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菲尔低低笑出声来:"我的乖徒儿,师父怎么舍得责怪。只是有些感叹,徒儿长大了,喜欢的东西也多了,不可能总是以师父为中心了,有一点寂寞罢了。"
楚夕紧紧抱住他,紧紧地,把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师父,那些东西只是可有可无的爱好罢了,师父不喜欢,徒儿再也不碰了。徒儿说过,不会让师父感觉寂寞,就不会让师父寂寞,师父不要寂寞。"
楚夕有些自责,有些难过,原本只是想留在他身边的筹码,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靠山,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真心,成了唯一。如果他寂寞,他更寂寞,所以,请不要,请不要......笑得那么缥缈,那么让人难过。他这些话,必然不是第一次想到吧,竟然没察觉到,自己这种不经意的行为,会伤了他......
让我们彼此依靠,彼此填满对方的身影吧,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所以,请不要流露出那种神情,让我们,在一起吧。你让我学那种种技艺,我就学了,现在这些东西让你感觉寂寞,那都放弃吧,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去做,你是我的师父不是吗。
"呵呵......"低低的笑声震动了胸膛,胡菲尔对他的话不予置评,"今天是玄暝国十年一度的官民同乐庆,为师的带乖徒儿去看看吧。"
"嗯。"见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楚夕也只有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如何如何,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官民同乐庆,有什么特别么?"
"这个官民同乐庆,就是官和民同乐庆祝嘛,看字面意思就知道了,乖徒儿怎么变笨了。"胡菲尔学他的样子眨眨眼,笑嘻嘻的说,一点也看不出方才曾经存在过一丝一毫的忧郁。
"哦哦,师父大人比较聪明嘛。"楚夕咧嘴傻笑,"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
"啊......等我收拾下我的宝贝啊......"
"走了走了......"
胡菲尔习惯性地拎了人就走,空余下一地的悲切叫声......
进城
说起那玄瞑国国都,楚夕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就是那个洪玄城,他还在那里买了一个很"像"胡菲尔的玉石呢(说起那个玉石,楚夕回来后就再也没找着了,也不知道放哪儿了,有点遗憾,本来想一直收着以后也好留个纪念呢),只是当时胡菲尔没说,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会儿明白过来,本来以为也不会有太大感觉了,实在是他已经去过了太多地方,虽说基本上都是"飘"过去的,不过真正到了洪玄城,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洪玄城碉堡状的城门还是一样的雄伟壮观,只是多了许多喜庆的气氛,看起来就柔和了几分,高约十米的青灰色的城墙往城门方向铺满了各种颜色的条幅,上面什么样的话都有,除了"XXX祝为期十天的官民同乐庆顺利进行"这类官方庆祝文字之外,还有更多的民间表达情感的文字,像什么"祝XXX新的时期官运亨通,步步高升"、"祝XX小店开业大吉"、"祝XXXX更上一层楼"等,甚至还有什么"希望今年找到一个好情人"、"XXXX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你的风儿而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亲爱的XXXX,趁此良辰吉日,嫁给/娶了我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嗯,这个城墙,似乎和以前的bbs论坛很像啊,自由言论满天飞,有意思。看了一会儿,楚夕发现在上面出现频率极高的两个名字,一个叫"玄翼"的,还有个叫"清漪"的,是很出色的人吧,很多人爱慕呢,不知道这回能不能瞧见。楚夕有了点兴趣,转身看看胡菲尔,发现了他眼中一样的兴味,相视一笑,相携着往里走去。
要说这回洪玄城城门的人比上次还多了许多,怎么没有引起上次那样的骚动呢,答案其实简单得很,他们易容了。楚夕觉得自己学了那么多东西出了烹饪基本上都没什么用过,实在太浪费了,既然这次出来了,当然是能用多少就用多少了,一路到这城门也没到一个时辰,他们两就换了七八十种面容了,胡菲尔觉得麻烦,自己明明用法术就好了的事儿,不过看他玩得高兴,也就由他了。
尽管易了容,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胡菲尔一头华丽的银发散漫地披散,白色长袍随风轻摆,说不出的飘逸,面容清俊文雅,不是特别迷人,遇上了却让人移不开目光,当时那双紫眸的缘故,无论怎样变化,眼中的神采总是不会变的。楚夕自己则是青衣黑发,眼神灵动,顾盼之间尽是风情。这样的一双人儿,走到哪里都不会是默默无闻的。不过此时的玄瞑都城各路精英聚集,尽管俩人回头率极高,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出。
今儿个街上的人算得上是摩肩接踵了,楚夕觉得自己几乎是足不沾地了,被人流挤着走,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一早就和胡菲尔手挽着手了,不然还不给人留给冲散了去。笑眯眯地转头看去,发现他微皱着眉,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会不会不喜欢和这么多人挤在一堆啊,似乎是这样哦,往四周瞄了眼,眼珠子一转,手上微微施力,往一边钻去。胡菲尔会意,努力排开众人跟过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目的地,边上的一条小巷是也。
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墙边,楚夕忍笑忍得好辛苦,哗,瞧他们俩现在这模样,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狼狈不堪,自己还好一点点,胡菲尔尤其地惨不忍睹,哦哦,刚进城的时候说为了尽兴最好不要用法力什么的排开众人,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嗯,他承认,他是有一点点想到会有这种后果啦,一点点而已,只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夸张啦,呵呵呵呵,自己是太久没有感觉过这种类似挤公车的拥挤人潮了,真是有一点怀念呢。胡菲尔大概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吧,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能看到他这个样子,真是难得啊,呵呵呵呵......
瞪着楚夕那种要笑不敢笑地怪模样,胡菲尔心里不知道懊恼了几千几万遍,哦,他的形象啊,他的气质啊,他的师者尊严啊,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楚夕看到他笑也嘿嘿跟着笑了开来,两个人相对狂笑了半天,终于笑声渐止......
哎哟,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肚子痛......
良久......
"呼,师父啊,我知道这个什么官民同乐庆应该会有很多人啊,不过怎么会这么夸张啊?"楚夕揉着肚子,好不容易有力气开口,问出了今晚困扰已久的问题。
"嗯,你这么说,好像我有一年来的时候是没这么多人啊。"胡菲尔沉吟,"大概这次是有重要的人物会出现在流水席上吧。"
"什么流水席?"楚夕好奇,什么样的流水席会有这么多人蜂拥而上呢,几乎是全城出动了,唔,不止,就一路上所见,还有源源不绝的人流从城外涌来。
胡菲尔刚想开口,忽然自转角方向传来说话声......
"小李子你好了没有,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声音响亮,想必是个粗豪汉子。
"好了好了,你别催啦,你也知道我刚刚下工回来,要去那儿怎么可以就那种样子,总得打扮得齐整点嘛。"这声音相比起来就斯文的多,只是稍嫌细弱了些。
"是我的错好吧,快点走啦。"
"哎呀你别扯我,都给你扯坏了,我走就是了。"
循眼望去,是两个二十上下的青年,一身粗布衣服,虽不名贵却是干干净净,正从转角出走了过来,见到他们两人,俱都一愣,看来瘦长一点的一人老远就嚷嚷:"两位小兄弟,做啥停留在这里啊?再不快走那流水席可抢不到好就位置了。"声音响亮粗豪,当是先前那位催个不停的人。
边上略微粗矮一点的人拉了拉他,嗔怪道:"你道人家都像你一样急性子啊。"声音细弱,却是那个叫小李子的。
胡菲尔没有开口,楚夕瞧了他一眼,转头笑着施了一礼:"我们二人初来宝地,不知这流水席所谓何事?"
"耶?小李子,他们不知道流水席做什么的哦?"瘦长青年转头对着同伴,面带诧异。
"呃,外来人嘛,也难怪的。"小李子也是十分不解,不过还是自动找出症结所在。
"那他们也不是为了玄翼大人来的喽。"再次求证。
"呃,大概是吧。"不确定的口气。
"那我们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快走吧。"撇嘴,不屑。
"哦,好吧,呃,那个,两位,再见啊......"挣扎地空出一只手招呼。
"走啦......"不耐烦地扯人。
"你别拉我嘛......"渐行渐远,终至不可闻。
......
............
楚夕想问询的手停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瞧着那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彻底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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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件啊
胡菲尔忍着笑,拍了拍楚夕的脸,语气是诡异的正经:"魂兮,归来......"
"啊,师父,怎么会这样啦。"楚夕拽着胡菲尔的衣角,万分哀怨地控诉,"人家都不理我,那个什么玄翼是谁啊,居然让他们这样子。"
"小徒儿乖,你魅力不够大呢,让为师为你传道授业解惑啊。"揉揉他的头发,笑嘻嘻地公布答案,"流水席是玄瞑国自古的风俗,最开始的时候,亲近的人家聚在一起把自己家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相互评比品尝,以增进感情交流经验,后来逐渐演变成全民活动,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食材的出食材有餐具的出餐具,在露天或者专门的场所摆筵席,其间还有各种表演,到了最近几百年,国家为了拉拢民心,每十年举行一次官民同庆乐,各部门官员甚至第一天的时候当朝皇帝都会出席,人民若是有什么冤情平时无法上达天听的也可以趁此机会一搏,嗯,你也看到了,这官民同乐庆十年一次,气氛要较平时宽松自由许多,平时不敢说不想说的都可以借此机会说出来而基本上不回受责怪,故而很受百姓欢迎。至于那个玄翼嘛,玄是玄瞑国国姓,估计是个非常出色的高层人物吧,见了不就知道了。"
"是这样的啊。"惊叹的点点头,有点感兴趣,闪亮着眼睛望着胡菲尔,"师父,我们去看看吧。"看看玄翼是否当真那么出色,看看他比起自己如何,师父嘛,就不要比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比得上师父呢,楚夕暗自嗤笑,抬头看到胡菲尔了然的眼神,不由得嘴角上扬。
"我们都来到这里了,难道还不去看么,今天好像是第一天呢,一定会特别热闹。不过......师父我可不想再挤一次了。"胡菲尔看了看小巷外面的人流,心有余悸。
"嗯,这是个问题。"楚夕颇有同感,愁眉苦脸,"要不,还是靠师父的法力吧。"
"笨小子,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敲了一记笨徒儿的头,笑眯眯地说,"我们可以走屋顶嘛。"
"咦,耶,这样也可以......"
"还发呆,走了。"拎着人就上了屋顶,顺着人流的方向腾挪而去。
习惯性地反手抱住胡菲尔,楚夕笑得开心,哎呀呀,师父果然是最好的交通工具啊,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感觉哦,又快又稳视野又好,还可以顺便吃吃豆腐,而且,是他一个人的耶。
很快便闻到阵阵的香味,听得胡菲尔清澈的声音:"到了,你可以下来了。"心里有些可惜,不是太情愿的离开他的怀抱,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袖角,有些不爽地转头四顾,登时忘了言语,哗,好壮观,只见宽阔的广场上,一张又一张的形状各异材质不同的桌子摆了开来,上头尽是各种各样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各式菜肴,各种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温暖的味道,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里,不会是皇宫吧。"看到东边格外壮观的有些眼熟的建筑,有些不敢置信,上次见到的皇宫貌似就是这样的啊,可是皇宫怎么会对民众开放,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
"乖徒儿答对了,来,奖励一个。"笑嘻嘻地低头,就要如往常一样赏个亲吻,楚夕急忙躲开,开玩笑,这可是外头耶,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来这么一下,自己就等着应付所有人的奇怪眼光吧。
胡菲尔见他躲开,心里不悦,一把把他抓过来,迅雷不及掩耳的亲下去,那边厢,楚夕还兀自挣扎,小小的头儿一偏,脸儿一转,唔,两个人都没了声音,只觉得轰然一响,霎时间忘了思考,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相连的嘴唇。
他他他......亲到......亲到......亲到嘴了,传说中的咸、呜、做嘴、呜咂、呜嘬、亲嘴、打啵儿、亲吻、kiss......亲到了......亲到了......楚夕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心里电光石火般转过许多个念头:第一次和师父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呢,软软的绵绵的甜甜的,美人就是美人啊,滋味是从来没有过的美好啊,可惜此刻是易容过的,不然就更完美了,啊,上辈子的初吻是给了谁呢,好像不太记得了,都亲的麻木了地说,这个绝对比初吻更来得震撼啊,只是单纯的嘴唇碰嘴唇就这么得令人难舍,不知道来个法国式的热吻会如何,不过师父不会同意的吧,好可惜,神哪,就让时间就这么停留吧......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胡菲尔心里也是波涛汹涌,天哪,原来亲到嘴和亲到脸颊是这么的不同啊,这么柔软这么清甜这么......舍不得离开,小徒儿此刻红彤彤的脸看起来真是不错,好久没见过他红脸了呢,瞪大着眼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不如以后多做做,呃,不过,似乎有点奇怪,这种感觉,好像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啊,师徒之间也会这样的吗,无所谓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小徒儿同意就可以了,嗯,就这样吧,好像四周都没一点声音了呢,都在看我们吗,虽然很想继续下去,不过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不舒服呢,那些人的眼神很奇怪的样子,还是下次人少的时候在继续吧......
放开怀中的人,冷冷的一扫四周,寂静的人群维持原状静止5秒,轰然一响,各自低头做自己的活儿,只偷偷地瞄过来一眼,见胡菲尔眼神扫过去慌忙又转开,再也不敢看过来。
满意地一笑,拍拍那个拼命往他怀里钻的人儿,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乖徒儿,师父发现这种感觉不错啊,我们以后多练习练习。"
楚夕这会儿是连耳朵根子都红了,天,这儿没有上万也有上千的人吧,在众人面前表演亲热秀耶,这儿貌似是比原来那个世界保守许多的,这种程度的大概也激情秀差不多了,师父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啊。不过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吧,这只近千年来只知道修炼的狐狸,某些时候还真的让人......
楚夕无语问苍天。
接见
师徒两终于自己的世界中回到现实,开始了快乐的白吃之旅,谁也没注意到皇宫的方向射过来的兴味目光,呃,应该说各个方向类似的目光太多了,那道目光实在太微不足道。
在流水席上东瞧瞧西瞧瞧,时不时捡些东西吃吃,楚夕直呼好吃,胡菲尔却颇有些不屑,说根本比不上他煮的,说是这样说,吃得不比谁少。
筵席过去大半,有锦衣侍童过来传话,说三王爷请见,楚夕略带奇怪地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遥遥见一人长身玉立,似乎是微笑的神情,往这边颔首示意,人群中霎时爆发出欢呼声、尖叫声,起先嘈杂无序乱成一片,只一会儿"玄翼玄翼三王爷玄翼"的声音就如浪潮一般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很是训练有素的样子,看来这种场景不是一两次了。这就是那个玄翼么,呵,有趣,还想是不是有机会看到他呢,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微笑着跟着侍童,跟着进了一道暗门,楚夕心里好奇,东张西望的,胡菲尔倒是镇定自如,还有心情调笑他,"怎么了,乖徒儿要进皇宫了,很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