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啐了他一口,心里懊悔得很,这下他们可有取笑的资本了。
我忍了忍,说:"当然还是继续上路去广州啊,无论发生什麽事,这行程一定不会改变。"
宋烨慢慢从房里走出来,眼中充满柔情,令我有那麽一刹那失神,身体也有一丝欲望掠过。我不禁抚著胸口,难道我变成色魔了?老想著他的身体。不禁冷汗簌簌。
"广州当然要去啊,任儿的爹娘都在那儿,南平已经攻下了,南汉南唐也快了,怎麽可以留老人家在不安全的地方呢?"
他居然还在误会,那盘古斧的事,他到底信还是不信?要是两样都相信,岂非自相茅盾?
我忍不住疑问:"烨,你对盘古斧的看法是怎麽样?"
他惊讶,"不是穿梭虚空,可以从一个地方瞬间到达另一个地方吗?这不是你需要盘古斧的目的?"
原来如此。我有点愕然了。自 由 自 在
"是,是。"他这样说也没错了,只是没包括时间上的转移。
那末,他跟随我往广州可有点女婿见岳父的意味咯?呸呸呸,怎麽想到这些来了。有也是他当妻子,我才是夫君,他应该叫家翁的。
"又在乱想什麽?"
我随口应,"你家翁......"一开口,马上发觉不对。怎麽在想这麽无聊的事呢?真是羞耻咯。
我的脸好涨痛,不顾他的追问,赶紧跑去井边用冷水泼面。
早上的井水寒气透骨,我顿时冷却下来。
我整个早上红著脸,不敢再说话。真是说多错多。
宋烨事後一定明白"你家翁"那三字的意思,一路上都望著我傻笑。弄得我越发不好意思了。
"轰轰轰~"天空突然打一个响雷。
张四丰在另一辆马车上,卷起车帘,皱眉向这边大声说:"晴天霹雳,是不好的预兆。"
这个迷信的妖道呀。我反一个白眼,大声回应,"科学,科学。"
跟我坐一辆车的小兰"咭咭"地笑。
宋烨一付兴趣浓浓的样子,"又什麽科学了?"
"打雷是自然现象啊。"
"怎样自然?"
我低头,喃喃说:"就是空气和空气产生磨擦,就像打铁一样,有火花喷射和响声咯。"这已经是我的极限,都怪我物理科未曾学好了。
"空气和空气磨擦?如果你说真气和真气相碰,我反而有点能理解。"他边说著,似乎陷入沈思中。
也差不多吧?我的眉纠结起来。
这问题太深奥了。
"轰轰轰~"天空划下一道闪电後,又是一声雷鸣。
很不正常呢。
"要不要去躲避一下?可别当闪电的耙子了。"
正巧附近有间被废弃的大屋,我们都避进去。
远远瞧见对面山岭上一片树林让闪电击中,引起山林火灾了。秋天万物干燥,火势很猛,一下子烧开了,火势漫延极快,一时火影燃天,但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片红霞。
"会不会烧过来?"自 由 自 在
"不用担心,那边有条河,应该烧不过来。"
张四丰轻叹,"天生异象,必有大灾。战事连连,这又有天灾,教些寻常百姓怎麽活得下去?"
他那付慈悲心肠,近来似乎越发严重了。对世人内心的苦难的怜悯,到达脸上形成了圣洁的光辉。我错了,一直误会他的油光满面原来是这样来的。
小兰近来吃得好,皮肤嫩滑了许多。被火光一映,倒也白里透红,更添一份可爱。
再看看宋烨,本来细嫩的皮肤染上一层红霞,倒像一朵柔嫩的蔷薇花。实在太女气了,一定要他去晒太阳,皮肤晒成古铜色才行,最起码也得是小麦色。
宋烨本来望著山火,这时回眸一笑,感觉有点邪恶。好像在说,你偷看我。
我的脸肯定又是红了,不过火光映衬下一定看不出来,转过脸去,装作若无其事。
这场山火,不要知烧得什麽时候,火势这麽猛,根本救不了。又是大晴天,要是下一场大雨,或者能淋熄。
山林烧了一大片,黑烟滚滚。
我们不忍心再看,继续上路。
才走出不远,忽然浓烟上又添一层乌云,淅淅洌洌下了一场大雨。山林火势渐熄。
这场雨正是我们极之盼望的,不禁停车,在雨中大声欢呼。
入暮,来到邓州城。
尚未进入城门。便见一班人马从城内冲出来,百姓被排挤在两边,将我们围在中央。
蓝翎骑著一匹白马,蓝衣飘飘,笑容依旧,"又见面了,风公子。"
我们还浸在大雨熄灭山火的喜悦中,蓦然又见蓝翎,不禁吃惊。虽然早知他会再次出现,却料不到这样明目张胆。
蓝翎领下的人群虽然只穿著劲装,但队伍整齐,行动一致,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
"是官兵乔扮的。"宋烨皱眉。
我想起蓝翎说过他的主人是我们旧识,想来想去,除了宋家两兄弟,我认识的都是无名小卒。
"旧识?是你大哥吗?烨。"
"不可能是大哥,不用想了,反正等一下就会见到。"
来人人数极多,用武力的话,我们这边或者只有宋烨能逃离,然而他是绝对不会丢下我们的,所以干脆不抵抗,见机行事。
"请~"蓝翎依旧礼貌彬彬,仿佛毫无恶意。
他的主人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呢?为何要找我?
我们下了马车,由蓝翎引路,往未知的地方走去,并不知前面是什麽等待我们,无论是福是祸都逃不了。
小兰拉紧我的手,我抓紧宋烨的手,宋烨也握紧我的手表示安慰。
21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我不怕。"我相信他。
蓝翎带我们穿街过市。市面上商品陈列,满目琳琅。
有许多古怪的东西未曾见过,令我好奇得要命,也有一些在现代也曾见,例如花灯面谱之类。但这个时候的造工要精巧细致多了,充满美感,令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看到一把古琴时,我的目光再离不开了。
"任儿,你想要吗?"自 由 自 在
"嗯,好漂亮。"古琴琴身雕刻精致,木质暗沈,隐若间有光彩溜涟,只是可惜琴尾有被烧焦的痕迹。
老板从店里头跑出来,殷勤地说:"这公子好眼光,这把琴音色极佳......"
宋烨接口说:"只可惜琴烧焦了,值不了几个钱。"
他这句话可大错特错了,据我所知,有把焦尾琴大大出名。而且在汉代就有盛名的啦,他没理由不知道的。
难道在压价?
当然焦尾琴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正因为此琴非彼琴,音色虽然不错,宋烨还是以低价买了下来。
蓝翎在旁边观看,也不出声阻止,一付蛮有兴趣的样子。
待我们买下琴了,他才浅笑著说,"两位公子真有兴志,一点也不担心前途啊。"
"担心啊,怎麽会不担心呢?不过担心也没有用。"我乐支支都抱著琴。以前我曾经学过弹琴,也考过段。
用手轻轻抚动琴弦,一阵清音应手而起。音色果然好。
"任儿,你会弹琴?"
"当然会啊,等一会我弹给你听。要是你会吹箫,我们就来个琴箫合奏哦。"
"好。那我也选支箫。"
蓝翎终於忍不住了,"两位公子,闲情逸意,还是等见过主人之後吧。"
催促我们继续行。
不久,到了一座宫殿般的建筑物面前。
"到底什麽人呢?"宋烨皱眉,他大概见过的达官贵人多了,一时也猜不准是谁。
经过一个园子,一道走廊,进入一间小侧厅。
蓝翎一边说,"你们先坐下来,喝口茶。主人很快就过来了。失陪一会!"一边让仆人上茶,话才说完,便走了出去。
园中一阵阵花香飘过来,其时已是深秋,百花凋谢,唯有菊花和少数不知名的比较耐寒的花盛开著。
我坐下来,为宋烨奏了一曲《虞美人》。这首曲,是教我古琴课的老师最喜欢的一首,也是我最熟练的一首。
我一面吟咏:"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宋烨听得入神,待我弹完了,还没从乐曲中完全清醒过来。众人似乎受诗词感染,都露出淡淡的忧伤。
"啪啪~"一阵拍手声响起,"好词,好词!好曲,好曲!"明亮威严的声音似曾相识。
一阵细碎的脚步走近,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前。俊俏的面容,一身白衣儒服。只是他武者的身材,穿著文绉绉的儒袍未免有点不相衬。
"晋王?!"我和宋烨同时失声惊呼。
宋烨和众人都向他施礼,我也跟著生硬地做了个样。
"免礼!"
他龙行虎步,趋步上前来。
"这首是什麽曲子?竟这般好听?"
"南唐後主宋煜的《虞美人》啊,你没听......"我忽然记起这个时候,宋煜还是南唐王,尚未成为阶下囚,而这首词也还没写。
"南唐宋煜?"他眼中有狐疑之色。当然了,这个时候宋煜还在风流快活,那里会写出这样悲伤的词。
"总之,这是他写的啦。"我还没有这麽无耻到将名家的词据为已有。
"这分明是一首亡国之词,词中已经暗示南唐灭亡了。哈哈哈~~"赵光义发出王者得意的笑声。
牵机药......自 由 自 在
李煜就是死於赵光义赐的牵机药。
不知道,是否这个名词人死的时候,赵光义是不是也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呢?
我觉得身子有点发冷,暗中拉紧宋烨的手。
宋烨轻声问,"怎麽了?别怕!"
我凑到他耳边,以蚁语说:"他是坏人,要小心点。"
宋烨微微点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赵光义当然不可能听到了我们的私语了。他见我们在低声私语,一双眼睛泛起异彩。
他的目光尖锐,似乎要把我看个透彻,压迫感好大,幸而宋烨就在我身边。
宋烨问,"未知晋王召我们前来,有何要事呢?"
"其实也不是什麽要紧的事。只是沿途听闻最近出现一种叫‘炮竹'的爆燃物,又听闻是风公子的手艺,便想问问制造的方法罢了。"口气淡到似乎在家常便谈般,但我却知道他紧张答案。
我忍不住剑眉一挑,"你是想用於军事好打江山吧?"
他"嘿嘿"两声笑,"好聪明啊!也很骄傲,令我想一个人。"
他拍掌叫了人拿了几张纸来,"黑火药的配方,我早搜集了三种,可惜威力都太弱,不说对武林高手没半点威胁,就算对寻常百姓威胁也不大。"
我接过粗略看了一下,都是炼丹的配药方,除了火药必需的三种材料,其它杂项的占比例太高了,当然没什麽威力了。
"你只要把这三种的材料增加,按7分半,1分,1分半来配威力自然就会大增,至於其它材料,你自己斟量吧。"
黑火药在古中国很早就应用於军事,火炮早在五代十国就有运用於攻城,管形枪在北宋也出现了,但是後来火药的武器发展却一直踌躇不前。到底是什麽原因呢?(其时的火炮还是初期形式,威力极弱,火炮也就是用燃烧的火球投掷。)
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王爷还有什麽需要询问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告辞了。"
"既然到了府内,你们又尚未吃晚饭,就留下来用餐吧。"
我们婉转推迟,晋王也没坚持,终於还是离去。
出了大门,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一件小事,他大可以直接派个人来询问,何必亲自来呢?真搞不懂他。
隐若间,里头还传出晋王的咏诗声。
"冰肌玉骨,正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声音中,略显忧伤。
我听著倒没觉得什麽,宋烨却轻轻皱眉,"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不是已经让晋王射死了吗?"
宋烨"嘘"一下,轻声说,"才死了半年不到。"
见过晋王後,晚饭吃得格外香。因为又少了一件事烦心了。当晚,就在邓州城内一间客栈投宿,我们谈论著早上的山火,都说那场雨来得及时。
一切如常进行著,直接临睡一刻,还感受到秋夜的寂静温馨。
可是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初升的阳光照射进来,我微微眯起眼睛。
宋烨不在,我已经习惯早上醒来的时候,见到他的笑容。
他不在,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感到非常不安,这里到底是那儿呢?这里不是客栈。他们在什麽地方?
22 自 由 自 在
"咔吱"门被推开了,"公子醒了,请漱口。"忽然间,有两个陌生的丫环来服侍我,真的周身不自在。幸而我穿着还是昨晚的便衣。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个丫环没回答,帮我穿衣梳发,又在头发上不知插上了些什么。
我一味担心宋烨他们,追问他们的下落,反而不留心身上发生的事。
丫环守口如瓶,根本问不出半点消息。一时着装完毕,两丫环紧盯着我的脸看。
我有些狐疑,要伸手去摸摸脸蛋,难道长出朵花不成?
两丫环连忙制止。
"公子请随我们来,公子要问的问题自然会有知道答案的人答你。"
我跟着她们出去,觉得头上的装饰太沉了,身上穿的锦袍袖口过于宽大,腰身又收得太紧。这身锦袍还算雅致,以白色为底,袍上绣的花,也以淡雅的颜色上染。
一路上,侍卫士原本严整森立,见我走过来纷纷失态,似乎被吓住了。
我不由得摸摸脸蛋,真的这么可怕吗?难道两个丫头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进入一间饭厅,碗筷都摆投好了。
晋王坐在主座,身穿淡青色常便服,神色悠闲。 一见我进来,乍然站起来,似乎也被吓住。
他忽然笑起来,"果然没看错,确实有几分神似。"
我很想看看自己,到底让他们变成什么怪样子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晋王会在这里?"王爷,宋烨他们呢?我怎么在这里了?"
"先吃早点吧,一会跟你说。"
侍女奉上茶点,摆满整桌,还盛了一碗肉粥送到我面前。
闻着碗里一股清香溢出,肚子也真有点饥饿了。我便尝了一口,入口松软易溶,味道的确不错。
我一边吃,一边问。"宋烨呢?他在那里?"
晋王忽然拍桌怒吼:"宋烨,宋烨,你只记得宋烨。"
我吓了一跳,他无事这么暴躁干嘛?我正好要了一匙粥,上面有一块肉片,被他一吓,手一震掉落桌面上。
我正在可惜他浪费了国家粮食,可惜浪费了厨师的好手艺。
他忽怒气敛去,柔声说,"你真想知道他在那里?"
"当然啊。"不想,还问你作什么?
他对着我努努嘴,"在那里面。"
我转身望去,是一篷墙,他是说在隔壁吧?我便想去找他们。
"在你碗里。" 自 由 自 在
"啊~~"我当然不信了,那会这么容易让他糊弄,宋烨和他无仇无怨那会这样残忍下得了手?我用筷子翻弄碗粥,看里面的肉片不像是猪肉也不是牛肉,倒还真看不出是什么肉类。
我正要笑他吓人,忽地挑出一片好像人的耳垂,直看得我心惊胆跳。
"呕~"我顿时吐了,一面央求他,"大哥,拜托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