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季公子!”看着季云手里的玛瑙耳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老鸨满脸激动,眼中的神采却有些复杂,连声说道,“妈妈何德何能,何德何能才能让季公子连南下做生意还想着妈妈。”
“妈妈言重了。”季云安抚性的拍拍老鸨的手,停住脚步转身对着老鸨的耳朵比划起来,“当日在花影楼中妈妈待季某百般照拂,季某给妈妈带对耳坠又算得什么。来,我帮妈妈带上,今日正是人多,让其他人也欣赏欣赏妈妈的风采!”
季云一面温声说着,一面撩起老鸨两鬓的碎发,动作轻柔且专注的替老鸨带上耳坠。
就在季云专注于手上动作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不是很清楚的带着不屑的反驳。
“哼,不过是普通的地方没位子了,要多少银两?给我们找个最好的位置!”
季云手下一顿,总觉得这种嚣张又不讲理的声音有些熟悉。
“季公子,妈妈就先不陪你说话了,外面又来客人了,妈妈得赶紧过去招呼。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人去办。”
见季云把耳坠已经帮自己带好,楼外面又传来了一听就是富家子弟嚣张的话语,为了防止外面的人闹事,老鸨匆匆递给季云一句话便快速离开了。
看着迅速消失在楼梯口的老鸨,季云略一沉吟,走到窗边谨慎的看着窗外。他既要能看清外面的情况,又要控制对方看不到自己。
“还不赶紧的?虽说在花影楼要一夜掷千金,但总不会一个位子就要百两银子吧?”
楼外满脸嚣张不屑的人见守门的小厮对于自己拿出来的银子没有丝毫关注,登时心头之火又生了一个层次。
“还真是个嚣张的小猫!”将周熙动作表情尽数看在眼里,季云无奈轻笑,随即又想起什么紧蹙眉头,“恐怕周熙这个不讨人喜的性子也是司城奕惯得!看来小猫旁边那个就是传说中的战神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看着老鸨迈着碎步快速的走到周熙和司城奕面前,季云撇了撇嘴,离开窗口到房间里侧去看一楼平台的准备情况。对于司城奕和周熙到底能不能进楼,季云一点也不担心。
反正以周熙霸道又没耐心的性子,倘若老鸨咬死主意就是不让他们进来的话,季云估计今晚的表演也就跟着泡汤了。
以他对周熙的了解,那个嚣张的小猫是绝对不会吃一点亏的。不过一年一度的花影楼头牌表演,若是他人都到这了,却没看成,季云还是觉得很惋惜的。
很快季云心里那一丢丢的担忧就有人替他解决了。
“妈妈,让两位客人到我的包厢里吧!”
隔壁清楚的传来这句低唤,随时男子的声音却很温和,让人听起来很舒服,而且不自觉的就有些全身发软的迹象。
季云挑眉,看来今天卢影浩这场表演引来了不少有身份地位的人。敢在烟花之地出面替他们大祈皇帝和战神解围,还不怕暴露自己出现在烟花之地的,恐怕不是什么小人物。
“花公子,这怎么好……”老鸨带了几分歉意的声音在楼下传来。
已经坐到座位里给自己倒茶的季云挑眉,脸上的笑容愈渐明显且狡黠起来,看来这一晚的表演他要看的够本了。
花公子……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刚还提到的人,这会儿就坐在自己隔壁。季云笑着摩挲手里的茶杯,看来他今天也有墙角可以听了。
030、皇帝墙角
季云的猜测一点差错没出,就在他悠悠哉哉的喝第二杯茶水的时候,周熙和司城奕在花影楼的小厮带领下上了二楼。
“我还真不知道花文承竟然也迷这花影楼的头牌。”
门外传来周熙嗤笑的声音,季云撇了撇嘴,看来刚刚即便不逼问青筠,今天也能得知花文承的弱点。
“我越来越好奇这个头牌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了。”
周熙的话引发了季云的深思,他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卢影浩和周熙的模样,砸了砸唇。相比卢影浩那种冷漠寡淡的性子,他更待见周熙这种真性情的类型。
况且……
季云眯了眯眼,他俩长相有些地方很相似……
“看来卢影浩和周熙还真的有点什么,大祈的国君啊,本君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相信自己抓住了什么不得了发现的季云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卢影浩、周熙还有司城奕,这三个人在大祈的政权当中分别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花尚书可真是好兴致,不知这头牌到底好在哪里,能让如此多的人为之疯狂。”
周熙嘲讽的话从隔壁房间传来,季云默默挑了下眉,搬着椅子往墙边上靠了靠。
“凡夫俗子又怎能懂得小影的好,他们不过是存有污秽的思想罢了。”
“呵,还是个痴情种。”听到花文承的豪言壮语季云轻笑出声,“假若这个花文承当真如他所言这般看重卢影浩,我想……要控制他就不是件难事了。”
就在季云径自琢磨着怎么恰到好处的利用花文承时,楼下一阵骚动,听到自楼下传来的亢奋的欢呼声,季云放下心里的小九九走到房前,眺望楼下。
只见卢影浩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一身水蓝色衣袍,头发被高高束起,较之前季云见他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季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才这么年轻就这么老气横秋的,怎么勾引司城奕啊!
平台上的卢影浩伸手抚弦,低沉沧桑的琴音响起的同时,卢影浩抬头与季云对视。
季云挑眉。
“奕!难道你也看上他了不成?!”
就在季云琢磨“不会这么多人卢影浩也能看见自己吧”的时候,隔壁传来周熙气急败坏的怒斥。
季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原来卢影浩看的不是自己啊!不过……
季云坏笑,才这么快,就已经锁定目标勾搭上了?之前卢影浩不是说他并不识得司城奕的样貌么?难道是有什么没跟自己说不成?
而且听周熙和司城奕的对话模式,季云眼中神色暗了暗,怎么听都像是情人吃醋的怒斥啊。可是周熙他们的房间里还有个花文承,难道周熙和司城奕的关系已经是大祈官员心照不宣的了?
“大祈国风够开化的啊!”季云哼笑。
“不知二楼与花公子同坐的紫衣公子,是否肯赏小影这份薄面下这台来,与小影共舞一番?”台上的卢影浩淡声询问,一双眼紧紧看着楼上的司城奕,似是看不够一般。
“奕,这人是看上你了?!”听到卢影浩询问的周熙彻底炸毛。
“这次你还真是说对了。”
一旁光明正大听墙角的季云幸灾乐祸的接话,看着卢影浩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深思,原本他以为卢影浩对人这么淡漠,应该也是个不会主动的。可是看今天这个情景,卢影浩可一点都不像是含蓄的。
“若不是司城奕一开始一颗心都在周熙身上,照卢影浩这个架势,没准被虏获也只是迟早的事。”
“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熙儿,咱们走了。”
司城奕自打进楼后就一直沉稳宠溺的语调终于多了一丝裂缝,听着其中细微的慌乱,季云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季云放下手里的茶杯也跟着起身。等两人经过自己房间门口后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跟在两人身后,身后传来的是卢影浩淡漠又有几分哀戚的嗓音。
“君可知,伊人恋,相思无尽处。君又知,抬眸眼,便以许终身。君不知,才闭眼,却已满相思。”
季云一路跟着周熙和司城奕到了人迹罕至的小巷处。
季云翻身跳上了巷口处的房顶,借着月色冷眼看着巷内周熙因为卢影浩和司城奕发脾气,看着司城奕温声哄劝周熙,面上虽带着笑意却是一片森冷。
一国之君能与当朝手握重兵的王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真是难得。
季云看着巷内的周熙由吵闹到被司城奕撩拨的动情,眼里头难得的多了一丝惋惜的神色。
“可惜了。”
季云哀叹。
“如若不是我一定要大祈,又或者你们二人不是国君与兵权王爷,或许我就不会拆散你们两个。”
看着司城奕抱着周熙跳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季云抬头看了看天。古代的星空比现代的星空美丽千百万倍,倘若心情烦躁的话,这么静静的看一会儿也会平静下来。
“可惜了,这么美的景色只有我一个人懂。”季云笑叹,“当权者能有如此真挚的感情,恐怕是千古难求了。”
“要怨,就怨你们尊贵的身份吧!”
轻笑着感叹,季云翻身跃下房顶,又朝花影楼走去。虽然他现在很迫切的想跟周熙独处,但为了成功的支走司城奕,他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主子。”静谧的夜色中,季云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男子,“茶总管让属下带话给主子,瑶琴公子打算两日后在京中鸣冤鼓。”
“两日?”季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眉头蹙了蹙,“让小茶子先稳下瑶琴,两日太仓促,准备不充足的话瑶琴只有死一个下场。过两日我会去看瑶琴。”
“是!”男子领了命后对季云行过礼,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当中。
看着自己面前瞬间空无一人,季云撇了撇嘴。
“古人的功夫还真是让……羡慕啊!”
季云嘴上说着不怕瑶琴坏了自己的事,但他怎么可能真的放纵瑶琴破坏自己的计划。
司城奕刚刚从边疆返京,一人在朝堂之上独撑场面的周熙无疑是添了一个得力助手。这个时候要是让瑶琴鸣冤鼓添乱的话,司城奕肯定是不会自己请命离开京城的。司城奕不离京,季云就无法接近周熙,卢影浩也无法接近司城奕,那季云的一系列计划就全部泡汤。
眼看着到手的大祈江山就被瑶琴一个鸣冤鼓打跑了,季云怎么可能干?
瑶琴一家的血案季云多少清楚一些,真要翻腾起来,估摸着还要涉及到周熙的皇室一脉。所以一旦大理寺不得不翻查当年的详情,得知此事涉及大祈皇室,周熙必然会慌乱,即便他不会表现出来,但他到底是个十六岁上下的少年,内心也会慌乱。
假若周熙最需要亲近的人帮忙出主意的时候司城奕不在……
季云帅气的脸庞上露出坏笑,他最擅长趁虚而入了!
看了眼分给瑶琴住的宅子的方向,季云笑着走进花影楼,他相信小茶子能很好地执行他的命令。
“在下只是想知道小影今日……为何没有垂帘。小影平日不是最厌烦他人议论你的容貌吗?”
季云走到通往后院的小门处,花文承迟疑又急切的询问传来。季云笑得更加开心,看来他今天注定了是听墙角的命嘛!不过感觉还不错,难怪家里那些大臣那么喜欢听。
“因为有人曾说过小影这冰肌玉骨芙蓉面,不能藏着掖着,应当大大方方的让世人都见到才好。”
“难道是司城奕说的?”
卢影浩不愠不火的回答让季云眯了眯眼,可是司城奕刚刚在隔壁的表现说的话可不像是跟卢影浩这么亲近过,听起来更像……他看不起烟花之地的人。
“司城奕到底是真的忘了卢影浩还是对周熙隐瞒了什么呢?”
季云为难的咂了咂舌,怎么偏偏就卢影浩记不起他和司城奕相处的任何事了呢?是被人为的弄失忆了还是被什么事情刺激的呢?
小茶子之前调查说花影楼的老鸨也有问题,那么在这三个人当中,老鸨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季云有一瞬的迷茫,虽然想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怎么感觉闻到了一丝狗血的味道?
“曾经那个跟我说‘君不知,才闭眼,却已满相思’的人到哪去了……你来了,我听了你的话大大方方的面对众人,你却已经认不出我……”
“原来那么矫情的话不是一个人说的。”季云沉吟,听着花文承离开了后院才迈步走进去,看着独坐在台阶上的人,笑道,“如此良辰美景,美人独坐岂不让人心疼?”
“怎么?你心疼不成?”
听到季云的笑言卢影浩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哀伤还没有褪去,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的季云都心紧了一下。
“深夜造访,总不会没带着酒吧?”卢影浩低声询问。
“当然不会。”季云一愣,随后笑着从腰间解下酒囊,递给卢影浩,“快尝尝吧,这可是蛮夷酒师最得意之作,旁人可是喝不到的。”
“那我还真是幸运。”
卢影浩低不可闻的轻笑,接过酒囊,拔出酒囊的塞子,顿时两人之间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醉人夜色趁陈年佳酿,当真是人间幸事了吧!”
“要我说,美人美酒美景,才是人间幸事。”季云在卢影浩身边坐下,面带嬉笑,“今日才刚开始,我们往后的日子……长的很。”
听到季云的话卢影浩转头静静凝望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直到一向不怕人看的季云都觉得有些受不住的时候,才慢慢扬起嘴角。
“恩。”
031、共议大事
要说腹黑属性,那是季云与生俱来的。他打小时候就喜欢用那张稚嫩的正太脸取得大人的好感,然后让各种各样的人给自己买好吃的,买玩具,甚至是犯错后的宽容。
要说运筹帷幄,那是季云后来跟人学的。这个教他的人就是那个季云和大熙外姓王姜琰共同认识的宇文月,宇文家二小姐,一个当年比季云并没有大很多的奇葩女人。
遇见宇文月时的季云还不是现在这样走一步算三步的状态,他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狂和嚣张,仗着脑筋活跃的腹黑性子在南方的城市里横行霸道。
季云一向喜欢随性而为,照例说,目前这种运筹帷幄的性子应该是季云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但他在阴差阳错的招惹到宇文月后,被迫的学会了。
时隔多年,季云依旧清楚的记得当年他败得一塌糊涂,被宇文月身边的保镖用最耻辱的姿态压在地上,宇文月就坐在他的前面,以女王睥睨天下的姿态。
那一次他败的一无所有,败得不甘却又心服口服。跟在他身边几十名兄弟因为他这个失误而丧命,剩下的百余名兄弟也将要因为他而丧生。他曾经得意的所有收入来源都被宇文月打压,最后收入囊中。
概括来说,就是当年的季云被宇文月从云端狠狠的拍到了地底下。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死去的季云,听到宇文月用最懒散最轻描淡写的跟自己说了三句话。
“年轻人之所以轻狂之所以目中无人,是因为从来没有亲自体会过‘人外有人’。这虽然是年轻人特有的福利,但也是年轻人致命的弊端。”
“这个世界有几十亿人口,聪明人只占其中的万分之一,而睿智的人,仅仅是其中的百万分之一。聪明是先天的,而睿智……可以是通过后天努力达到的。”
“我想今天你应该能深刻的体会这两句话,我无意打压你,也无意欺压你。这次赶巧我心情好,就算免费给你上一课。希望这种自不量力的错误,你不会再犯。”
就是这一次之后,季云逼迫自己学会了想三步走一步测三步的做事方法。
“主子,裕省传来消息,将领白驰峰再次败退,裕省此次损失惨重。”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子,站在季云身后低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