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儿,军令还是由你拿着,"风御二话不说将那小牌塞入楚隅怀中,"皇兄如有不测,小弟你就自己保重了。"说罢,风御紧紧的抱住楚隅,喉中依稀有些哽热。
楚隅只感到兄长的怀抱温暖如煦日,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中空虚之极,感觉上这个温柔的兄长好像快要消失,他于是紧紧的环抱着风御的腰身,。
"保重。"稍顷,风御松开了手离开楚隅,微笑着说了一声,便转身推门而出,楚隅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道别的话,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楚隅追出门外,却连人影也看不到一个,想必是用了上乘的轻功越墙而去。他低头看着风御硬塞过来的令牌,心中却是纳闷。他和风御生活了近十五年,对他的个性什么的都十分相熟,更知道这个人即使心中有苦也不轻易说出,更不会在旁人面前掉泪,但是今天他的情绪怎么如此反覆。
一个月前见到的风御,不曾像今日般激动。
楚隅突然握紧手中的金色小牌。0
难道说......这一个月之间,在风御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隅又是心中一惊,回忆起风御刚才的话语,分明像有离别之意,难道禹天里面出现了什么情况?楚隅刚刚想叫甲乙丙丁准备行装立刻回国,可是又想起风御交待自己要央御出兵帮助的事情,他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取得央御的支持比较有利,毕竟风御才刚刚离开,估计即使情况真的有变也不会那么快,如果没有央御作为后盾的话,朝廷与断情宫一战实在胜负难分。
再说方林出了门口,就见君成斜靠在马车边拉着马缰,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王妃都像你这样可以随便乱跑的么?"方林爬上马车,一手搭在君成肩膀上。
"不随便跑怎么能够过来接你?"君成嘻笑着,挥着马鞭驾车就走,"真奇怪,你明明是马童,怎么就不会驾马车的呢?"
方林转头看了看君成,脸上似乎有些红,他说道:"你也不是天生出来就会说话的吧?"
"也对也对,方兄说得有道理,"君成大笑着,更加用力的鞭打马匹,使马车跑得飞快,"那方林你可想到十日内若不将那空地的草全拔光的后果么?"
"后果?"方林一脸疑惑,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陛下处罚你,原本就是为了给风襄他们一个下马威,"君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前方,"如果你不能在限期内完成,那陛下就会下令,杀了你。"
"什么?"方林听闻后吓了一跳,"他不是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的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个活罪你也没干好啊,那就只有死罪了。"君成稍稍转头看着方林脸上一阵铁青,不自觉的低笑了出来,"你怕什么?大不了你求求我,或者我考虑可以再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为什么要求你?"方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大丈夫男子汗,怎么可以靠吹枕头风活命?死是死,活是活,活也要活得有骨气。"
君成听到他的话,不怒反而笑得更畅快,他轻轻的说道:"好,我就看你怎么在十天内将草清理完,如果你真的做到,我这十天给你做马夫也认了!"说罢他往鞭子上运气,簌簌两下打在马屁股上,那马突然狂奔起来,带着那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飞驰着。
方林在马车加速的时候早就被惯性甩到马车里面,之后马车上下颠簸,他坐也不是蹲也不是,硬是在毫无座垫的车厢里面四处碰撞,不管怎么喊君成就是不肯将车速减慢,还一边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忍着点。于是等马车到了那空地,方林下车便发现自己手脚额头一些部位已经撞得有些青蓝,那君成却还假惺惺的给他递上药膏,气得方林当即跺了下脚却又碍着那人武功高强不好发彪。
26.
此刻正是烈日当空,方林蹲在地上左手一抓拔起一把草,右手一抓又拔起一把草,就这样抓一把拔一把,不一会而他经过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堆绿色的尸骸。拔了好一会儿,方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瞄了一眼坐在马车里面当监工的君成,心里却是挂念起那个早上突然有些奇怪的隅哥。
没想到隅哥居然会这么介意我和君成一起呢?而且看他今天的举动,实在和以前大嫂看见大哥带女人出去的表现没什么两样,难道他在吃醋?
吃醋?方林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经典的词语,但转念之间他又有些生气了,明明自己就已经和隅哥拜过关公了,隅哥那人好歹也是自己那个时代的人,和自己思想有共通之处。但是他为什么为了那么小的事情生气?他到底是不相信自己,还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兄弟?想到这里,方林心里隐隐有些难过。
"方林,你不累么?过来休息一下把,我带了水过来。"正在这个时候,君成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来,他手上拿着一个瓶子对着方林摇了摇。
方林一看到那酒脑海里面马上回想起早上楚隅那生气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郁闷,他并不讨厌楚隅,相反还十分喜欢他,但如果说到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爱,方林突然想起以前在某些有特殊嗜好的兄弟处见过的小电影镜头,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一阵颤栗。
"方林?"君成见方林并没有走过来,于是便拿着两瓶水跳了下车往他这边飘了过来,他见方林愣愣的拿着两颗草在发呆便一酒瓶轰过去,低笑着说,"怎么了?在想哪个美人么?"
方林被他这么一吓,终于回过神来。他甩了甩头,赶紧将脑海中那些带着颜色的图片甩掉,他瞪着君成吼道:"你是鬼啊?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你还有心情发呆么?"君成将水递给方林,"看你这状态大概十天也拔不完的,来,先喝口水解渴吧。"
方林接过酒瓶,喝了几口水之后又递回给君成,突然想起君成这人也是喜欢男人的,于是问道:"君成,你真的喜欢男人的么?"
君成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许久他才挤出一个微笑:"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你也知道我是那人的王妃,如果不喜欢他的话,也不会给他做妃子了。"
方林"哦"的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个......喜欢男人是怎么样的心情的?"
"......我不知道,我从小周围的都是男人,大概是女人见得少,自然而然就只喜欢男人吧?"君成说着,突然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不过大抵上只要是对着心爱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应该感觉都是一样的吧。"
"原来是这样。"方林低头想了想,再没作声,只是专心的拔草。
"看你样子像是有些心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和三皇子有关么?"君成突然说道,方林闻言整个人差点没跳了起来,他转头看着君成,眼中尽是惊恐,脑海里面首先想到的是莫非自己的杀手身份被人识穿了?
"说对了么?"君成浅浅的笑了,"其实从三皇子对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说你是马童大概也是掩饰你的身份而已,其实......你根本就是他喜欢的人吧。"
方林哑口,只是怔怔的看着君成。
君成见他这模样似乎是默认了自己的话,于是又说下去:"我看得出三皇子对你感情很深,但却是流水无情,方林你既然不喜欢三皇子的话,为何不一早和他说清楚,以免日后麻烦。"
"......我早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只能和他当兄弟的......"方林见君成如此热心,心里也不好再隐瞒,况且在这里身边的朋友都是楚隅的人只会替他说话,此刻听听这个人的意见也不为过。
"只怕你有这心,他却不曾这样想过,"君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淡淡的笑着,"他对你的占有欲可不是一般的强,要知道昨天晚上我送你回来的时候,他可是一副恨不得将我杀死的表情。"
"不是吧?"方林早上已经听风丙说过,但今天从君成口中听说,只感到一阵心惊。
"你知道么?有一类人性情冷淡,极少动情,但一旦动情却是宁死也不放手,"君成看着方林双眼中的茫然,又慢慢的说下去,"三皇子向来行事冷酷,我从来没听说过他对什么人动过感情,动了情大概也是一发不可收拾那种,这次让他遇上你,却不知道是你的劫还是福。"
方林想到电视上曾经报道过一些情杀的事件,多半是同归于尽而且手段残忍。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现在听君成说来,不禁想起早上楚隅对自己的奇怪态度,隐隐有些不安。
"你既然也不喜欢他,为何不尝试离开他呢?"
离开?方林听得这两个字猛的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你害怕他会报复你么?"君成见方林这反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你放心吧,虽然他是禹天的三皇子,但是你我既然是朋友,我这个央御国的王妃怎么也会保你周全的。"
方林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害怕楚隅会杀了自己。只是突然间想到,如果他离开的话,楚隅一定会很难过的吧?他和他都是从同一个世界来的人,那种脱离了自己的世界的孤寂是其他人不能体会的。虽说他不喜欢楚隅将自己看成女人,但若说到要与他为敌,却也并不情愿。
君成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却没有再往下说,只是那凤眼缓缓低垂下来,嘴角边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27.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星霜满头,方林之前吃了点君成带过去的肉好歹也顶一下肚子,他一整天半蹲在地上拔草,回到驿馆的时候腰早就累得不得了。
君成只是送他到驿馆门口便自行离开了,方林也没跟他客套什么,告别一声便自己往里面走,原本以为这么晚大概大家都睡了,没想到一推开小院的门却发现里面十只眼睛齐齐的看向自己。
"看来阁下真是快活不知时日过了,"楚隅淡淡的说着,虽然话里有刺,但是却没有早上那么令人为难的语气,他看了看方林,眼中却是宠溺,"吃了饭没有?"
"......没有。"见楚隅对早上的事情似乎没有在意,方林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说实在如果楚隅还念记着君成的事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要楚隅不挑破他们之间的这层膜,方林还可以当他是兄弟。
"那就坐下吧,我也是刚刚从皇宫回来,没怎么吃东西。"楚隅向站在门口不动的方林招了招手,见他好像呆着没动,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拔了一天草把你的脑袋拔成草包了么?"
"......谁是草包?"方林听到楚隅骂自己,不禁大步跨进房间,瞪大眼睛看着楚隅,"隅哥我好歹是你小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
"......不是草包,不过有点像麦包,"楚隅突然笑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手帕递给方林,"看你的脸,黑红黑红的,像刚刚出炉的麦包。"
方林不好意思的裂开嘴笑了,他接过手帕,沾了些茶水往脸上擦了几下,雪白的手帕顿时像染了墨一般,和厨娘用来垫锅子的布差不多样,他看了看手中被自己糟蹋了的手帕,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楚隅正紧紧的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方林没来由的心慌,还没反应过来楚隅的手已经轻轻抚上他的脸,他的心于是猛跳了起来,"隅哥我......"
"......该死的!你今天一整天在晒太阳么?"楚隅突然低骂了出来,看向方林的眼神充满心疼和怜惜。
"是啊,今天天气这么好,不晒太阳难道淋雨么?"方林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的?"
"你自己看吧,"楚隅丢过来一面铜镜,"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经晒的。"
方林拿起铜镜一看,只见自己原先白白嫩嫩的皮肤此刻染上一层浅浅的麦色,他伸手擦了擦脸,那颜色并没有褪掉,估计是晒出来的。不会吧,才晒了一个下午而已......
"太好了,我终于不再是白斩鸡了!"方林突然开心的叫了起来,旁边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你干吗啊你,晒黑了那么开心么?什么白斩鸡,我看你再这样暴晒下去迟早变成炭烧鸡了。"楚隅皱了皱眉,他早就该想到这个男人不会喜欢那么柔软的外表,可是看那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怎么看也像是楚楚可怜的五官,即使晒成黑色也不可能改变别人对他的第一看法吧,不过老实说,他晒黑了可......真难看。
"你懂什么?晒黑了才有男子气概呢,总比一副小白脸要好得多了。"方林对这镜子又照了照,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楚隅:"隅哥,你说我做完十天的话,会不会有肌肉长出来呢?"
"我怕你再这样晒下去,皮肤癌都有得你烦了,"正在这个时候,驿馆的几个小二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楚隅示意他将饭菜放到桌上,然后笑着从方林手中夺过镜子,"你看照什么镜子啊?莫非现在的男子汉都喜欢照镜子的么,快点坐下吃饭吧。"
"好。"方林实在是饿了,于是乖乖的坐了下来。
"那个......你觉得十天可以把草拔得完么?"看着方林开始狼吞虎咽,楚隅突然问到。
方林想起那块一望无垠的草地,不禁摇了摇头说:"不要说十天,即使是一个月也不行,那个昏君说什么空地,那根本就是一座草山,我拔了一整天,估计连百分之一也够不着。"
楚隅想了想,说:"那个君成怎么说?"
"他说如果拔不完的话就要砍我的头。"方林夹起一块鸡肉往口里塞。
"......他既然说不杀你,应该不会砍你的头,不过倒是可能会用其他的惩罚方式。"楚隅淡淡的说着,"我估计一开始他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的,但是现在......似乎朝着另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不好的方向?"
"我还没想到,总之你就别和君成走那么近就好了。"说到这里,楚隅倒是有点担心。听说央御国王及其宠爱君成,那为什么会允许他和一个禹天的马童走得这么近呢?
又是这句话,难道得我连交个朋友的权利也要通知你么?你是不是在嫉妒啊?方林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楚隅见他低头吃饭没有理会自己,原本也不想说下去的,但又怕他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于是又唠叨了几句:"再说君成原本是断情宫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职位的,但很可能他曾经见过萧月,我不知道他对你这么亲近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但是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是有所图谋的。"
"隅哥你也想得太多了吧?"方林不以为然的翻了下白眼,很明显他还是没将楚隅的话放在心上,而且语气中还隐隐有些不屑,"我知道你不喜欢君成,可是也用不着在背后这样说他坏话吧。我和他虽然认识不久,但是这两天他对我态度很真诚,不像你说的有所图谋。"
"你的意思是说我诬蔑他么?"楚隅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缓缓的问。
"我没有这样说,只是......"方林看了楚隅一眼,很快就将视线转移开去了,"隅哥,我真的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情和你吵架,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所以......我不可能爱上你或者是君成,我们都说清楚明白了,你也不必针对他对我说这些了。"
方林以为话说明白之后情况便会好转,他和隅哥也不会再因为那些小事吵架,他们之间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可是楚隅的脸色突的黑了,他冷冷的瞪着方林,好久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你当我是......因为嫉妒他......才这么说的么?"那话断断续续的说着,看样子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