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暝月的声音,凌武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小武,有没有看到娃娃啊?"
"娃娃?"
凌武避开暝月的视线看向泛着金色光芒的湖面,双拳紧握,脸色有些发白。
"我好像看到过她。"
暝月心中着急,自然没有注意到凌武的脸色。听到凌武说见过娃娃,一下子放下心来。
"真的?往哪边去了?"
凌武看着暝月,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却又立刻被一种绝决所代替。
"我带你去。"
说完,像要扯断什么一般抢先一步离开湖边。
暝月跟着凌武穿过蜿蜒的亭廊和好几个院落,看着矗立在眼前的破败的红色大门,不由得呆住。
‘凤雏宫',他在晔的记忆中曾经见过,满目的红,深沉的悲,无尽的痛,所有悲剧产生的根源。
暝月轻轻的推开门,那‘嘎吱'的声响仿佛垂暮的老者临死前无奈的悲鸣。宫中往日的辉煌依昔还能看见,但那杂草丛生的庭院,随处可见的蛛网,滚落在地的石椅,无不透出阵阵苍凉。
暝月停在晔的母后最爱的蔷薇花园前,看着那被晔斩的四散的蔷薇花,眼前仿佛又出现那美丽如花的女子,拈花而立,娇弱而柔美,却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样想着,心中竟生起阵阵的痛,是为她的红颜薄命,还是为她的怯懦妥协?
可恶,我都在想什么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娃娃啊!
暝月振作精神,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娃娃的身影。
"不在啊。小武,你是不是看错......谁?"
暝月猛的将凌武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那慢慢从阴影中出现的人。凤雏宫是禁宫,没有人敢擅自踏入这里,而会出现在这儿的人,必定不是宫里的人。
"你......莫言?你怎么会......"
暝月惊讶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衣男子,竟然是沧涯他们一直在找的莫言。难道,娃娃是被他抓走了?可恶,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场恶战,要怎么通知其它人呢?
出乎意料的是,莫言并没有袭击暝月,而是低着头,恭敬的朝侧面退去。一个身材修长,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迈着幽雅的步伐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是谁?"暝月拉着凌武朝后退了退。
男子没有回答暝月的问题,反而看着暝月身后的凌武,幽幽启声。
"你果然守约将他带来了。"
什么?
暝月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缓缓转身看着那个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少年。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小武?为什么......"
娃娃慢慢张开双眼,眼前的黑暗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这儿是哪?我为什么......月哥哥!那个人要害月哥哥!
娃娃拼命的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怎么会?动啊!拜托你动啊!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月哥哥,月哥哥,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不管是谁,给我力量,求求你给我力量!我发过誓要保护那个人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保护他!
突然,娃娃的身体泛出碧绿的光芒,光芒在她的周围缓缓流动,结成绿色的茧。随着绿光的越发浓厚,娃娃的身体开始快速的伸展,金色的长发瞬间伸长,无风自舞,原本六七岁的孩子,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变成了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
灵汐殿
是夜,呀雷,沧涯,亚修,风舞,蓝和菲特斯•塞罗全都聚在灵汐殿。他们将整个宫殿都找遍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呀雷郁闷的坐在椅中,手撑着下巴,朝是夜问道。
"那小鬼到底跑哪去了?整个禁卫都出动了,竟然找不到人。"
是夜没有理采呀雷,而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心神不定的晔。
"主上,您怎么了?"
晔摇摇头,却不自觉的摸了摸心脏的部位。
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谁?"b
呀雷厉喝一声,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殿外。
一位金发的美丽少女蹒跚的走进来,一下子瘫倒在地。
"圣主!"
蓝先认出少女的身份,赶紧迎上去将娃娃扶起来。
众人大吃一惊,这小鬼怎么一夜之间就长这么大了?
"救......救......月哥哥......"
"暝月怎么了?"
晔冲上去,死抓住娃娃的手臂,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娃娃被晔抓的生疼,却顾不得理会。
"凤雏宫......他在凤雏宫......"
话还没说完,一抹白影已飞掠出去,其它人也跟在晔后面向凤雏宫赶去。
"蓝,你留在这儿照顾好她。"
沧涯匆忙的交代了一下,朝凤雏宫狂奔而去。
千万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溪落!
激战
暝月死死拽着凌武的衣袖,泫然欲泣的看着他。
"小武,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凌武别过头,颤抖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答道。
"对不起。"
"对不起?"
暝月缓缓松开手,悲伤与愤怒盈满他的双眼,像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如此无助而孤独。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
暝月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拼命的摇着凌武的身体。
"安琪在他们手上,我没有办法!"
"安琪?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你说啊,你说话啊!"
"因为他不能告诉你。"
暝月回头看着带着银色面具的溪落。
溪落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中,一朵雪白的小花散发着清雅的香气,四片白色的花瓣娇小可爱,每一片上都有一颗泪滴状的红色痕迹。
"很不起眼是吗?但它却有个很美的名字--鸳鸯泪。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将它的汁液让两个人服下,然后让二人发下毒誓,如果有一个人违背誓言,两个时辰之内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而另一个人也会在一个时辰内跟着那个人死去。而我要他下的毒誓便是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关于我们的事。"
"你......"
暝月猛的跃起,‘夺魄'受他的怒气影响,全身散溢出金色的火焰,卷起强烈的气浪,狂飙着向溪落袭去。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暝月之前,暝月心中一惊,猛的回剑,红色的光芒划过凌武的脸颊,留下刺目的红色。
"小武,你让开!"
"暝月你冷静点,安琪还在他们手上!"
暝月咬唇,不甘心的收回‘夺魄'。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安琪呢?"
溪落挥挥手,俩个褐衣的武者押着一位少女走上来。
"安琪!"
"小武哥哥!月哥哥!"
安琪挣脱两个武者的束缚,哭着投入凌武的怀中。凌武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安琪,而暝月却死死的盯着溪落。
就是这个人,一直想要杀掉自己,甚至利用安琪和小武。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恨一个人,绝对不饶他!绝对不饶他!
"想杀我吗?"
溪落悠然启声,话音未落,人已鬼魅般的出现在暝月眼前。
暝月被突然出现的溪落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向后跃去,眼角及处,剑风呼啸,一道白色的光芒直直朝自己颈部袭来。暝月扬手回击,‘夺魄'尖鸣而出,与白光铿然相击,灵气四溢,崩裂狂飑。
溪落冷冷的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暝月。
"‘夺魄'在你手中真是明珠暗投,你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她。"
"不用你管!"
暝月大喝一声,‘夺魄'红光暴涨,灵气高昂。溪落却是悠然格挡,镇定自若。
俩人斗了数十招,不分胜负,暝月心中却是越来越惊讶。 ‘夺魄'的力量明显要胜过这男子手中的神器,但自己的招式却每每被压制住,难道,他们的实力相差这么多?
暝月心中着急,一时分神,眼前的人突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暝月急忙全神戒备,环伺左右,突然,一阵阴冷的感觉从身后传来。溪落鬼魅的凑近暝月的耳际,嘴唇翕合。
"你真是太弱了!"
暝月大骇,迅速转身,却只觉得一阵霸烈的杀气迎面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震飞出去,撞在亭柱之上。
"月哥哥!"
"暝月!"
安琪和凌武见暝月打败,想冲上去却被莫言拦住。
暝月拼命想爬起来,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五脏六腑像被火烧灼般疼痛,口中隐隐有铁锈之味。
溪落缓步而行,停在暝月跟前,冰冷的眼中充满讥讽和不屑。
"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拥有‘夺魄'?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说话间,右手轻扬,剑芒闪烁,直指暝月。
"锵!"
剑击声响,溪落身子一震,向后节节退去,剑尖摩擦地砖发出刺耳的尖鸣,火光四射,待到好容易站定,已与暝月相距二十步之遥。血从右手虎口缓缓渗出,溪落颤着右手,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白衣翻飞,银发飘扬,紫瞳冷澈,高傲而尊贵。
"主上......"
轻柔出声,却又藏了多少爱恋和伤痛。
"溪落!"
沧涯等人尾随着晔也来到了‘凤雏宫'。
"你真的没死!"
沧涯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欣喜。
溪落拿下脸上的面具,剑眉薄唇,依旧俊朗如昔。
"已经猜出是我了吗?"
"怎么会猜不出?莫言是你所救,从小到大只听你一人的话。你跳涯之后我们并没有找到你的尸体,而莫言也无故失踪。他现在突然出现,足以证明你还活着。"
"也是。我倒是没想到这点。"溪落轻笑。
"溪落,回来吧。婉儿她一直都在想你。"
"回去?"
溪落看着那只顾着检查暝月的伤势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的晔,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我还回得去吗?"
"溪落,你听我说......"
"沧涯,一切都太晚了。"
溪落摇头,无尽的哀伤与悲凉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像在回应他一般,剑身发出悦耳的轻鸣。
当溪落抬手时,所有的人都摒息静气,防备着他的攻击,谁也没有注意到,与暝月和凌武站在一起的安琪在听到那声剑鸣后,突然两眼空洞无光,柔和如水的光芒在她的手中缓缓汇聚,一把短剑逐渐成形,然后,右手猛挥,剑锋直指暝月。
吞噬
暝月只觉得被人猛的一推,坐倒在地。火大的抬头,却看到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犹如水波般不停晃动的水剑直直穿透凌武的身体,鲜血顺着剑尖缓缓滴下,在暗红色的地砖上汇成血泊,而那剑的主人,是安琪!
凌武凝望着安琪,露出温柔的笑容。
"傻丫头,怎么......怎么能用剑......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说完,身体慢慢的滑落。
"小武!"g
暝月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死死抱住凌武的身体。
安琪像在与被施加的暗示抗争,一会儿面色冷漠,一会儿泪眼涟涟,终于精神不堪重荷,晕倒在地。
"小武!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暝月哭喊着,用手死死压住心脏部位的伤口,瞬间,双手已经被染红。
"暝月,别......恨......我......"
"我会!我会恨你!如果你想我原谅你就给我好起来,好好跟我道歉!"
凌武露出苍白的笑容,将目光投向湛蓝的天空,声音越来越低。
"我想......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小武!你醒醒!别睡了!别睡了!"
......喂,我叫凌武,你叫什么名字......
......从今天起,这儿就是你的家,而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你呆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你的父母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你还有我,还有安琪......
......暝月,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喔......
......永远在一起......
"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是小武?他明明是无关的人!明明是无关的人!溪落!杀了你!杀了你!
尖啸声中,暝月的身边燃起红色的火焰,犹如漫天的血色开出绝望的彼岸花。无尽的杀气与悲痛化为实质的灵气,在宫中肆虐咆哮,形成灵力的气旋,将暝月包围在其中。红焰摇荡中,一位红发紫眸的美艳女子朝暝月缓缓伸出双手,红唇微挑,眉眼处,杀气毕露。她轻柔的吻上暝月的眉心,逐渐消散在空中,然后,四周的灵气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的人在那强烈的灵压之下都动弹不得,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晔只是双拳紧握的站在原地,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暝月心中的痛苦,那种想要将整个世界毁灭的杀戮之意,他也曾经有过。所以,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看着。
暝月站起身,将凌武的身体放好,慢慢的,慢慢的,朝溪落走去。明明是毫无防备的样子,却让人有一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
"主上!"
莫言护主心切,知道暝月要对溪落不利,挺身挡在溪落之前。
突然,胸前一阵凉意传来,莫言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穿胸而过的剑气。
不可能......他明明......还没动手......
瞑月面无表情的看着莫言,十指微动,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将莫言撕的粉碎。
溪落一个箭步蹿至安琪的身边,右手抵住她的眉心,一个圆形的水球缓缓由安琪的身体中溢出,没入溪落的体内。水波荡漾,一把由水形成的水剑出现在溪落手中。
"洛水!"
是夜等人惊呼。洛水之剑,由水形成,水即无状,能纳百川,能破坚石,钢柔并济,是与‘幻'和‘逐日'齐名的三大神器之一。
暝月对溪落手中的剑毫无惧意,踏步上前,手中红芒汇聚,一把纤细狭长的剑出现在手中,却不似以前灵气逼人,反倒平凡无奇。
溪落挥剑格挡,两剑相抵,‘洛水'逐渐变形,将‘夺魄'包裹于其中,吸取其灵气。
明显处于劣势的暝月突然诡异的勾起嘴角,眼中盈满对卑贱之物的鄙视。
"洛水?这种下等神器也敢与我相比?可笑!"
话音未落,利剑猛的生出狂暴的灵气,化为金色的火焰将‘洛水'的灵气吞噬殆尽,剑气凌厉,直取溪落头颅。溪落身子一偏,‘夺魄'一下切在他的右肩,深可见骨。暝月猛的回剑,剑身带着漫天的血雨淋在他白皙的脸上,妖异非常。
暝月舔食着溅到唇边的血迹,突然昂首大笑,笑声凄厉高昂。声未落,剑再起,红芒耀处,直取敌命。
忽然,一道白影挡在溪落之前,紫芒迎击而上,逼退红芒。
暝月后退几步,偏着头,用撒娇一般的口气对晔说道。
"你帮他,不帮我?"
"......暝月呢?"
暝月一愣,随即裂嘴而笑,笑容妩媚冶致。他用手指指心脏部位。
"他在这儿。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喔。这个身体是我的了!"
晔身子微颤,慢慢闭上双眼。再睁眼,眼中一片绝决。
"与其让你成为杀人的工具,不如由我亲手杀了你!"
紫剑如电,划空破土,直取‘夺魄'。
‘夺魄'面色一整,挥剑相击。
两件神器旗鼓相当,撞击处,灵力暴裂而去,整座宫殿在灵压之下崩塌坠地。
"你竟然下的了手!那孩子真是看错了你!"
‘夺魄'一边抵抗一边想扰乱晔的心神,可晔竟是毫不手软,招招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