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阿尔切,也不明白那目光的含义。
深不见底的目光,叫他心慌。
背後,一个温暖的物体靠了过来。
武安大惊失色,反射性的弹起来,回头一掌。
"喵!!"
惨叫一声,黑色的影子闪电般钻进阿尔切怀中。许久,似乎觉得安全了,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头颅,四下张望。
武安定眼一看,差点失笑。原来是只小黑猫。看它这麽害怕,自己刚才定是误伤了它。
"拉姆。"阿尔切抚摸黑猫光滑的皮毛,安慰
黑猫慵懒的眯上眼睛,无比享受的调整位置
敢情他把阿尔切的怀抱当成自己的窝?
好可爱的猫......
武安羡慕极了,小时候由於母亲有猫狗过敏的缘故,家中禁止养宠物。长大後,有了自己的房子却因为罗秦惧怕长毛动物也作罢了。所以,看到那些宠物,他总是特别喜欢
"拉姆。"阿尔切停止爱抚,拍拍小猫圆滚滚的脑袋。拉姆用无辜的水水的大眼睛盯著他,乞求他收回圣命。
"拉姆,去。"这回阿尔切加重了语调。
拉姆终於恋恋不舍的一不三回头的,走到武安面前。规矩的坐下,抬高圆圆的猫脸,喵喵的讨好
好可爱!!!
武安兴奋的抱起拉姆,摸摸他的皮毛,玩玩他的下巴,搔搔他的耳朵,与拉姆玩的不亦乐乎。
阿尔切静静的坐在角落,看著眼前人猫合乐图,嘴边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
差点忘了正事,武安猛然惊醒,留意一下天色,已介晚上8点。估计一下时辰,事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自己也该行动了。
对上拉姆不明所以的可爱猫脸,武安把心一横。把它放回地面。
"茅厕在哪?"
武安力图使自己表现出内急的样子
许久,不见阿尔切点头,武安几乎以为自己变成化石。
为什麽上个厕所都得征得他的同意呀?自己是不是被欺压惯了?太过在意会引起怀疑,不理他是不是会自然点?
"算了,我问别人。"
武安索性不理会阿尔切,径直走出马车。
"等等。"身後传来冰冷的声音,武安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被发现了?他费了很大心机才使自己镇定。
"索安,带他去。"声音接著说,武安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
还好......
索安领命,带著几个侍卫跟在武安身後。所谓的茅厕,不过是一块帐幕围起来的空地,中间挖了一个坑。武安苦笑,行军在外,你能期望卫生条件有多好呢?
他把一行人驱逐到帐外
心不在焉的搓搓手掌,
戌时,尿遁。
临行前,雍布装作漫不经心的再武安手掌中写下这四个字。
戌时,大约就是晚上7点-9点左右。武安心焦的等待,时间不能拖太久,但愿雍布的行动够快。
黑暗中悄悄伸出一只大手,突然捂住武安的嘴
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武安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几个起伏,刷的一声,武安眼前一黑,被抱进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雍布?
武安疑惑。那人抱著武安在地道中狂奔,一跃,除了洞口,放下武安。借著依稀的月光,武安辨清了那人的面容。果然是雍布。
"快上马!"雍布也不多言,跨上马背,把武安安置在他的前面。长鞭一甩,骏马放开四蹄向前飞奔,周围的侍从随即跟上。
前方几匹马迎面跑来,也是雍布的侍从
"事情办的怎麽样?"雍布不等他们行礼。劈头盖脑就问
"王上放心,属下已完成任务。"
"你叫他们去做什麽事了?"武安好奇
"换路标。"雍布笑的贼贼的,补充道:"前方有个双岔路口,一条是过茂兰山通往我的地盘,还有一条就是通往悬崖的鬼门关。"
"你把两条路的路标换了?"武安心中骤然抽疼
"对,今晚月黑风高,戌时後便会起大雾。届时大道和悬崖都分不清了。"雍布在笑,笑容中竟有著说不出的冷酷。冻的人寒澈心扉。
阿尔切......
武安咬著下唇,心中五味交杂。
"停!"前方就是岔路,雍布喊了停,马鞭向右边的道路一指,下令:"把剩下的马,赶到那条路。"然後,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丢在左边的路边的草丛。
"走!"雍布一夹马肚,御马转左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武安小声嘀咕。雍布没听清,反问:"安安?你说什麽。"
"没什麽。"
把多余的马赶向右边,留下马匹经过得蹄痕,实际上人走的是左边,又留下玉佩放在左边迷惑敌人。纵使敌人分两路追,其兵力已经分散,也好击破逃脱。
这样的计谋,能否瞒的过阿尔切?
武安心里想著,即希望阿尔切发现,又不希望阿尔切发现。
他会死吗?
将即亥时。山涧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中,十里之外的事物都模模糊糊仅剩下个轮廓。
"王上,属下无能。"索安惭愧极了,要不是他掉以轻心,人怎麽会从眼皮底下跑走呢。阿尔切挥挥手,让他下去。
"王上!前方是岔路。"前头的探子回来禀告。
"过茂兰山的路是哪条!"
"右边的。"
"全军往右。"索安为了将功赎罪,激动的就要冲向右边的路
"慢。"
阿尔切的眉头打成了川,"另一条路是通去哪的?"
"似乎是断崖。"
"似乎?"阿尔切冷冷的扫了声音一眼发源处。探子顿时汗如雨下,唯唯诺诺:"是的,路标是那麽指示的。"
"有没有马蹄印?"
"两条都有。不过我在左边的路发现了这个。"探子将在草丛中发现的玉佩呈上。
玉佩的质感相当好,圆润晶莹,中间刻著伽陵皇族的御用徽章。
是雍布的。
阿尔切陷入沈思。
索安,立刻吼起来:"王上,这是声东击西。这种表明身份的玉佩怎会随便丢弃,一定是雍布那贼子故意把玉佩放在路上,把我们往悬崖的路上引!"
阿尔切不表态,纵马来到两条岔道之间,死盯著地上许久,抬起手,下令
"大军往左!"
武安一行人,在路上飞驰。越往前行,雾就越淡,高耸入云的茂兰山已在眼前,还差一点,过了茂兰山就出了阿尔切的势力范围。
武安正感叹著,突闻後方传来急急得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
追兵?
武安回头看,脸色都变了。为首者脸上带的银制面具,在火光下反射著冰寒刺骨的冷光,
阿尔切!
"妈的!"雍布骂出声:"那个王八蛋还真精明!"然後恍然大悟:"可恶,我忘了马蹄印!"
"你不是在另一边也伪造了马经过的痕迹吗?"武安不解
"但我忘了深浅重量的问题。"雍布解释:"有人乘骑,马背负的重量大,蹄印也深,反之则浅。"
"混蛋,看的那麽仔细!"雍布咬牙咒骂,末了,安慰武安:"没关系,我们还有最後一招!"
浓雾完全散去,黑暗中的茂兰山象个擎天巨人,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挤压。
马蹄的声音有沈实突然变得清脆,象是在木板敲击的声音。武安低头一看脚下原来不是路。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跑到一做木构桥梁上,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前方的侍从举起火把,桥的对面影子一晃,立即有人回应。
原来这就是最後一招。
底部刮上来的阴风,让武安打了个寒颤。
"冷吗?"雍布体贴的问,贴近武安微微有点寒意的身体。"再忍耐一下,就快结束了。"武安点点头,忍不住靠近身後的热源。
等雍布一行人过桥後,守桥的几个侍卫立刻点燃早已埋在桥身的火药。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武安耳朵嗡嗡作响,好久方平息下来。
横跨两座山体的桥梁再浓烈的火药味中消失,烟尘逐渐散去,山体间的深渊向上透著绝望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那个白色的人影停在了对面。风吹起他的黑色长发,遮住了阿尔切眼中冰冷的怨愤。手里的弓箭绷得紧紧,满弦。
"雍布!"
随著武安的惊呼,箭踩过空气中残余的烟尘,破空而来。
来不及了!
武安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一个转身与雍布扭转了位置,两个人齐齐摔到马下。
在雍布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武安背後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一黑,几乎昏厥。瞥一眼,对面的阿尔切。他仿佛失去了以前的精明,象座木雕,呆呆的维持射箭时的动作伫立原地。瞳孔涣散,不知在想什麽。
"没事......"武安收回目光,咬牙支撑著,拍拍雍布因恐惧而绷紧的脸
雍布下唇颤抖著,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睛死盯著深深钉入武安身体的利箭,目光充满绝望的恐惧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麽哭?"武安故作轻松,嘲笑眼角湿润的雍布。意识逐渐模糊。
"不要,森耶......"
昏迷前,武安似乎听到雍布这样呼唤,打在脸上的湿润,咸咸的。
"森耶,如果我不要权势、不要皇位。做个平凡的女人,你会不会多爱我一点?"
梦中的莫丽背对著他,看不见表情。
武安听见自己的轻笑
"贪心鬼,自我认识你,你就是这样了。我的女王,你是上天选定的人,永远不可能平凡。"
"如果我是个平凡的女人,你会不会多爱我一点。"莫丽锲而不舍。
"小妖精,不是我不能,而是我爱你已经到了可以为你而死的地步,你还要我怎麽样呢?"
森耶叹息,把莫莉抱在怀里。人啊,永远是不知足的。
"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会把你宰了。"
"是、是"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喜欢了别人,跟人跑了,我一定会杀了你。"莫莉回头,无比严肃的警告。
森耶也无比认真的回答:"不会有那麽一天的。如果我会死亡,那麽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10.
莫莉别哭......
别哭......
能够保护你,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喉咙好象有把火在熊熊燃烧,身体仿佛已不属於自己疲惫的无法移动一根手指,
水、水
武安混沌的脑海里只有迫切的渴望这个字
突然,某个软软的东西凑上前,清凉的水滑过干裂的嘴唇,缓缓淌入喉咙。清凉的感觉,让武安迷糊的大脑稍微清醒一点。
谁......
他集聚全身的力量,睫毛抖动几下,眼睛终於开了一条缝,瞳孔慢慢聚集到一点,模糊的景物清晰起来。
武安看到雍布放大的脸。一夜之间,那个意气风发的王衰老了许多,双颊深陷,颓废的长出糟蹋的胡渣。布满血丝的眼睛下有著黑黑的眼袋。
自己昏迷了多久?
雍布没有发现武安已经清醒,抱著武安,拿起杯子,含了口水。
武安正疑惑著,对方的唇已经靠了过来,灵巧的舌头敲开了他的牙关,甜甜的甘露沿著舌尖滑入口腔。
武安吓了一跳,顿时被水呛住,费力的不停咳嗽
这一咳扯动了背後的伤口,钻心的锐痛狠狠的袭击大脑的神经元,武安的脸上血色全无。
雍布慌了神,大声疾呼
"太医!快传太医!!!"
不久,一个胡子白得可以和圣诞老人相媲美的老太医颤颤得抖了进来,说了一顿废话,不外是气血两虚阿,身体弱,大伤未愈导致阳虚寒咳诸如此类,
气虚?寒咳?武安头上排满黑线,他只不过是呛了一口水......
太医写了药方就退下去了,雍布小心翼翼的把武安放回床榻,楞楞的凝视他许久。武安在灼热的目光下浑身都不自在,为掩饰自己的窘迫,他打破僵局
"怎麽了,你再看什麽?"
雍布又呆了许久,就到武安都以为他变成了化石,方才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极没形象瘫坐在地上。
"真的醒了阿......"雍布下巴支著床边,如梦初醒喃喃道,他轻轻携起武安的右手,放在脸边磨蹭:"呵呵,是温暖的......"他傻傻的笑
"废话,又不是......"死人。武安没有说出後面两个字,因为他看到雍布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有什麽东西在心中膨胀,暖暖的,酸酸的,冒著泡泡,武安荡起微笑,转移话题,玩笑道:"你趁我昏迷时,借喂水之名,吃我豆腐。"
"我愿意吃一辈子。"
出乎意料的,雍布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庄严的在武安手上落下一吻。
那夜阿尔切强势的话语似乎重新回荡在耳边,与雍布的誓言重叠。
武安浑身一震,不留痕迹的抽出手,勉强的转移话题:"我想看有关莫莉女王的纪传,不知有没有呢?"
"她不是好女人。"雍布鼻子里发出冷哼,愤愤的说:"她根本不懂得珍惜!失去後才懂得懊悔。"
雍布的眼神锐利起来,紧紧握住武安的手
"爱我好吗,对至高神发誓,我会让你天天仿若生活在美梦之中。"
暖洋洋的笑容,如春风般。武安被感染了,有种眩晕的感觉,心神摇逸。
"我......"武安错开雍布真诚的眼睛,压抑心中那份异样。虽然他并不排斥同性恋,也对雍布有著特别的好感,但罗秦呢?如果他陷入雍布似水的柔情,那罗秦该置於何处?人的心可以分成两半吗?
想到罗秦,山洞中出现的幻觉再次浮现眼前,是真是假?
武安脸色一暗
"别这样,"雍布抚平武安微皱的眉头,以为自己的表白给武安带来困扰。
还是太心急了阿......
雍布苦笑
"安安,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憋不住,想说出来而已"
"你可以不爱我,但我仍会爱你。"雍布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仿佛灵魂迷失方向,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语:"我只要你幸福。"
不是的......
武安百口莫辨,欲言又止。象抹去雍布心中的伤痕,但却力不从心。
这样是最好的......也许......
为何整颗心象被来回碾碎般难受?
好痛苦......
郁闷,一个月,天天躺在床上象木乃伊般不准这,不准那,连吃个饭都让雍布王降尊卑微的喂。若不是手脚健在,武安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废人。
今天,风和日丽。牢头雍布难得国事在身,上朝召集群臣共商要是去了。武安例行一个月来的公事,百般无赖的坐在宫殿前的躺椅发呆。
离雍布的表白已过了一个月,他除了比以前更鸡婆,其他待自己一如往常,象什麽事都没发生过,。自己在放心之余又感到一点遗憾。
这就是人吗?
武安甩甩脑袋,陷入自我厌恶。突然,服侍他的宫女上前禀告宰辅求见
罗阿木?
他不去上朝跑来这里做什麽?
武安纳闷。请罗阿木进来。
"武安,身体还好吧"罗阿木笑容满面,身後跟著两个人,一下子吸引了武安的视线。其中一个象大树般魁梧,腰膀子足足是武安的两倍。武安联想到乔巴,这两人的身形极为相似,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极为罕见。
这两人莫不是有血缘关系?武安怀疑,再看旁边,是位矫巧的少女,容貌不算出众,勉强清秀而已。灵活的眼睛闪烁著智慧的光芒。
罗阿木笑著介绍,"这位是蒙巴族的族长,巴留祚荣和他的朋友薇薇小姐。"
"武安大人。"薇薇朝著武安服了服,问安。
巴留没有动作,鼻腔里重重的发出不屑的哼声。立刻招来薇薇不著痕迹的一脚
"粗野之人不动礼仪,大人切莫见怪。"
薇薇为巴留的无礼谢罪,回头就换了幅晚娘的面孔,低斥巴留:"你给我闭上嘴巴,哪边凉快哪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