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方公子随奴婢上前亲自谢过陛下。"侍者单手摆了个请的动作,站在一旁等待方林起来。
"......好。"送我吃就送我吃嘛,怎么还要人家上去给他道谢?真是虚伪!方林心里痛骂着,只好将到口的鸡腿放下,站起来便跟那侍者往大厅前面走去。
这个大厅真的很大,两边坐满了文武百官长长的两行一直延伸到尽头的一张豪华长椅上,方林之前近来就没怎么留神上面坐的是什么人,这下一边跟着侍者向前走一边周围探望着,最后居然让他看到那天在驿馆打他一掌的混蛋。
那个家伙和他旁边的那个估计就央御国王的老头一样穿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看上去说有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他原本想冲上去趁他不备给他来一拳,突然眼角瞥见楚隅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才稍稍将那个念头忍了下来。
"陛下,君大人,方公子带到。"那侍者突然停住,朝上面两人鞠了个大躬便退下了,剩下方林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
"抬起头......"央御国王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发现自己说的那句抬头的习惯话对方林来说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方林从头到尾都不曾像其他人一样低头面对地板,这下听到抬头二字更是将鼻孔对准两位尊贵的大人,只差没哼一声。
方林照着央御国王的话做,心里不禁觉得这个陛下有点问题,无端端的抬头干什么呢,他边想边用眼角撇了撇坐在一旁的楚隅,果然那禹天国的三皇子殿下的脸色难看得像死人。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欠你钱,方林心里咕哝着,又将注意力放到上面两人身上。
"你就是三皇子殿下的马童方林了么?听君卿说他和你有过一面之缘。"央御国王问到,又对旁边的君成笑了笑。
"陛下,我那时在驿馆遇上了一点小麻烦,还好得这位方公子帮忙,"君成微笑着看着方林,"这位方公子喜好与人切磋武功,还和微臣约定一个月后威扬楼前比武擂台见。"
"哦,方公子,君卿所说的可是真的?"央御国王淡淡笑着看着方林。
"是真的,我们说好如果我赢了他的话他就给我叩头认错。"
"哦?为什么君卿要给你叩头认错?你不知道他是寡人的爱妃么?"央御国王的眼睛半眯起来,除了方林之外所有人都看出这个国王脸上的微笑已经收敛起来,准确的说,正在发怒。君成却依旧微笑着看着方林,似乎等待在他口中跑出更多的妙语。
楚隅的脸色已经黑得无法言语,他知道再任由方林说下去,央御国王一定会大怒,说不定把方林立刻脱出去斩了,说不定自己这出使的一行人也要连带受罪,更说不定就此引发央御和禹天两国的战火......想到深层的地方,楚隅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君成,这或许就是这次筵席的真正目的。
楚隅刚刚要站起来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林却已经跨前一步先开了口:"陛下,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和他是不是你的爱妃又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让寡人的爱妃,央御国的王妃身份给你叩头没有什么不妥么?"央御国王一字一句的问道,周围的气氛开始凝重起来。
"这有什么不妥?陛下你没听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方林双手环抱在胸前有些鄙夷看着那个脸色越来越凝重的中年伯父。
"大胆方林,竟然将寡人与区区平民相比?"央御国王一听,双眉一竖,一拍面前的案几站起来斥道,他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所有人都立刻屏住呼吸将注意力转移在他们身上,就连刚才轻歌曼舞的舞娘也停止了脚步,惶恐的看着这边。
楚隅一听那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差点就知道这次麻烦大了,方林啊方林,那些什么人人平等契约自由在二十世纪的确是人人知晓的道理,但在这个世代里面的每个国家存在着典型的等级制度,这里的君是天,是神,你用这个比喻简直就是在侮辱央御国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三皇子殿下,你说你很有诚意代表禹天来跟我谈建交,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诚意么?"央御国王冷冷的看了方林一样,突然将目光转向楚隅,语气中的强硬让周围的人冷汗直冒。
"陛下!风襄若没有诚意,就不会坐在这里......"楚隅并没有被他吓倒,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脸,好像方林所作所为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好像央御国王的谴责并非对他而来。他暗暗吸了口气正准备一边想一边糊混过去的时候,方林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陛下,我方林一人做事一人当,三皇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方林突然大声说着,声音盖过了楚隅的话音,"请不要将罪加在他们身上。"
"你不怕我杀了你?"央御稍稍将注意力转回方林身上,脸色依旧是那么严肃。
"怕死?哼,我方林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那个死字怎么写!"方林边说边看了看楚隅,他想自己和楚隅一场兄弟,自己死就好,却是如何也不能连累兄弟,想到自己不过是顶撞了一下那个中年伯父就要被杀,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气,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你杀得一个方林,还有千千万万个方林。"他心情激动之至,居然连小学时代忘记的某句名言也背了出来。可惜此时情况危急,楚隅却已经没有嘲笑他的心情。
21.
"好,来人!将这个人给我拖出去砍了!"央御国王一挥手,旁边马上就有两个待命已久的侍卫冲了出来,迅速的将方林提了起来。
"陛下!请等一下!"君成突然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这位地位非凡的王妃身上,只见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缓缓的朝方林走去。
方林警惕的看着君成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面起,心里正在猜想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他想趁机偷袭的话自己可得先提防一下。君成突然右手一动,方林心中猛的一惊,只见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脸上却突然露出叵测的笑容。方林见状慌忙甩开他的手,不明白他为何笑得如此诡异。
"陛下,方林刚才虽然顶撞陛下,但实属无心之过,罪不应至死,再说此事也是因微臣而起,微臣愿意为方公子承担一半罪过。"说罢君成就在方林的旁边双膝跪了下去,恭敬的向央御国王鞠了一个大躬。
方林双手被侍卫左右抓住动弹不得,他惊讶的看着君成居然为自己向央御国王下跪求情,对这个人的敌意也就不那么深了,他说道:"君成,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替我求情。"
"方林,我惜你是个豪杰,亦甘愿为你求情。"君成低声对方林说了几句,借着又抬头对央御国王说,"求国王饶恕方林!"
"你这个人......唉,既然君卿你替他求情的话,寡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央御国王淡淡的看着方林毫无畏惧的脸,之前激动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下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王宫西面有一空地长满杂草,现在寡人想植入珍贵花卉,需先将杂草清除,现罚你方林在十日内将杂草清除,旁人不得帮忙。"
"哦。"方林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不服自己无端被判义务除草,不过比起掉脑袋总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虽然不怕死,但不代表很想去死,能有选择的话当然是不死的好。旁边两个高大的侍卫将他放下又在退回两边。君成见国王赦免方林死罪,便微笑着谢过国王再次走回他的位子。
楚隅冷冷的看着君成的动作,以他的内功他完全听得那么点距离的人在说什么,此刻他的心里充满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君成要救方林,还是真如君成所说的,他惜方林是个豪杰?......不可能,明眼人都知道君成在说谎。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救方林呢?
"......三皇子殿下,我看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你的下人,尤其是礼这方面。"央御国王转头向楚隅说道,被打断思路的楚隅笑了笑,没有对这个说什么,只是向座上人举了举手中酒杯:"陛下,本皇子这个马童个性鲁莽刚刚冲撞陛下,多得陛下宅心仁厚饶恕他,又替本皇子教训了他,本皇子要好好的向陛下致谢,陛下!请受本皇子一杯!"
楚隅的话说得很顺口,他脸上的冷漠的表情加上那么顺口的语言,倒真令人觉得他原本就很厌烦那个鲁莽的马童,听说他受到惩罚还真那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方林站在一旁听着楚隅的话,虽然心里一个劲的对自己说他隅哥说的一定不是心里话,但眉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东西搁在胸口闷闷的。
坐在央御国王身边的君成让身边的侍从斟完酒转过身来的时候,恰恰见方林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他想了想,嘴角便露出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笑意。
只见君成低声在央御国王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国王点了点头,突然向还站在大厅前面罚站的方林说到:"方林,刚刚寡人说要罚你给王宫西边的空地除草,估计你对王宫的路不大熟悉,现在寡人派人带你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借着他不等方林回答就唤了一个侍从过来。
"好的陛下。"方林一听说要离开大厅,心情突然大好,原本黯淡的脸色顿时有了亮色。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大厅待下去了,不要说周围的官员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单单是他隅哥不时飘过来的半冷不热的眼神就已经够他难受了。
楚隅看了他一眼,心里就知道让这个人在这种充满拘束的地方等于要他的命,心想他快快出去也好,免得自己在为他穷担心。刚刚那央御国王说要把方林拖出去砍了的那一瞬间,楚隅还真感到自己的背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禹天和央御交恶,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很怕自己会为了方林耽误了大事。
他很害怕,因为方林会辜负了风御对自己的期待。
看着方林跟着那侍从转过身子也没有向央御国王告退,便那样大刺刺的离开了大厅,楚隅的心情却是很复杂,他偷偷看了看坐在上方的两个人,只见君成的目光却仍是停留在方林的背影上,心中更加的不快。
君成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虽然刚才他向央御国王为方林求情,但只要仔细回想一下就知道央御国王那时候的表情很是奇怪,说不定方林激怒央御国王一事原本就是因他挑衅而起的。而且方林作为一个马童的身份原本不应该列席这种宴会,很明显也是这个男人搞的鬼。但是他这样翻来覆去的装个局给方林踩下去却又轻易的放过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想害方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楚隅看了看那个与央御国王同坐一桌的男人,心里更加不明白。
君成现在已经得到了相当大的权力,看看央御的唯一一个男妃,与王爷有同等待遇,还可以与国王同坐一席,可见央御国王也对他宠爱有加。
他在央御的地位绝对远远高于在断情宫中作为凝天的手下,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替断情宫做事,为什么还要挑拨央御和禹天两国的战事呢?
是因为他服下了断情宫的毒药的缘故么?楚隅想到这里,眼角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男人,却惊异的发现央御国王身旁的位子居然没有人。
他看了看四周,此时舞姬们正在大厅中央跳着曼妙的舞蹈,几乎吸引了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而楚隅却看到在侧门外,一条紫色的身影正远离大厅,看那身形衣着正是君成!
楚隅强作镇静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心里却焦急如焚。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君成一定是去了找方林,不过转念想想君成目前或许不会对方林不利,才忍住了飞出大厅的冲动。
22.
且说方林跟着那个侍从走出大厅往那个王宫西边的空地走去,只见那个侍从带着他从宫殿林立走到房屋稀疏,从庭台楼阁走到荒山野岭,要不是早告诉过他这里是王宫里面,方林还真以为那个国王实际上是想将自己遗弃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任自己饿死。
"方公子,前面那片地就是了。"侍从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指向面前。
方林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我靠!这哪里是一块空地?这个根本就是个草原嘛!方林瞪大眼睛看着这面前葱葱郁郁茂盛生长的草,只见那层层叠叠的绿色随着微风动着,就像一个一望无垠的绿色海洋般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不过方林现在可没这个精神享受,他现在只想冲回宫殿把那个昏君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我靠!他***真的把我当成免费苦力了?不要说十天,就是一个月也不可能拔完啊,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根本就是想让我当苦力累死在这里。看看这里离刚刚那个大厅那么远,走过来都差不多一个小时,那到时光是来回走动就已经累死我了,还拔个头啊?方林反了个白眼。
"方公子,你下次过来可以从王宫的西门进,沿着围墙一直走过来就是了。"好心的侍从指着不远处的那一截在草丛若隐若现的烂围墙说道。
"哦,谢你了小兄弟。"你早点说老子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方林朝那边瞄了一眼,心想他要真的傻掉了才会再来这种荒远山区一次,这种看上去就是被人耍的事情他才不会做,管他是国王还是谁啊,不过要是自己不履行这个所谓的惩罚,又不知道那个昏君会怎么对待隅哥他们。
方林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由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马嘶声,方林听到后突然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喊了一声:"我可真是蠢啊,怎么没想到可以骑马来的呢?"
"方公子,你千万别乱对别人说啊。这里是王宫里面,除了国王陛下和陛下允许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能擅自骑马进来的,否则要砍头的......"侍从朝那马嘶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正奔跑而来,"......是君妃殿下。"侍从远远就看到马上那个英俊非凡的人物,慌忙向马的方向跪了下来。
君成?他不是在宴会上好好的么?过来干什么啊。方林愣愣的站在侍从旁边,看着那个紫色的人影熟练的驾驭马匹来到自己面前。
"叩见君妃殿下!"侍从的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向马上的君成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你先行回去复命吧。"君成看了看地上的侍从说。
"是,君妃殿下。"侍从这才站起来,然后沿着原路离开了。
"方林,你们还真走得慢,我在这个地方来回跑了好几次才等到你们呢!"君成并没有理会那个离开的侍从,倒是一个漂亮的翻身从马上落到地上,恰好就站在方林的身边。
"......你特地过来找我?为什么?"方林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脸带微笑的男人,似乎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重的厌恶感了。
"其实我私底下想和你交个朋友,对了我记得你一路走过来都口渴了,顺便带了些东西过来,"君成说着便从马鞍上拿出好几瓶酒和两只烧鸡抛给方林,"你不介意和我一起享受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不说老子也忘记刚才还没吃够呢。"经过了刚才漫长的散步,方林肚子里面积存的东西早就消化彻底了,此时肚子好像抗议一样叫了起来,他慌忙接过东西,一口就往那还带着余温的鸡腿上咬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和我计较的,就不知道你会不会计较和我当个朋友?"君成突然转身过来怔怔的看着方林,还是那么蛊惑人心的微笑。
靠......仔细一看这家伙长得可真俊啊,和咱们隅哥有得比,不过咋隅哥看起来比较有男子气概一点,方林口中咬着鸡腿,心想现在自己口中还咬着人家送来的东西怎么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吧,况且俗语不是说亲朋遍天下的么?多交一个朋友也没什么吧,虽然这个家伙之前把老子打到吐血,但是看在他送来的这两只鸡的份上就先答应他吧。想到这里,方林糊混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