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香雪已经急坏了——朵朵跟她说的时候她已经去了三魂,这下敲门总裁不让进什么的,这难道已经不是扣工资可以解决的了?难道是要被开除吗?不是吧啊上帝,真是要跪了。她穿着小高跟在门外焦急地等候。
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迅速拉开,一阵风带起香雪落在腮边的长发,她瞪着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的满面苦逼的女人,心里的小算盘以及大八卦噼里啪啦的交织中。
“进来,我请你来给我当保安?”孟信元又喝了口咖啡,缓了缓神,拿起三份刚签好的文件扔给战战兢兢的香雪,“这个送到下面财务、销售。”
香雪心想,您这么急着召唤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总裁啊,你最近咋变得这么无情无理取闹呢?
孟信元不放心章羽琏,拨了个电话给孙笑萍,略微交代了几句。却听孙笑萍问,“为什么不让羽琏见朗朗?”
孟信元听了直揉眉心,“妈,这事复杂着呢,朗朗还是不让她见的好。你也少跟她接触,她爸爸最近不安生,你让我爸也注意一些。”
“哦,好的好的。那阿元你自己也注意啊。”一旦涉及到孙子和丈夫的事情,孙笑萍却是很信服这个非亲生的儿子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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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齐复短信孟信元:“你的车呢?什么时候来拿?”
孟信元:“今天不行,有一个重要的饭局。晚一点儿看行不行,不然就得明天。”
齐复:“好。”
孟信元:“想不想我?”
齐复:“……”
孟信元:“想不想我嘛?”
齐复:“哦对了,你儿子怎么样了?”
孟信元:“……好了,早上就生龙活虎了,小家伙好养活。齐复你想不想我嘛到底?”
齐复:“哦,那就好,那你找时间多陪陪他吧。”
孟信元:“你一定是怪我今天不能陪你才故意忽略我的……”
齐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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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复在夕阳落下之前将车开到了长锦市区的边缘地带,那里,是一条大江的入海口,远眺就是茫茫无际的湛蓝的大海。
这个时刻,港湾的位置有浪花翻卷的声音,夹杂着海鸟低飞时候擦过水面发出的鸣叫,水的边际连着天。湖蓝的天色接着深沉的海蓝,再看那一处的落日,不禁有一种局促的。
齐复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之间,靠在自己的车上。车是下午修理的,顺便见了柳黎。
柳复晟终究还是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与他血缘最亲密的最后一个人,也还是离开了。
残阳如血,一道一道地印进齐复的双眸中。
此刻,他的眼眶中不禁倾满热泪。
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还是无疾而终。即便是面对面的对峙又有什么结果呢?
父爱之于别的孩子是天赐的保护,而之于他是可望而不可即最后成了无穷无尽的怨愤。都说父爱如山,他丝毫未曾体会,哈,那一张简简单单的合同就想将他收买了,简直是做梦!
手指抖得那么厉害,似乎海风再大一些就会将颤动着的香烟吹走,齐复无力的任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
凭什么要这样对他?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夹杂着猛烈的咳嗽,将浑浊的强烈的烟从胸腔中吹出。
风带走的只是过眼云烟,带不走的是缠绕着生命的枝枝蔓蔓、条条框框。
第十八章
孟信霄下午的课结束之后直接冲到了孟氏大楼,上了电梯直奔最高层。
前台小姐就看见蛮英俊的年轻人涨红了一张脸从自己面前风一样的掠过。“哎,这位先生,您有预约吗……”话音未落人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孟信元的办公室里人事部的经理正在被骂,听见敲门的声音忽的就觉得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了,却听见孟信元道:“赵副总的位置再找不到人,你就给我收拾家当滚!”人事部经理点了点头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哥——”
香雪一脸汗颜,她正想通报一声,孟二少就直接莽撞地冲进去了,也好,没她什么事儿了,她赶紧地就顺手拉上了大门。
“怎么了?”孟信元抬头,将手边的文件夹推开,认真严肃地双手相握手肘靠在桌面上,“终于自觉滚上来了?”
孟信霄拖开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上去,质问:“你跟齐老师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昨天一起去医院,而我看到他一大早开着你的车去学校上课?你说!”
孟信元转了转钢笔,抬眸望他的眼,“你认为呢?”
孟信霄气呼呼地说:“我认为是简单的你将车借给他开开,但是,直觉告诉我不这么简单!”
孟信元冷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那就遵从你的直觉。还有什么问题?”
“什么?”孟信霄瞪大眼睛,“你知道我怎么想的?不是,你觉得我会怎么想你们?”他动作幅度极大地站起来差点撞翻了椅子。
孟信元点了点下巴,仰视着发火的亲弟弟,“我知道。有什么不对?”他语速相对较慢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俩在交往,以很正式的方式。”
孟信霄第一反应就是——“爸爸妈妈知道吗?”
怎么会知道呢,昨天不才是第一次见到吗?“哥,你居然是同性恋啊!”孟信霄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他用一种特别诡异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大哥,他打小跟在他屁股后头打打闹闹长大,被他欺负弄哭过也被他当成小孩儿一样宠着,怎么一不小心这个人就成了同性恋了呢?他真的不敢相信,失神地摆了摆手,“等一下,我再想想我再想想……”说着面色苍白地转身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朵朵刚泡了咖啡从茶水间出来就看见孟二少失魂落魄地飞奔而去,她看了眼手中热腾腾的咖啡,垂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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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齐复驱车从外面回去的时候天已尽黑。
车窗下拉,怒风从外猛烈地向里攻击,齐复觉得很多很多的幻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涌过来,脚下不知不觉地用力,车速已经远远超过安全水准。
曲折的公路渐渐走到了尽头,转弯之后就进入了笔直的大道,齐复回了神,减慢了车速,与此同时,搁在一边的手机响起。
一个陌生的号码,齐复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齐老师,我是孟信霄。”
齐复微微皱眉,后视镜中出现了几辆连续的卡车,他一只手打方向盘靠边行驶,“怎么了?有事吗?”
“齐老师,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谈一谈。”孟信霄顿了顿加了一句话,“关于我大哥跟你。”
齐复正想答应却看见后视镜里的卡车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速度冲上来,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孟信霄这边只听到嘭的一声,一切恢复安静,“喂喂?齐老师?喂?”他走到家里的阳台上,还以为是无线信号出现什么问题,挂断再打却是怎么也不通。一分钟过后,他才意识到,齐复可能出事了——他接电话的时候应该在开车,然后……
孟信元接到孟信霄的电话的时候还臆想这孩子是不是已经自己默默地想明白了理解他了——当他从孟信霄洛里啰嗦的复述完毕后,手都有点拿不住电话。
从饭局上出来,孟信元已经从手下那里得到了确认,齐复刚被送上救护车,肇事司机也已经被抓住了现关在警局。
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孟信元有一种天翻地覆的错觉。上车的时候司机还来扶了一把,关心的问:“孟总,不舒服吗?”
“去医院,第一人民医院,要快。”孟信元双手五指紧紧交握,从医院来的消息看,齐复的伤势很严重。他的后槽牙都咬得几近碎裂。
孟信霄的电话过来,孟信元才缓了一缓,“他现在医院。”
孟信霄心里咯噔一下,“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大哥,我……”要不是自己打电话给他,他就不会开车接电话,也就不会出事,孟信霄现在剁手的心都有,“大哥,对不起……”
“他会没事的。”孟信元隐忍着咽了咽,“不关你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孟信霄却不是这么想的,怎么不关自己的事呢?齐老师一活生生的人,“大哥,你怪我吧。”
孟信元无力却又极为严肃地道:“我说不关你的事,就是不管你的事。我他妈的说他没事他他妈的就不会出事!”他深呼吸换了口吻,“好了,阿霄,已经晚了,你休息吧。”说罢,他没有等孟信霄的回答便挂了电话。
阳台上,孟信霄眼神呆呆地望着楼下的行人,有说有笑——他第一次产生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不过数小时之前,他还想带着人揍齐复一顿,结果,谁料想……他却没有特别的快感,他并不是真的要去伤害他,而是希望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大哥而已。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有一迷茫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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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信元下车的时候扶了扶车门,明晃晃的医院大楼就在眼前,站定之后才用一种跑的速度冲进了医院。
处理事件的交警和赶来探消息的警察还在等候齐复家属赶来都还没走,站着在低声交谈,看见一个黑色西装男人迈着急冲冲的大步走来纷纷住了嘴。
其中有一个人便是与孟信元下面的人有些交好的,走上前来道:“孟先生,齐先生现在还在急救。一些要对情况进行采访的记者我们也已经请走了。”
孟信元看了眼手术室的红色大字,点了点头,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才缓缓地开口道:“你把知道的细说一遍。”
那交警将大概的经过概述了一遍,最后道:“孟先生,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我们已经将一些信息发给了另外的部门,他们会负责具体的进展。另外,肇事司机已经抓住了,但是他咬死了是意外。一会儿齐先生醒了,我们的同事照例要问上一问。”
孟信元紧紧的皱着眉头,倾听地过程中眼神晦暗,并没有插话,听完,瞥了眼站在一边的便衣警察,说道:“明天再问吧。我会和总局的人打招呼的。”
三个便衣警察都已经耳尖地听见了这话,略有非议也不敢多加干涉,毕竟人家有权有势不是?“行的。那我们就先撤了,孟先生,希望齐先生醒来之后情况良好的话就和我们联系。”
孟信元点了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去,掏出手机给警察局的孙局长打了个电话算是通个气儿。
在长长的安静地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孟信元看见了赶来的孟信霄,后者的脸色比他还要差。
“大哥,齐老师怎么样了?”闷热的夜里,孟信霄的后背都已经汗湿了一层。
正恰此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几个蓝色卫生口罩的医生从里面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看见了门口等待着的孟信元摘下了口罩上前打招呼,“小孟,你朋友已经没有大碍,不要太紧张。”
“谢谢王叔叔,这次麻烦您了。”孟信元真诚地感激。
孟信霄也礼貌地道:“王叔叔好。”
“好,好……”王敏是人民医院骨科内科一把手又是年轻有为的副院长之一,这次是孟信元特地打电话请来的,他别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孟信元,“阿元,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孟信元点了点头,“我先看看齐复,王叔叔先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到。”瞥见齐复被两个护士推出来,他上前几步。
王敏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握着手中的口罩吩咐道:“送到八楼的病房。”
齐复整个脑袋都被白色的绷带围得扎扎实实,露出的脸部皮肤没有特别的伤痕只有额头青肿了,他的眼睛紧紧闭着,一个护士告诉神色关切的孟信元,“病人的麻药还没退,大概明天才能醒过来。”
孟信元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看见了人也就放下心来了,他对跟在身后的孟信霄道:“阿霄,你陪齐复上去,我去一下王叔叔办公室。”
孟信霄点了点头,跟着推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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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王敏端着茶杯对着面前的孟信元,“阿元,告诉叔叔,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孟信元如实地道:“情人。”
王敏却不知道他这么直接,倒不好再问奇怪的问题,直接切入主题,“你知道他身体的情况所以特地找我?”
孟信元点了点头,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齐复双性人的事情曝光,不然即便齐复安然无恙也不可能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一点都不行。”
王敏摇了摇头,叹气道:“老孟知道吗?”
孟信元摇头,“不知道。”他目光坚定地道,“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和爸说,叔叔,你能不能先替我保密。”
王敏扶了扶额,真是打小就不安生的小屁孩啊,“行吧,你好好照顾病人,其他事情不用你担心了。”
孟信元感激地望着他,站起身要走时才问道:“其他人有没有……”
“切身接触的有三个人,王叔叔跟你保证,不会有意外,大家都会将他当做一个正常的病人来看待。”王敏真切地道。
从医三十年,所谓医德他要比很多人都懂的。
第十九章
孟信元两根手指夹着烟,一支未点燃的烟,静静地坐在齐复的床边。
所谓等待,就是让一个人陷入无穷无尽的空洞中,烦躁、不耐、恐惧接踵而来。
孟信元的手另一只手一直握着齐复的手,带有温度的肌肤相触,若手能说话、倾听,那孟信元相信齐复应该已经听见了他的心声。
孟信霄带着强烈的负罪感已经回去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
若不是齐复这幅模样,孟信元简直要说这样的相处好极了。没有其他任何的事情和人可以影响他们之间,哪怕只是让他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齐复入睡,也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齐复醒来的很早,病房里的窗帘并没有拉上,窗外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之后才意识到手被人轻轻的握着,确切地说是和孟信元五指相扣。从他角度望过去,孟信元侧着头俯趴在身侧,一只胳膊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黑色的西装略微褶皱却还是很服帖。
齐复动了动干涩的嘴巴,试图发出一个音节,却让胸腔传来的痛楚压制。他轻轻地侧头看着沉睡中的孟信元,再一次闭上眼睛。
脑海中,是这次事件的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卡车冲上来,自己的车撞到了公路围栏一阵车被挤压翻转,之后便是意识全无。
他能记得当时世界颠倒的样子,五脏内府都似要撕咬着冲出来。
待齐复第二次醒来,第一眼便是去看床侧的男人。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两人第一时间撞进了彼此的眼眸中。
孟信元似是眼眶红了,他伸手亲昵地蹭了蹭齐复的鬓发,“醒了?哪里难受吗?我去叫医生。”
见他要站起来,齐复扯了扯他的手指,张了张嘴发出一个音节,“不……”
孟信元弯腰将自己的脸颊贴住他的温热的脸颊,长长地叹气,“齐复,别再吓我。”
齐复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轻声回答他:“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