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是哪里来的小贼?”早已沉不住气的须髯大汉已经站了了起来,连带着其周围一片的人也紧张地四处查探起来。
“叮咚~叮咚~”
清脆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那带头站起来的须髯大汉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贸然出头成了出头鸟,不知那莫名的威胁何事会袭来,已经有汗水沿着发鬓流下来。
“喂,你小子在干吗?”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大喝,大厅中的人都一齐望了过去。
第五章
只见一个黑衣青年正用放在桌上的竹筒里竹筷敲着半满的茶杯。这边是那“叮咚~叮咚~”声音的来源,那须髯大汉见此,自然觉得是被戏耍了,大步走上前去,想要发难,可正逢那消失片刻的管事又出现,便在同伴的劝阻下只好不了了之。可依旧狠狠地朝那黑衣青年望了一眼。
“子墨,你究竟想干什么?”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青衣人总算开了口。
“呵呵……你以为呢?”被唤作子墨的黑衣男子闻言放下了竹筷,将那杯已搅了半晌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下。
听了这话,那青衣人也知道多说无益,便准备转过头去。
“只是……”仿佛是抓好了时机般,子墨又补充道:“我想知道你又想做什么?”
子墨很清楚此事与以往略有不同,若是以前有这般闹剧,他是绝不会陪他一起来的,通常也只是侯在城外,等他胡闹够了再走,而这次却破例,尤其还对刚刚那个“萍水相逢”的人留意了一眼,便更觉得不寻常。
“我不记得有和你做过多余的约定。”说罢便再也不出声。
子墨本以为他又会如往常一般沉默,于是听完到这样的回答着实有些惊讶觉得奇妙之余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忧虑。
吹雪阁的管事走到二楼的中央,中气十足道:“诸位江湖上的朋友,今日吹雪阁受人所托是要竞拍一件宝物。”
此话一出,引得下面一片哗然,怎么成了一件宝物,明明是欧阳家的小姐,说起来姿色一般,论其身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遗孤罢了,况且其灭门之案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恩怨犹不清楚,贸然扯上关系,恐怕还有有性命之忧,这哪里是件宝物,明明是个灾星还差不多。
虽然如此想着,却未有人提出更大声的异议,毕竟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欧阳玉,而是希望看看这欧阳玉能引来的“无尘剑”,这丫头虽自称是人家的姘头,可是真是假却未可知,但这“无尘剑”却有九成的机会回来,若真如欧阳玉所说,这“无尘剑”自然回来相救,否则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也着实不好听,再者若欧阳玉所说非实,那“无尘剑”也得来一趟,否则这般误会也会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但为何说是九成而非十足把握,则主要是因为担心此人真是个淡泊之极的人物,对于此等名声根本不在乎,只是这样的可能在众人看来实在小之又小。
可是这番话在陆清冱看来又是另一种滋味了,他本对这些江湖琐事就不甚关心,只是听封奕辉说也许能够一见传闻中的“无尘剑”才积极前来。
如今“无尘剑”的人影都没见到,却听到这无异于逼良为娼的下作勾当,当下便有些撑不住气。
只是他知道封奕辉身份特殊,若是自己强出头必定也牵连到他,只得在座上惴惴难安,想起自己的初衷,脑中蓦然浮现进门时那个戴着蒙纱斗笠的青衣人,连同着那是莫名的熟悉感也渐渐浮起,便又不自觉得向那边看去,却被层层叠叠的人影挡住,看不真切,只得放弃。
第六章
“这件宝物如今可供给大家看见的只有我身边的欧阳玉小姐,至于更多……”管事说到此偏偏停了下来,见众人被吊足了胃口便继续道:“则是天机不可泄露。”
听完后,顿时有不少沉不住气的出声道:“切,鬼才信你,若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岂会放着等我们来取。”
那管事也不着急,只道:“在下说了,吹雪阁是受人所托,其余之事一概不知,阁下自可以不相信,是真是假本就凭各位辨别。”
那人本还想继续,可是却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一千两!”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接连响起:“两千两!”
“五千两!”
“七千两!”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
叫拍声如决堤的洪水般袭来,不断飙升的数字让一些清贫的江湖人都傻了眼,那些个还想追问的人也彻底没了机会,只能在一旁看着别人。
不过这些出价的人倒也并不是特别出名,至少其中并没有流风谷和杰英庄下的人,看似只是一些商贾。
相比之下,江湖中的也只有欧阳家的故交“远樵先生”,只是叫过一次价之后,便未再行动,毕竟比起那些家底殷实的商贾,纵然是倾其所有也难匹敌啊。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是江湖人期待之极的盛会,竟然最终演变成这样一场不入流的闹剧,不少人都恼了,只是碍于面子,都不便表现出来。
而且本来就是那沦落风尘的欧阳玉所言,为求脱身,自然是不择手段,只是这么多在场的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一个丫头片子骗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此时,再看欧阳玉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倔强,变得暗淡起来,此时已经低下了头,看不清神情,估计也在为自己神伤吧。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闹剧已成定局之时,意外出现了。
陆清冱本在下面看得愤愤不平,只是有碍于一旁的封奕辉,不好直接出面阻止,只好暗自握紧了拳头忍着,思忖着是不是能想些其他办法。
就在他埋头沉思是,身旁突然响起封奕辉的声音:“十万两!”
陆清冱猛地一惊抬头,却发现封奕辉一脸十拿九稳的神情,似乎是算好了时机才竞价的。
“封兄?!”
封奕辉未来得及理睬,那边犹有不肯罢手的继续叫道:“十万五千两!”
陆清冱回头发现封奕辉显然是不愿再多啰嗦,只听对方沉声道:“我说的是黄金!”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唏嘘不已,见是一位面目俊朗的青年人更觉奇怪,而那本还想搏一搏的商贾只好作罢,一脸不甘愿的模样。
此时,见已成定局,那管事便出来主持格局:“请问少侠姓名?”
只听封奕辉朗声道:“杰英庄封奕辉。”
第七章
“哦,原来杰英庄也对这等买卖感兴趣?”被封奕辉暂时震慑的大厅中突然响起一阵妖娆调笑的女声,本以为是久久不出声的欧阳燕所发出的声音,却发现她也是一脸迷惘,于是不知所云的众人纷纷四出张望着,希望找出这说话的人。
相比之下被问到的人却无太多讶异,他虽在江湖中只算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可是在杰英庄年轻一辈中能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原因。
“杰英庄不对任何感兴趣?”对那不肯现身的女子,封奕辉并未慌张,而是站在原地,继续坦然回答。
“公子实在戏耍诸位在座的豪杰?如若是不敢兴趣,何必出价,败了大家的兴致?”
果然,话音刚落一些,刚刚被封奕辉压下的一些人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身边的随从也开始躁动不安。
见此,封奕辉不禁一笑,话已至此,看来是非要让他在这里成为众矢之的了。
不过,倒也没这么简单!
“此言差矣,说来这场拍卖的宴席也着实古怪,一个月前,江湖上突然传来欧阳家被灭门的惨案,随之欧阳家的遗孤欧阳小姐就不知为何沦落了风尘,而后又有人传说要竞拍欧阳家的小姐,还谣言江湖上‘名噪一时’的‘无尘剑’与欧阳小姐有私情。”
这一长段说完,不少江湖人都露出复杂的神色,其中争斗之事突然被处于漩涡中的杰英庄的人拿上台面,总是叫人惶惶不安的,以至于极少数人注意到,封奕辉在提及“无尘剑”时的轻蔑。
当然,他旁边的人便是这极少数中的之一。
陆清冱知道此时并不是纠结于这些琐事的时候,可是还是难免不太舒服,低下头借着阴影想掩饰自己不悦的神色,却恰好看见,那边刚刚闹事的黑衣人真一脸兴致地望着自己,一瞬间倒也突然忘了那股不悦。
不过,还想深究的他突然被封奕辉的声音给来回了神。
“而今晚,吹雪阁的管事说的乃是拍卖的宝物并非全是欧阳小姐,再者,至今未见到那位传闻中的‘无尘剑’,敢问是否又有谁欺瞒戏耍了诸位在座的豪杰呢?”此话说完,众人倒又是一副恍然的神情,但是随即有疑惑起来。
一时间大厅中的宾客议论纷纷,那隐藏在暗处的女子半晌无言,带到大厅中渐渐平静后才出声。
“哈哈哈哈……杰英庄的小子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话未说完,只听见一阵狂风吹进了楼里,周围的光亮一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八章
突然而来的黑暗虽然让人不安,不过却未发生什么异状,就在有人出声打破沉寂之时,却听到一声惊叫:“啊!救……”
呼救之声尚未喊出口便被阻了回去,众人一时讶异,辨不清声音的方向,正准备确定自己的同伴是否安好,就听见两道风声划过耳际。
一些经验老道的前辈才是有人胡乱奔走,急忙喊道:“别轻举妄动。”
可是,却被淹没在嘈杂声中,混乱中,前来的人中不少都找到了火折子,正准备拿出来点上烛火,却不想一阵狂风吹进了楼里。
一时间不是被这阵诡异的狂风吹倒,就是暂时被迷了眼,待到片刻之后才放下遮挡的衣袖,隐约见到亮光,抬头一望,正是那先前的管事站在二楼的中央。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惊异让不少人都慌了神,直到看见那管事手中的烛光才略略安心,不想此时却有人发现,这场宴席的主角已不见了踪影。
那人想出言提醒,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僵直着身体,直到被周围的人撞上,瞬间便摔倒在地上。
渐渐身旁的人也注意到那人奇怪,不过却发现此人已被一箭穿喉,惊叫还未来得及出口,周围大片的人连同他自己也已经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飞箭射中。
站在吹雪阁二楼的管事被他手中的烛光映得阴森可怖,如同那从深沉地府中走来的无常修罗,知道哀嚎呼叫声渐渐停息,他才挥了挥衣袖,一双不知是悲悯还是蔑视的双眼,俯视着,随后丢下了手中的红烛。
吹雪阁中的异变虽然突然倒也不是措手不及,封奕辉早猜到恐怕是会有不测,只是以为会拖累陆清冱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只是,在女子惊笑声瞬间,坐在一旁的陆清冱便立马站了起来,比起随后而来的黑暗这显然更让他惊讶。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见身旁的陆清冱拉住他的手臂往黑暗中追去。
由于是在黑暗中,封奕辉只能一路上被动着被陆清冱拉着走,本以为一路上定会有不少磕碰,不想却意外的顺利。
只是一直深入吹雪阁,一直还是不见半点光亮,封奕辉也猜到了其中诡异,想要劝陆清冱莫要冲动,却发现二人已经追到了后院。
借着月光,封奕辉在看清陆清冱脸上的表情后却又沉默了,自两人相交以来,陆清冱在他看来是个过于随性的人,向来没什么能让他苦恼,虽然一开始会觉得他没心没肺,不过习惯之后却也知道是他天性豁达使然。
不过此时,他显然太过不寻常了,一路上陆清冱未曾说过一句话,虽有考虑会否惊动在暗处之人,却也沉默得异乎寻常。
例如现在,两人已经走入庭院,视野开阔起来,而且观察之下也无大碍,可以稍稍放松,但陆清冱却还是紧握着剑柄,那双时常含笑的眼睛,此时却警戒得过分,布满了血丝。
“陆兄?!”封奕辉担心之下,搭上他的肩膀,却不想对方一抖,显然是受了惊,握在手中的长剑被抽出了一半,又被主人收住。
陆清冱将长剑收入剑鞘中,转身面对封奕辉一脸歉意:“抱歉,我太鲁莽了……”
虽然对方如是说,但封奕辉却明白没那么简单,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陆清冱做出反应是在女子的声音响起之时,而不是在灯灭之后,虽不至于怀疑那个诡异的女子与陆清冱有瓜葛,但其中必然有隐情。
第九章
想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是,却找不到太好的时机,于是封奕辉也不再纠缠,准备转身回去吹雪阁中查探。
“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曾经听过……三年前,在杰英庄山下的城镇,秦家小姐……”身后的陆清冱并没有跟上,而是慢慢诉说起缘由。
“秦家?据说秦家的姑爷乃是朝廷要犯,结果还让东林的二皇子出面,”封奕辉慢慢回忆着,却还是很难将之联系起来,不由疑惑地望向对方,不想陆清冱竟有些面露难色,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十分困窘。
支支吾吾半晌之后,陆清冱才回道:“那个‘朝廷要犯’……其实就是我。”
说完之后,陆清冱便将脸别向了一边,然后继续说道:“不过那个是误会啦,是当时被人设计,结果一位友人为了帮我脱身结果……就编出这样一个理由,不过,后来有个女人突然出手,就当时来看,那是必与她有关,她的声音和刚刚的女子很像。”
说到后来,原本的困窘之色也渐渐褪去,相比之下倒多了几分严谨:“不过现在想来,也许是我多疑了也不一定。”
虽然陆清冱已然恢复往常的模样,但是封奕辉却以为此事背后必然没有那么简答,比如那位友人显然不太可能是二皇子寒磬。
虽然杰英庄与东林的羽瑶公主联姻,可也正是因此,双方的关系近年来着实算不上好,虽然这位二皇子听闻幼年曾在杰英庄暂住,但是他们这些旁系子弟根本是无缘得见的,而且相传羽瑶公主对这个侄儿很是喜欢,因此,庄主夫人逝世后,整个东林朝廷对杰英庄就再也称不上是盟友了,若非还庄主夫人的独子封若逸还留在杰英庄,东林怕是早就清剿杰英庄了。
只不过,这位少庄主也是极为神秘的,夫人在世时便将儿子养在深闺,逝世之后,少庄主不知是丧母之痛过重还是性情孤僻,总之也是不常见的,而近几年更是毫无音信,据说是庄主派他下山历练,但是江湖上却从未有过他的消息,可见也不大可信。
然而如今陆清冱的一番话,却让封奕辉觉得蹊跷许多,总觉得此中还有联系,想要继续问下去,却望见陆清冱示意他噤声。
如此一来原本空旷的庭院就更静了,与此同时,远处的打斗之声,也渐渐明朗起来。
两人看了一眼,一齐动身朝院墙外的树林追去。
黑暗中响起的两道风声除了陆清冱便是那对奇妙的黑衣人一行,陆清冱赶到树林里时,正看见那挟走欧阳燕的女子借力躲到了树枝上,跟他们一样追来的人正站在树下,见此,陆清冱急忙跑了过去。
那站在树上的女子见又有两人追来也不觉害怕,反而得了趣般娇嗔道:“哟,又来了两位玉面郎君啊!看来这欧阳小姐的魅力真是了得啊!”话说到最后,似乎还有些嗔怨。
跟在后面封若逸听到此话皱起了眉,眼中的杀意又浓了几分,陆清冱却没太在意,只想一睹那女子面目,果然待靠近树下时,发现那女子果真与三年前颇为相似,只是没有那几个随行的翠衫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