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Kim看着那些黑衣人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脑袋,轻蔑一笑,手上多用了几分力气,冲着他们大喊:“如果不想要你们老大的命了,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这句话一出口,那边的人果然不敢动了。
Kim挟持着钟毅生从地上站起,撒昆一群人失去了主动权,只能按捺着焦急任由他威胁。
“把枪给我。”Kim冲着人群中带头的一个黑衣人命令道,那人看了钟毅生一眼,得到默许之后才把枪丢过去,Kim迅速变换了姿势把枪口抵在钟毅生脑袋上。
“现在收手,你还有机会。”钟毅生面色阴沉似水,他感觉得到Kim横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在颤抖,撒昆的力气他知道,在那样的重击下,没有人可以毫发无伤。
“少废话,你们全部给我后退。”Kim托着钟毅生一步一步往门口走,他必须离开,五天了,莫北他们并没有找到他,这里毕竟是东森的地盘,他不敢去猜测他们的情况,既然等不到别人来救,他就只能自己脱困。
一屋子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通道,撒昆隐没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Kim看到他握紧的拳头之后,立刻卸了枪的保险:“你最好别动,拳头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看到他威胁着卸了保险,撒昆立刻就放弃了偷袭的打算,这个男人太精明了,他的眼里根本容不得一粒沙子。
“给我一辆车,要快点哦,这把次品可不是我们青帮里出来的,什么时候走火谁都不知道,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我可不承担法律责任的。”Kim拿枪口敲了敲钟毅生的太阳穴,满意的看到撒昆他们吓得脸色发白。
所以仅仅几分钟之后,一辆普通的小吉普就出现在Kim面前。
他打开车门,把钟毅生丢到驾驶座,手里一直稳稳地端着枪,直到车子发动,撒昆等人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就这样放他们走?”
“生哥自有打算。”
撒昆愣愣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终究是挥不去的担忧。
车子开到半山周围一条僻静的小道上,钟毅生熄火停车,他身体还维持着开车的姿势,开口清浅道:“到了。”
Kim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无误。
“虽然我把你绑来关在家里,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你的命。”钟毅生直视着Kim的枪口,被利用的挫败感让他暂时冲淡了脑海中Kim的影像和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契合度,他对Kim的所作所为开始觉得愤怒。
“这个我也没想过。”他举枪狠狠砸向钟毅生的后脑,对方应声倒下。
所以这次我放过你。
Kim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刚才撒昆那一拳实实在在打裂了他的肩胛骨,一路上骨头断裂的痛楚都叫嚣着贯穿在他身体里,他不敢多说话,怕一开口就是一阵痛呼。
他额上全都是冷汗,四肢已经被疼痛折腾得没了力气,勉强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让他恢复,钟毅生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这全都要怪莫北那个白痴,害他吃这么多苦头,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地讨回来。
钟毅生倒在方向盘上,挣扎着看着Kim离开的背影,他脚步蹒跚,右手捂着左肩的伤口,走得很辛苦。显然是因为伤痛而放松了警惕。钟毅生拿手去摸自己的后脑,掌心里有一片黏腻的血液,这些颜色让他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
Kim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留着一定会是一个莫大的祸害,何况他还关系着LK的莫北这样的棘手人物。撒昆很快会带人来接应,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现在除掉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钟毅生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枪,把枪口对着Kim的背影。
你既然有放过我的勇气就要做好被报复杀死的准备,Kim。
第25章
扶着路灯努力回忆着只走过一次的线路,他克制着疼痛所引起的阵阵晕眩,直到远远地看到那栋乳白色的别墅,这种煎熬一般的痛楚才有所缓解。
他想叫出莫北的名字,可是仅仅是隔着一条小道,那声呼唤却硬生生被他忍了回去。那个散发着温暖灯光的窗口边,坐着的是一对他再熟悉不过的新婚夫妇。
莫北坐在餐桌前,优雅地摆弄着刀叉帮Lings把牛排切成小份,还是那么的体贴,对面的妻子笑得满脸红晕,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原来自作多情是一种这么可悲的心境。
我在问自己应不应该相信你虚无缥缈的情意,你高明温柔的爱抚究竟又是对谁的谎言?那个深信不疑的位置现如今只剩下一个茫茫不可知的未来,我有多不甘。
Kim啊,原来你和我一样可怜。
他回过头带着无力的笑容和一身伤痛把自己融入到暮色之中。
“其实我可以自己切。”Lings虽然嘴上卖乖,但却十分享受莫北给予的准妈妈待遇,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正操纵着银白的刀叉来为她完成最好的烛光晚餐。
“今天是你的生日,就让我做一回绅士。”莫北慢慢切着,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问Lings,“我记得每年生日我都有送你礼物,今年过的仓促,只能暂时委屈你。”
“怎么会委屈,我已经有你给的最好的礼物了。”说着,她把手按在腹部,感受着底下奇妙的律动。
“我本来早就应该准备的,只是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好?包包,香水,首饰,衣服,你一件也不少,真伤脑筋。”莫北边切着似乎是边在思考,他这样絮絮叨叨的样子倒是少见。
“不如。”他停下手里的刀叉似乎是想到了很好的点子,“我送一把枪给你,也好防身。”
“不用了,你忘了我刚到布拉格你就……”她突然不再说了,咬着唇脸色发白。
莫北却完全没有在意,轻笑道:“我记得了,那年是送了一把枪给你,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三年前,对不对?”
他切好了牛排递过去。
Lings忐忑地接过丈夫帮她切得大小合适的牛排,手机的震动声就在餐桌上响起来,她接盘子的手立刻僵硬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
莫北拿起手机,对着她的视线道:“怎么?很好奇?”
Lings尴尬地躲开目光,摇了摇头。
莫北主动把手机放到她面前,那上面不过是一条公益彩信。
Lings释然地抬头,莫北和她相视一笑。
John进来的时候正巧碰上这一幕,觉得从里到外心都凉透了,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般地超莫北走过去。
“莫哥。”
“回来了,有事吗?”莫北的进餐丝毫没有被John的到来影响到。
“五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我不是叫你带人去找吗?没找到你回来干什么?”
莫北的话音刚落,John已经一拳打在饭桌上,震得杯盏具响,全屋子的人都楞在那里,他居然对莫北发火了。
“我说五天了,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这女人不过是怀了你的种,我哥为了你连命都差点丢过,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Lings被这样的John吓得不轻,连莫北都有些声音发紧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一直是在Kim哥手下办事,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真正的雇主到底是谁,为你莫哥办事我半句怨言也不敢有,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给你打那通电话。”
John把拳头从餐桌上拿开,用陌生的眼光再次打量着莫北,终于回过头去,摔门而出。
莫北看着桌面上John那一拳打出来的凹痕,满屋子的人都鸦雀无声害怕引火烧身,在死一般的沉默之后,他突然伸手将自己面前的碗碟统统扫到地上,尖锐的碎裂声响彻大厅。
Lings怯怯地叫他:“莫北。”
却没有了下文,面前的人实在太过可怕,这是第一次,她似乎看到了莫北温柔背后极端的狠戾。
第26章
一夜的冷雨,钟毅生站在窗前,脑后还留着钝痛,细密的雨丝织成繁复的网络,他眼前是一片雾色,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最终还是没能杀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开枪的那一刻突然退缩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偌大的南堂给他留下太多拼杀的记忆,一个人的时候,最会觉得累。他勉力支撑着南堂这些年的发展,却又不知道是他成就了南堂还是南堂填补了他残缺的生活。他已经不敢妄图去寻找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想这一片淅沥的秋雨,他的人生早就失去了润色的可能。
深深的一个交睫,像是剪辑般的收拢了所有的光线。
再次睁眼的时候,那个执拗到不可理喻的身影却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是他!
钟毅生反应不及,直到自己守在门口的手下都冲着Kim掏出枪,他才恍然大悟地冲下楼。
“生哥,他……”撒昆背后有十几个人举枪对着Kim,但那人往前靠近的动作一点也没有退缩,脸上近乎绝望的空洞和浓的化不开的悲伤面对着十几把随时可能开火的手枪也依旧没有冲淡。
钟毅生走进雨幕之中,Kim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脱力地倒在他怀里。
“拼了命的从你这里逃出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Kim被雨水淋得冰冷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只是一瞬间,钟毅生想起了那个满身泥泞,歇斯底里的少年,顿时手臂一沉,他脱口而出:“阿峰。”
听到这个名字,撒昆心中一痛,脸上写满了无法言说的失落。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
哥,你别丢下我,求求你,让我留下来。
“我不会丢下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他忘记了怀中人真正的身份,只是一遍一遍的强迫自己去愧疚。
Kim醒过来的时候钟毅生就坐在床头,看见他醒了忙递过来一杯水,喂他喝下。
冲去喉咙里那份干涩,Kim舔了舔干涩的唇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那真是什么都补回来了。”Kim毫不客气的靠到钟毅生替他垫在背后的枕头上,动作大大咧咧,他到不觉得有什么,钟毅生却看的心惊肉跳。
“你小心一点,虽然骨头没断,但是骨膜挫伤还有轻微的骨裂,你那天淋了雨就发烧了。”
他竟然在关心我,想到这里,Kim不免对这个大毒枭产生了兴趣,对于一个挟持自己逃跑的人质还能有多余的关心,这个家伙真好笑。
“喂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鲁莽,很可笑?”千方百计得要逃出去,结果最后自己巴巴地跑了回来,还一副无家可归的凄惨样。
“明知道会失败还不顾后果的拼命叫鲁莽,懂得抓住时机全力一搏并且反客为主的,这叫胆识。良禽择木而栖,我是颗好木。”
“我可不是只好鸟。”虽然打断了钟毅生的话,不过那些字里行间的欣赏还是很对Kim的胃口,他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换个饲主。
“既然你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回来的,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监视你。”
“经过昨天那样的事情,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戒心吗?万一我是装可怜回来骗你的狠心卧底呢?”Kim做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钟毅生被他逗乐了,不过还是坚定道:“你不会的。”
“那可不一定。”Kim顶着那张带着病容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
钟毅生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当初没有杀了Kim这个决定,事实证明他很能给人制造意料之外的惊喜。
同一时间的半山别墅群。
Lings正在泡咖啡,莫北坐在电脑前查看这一季的军火清单。Kim不在,这种工作就能交给他办,那上面有每一种枪支的编号价格和配件,虽然复杂繁琐,但是他看得很快,常年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他对枪支的了解早就渗透在方方面面了。
“很晚了,你不睡吗?”Lings泡好咖啡放在莫北的办公桌上,有些心疼的摩挲着丈夫满面倦容的脸。
“很快的,你先去睡吧。”他滑动鼠标这一次是一把约瑟枪的平面设计图。
Lings还是不打算去睡,她难得有陪着莫北工作的机会,也很想了解这些她从来未曾涉及的领域:“这些东西我以前都没见你看过,这样光看图能看的出什么啊?”
“以前有Kim帮我看。”莫北移动鼠标,自从那天和John闹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关于Kim的消息,突然叫出这个名字,不自觉的想要它在唇齿间多逗留一会儿,这样一来,语气不免有些缠绵。
“是是吗。”Lings用手指摩擦着咖啡杯,有些无所适从。
“Kim看过的单子,从来没有出错过,枪支这种东西一旦出错的话是很危险的。”莫北突然停了下来,满面忧虑道,“我给你的那把枪多久没用了,你拿过来我看看,别出什么差错。”
“没关系的,我又不用。”Lings有些不自然的局促。
“万一要用了呢,很久没有用的枪很容易走火的,我不放心。”莫北握着她的手道。
Lings不敢把手从莫北的掌心里抽出来,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温柔,那原来只是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主角还清醒着,观众却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早该明白躲不过的,从莫北第一次试探她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的,总是被他的温柔引诱着,哄骗着,她竟然忘记了莫北这个人从来就容不得欺骗。
她认命道:“我把它弄丢了,在洛杉矶的监狱里。”
“哦,是这样吗,你怎么一直都没告诉我?”莫北放开了她的手,一时之间从四面八方凌然袭来的寒意让人难以承受,他继续问着,“那么宝贝儿,你去洛杉矶的监狱干什么呢?”
四目相对,意料之中的真相界河分明地铺陈着隐约而来的真相。
第27章
Kim面对着一整个衣柜款式不同的男装有些头大,伸手扯了扯自己的米色睡衣,最后还是决定用拿到什么就穿什么的方法收拾了自己。
打开门,钟毅生果然守信,已经把门外的人都撤了。
他闲的无聊,就在走道里闲逛,直到路过一扇乳白色的房门。
门没有锁,抑制不住好奇心,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开门进去了。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白色的壁纸和棕黄的地板,整个风格都是安静的。这个房间应该是男人住的,可是门背后的篮球和网球拍明显不是钟毅生的风格。他又四处看了看,发现书桌上摆着几张相片。
第一张是一对兄弟,弟弟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精瘦精瘦的,趴在明显比他大了很多的哥哥肩膀上,笑得阳光灿烂。那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子看得出钟毅生的影子,剃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板寸,身上充斥着少年特有的飞扬跋扈。
第二张相片被放大了,应该是毕业照,照片上人的眉眼和钟毅生很象,正对着镜头腼腆的笑着,带着大大的四方帽,手里举着毕业证书,看起来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宝宝。
第三张应该是工作了,照片应该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被拍下来的,一身的白大褂可是却站在实验室里摆弄玻璃管,脸上认真的神色倒是明显成熟了不少。
Kim侧头看到一个玻璃书柜,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十几样奖牌奖杯,刻着不同国家文字的铭文,当然他几乎一个也没看懂。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听见主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多少会有些尴尬。
“我就随便看看,反正门也没锁。”Kim指着第一张相片说,“这上面是你?”
钟毅生摸了摸相框的镜面,照片上飞扬跋扈的少年时光早就离他远去,就连那个精瘦的男孩子也是许久不见了:“十多年前照的,现在看看真不像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