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插进头发,埃涅阿斯笑着说:"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特飘渺,特不实在,好像能接受每一个人,爱每一个人,其实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你心里面去,你说是吗?"
我咬他胸口的衣服,说:"走不走得进去又怎么样,我只是不想有人能轻易影响控制我。"
"可是我想,帕卓克斯,我喜欢你,很喜欢。"埃涅阿斯沉醉的声音伴随海浪声悠忽消散。
我挣脱出他的怀抱,说:"有点新意好不好,说我的台词,好了,别耽搁了,不然就真的看不到最后的祭典了。"
埃涅阿斯不甘愿被我拖着往酒神神庙走。
赶过去正好碰上分食祭品牺牲,好不容易杀进去抢到半碗葡萄美酒,端出来不够埃涅阿斯解渴的,一口气灌下去,大呼不过瘾,然后嘭的一声栽倒在地,我跳起来大喊救命,以为酒里有毒。
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按住肩头,"年轻人少安毋躁,他只是醉了。"
看他,是先前和狄俄倪索斯一起坐车的老人,他颤巍巍转身指其他人给我看,说:"你看他们都只喝了一小杯酒,而你的朋友喝了半碗,当然就醉了。"
我还是没明白,说:"可这是葡萄酒啊,他的酒量不可能只有半碗吧?"用力拍埃涅阿斯滚烫的脸,果然是醉了,被拍痛了,秀气的眉紧皱两下又舒展开往我怀里钻。
老人得意骄傲说:"可这是酒神的酒,年轻人。"
"你是谁?"说了半天话,我才想起问他他的身份,老人拿着牛皮酒囊仰头灌一气,仿佛回到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年纪,他醉眼朦胧,对我说:"我?我是酒神的老师,西勒诺斯。来,陪我喝一回。"
我也不客气,接过酒囊灌下喉,醇厚却如丝,齿间留香久不散去,一闻即醉的美酒,顿时有些熏然,连忙摇头推掉又递回来的酒囊,说:"不行,我不能喝醉,还得送这位朋友回去。"
老人也不勉强,自喝自话,说:"他已经好几十年没跟人谈过心了。"西勒诺斯看着神庙前殿中的篝火,以及广场上如痴如醉的人们说。
这酒,劲道好大!我脑袋有点不清楚,用力甩了甩,使劲吸气,问:"谁?"
"酒神,狄俄倪索斯,他被辗转抚养,渐渐就养成沉默寡言的性格,唯一沉醉的就是有关酒的事情。"
我微笑,说"神的孩子,哪一个不经过痛苦的历练,就连我们凡人也要经历一生才能在老年时返璞归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痛苦,我们来不及了解别人的事情的,时间不够。"
"小小年纪,就看得这么透,很老练的目光啊。"不是西勒诺斯的声音,我循声回头,灯光摇曳,眼前人影晃动,看不清人,笑了笑,说:"大爷我今年才十六岁不到,什么老不老练,胡说!"
一股花香浮动在鼻尖,我脑袋顿时清醒,看清面前的人,是阿波罗温柔俊美的脸蛋,我撑开他脑袋,说:"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又发情了?这里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一边呆着去。"
阿波罗风姿灼灼翩翩而下,坐在我身边,旁边西勒诺斯早就溜之大吉。
我一挡身边位置,说:"别,看脏了您美丽的衣服,我可赔不起。"
阿波罗低头勾了我的下巴,笑意盈盈说:"可我偏偏看上了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冷淡撇头,说:"放心,明天我会揣三十把大刀在身边,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我砍一对。"
"哦,很厉害,那我可要小心了。"阿波罗波澜不惊淡淡笑着说,我真怀疑他是妖精变的,而不是什么高贵神圣的神,有他这么说话的神吗?
给了他一记白眼,起身扶起埃涅阿斯,说:"没事了吧,我要回去了,您老也悠着点,这里虽然年轻美丽的女子多,但是一个个凶猛得很,小心别累着明早起不来。"
阿波罗笑得那叫亲切开心,向我挥手说:"谢谢关心,路上小心,我让我的小宠物跟着你,有事的话就跟他打声招呼。"
我头也不回,疲倦说,"谢啦。"没回头看是什么跟了过来,以为是下午那白乌鸦。
第42章
阿波罗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很久才回过神,微笑看身边仙骨飘逸的美丽男子,那男子也看着黑夜中身影消失的方向,说:"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身上有打开特洛伊城门的钥匙。"无须,白衣,临风起舞般优雅柔媚,长发缠绕,比阿波罗殿下多了份落拓不羁,潇洒万分,就像葡萄美酒媚入骨髓的沉醉,额上一串紫水晶葡萄,令人沉醉的深井眼眸,淡薄的红润嘴唇,头顶葡萄藤花冠。
阿波罗扭头问他,"今天他问了你什么问题?"
狄俄倪索斯淡淡一笑,转身,"背后道人秘密不是我的作风,你问他本人去。"
"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这个人?"狄俄倪索斯突然转身恶狠狠揪住阿波罗的前襟,美丽眼眸中却无水波荡漾。
阿波罗旦笑不语,良久才说:"被我爱过的人成了月桂树,风信子,丝柏树,我们神得不到完美的爱情。"
"因为我们自己的天长地久。哈哈,阿波罗,不要再为情伤,今晚好好醉一场,明早梦醒又是一番天地。"狄俄倪索斯大笑走进神庙,阿波罗也笑,掏出七弦竖琴,向旁边萨提洛斯借笛说:"要麻烦你为我伴奏了。"
萨提洛斯低头谦恭道:"这将是我的荣幸。"
我扶着埃涅阿斯艰难回到行宫,帮他把衣服换下,将醒酒水晶石含在嘴里一会儿,待他清醒一点,再喂他喝了一点清水,这样明天早上醒来才不会头痛。
弄完这些回房间的路上看到回廊外月色如水,花园里馥郁的花香飘来,我来到栏杆边望出去,有片片花瓣飞舞经过眼前。
随着花瓣的引路,来到行宫后花园,这里是给阿波罗一个人准备的,常人不能随便进入,反正今晚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翻过玫瑰花篱跳进去。
这座花园建得很奇妙,每上一步台阶眼前就出现一个悬空飘浮的花坛,但是当走近时却又发现是实实在在的花坛,弯腰仔细看过去,竟然是水晶花台,不得了,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没走几步,就听见隐隐的哭声,很轻微,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风的低语,但的确是人的哭声,还是个孩子。
背对我蹲在一丛风铃草下,背部起伏,头埋在双臂里,竭力压制住抽泣的声音,希腊长袖百褶外套铺在地上,卷发随风。
我安静走过去,按在他肩头,他立刻僵直身体,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看着前方,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吓得毛发直竖的样子。
我蹲下抚摸他的卷发,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小孩听到我的声音迅速转身,一拳打过来,"你想吓死我吗,帕卓克斯!"
还好拳头没什么力道,不然我脸上肯定又多了个记号,抬头才看清楚,原来是破小孩波吕多洛斯,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红肿,倔强瞪着我,又觉得丢脸,拉袖子擦泪水。
我爬起来,把他拉到身边,他挣扎了两下就没动了,看着我轻轻擦去脸上泪痕,呆傻的样子完全没了白天的锋利。
擦干净脸,拉他坐在台阶上,将他半抱在怀中,问:"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哥哥?"
"谁要你当哥哥!"波吕多洛斯一口气凶过来,大眼要冒出火来,我好脾气一点头,"好,不当哥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白天的小豹子变成了半夜哭鼻子的小花猫?"
波吕多洛斯还想发火,谁知力气用完,一咬嘴唇,泪水又吧嗒吧嗒落下,扑进我怀里,哭诉,"我不要走,不要被送走,为什么王兄们都不走,只有我一个人要离开。为什么,是不是我真的没用?"
其实将在特洛伊城里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我早已经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孤身一人送到举目无亲的地方去。
抱紧他,拍着他的背安慰,说:"不是,波吕多洛斯。那是因为你一个人肩负重任。"
波吕多洛斯止住哭泣,抬头看我,我笑着说:"你看,那么多人不走,单单只送走你一个人,他们是在保护你,所以你一个人肩负他们所有人的期望,所有人活下去的愿望。不是你没用,是他们希望你能延续他们的希望,知道吗?不要哭了,这样要是被你的王兄们知道,他们会难过伤心,更会失望,因为他们选中的继承者是如此软弱。"
"谁说我软弱的,我才不是!"激将法果然有用,小破孩一抹眼泪当真不哭,倔强咬着嘴唇,我把他揽在膝头,"睡吧,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忘了。"
波吕多洛斯终究哭累了,点头趴在我腿上闭上眼,轻声问:"王兄们真的不是不要我?"
"嗯,他们很爱你。"
"嗯,我知道,因为父王说过他最喜欢我了。"
"所以你要坚强,不能再哭泣。"
"好。"
模模糊糊应一句,波吕多洛斯睡了过去,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叹口气,抬头看天,这就是战争的残酷,骨肉分离,妻离子散。
怕他着凉,拥入怀中抱紧,此时疲倦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第43章
一袭披风落下将波吕多洛斯盖住,我抬头,看到赫克托耳黑沉沉的眼睛,清淡的风信子花香浮动。
我想把波吕多洛斯让给他,他坐下,说:"多坐一会儿吧,今晚的月亮很美。"
我抬头望去,是呵,的确很美,像个羞怯的美人半遮面,清辉洒落。
"殿下喜欢风信子花吗?"我突然很想问,于是就问出了口。
赫克托耳一愣,随即淡淡一笑,我又差点呆掉,连忙扭头看月亮,听他说:"叫我赫克托耳就行了。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你身上有风信子花香啊,你不知道吗?"
赫克托耳又呆了一下,摇头,"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接触过花,喜欢的植物只有芦苇。"
"芦苇?"我皱眉,那这花香是怎么来的,又问:"那你身边其他的人都没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他摇头,说:"我身上没有味道。"
我笑,难以置信,说:"不可能,遇上你的第一天就是被你满身的花香包围,这也--"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我嘎然止声,他娘的,太像调情了,干脆闭嘴不再说下去。
赫克托耳看了我一阵,见我不说也没追问,抬头看天空,说:"特洛伊城外,斯康曼特儿河入海口有个苇塘,我经常到那里去散心,接触得最多的就是芦苇。"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提起芦苇,倒有点想那片苇塘了,希望下次去的时候不要再碰上阿波罗那个大色狼就好。
回到行宫把波吕多洛斯放上床,在门口和赫克托耳道别时有点不舍。
"再见。"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很少看别人的眼睛,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其实也是一个陷阱,一不小心陷进去,便会万劫不复。
赫克托耳微微颔首,说:"晚安,谢谢你安慰他。"
我点头转身离开,回头,他还站在原地,想了想,快步走回去垫脚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想这样做,不然不甘心,像个撒娇的孩子,红着脸匆匆说:"晚安。"然后逃也似地跑了,不怕他拒绝,而是害怕更多的诱惑。
不出意料,阿喀琉斯躺在我床上,我无语推他半天,简直要发狂,累得骨头都快断了,拜托,快起来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是赖在别人床上干什么?
阿喀琉斯半天没动静,我只好和衣平躺在地毯上,这日子不是人过的,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于是翻身爬起,点燃灯,"阿喀琉斯,阿喀琉斯,丫的,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听到没有,起来!"
谢天谢地他终于有反映了,但是眼睛没睁开就伸手将我捞上床,我气愤已极,憋着气蹬开他,"醒了吧,听好,从今以后你和我分开睡,听到没有,不许再爬到别人床上来,听到没有?"
阿喀琉斯躺在旁边半天没吭声,最后瓮声瓮气的说:"不好,我要抱着你睡。"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乖,回自己的房间去。"我耐性又哄又骗,怎么也搬不动他沉重的身体,反而被他轻轻一翻,又压在下面,磨蹭着我的下巴,说:"我要你,现在。"
我心头一冷,僵了身体,木然说:"没兴致,你下不下去?"
阿喀琉斯不语,斯磨着我的身体,越来越燥热,我发火了,"你大爷的,今天你敢强来,我要你明天起不了床。"
很显然,他误会这句话的意思了,笑着拉开我的睡衣,说:"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强迫你。"
"不要!唔--"后面的话被激烈的吻覆灭,我无力看着他为所欲为,灯光摇曳,朦胧的燥热席卷而来,我受不住挑逗不由自主迎合着他,紧咬嘴唇不敢泄漏一丝一毫的动情。
情事之后,我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床头油灯,月光穿过窗台掀帘而进,灯光越来越弱,灯油快用尽了,阿喀琉斯没有退出,在我体内休息。
我闭上眼,疲倦说:"把灯灭了吧。"
"不用,这个样子看着你,更诱人。"阿喀琉斯抓过我的手一根一根含进嘴里,微笑着亲吻。
我淡淡的看着他,心里的忧伤随着那蔓延到床边的月光倾泻而出,无法言语。
对不起,我已经完全背叛,完全放弃那份珍贵的回忆,对不起彼埃尔,你融入我骨血里的东西,今后将被一点一点剥落。
阿喀琉斯放开我起身,欲望抵在我大腿根部,俯视我,盯着我的眼睛,那么清亮,让人怀疑是否受着欲望的折磨,在灯光熄灭的一刹那,我看到他绽开华丽厚重的幸福笑容。接着身下刺痛,他毫不留情刺穿我,这次没有上次痛,但还是无法承受他的强大,我起身抱紧他,双腿攀上他的腰,承受欢愉和痛苦。
第44章
那晚持续很久,从月到中天到第二天早上黎明前,我昏了过去,醒来时身体已经被清理干净,阿喀琉斯抱着我。
看着窗外朝阳,现实,现实,现实!我不能逃避,回抱他,试着接受也好,亲吻他干净的面庞,然后在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早上好,阿喀琉斯。"
小心挣脱他的怀抱起身,顿了一口气,腰部酸痛,下身麻木,闭眼深吸一口气,慢慢起身走近浴室。
将头埋进水里,我厌倦自己的反复无常,用手指打个旋,翻身仰泳,飘浮在水面上。
洗完澡出来,阿喀琉斯还没醒,自讨苦吃!
仔细将脖子上和手腕上的吻痕遮掩好,系上腰带,着装完毕,转身,阿喀琉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童真般单纯的眼眸看着我,我对他露齿一笑,说:"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参加狂欢游行。"
似乎有点意外,阿喀琉斯怔了一会儿,随即微笑点头,招手让我到床边,我以为他和我一样身体不适,拿了衣服放在床头,俯身,伸手想摸他额头,被他摁住后脑勺,一眨眼吻上来。
昨晚情欲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我红了脸拉开他,发怒骂:"一大早就发情,你要不要起来,不起来拉倒,我走了。"
"不行!"阿喀琉斯长手一捞将我抓回床上,圈禁在臂弯中,霸道说:"今天日子特殊,你和我要寸步不离,知道吗?"
我想了想,毕竟不知道庆典到底会闹成什么样子,点了点头。
阿喀琉斯满意抚摸着我的脸,说:"还痛吗?"
"什么?"我看着我他,一时没听明白。
阿喀琉斯把脸埋进我颈窝,低声笑起来,说:"傻瓜,当然是下面啊,昨晚流了很多血,现在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