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个真的是女孩子么?还是这时代的女孩子都这样,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一点儿矜持都不懂!
"其实当年的事你也不该全怪刑风。"柳玉自顾接下去说,"毕竟在那种情形下,他选择见死不救是对的。"
见死不救?刑风?我隐隐明白柳玉说的就是楚清傲和刑风之间的心结,不敢打断她的话,只盼她继续多说一点。
"四年了,老记着过去的事,只能让自己更痛苦,何苦呢!"柳玉却似乎并不想再提到这件事,叉了开去,"算算时间,边疆的军奏这几天也快来了,胜了一切休提,若是败了......恐怕朝廷有一场大动乱啊。"
"为什么?"我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心里痒痒的,正想着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拉回来。
"本来朝中就反对这次出征,但是陛下他......一意孤行,还亲自挂帅,万一......别说几位皇子了,恐怕连各地藩王都要蠢蠢欲动了。"柳玉一脸的忧虑,此刻的他倒不像是那个老拆我台的刁蛮女子,而是个忧国忧民的大臣了。
不过再想想,天塌下来还有比我高的人顶着呢,乱就乱吧,关我这个闲人什么事!但我似乎没注意到,我似乎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定了此战必败。
侧过头,看到的是柳玉的侧脸,在清晨柔和的阳光的润泽下,那张脸庞更显得晶莹剔透。我更好奇她在太子殿的身份了,妃子不像妃子,宫女不像宫女,臣子?似乎有点不可能。
"殿下在想什么呢?"回过神来,只听得柳玉笑吟吟地问,
"我在想,你可比里面那个家伙懂情趣多了。"我随口调侃她一句。
"那可是玉儿的荣幸了。"柳玉笑得如花灿烂,但语气中倒听不出有多少诚意。
我回头看看自己的寝宫,想起里面那个正在沉睡的人,不由叹了口气。
"要对付风倒也不难。"柳玉突然冒出一句。
"嗯?你有办法?"我眼前一亮,惊喜地问。
"办法是没有,建议倒有一条。"柳玉在我眼巴巴地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解释,"他是吃硬不吃软,殿下若是想用柔情攻势,他恐怕就会和您这样耗上一辈子。还不如,单刀直入的好。"
我额头冒出一滴冷汗,这个丫头,莫不是想让我直接......想起刚才所见的那具诱人的身躯,我不禁暗地里咽了口口水。不过想起刑风那种好说不理,命令才听的脾气,我也承认柳玉说的实在有道理。
"不过,玉儿还想问殿下一句,殿下真的可以放下过去了吗?"柳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我不放。
"什么意思?"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慌。
"俗话说,功大莫过于救主。这次殿下遭奸人下毒暗算,多亏有风不顾自己安危为殿下逼毒,结果累得自己几乎送命。殿下一时感激是难免的,但感激过后呢?毕竟,殿下四年的怨恨,玉儿不信你就能轻易放下。"
我听得目瞪口呆,楚清傲竟然是被人毒死的?那我这个太子岂不是当得很不安稳?毕竟有一就有二,谁敢说下手的人见"楚清傲"没死,不会再下一次毒手?
见我不说话只顾着发呆,柳玉会错了意,只道:"玉儿毕竟是......也不好干涉太多,只是,请殿下好好问问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感情,是否只有怨恨。"
说完,她也不管我还在发呆,就自顾走了。
怨恨?呵呵,我差点没笑出来,谁会把一个自己怨恨的人放在身边,还一放就是四年的?堂堂太子,找个借口调走个侍卫有什么难的?只不过......一个太犟,一个又太逆来顺受。
但是,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被毒杀又是怎么回事?
前一件关系到我的终生幸福,后一件更关系到我的小命,一定得弄弄清楚!看来晚上还得去一趟息凰宫。没办法,我能问的人也只有那个守护者上官幽然了。
想通了这些,我干脆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回到殿内,在床沿坐下来。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皱着,让我有一种想伸手抚平它的欲望。
想起柳玉的话,我不由有点心动。忍不住拈起一缕散落在枕上的青丝,任由它缠绕在指尖,然后慢慢地滑落。
刑风啊,就算你真的是一缕清风,我也要你为我而停留。因为,你是我第一眼看到时就认定的人。
时间在寂静而温馨的空气中流逝,我忽然觉得,其实这样的平淡也不错。
黄昏,我又一次来到息凰宫后花园。
夕阳的余晖将湖水镀上了一层金色,微微地翻腾着,闪闪烁烁,美轮美奂。
虽然没有约定,但上官幽然却仿佛知道我要来似的,早已在亭中等候。
一壶茶,一炉香,琴音袅袅,完若仙境。
我不是知音的钟子期,此刻更没心情听琴,但那人背对着我,丝毫没有停下来听我说话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的,我走上前,一把按住他抚琴的双手。
"铮--"古琴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不知殿下找幽然有何要事?"阳光下那恬静幽雅的男子抬起头,淡淡地问。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还需要问我有什么事?"我恶狠狠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张平静得好像万事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我又不是神仙。"上官幽然把手从我掌中抽出,起身到了湖边。
"我以为你是呢。"我没好气地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顺手翻开一只茶杯,倒了杯茶,一口喝干。
"像你这般牛饮,真是浪费了我这好茶。"上官幽然无奈地摇摇头。
"不能用来解渴的话,喝茶干什么!"我从来不是个有艺术细胞的人,对于茶道什么的更是不感兴趣。对我来说,能喝的就是好茶。
"蛮夫!"上官幽然一声轻嗤。
"我本来就不是雅人。"我冷笑着反驳。
"可你现在是楚清傲,就得有太子的风度。就算你以前是野人,从现在起也得学会附庸风雅!"
"附庸风雅?太难听了吧!"我不满地撇撇嘴,"算了,现在我不和你争这个,我来是有两件事问你。"
"说。"上官幽然似乎总喜欢用背对着我。
"楚清傲是怎么死的。"我一字一句地问,同时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楚清傲?"上官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题似的,"你不就正站在我面前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这个人说话,真比打架还累!
"用点脑子就可以知道了吧。"上官幽然叹了一口气,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想想看,太子要是死了,最大的得益者是谁?可以名正言顺继承那个位置的人并不多。"
是的,是不多,就算用我少得可怜的情报判断,也可以确定是我的"三弟"。但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或者说,不止是这个!
"你可以放心,他们刚杀过太子一次,暂时不会有行动的。毕竟这种事要是东窗事发,也不是那么容易搪塞过去的。"上官幽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想才补上一句,"至少在边疆军奏送来之前吧。"
"哼!"我对他的说法很不满意,但又偏偏无可奈何。
"你死了徒然使得西焰大乱,于我有何好处!"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
"另一件事呢?"他似乎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四年前,太子殿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咦?"那向来处变不惊的男子竟然露出一丝讶色,显然没料到我问的是这个,"你问这过去这么久的事作甚么?"
"怎么,不能问?还是说,你也有不知道的事?"终于看到他的神情变化,我莫名地有点兴奋。
"有点意外罢了。"上官幽然哑然失笑,"不过就是一场行刺事件,宫里每年都会有几次,哪一点值得你特地拿出来说了?"
"是不是有人死了?"我心下一紧,也没在乎他语气中的嘲讽。
"嗯,死了一个太子的宠妃。"上官幽然回忆了一下才道,"但是那群刺客则是全军覆没,没留下一个活口。哦,下手的只是你宫中的侍卫统领刑风一人,也是那一战后,他才被列入京城四大高手之一。"
"还有呢?"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继续往下说,忍不住插口。
"没了。"
"没了?"我一声怪叫,"就这样?过程呢?"
"也许不止是这样吧。"上官幽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波澜不惊地道,"第二天,太子殿中除了刑风和另一个叫柳玉的宫女,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部被皇上下旨撤换了,而且......以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些人。"
杀人灭口!我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太子殿的下人加起来少说数百人,居然......而牺牲了那么多人,要隐藏的秘密,绝不止是一场行刺事件而已!
一时间,我眼前一片红色,耳中也仿佛听到了无数的惨叫与哭嚎声。
离开息凰宫,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抬头,天边残留着最后一丝晚霞。
残阳似血。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太子殿里还有我惦念着的人呢。不知不觉,我加快了脚步。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设计建造这座皇宫的人还真是非常喜欢水,而池塘湖泊太多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我不得不绕着湖边的九曲回廊多走不少路。真是没效率的设计啊!
一队巡查的侍卫迎面走来,看到我,连忙闪在一边行礼。
我朝他们点点头,大刺刺地从他们让出的路中间走过去。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我美滋滋地想。
"殿下,可要属下护送?"看似首领的军官恭敬地问。
"不用,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去巡逻。这两天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正想一个人走走,清静清静呢。
等我走远,侍卫才重新列队,往反方向去了。
皇宫中人很多,但再多也填不满如此宏大的皇宫,再遇到两队侍卫后,我又成了一个人。
右边是精致的花园,左边是清澈的湖泊,隐在其中的这条回廊幽静雅致,迎着湖上传来的阵阵晚风,我郁闷的心情也散开了一些。
夕阳把回廊和花草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的影子和花影一次次重叠。
忽然间,我心中冒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但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起来。猛的,我停下脚步,蓦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巡逻的侍卫队了。
绝对不正常!
正在这时,回廊的横梁上惊起一道明亮的光芒!
美丽得如梦似幻,却带着凌厉无匹的杀气。
幸好我提前停下了脚步,不然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不过,就算如此,眼睁睁看着迎面而来的凶器,我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无法移动。
但好笑的是,这一瞬间,我感受到的不是恐惧,不是不甘,而是一种幸灾乐祸!
上官幽然,就算你是神,终于还是猜错了一次吧?看看,立刻就有人来行刺了!
不过是一闪念的工夫,冰冷的剑锋已经贴上了我的脖子。
原来我的第二次生命竟然只有两天?还真是够短暂的!我无奈地苦笑,不知道老天还会不会给我第三次机会?如果可以自己选的话,我宁愿去当个太平的员外郎,金银财宝堆成山,春宵夜夜到天明......
没等幻想完,我就觉脚下一轻,竟以离开了地面,朝后摔了出去。
"哎哟!"我一声惨叫。废话!屁股落地,能不痛么?
挣扎着爬起来,却见眼前一红一黑两条人影打得正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