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眼前那架势,肯定是围棋啦,说不定还是小说书上经常提到的"珍珑";大家还记得虚竹是怎么"赚取人生的第一桶金"的嘛,那就是闭上眼睛,瞎放一个!
大舅舅的高雅游戏
听到我进来的脚步声,叶正德,我大舅舅头也不抬,就说:"一何,快过来看看这副残棋。"
真真要命啊,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都说,棋品如人品,于是就有了"透过下棋,观察一个人的品性德行"的说法。其实,观察一个人的方法多多,又何需用下棋呢?窃以为,赌场还更合适些!况且,棋盘路数可以伪装,棋盘风格可以模仿,如各家字体般,临摹盗用,未必就能显现真性情!
而且,有时候更有意思了,经常可以看到地位低的那个,为了保命或者献媚,投其所好,拼命想办法输棋,输得风云变幻、高潮迭起,输得了无痕迹、全无破绽,输得"假作真时真亦假",输得"棋场失意、官场得意"......
没啥可说的,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就喜欢玩点高雅、脱俗、穷人玩不来的东西。我能对他说,棋逢对手,旗鼓相当,越挫越勇,妙笔生花,酣畅淋漓,才是真下棋;反之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班门弄斧,你一个大国手VS我一个还未入门的,有啥意思呢?
我恭恭敬敬一施礼,道:"回禀大舅舅,一何不会下棋。"刚刚想起来了,白操心了,叶一何不是个文盲嘛,连书都没好好念过,哪会附庸风雅,下什么棋啊?
大舅舅抬头扫了我一眼,又去看他的棋局,只说:"无妨,过来瞧瞧。"
无奈,我慢慢凑过去一看,哇,高人啊,四四方方的棋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黑子、白子,纵横交错,混乱不堪,一个挨一个......
跟电视里,一大串、一长条,一小片的棋子,大不一样。我怀疑,某人懒得摆棋子,将黑白棋子搅和搅和,倒棋盘上的,再平抖两下......
正想着"还珠格格也会下棋"呢,有人轻轻问道:"看到了什么?"
唔!眼神恍惚间,黑白子已经化身成两队士兵,贴身而战,短兵相接,打得不亦乐乎。晕,于是乎,自言自语道:"赤膊上阵,单打独斗,一盘散沙......"
又有人轻轻说:"坐下,陪我走两手。"
哦,我坐下,仔细一看,棋子虽多,但总体说来,没棋的格子比有棋的多,还是大有发挥余地的......
大舅舅死死盯着棋盘,似乎那里会开出一朵花来。我琢磨着,人各有痴,来了不陪他下一盘,今儿个只怕走不成,最重要的是,他是长辈,赢了也没啥可夸耀的,就当是课后兴趣辅导好了,反正教学完全免费! 否则人家发飚,敬酒、罚酒的,弄得多难看。
再说,眼前的棋子,晶莹可爱,只怕也不是俗物,说不定价值连城,千古奇珍,不来一个近距离亲密接触,煞是吃亏啊!既然人家都一请再请,盛情难却,最难消受美人恩,咱好歹也做一回高雅人,好歹也摸一回真正的围棋子嘛!瞎走两步,过过场,也算陪他下过了!
围棋,围棋,顾名思义,不就是把对手围起来,堵死嘛!简单!没吃过猪肉,还没看到过猪走啊!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拚了!
我豪情万丈,捏起一粒白子,轻轻放在棋盘的一角;大舅舅不说话,紧挨着我的白子,飞快落下一个黑子。嗯,我也不能慢,又捏起一粒白子,放到邻近的一格;大舅舅旧计重演,还是紧挨着我的白子,飞快落下一个黑子。照这速度,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捏起第三粒白子,刚准备放下,坏事了,这才发现,照这样一粒一粒放下去,我的这块白棋死路一条。
晕,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换个地方,继续奋斗!
哇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棋盘上满满当当,已经找不到大片空地了;小片空白的地方,例如我刚刚落子的地方,全是走投无路的;剩下的大部分是,乡间小道,七拐八拐的,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出口;当然最多的还是坑,或大或小,80%下面埋有雷,一触即发,10%是不下白不下,下了也白下,另外的10%,看了等于没看,摸不准......
这还怎么下啊?考虑两秒钟后,我做了我在21世纪,经常做的一件事,推棋而起,道:"勿以成败论英雄,下次有机会,还找你下!"说完,转身想跑。
大舅舅终于不看棋盘了,慢慢发话:"一何,别忙着走,过来尝尝这江南来的上等龙井。"
晕,茶道,又是一项高雅、脱俗、穷人玩不来的东西;然而,真正能吸引本少爷的眼球的,还是吃、喝、嫖、赌,这种技术含量低、一学就会的东西呀!
眼瞅着,又是一个不能不喝的局。
苦,电视、电影、书里,经常可以见到,似是而非的茶道理论,特别是《红楼梦》里的妙玉,说过"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驴了",堪称经典,但我哪敢照搬照用啊,只怕说不了三句,就露出狐狸尾巴,白白的贻笑大方。
我施施然的,再次走回去,非常自觉的从古朴托盘里,取出两个茶杯,一一满上;第一杯,自然万般虔诚奉给眼前的大舅舅,第二杯放到自己跟前。
大舅舅淡淡的说:"我喝过很多次了,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我端起茶杯,两口完事,哇,说实话,还真有些烫,舌头都麻了!
英雄无奈是没文化啊,迎着大舅舅沉静的目光,只能低头,惭愧道:"一何饮茶,素为解渴,白开水足矣,上等龙井,既没必要,又过于奢侈。此茶清香味醇,齿颊留芳,必是佳品,给我这样的俗人牛饮,实在是明珠投暗,有些糟踏了。"
大舅舅听了,颜色未变,只说:"哪里,茶水的本意,即在解渴,世人枝余末节的诸多追求,反倒是本末倒置,买椟还珠,不知所谓了。"
哇,有这么附和别人的嘛,上下级关系搞错了吧,灌迷魂汤、送高帽子,都没有好事的啊,还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心里直打鼓,表面悻悻笑着,又想,我该说谢谢嘛,还是大唱"相逢恨晚,知音难觅,高山流水,曲高和寡"?
嗯,有难度!
大舅舅平静如水,半点不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问:"一何,你似乎有不同看法?"
啊,哭,我是有不同看法,但说出来,岂不是自己扇自己一嘴巴?晕!
我脸部一阵抽搐,滔滔不绝道:"其实呢,事事无绝对,任何事都有正反两面,every coin has two sides!有人欣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原汁原味;有人追求更高享受,精益求精,其中并没有什么矛盾。又如同东方人爱吃大米,西方人爱吃牛排,谁都碍不着谁;我喝我的白开水,他们品他们的茶道艺术,完全不相干啊!俗话说得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又云,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井水不犯河水......"
天,完全的不知所云!
不就是天性不喜欢茶、咖啡、饮料一类的提神的东西嘛,怎么搞得如此复杂,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
大舅舅的眉眼间开始变得很怪,怪得我怀疑他在偷偷笑我。不管了,难得他不再是刚才的清清淡淡,终于有了表情,终于有了"人气"......
恰于此时,有人飞奔过来,急急禀告:"老爷,三皇子来了,林管家正带着去前厅。"
叶正德稍稍一愣,让人整了整衣冠,就去了。临走前,留给我一句:"一何,记得你说的,下回还找我下棋......"
咦,他也发现和我下棋的好处了吗?以前的那帮损友,都是通过和我下棋,重获自信心的。
中秋
第二日,传统佳节--中秋。
安安协同林管家,去布置晚间赏月的游船去了。据说是楚国的传统,"中秋之夕,泛舟于江河湖泊之上赏月","月色射波,池光映天,绿荷含香,芳藻吐秀,游鱼浮鸟,竞戏群集"......
春露带着一群丫鬟小厮,把冶园重新布置了一番,又去准备水果糕点。厨房做了许多莲花状的西瓜,真真可爱,我强忍着,直咽唾沫,也没舍得动,其余的红枣、苹果、李子、葡萄,栗子等,或多或少尝了一些......
小顺子和我一样有创意,俩人折腾了一下午,把一个个大柚子,挖成薄薄的空壳,再点上蜡烛,变身为一个个的大柚子灯......
裴白雪突然神神秘秘的跑过来,递给我一条珠光宝气的腰带,说是她亲手做的,请我务必收下。我本来不好意思,收人家女孩子的私房钱的,但联想到"开妓院,哪能没有投资啊",就半真半假的收了。心里痒痒的,好想,当场宣布她,裴白雪,当之无愧,荣升为扬州丽春院的第一位大股东;但安安说了,此事一级机密,万万不可泄漏。
有话不能说,憋得我那难受,龇牙咧嘴的,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红得厉害;白雪妹妹善解人意,也涨了个大红脸,娇娇羞羞、扭扭捏捏、一步三摇的下去了。顺便还拿走了我手上,那个有些瘪的柚子灯,估计是看我太忙,想顺手帮我扔掉!
晕,果然是科班出身的国家一级演员,这一次,成功诠释了一个"芳心暗恋,情窦初开"的纯真少女!要是我刚来的时候她就这样,没准我会以为,她偷偷喜欢我......
大家都忙着过节,只春水一人躲在房内,悄悄收拾行装,大包小包的,一个又一个,格外高兴。我这厢讲"轻装上阵的必要性",她那厢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这厢论"事有轻重缓急,物有可带可不带",她那厢接"东西,到用时方恨少"。
晕......
自然因为我多嘴,今天就把明天的话也说了!
安安告了一天的病假,今早已经接到皇家密旨,"赴苏浙一带考察民生,拟定反贪方略,沿途官员给予方便,并提供必要的援助"......
消息还未传出,我有点沭大舅妈和零罗的反应,所以一直巴着小顺子不放,跟前跟后的。这孩子可不是常人啊,会武功的!
叶正德带着大夫人裴氏、亦邦表弟、亦鼎帅哥、亦国小朋友,去宫里赴"普天同庆"的皇家宴会了;一待他们回来,立刻进行叶府自己的"豪门夜宴"。
夜宴设在花厅里,先吃团圆饭,再游船赏灯,最后拜月祁福。
沾安安的光,我也谋得了一个席位,虽说离主席位远了点,但好歹也是叶府的主子之一了;而且据春水说,往年这时候,我连进去磕头的资格都没有。切,谁耐烦跪来跪去的,"男儿膝下有黄金",除非他给我金条......
傍晚时分,大家或坐或站的,聚在花厅的各个回廊内,等待入席。
夜幕逐渐降临,叶正德他们迟迟没有回来,打探的家丁去了一拨又一拨,宫里始终不传递任何消息。林管家和安安面面相觑,几位姨太太们有点焦躁,下人们开始东张西望,胆子大的自然窃窃私语;因为众所周知,计算机算时间,宫里早该散了,他们早该回来了。
突然,"哄"的一声闷想,仿佛地面也跟着晃了一下,大家惊诧莫名,相顾而骇然失色。就见,远远的皇宫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我拔腿就往安安的所在跑,无数小说的经验告诉我,主人公在战火中,最容易失散了!
迎面,隔着重重人群,有寒光一闪,我眼睁睁看着,安安背对着我,倒下了;与此同时,有什么又钝又重的东西,袭上了我的后脑勺......
嗡的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股粘粘的东西顺着脖子往下流,怪恶心的......
天旋地转......
幽幽醒来时,我知道我已经灵魂出窍了,因为我竟然看见,"我"自己愤愤的脸近在咫尺,眼睛还一眨一眨的。要命,这已经在天上了吗?
一见我醒来,另一个"我"立刻破口大骂:"混蛋,你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偏偏这时候发疯,你知道我在干吗,我正在考试,你要害我补考啊......."
我不以为然:"不就考试嘛,好啥了不起的,大惊小怪,又不是洗澡洗了一半!"
另一个"我"火了,不依不饶,继续喷火:"你个白痴,你知道我在考什么嘛,葡萄与葡萄酒;知道导师是谁嘛,告诉你,吓死你,南理工四大名补之一,吴青。这次死定了,绝对死定了,铁定挂红灯,都是你害的,补考费你出......"
不对呀,一切都不对劲啊!葡萄与葡萄酒,那不是我的专业课嘛;吴青,更是我的指导老师呀!怎么我一边穿越古代,一边还能在南理工读书考试啊?
想起来了,也明白了,他就是古代的那个叶一何,占据着我的身体,活跃在21世纪......
我激动起来,急急的想扑上去,这才发现手足用不上力,除了眼睛一眨一眨的,其它地方都不能动。就连刚刚的对话,也全是意识上的交流,事实上我连嘴巴也张不开,整个一个全身瘫痪,一身不遂!真是难为自己了,睡着了,居然还能笔直的站着......
眼珠子乱转,怎么也看不到自己是啥模样;只知道他离自己很近,站在一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四下里很静,时不时地有微风拂过......
叶一何:"你也发现了,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我白了他一眼,突然看见一系列画面闪过:
头一张,他穿着我的花睡衣,拿着我的大黑纸扇子,上下飘飞,横架竖挡,舞成一片花,宿舍的一群白痴,目瞪口呆,满眼红心,五体投地型;
紧接着的一张,只见他快、狠、准,一气撂倒了高高在上的,有南理工第一校草之称的,我们年级的,国际贸易系的大帅哥,流川枫的弟弟刘小峰;
再下来,他拿着我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和一群男生碰碰撞撞去抢足球,裤子差点被人扒了,场外的全是色狼,包括我们班的那几个,口水流一地;
最后一张,烂漫烟花下,我心仪已久,还未来得及染指的学长,手捧玫瑰,真情告白,结果被某人一脚踹到阴沟里去了......
天啊!
这下子,我的形象,我的淑女,我的清白,我的初恋,通通毁了!
我:"你跑到现代,看到汽车、火车什么的,不但不晕倒,还敢出门呀?科学技术进步这么多,你怎么可能适应啊?还能混得这般如鱼得水,你不觉得有妖怪,抑或头脑风暴?"
他:"汽车、火车,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脑子里不清清楚楚都有吗,我一醒来,就全明白了啊!"
啊,我要抓狂!怎么我不知道他的事情,他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光了我所有的记忆!天哪,我就知道这世界没天理的!
他:"好端端的,干吗突然发疯啊?"
我:"哪有发疯,想你了不行?回来看看,不行?"
他:"没事,你会想我,你会回来......等等,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抢身体?"
我:"什么抢,本来就是我的......"
他:"那我不管,反正现在归我用!想让我回那落后愚昧的乡下,没门!"
我:"做人要厚道,有借有还,下借不难......"
他:"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世界欠钱的都是大爷!能欠多久,就欠多久!欠得越多,我越本事;欠得越久,我越成功人士;欠得无情无义,欠得没心没肺;谁欠谁太多情债,谁的心变成了旱灾......"
我无力的往后倒,黑暗又将来临......
隐约听见他在喊:"别睡呀,你怎么又睡啦,再睡成胖猪了,快起来,再说两句啊!你站着睡多不舒服,陪我说说话,你知道我俩都不能动的呀,我一个人好无聊的!刚刚吓你的,万事好商量,换不换又不是我说了算......"
好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