱了皱眉。
“哎呀!什麽都不是!你别问了!”问的我头都大了!
“呵!”
“你笑什麽?”我危险的眯了眯眼,猛然想到他是不是其实早就明白了,却一直在耍我!
“没什麽,只是觉得跟你说话很有趣。”他一边回答一边控制嘴角的弧度,很明显是在憋笑!
“怎麽个有趣法?”我挑挑眉问道。
“就是很有趣,你不会理解的。”是啊,谁会自己耍自己,我当然不会理解!算你聪明懂得死不承认。
“国王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您食用。”还不等我再说话,方才出去的人已经命人端了很多吃的东西进来。不愧是皇宫,速度真快。
“快点快点,我饿死了!”都饿了三天了,不说眼冒金星也差不多了,我哪还顾得上和法歇尔计较别的,先吃饱肚子才是真的!
“那你多吃点。”因为法歇尔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他有专人伺候吃饭,而我则简单很多,想吃什麽拿来就吃。
“真是太舒服了。”吃饱了肚子,那些不愉快的情绪一下子飞得很远,我躺在地上,满足的说道。
第四章(下)
“国王陛下,一会儿还要吃药,请您上床休息吧。”一旁有人扶著法歇尔。
“星季,你在哪?”摇摇头,法歇尔伸出手来到处摸索地唤道。
“…你终於记住我的名字了?”我站起来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一瞬间心酸起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对我的名字。
“我以後都不会记错的。”他认真承诺的模样令我安心的笑了。有你这句话,我以後都不会那麽在意了,这样我们都轻松。
“那我扶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吃药好不好?”扶著他的手,我将他送到床边。
“嗯。”他点点头,一副我说什麽他都会听的样子,似乎在强调自己是个乖巧的孩子。
总觉得这样的他是以前绝对不是出现的,我感到自己在他身边是如此特别的存在。於是就无比满足起来,忘记了…或者是忽略了周围尖刺的视线。
“那个人就是传说中为了守护人民而投河的神子?”
“好像是。我听说是国王去祭祀神子灵魂的时候遇见的,据说不仅他们的声音一样,连长相都很像哪。”
“那为什麽後来国王一个人回来的?”
“不知道,连伺候国王的侍女都探不到一点口风呢。”
“可是後来国王病重,王後就去请他来,结果啊,他一来,国王的病就好了!”
“你们不知道吧?原本国王都已经死了,他来了以後用了法术才起死回生的!”
“真的?”
“当然了,我听医官亲口说的!”
“难道他真是神子复生?!”
“可是我听说原来是神子是黑发黑眸,为什麽这个发色不一样,是棕色的?”
“哎呀,你们管那麽多,现在国王事事离不开他,连王後都不见了呢!”
“我说啊,也许这个人是什麽怪物变成神子的模样来诱惑国王的!”
“诱惑?他是男的,能诱惑吗?”
“你不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他现在跟国王同吃同住,每天都睡在国王的床上,你说能不能诱惑?”
“哇!真的?!”
…
类似这样的传闻和窃窃私语在我身边无处不在,我的到来成为这枯燥宫廷的一道别致风景,也为这里寂寞的人们增添了许多话题和排解烦闷的借口。
流言无孔不入,它们躲藏在每个角落伺机散播,最终连我这个应当被隔绝在外的当事人也不可避免的把流言背得滚瓜烂熟。
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并没有诱惑国王,是他需要一个精神支柱,而我刚刚好符合他的要求而已…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捂住耳朵在心里辩解,後来,我明白一切都没用的。
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不是不伤心,只是不知是不是要说我这个人领悟力很强,不用三天的功夫,我便明白,要在宫廷中生存下去,就要有装聋作哑的本领,否则只会更苦恼而已。这里没有人能对流言有任何办法,如果要解释,也只是越描越黑。
我生长在偏僻的地方,并不明白神明在这个国家的重要性,可我却明白法歇尔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如果要拿他的性命与这些言辞相比,那这些话简直连不疼不痒都构成不了。
只要他能健康的活下去,我可以不在乎这些东西。
“神子。”迎面走来西里尔,他冲我深深施礼。
在整个宫廷中我最怕见到的人,不是阴险的赛德里克,不是哀伤的王後,不是顽皮的老王,而是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西里尔。
明明所有的人都开始叫我的名字,不再称呼神子,可只有他一意孤行,执著的认定我是传说中那伟大光明的人物。
每次见到他,我都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用身体的所有部分作为语言对我说:你还要逃避到什麽时候,你要怎样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我要如何解释,这一切都是错误的,可能从我好心借地方给法歇尔他们休息开始就注定了错误,所以只能一直错到现在,但我希望别人可以明白这些错误即使不能更改也不要再对我误解下去了。
“什麽时候,你想倾诉记得找我。”见我没有说话,擦肩而过的说话,他在我耳边低语。若不是他特别的嗓音提醒著我,那飘忽而过的声音会让我以为是幻觉。
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这麽温柔的对我说过话,一直都是严肃理智的样子,呆板得让人叹息,可是现在他突来的温和体贴又是什麽意思呢?
我茫然著,呆立在走廊里,然後转过身看著他稳健的背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西里尔,为什麽我总觉得你对我的了解,比我对自己的还多?
难道…
不可能的,别瞎想了。我平复著心情向法歇尔的寝宫走去。
我说去透透气,结果好半天都没回去,说不定他真在发脾气呢。
真是越来越觉得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王,请求你不要再任性,如果一直这样折磨自己,只会令赛德里克有机可乘啊!”王後艾黎亚弯著腰对躺在床上的法歇尔哀求。
察觉到不同以往的气氛,我下意识的止住脚步。
“这是我的选择,请你不要多过的干涉。”沈著脸,法歇尔虽然双眼无神,却有一种属於国王的威严神态,那是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的不同凡响尊贵。
“您不觉得自己太过任性吗?整个国家会因此陷入三年前的危机,可能会爆发更大的战争啊!”
“艾黎亚,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麽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王後一愣。
第五章(上)
“什麽?”
“你能洞察我的心思,很多事我不需要开口,你便心领神会,所以跟你相处令我很舒服。”缓和了脸色,法歇尔勾起唇角。
“…很多时候,明白是一回事,怎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法歇尔看不到,而我却真切的目睹了王後那悲哀的神色。
是什麽令她如此痛苦?是我所不能洞察的法歇尔的内心吗?
的确,比起这个有著玲珑心的王後,我对法歇尔的了解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尽管他需要我,他如孩子般将我禁锢在他的温柔里。但此刻由王後的话中我突然明白,法歇尔的内心绝对不是我所以为的那样,身为一个国王,经历了勾心斗角,经历了生离死别,怎麽可能如孩童一般,他对我的索取也许是一种弥补,对他自己的弥补,他想用我来填满他失落的内心,那个曾经布满伤痕的心,失去最爱的心。
沈重瞬间侵袭而来,我倒退了一步,却还是想听听他们又说了什麽。
“王…你真的觉得用你所拥有的一起去换取值得吗?任何人的性命和幸福都与你无关吗?”王後的哀愁弥漫在寝宫里,连隔著一道门的我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法歇尔,是你使她如此痛苦的,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什麽,可我意识到王後的所有感情都投注在法歇尔身上,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悲而悲,忧心他所有的忧心,连他不曾忧心的都替他想到了,如果如此一位善解人意的王後都不能得到法歇尔的心,那曾经存在的神子又是如何让他甘愿沦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