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鸣扫了一眼车里的鸟人,蛇妖,罗刹女,蜘蛛精,丧气地撅了一下嘴。但是身边的俩同类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夏颖涛现在没有智力也没有心情扞卫人类种族的尊严,孙小菲可能原本就没有智力。
李远坪和张仲文都不想接这个话题,对他们来说这个话题口味也有点儿重。
“你们别看荷花那小体格骨精肉细的,呵呵……啊——突然好想回家。”檀其卢懒懒地伸了一下腰,发出惬意的呻吟。
“其实徐竞也就只有这一个优点……”陈云舒挠了一下脸,惆怅地开腔。
李远坪和张仲文彼此对视了一下,都各自发出一声不屑的“哼!”
谢天谢地小区的交通护栏终于打开了,这个无声的师门竞赛没有继续下去。慧耀龙女开着宝蓝色的保时捷911敞篷跑车出现在门口。
李远坪咧嘴嚷道:“现在北京可以敞篷上路了?我们只是在二环唉!”
“她只是去附近六百米远的女子健身会所,不上大路……且这附近交警协管都爱她。”张仲文说完之后骤然拉开车门,一路小跑,英勇地站在慧耀龙女车前,摆成一个大字。
大家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只去半条街远的地方还要开车,当然也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还要浓妆艳抹带著名贵的围巾和墨镜了,慧耀见到张仲文愣了一下,刹了车,好奇地望着他。
张仲文俯身和慧耀龙女说了几句话,慧耀龙女眉头紧锁表情不悦,厌恶地瞪着悍马车。张仲文笑笑,再次贴在慧耀耳边,嘴唇轻轻动了几下。瞬间慧耀瞪大了眼睛,怀疑地盯着张仲文。张仲文深邃严肃地对他点了点头。慧耀思考了一下,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张仲文转身对悍马中的人群招手,大喊:“盛队长,你过来!”
盛连营像是腿筋被抽走了一样,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大气不敢吭一声地来到张仲文面前。但是慧耀却打开了后车门,张仲文一把就把盛连营推进去了,然后他砸上车门,轻松愉悦地走向面面相觑的众人。慧耀龙女倒车转头了,蓝色保时捷毫不犹豫地又扎回了花园小区,瞬间消失在灯火深处。
“是不是有什么咒语,告诉我!”张仲文刚一上车,李远坪就攥住他的脖领子大吼。
“这不是咒语,这是盛队长自己努力的结果。或者说,是他修行的结果。”张仲文翻着白眼摊手道。
“狗屁!我有多努力,多修行你还不知道么?他凭啥?他算老几!”李远坪虽然对慧耀不感兴趣,但是一切看起来发生的竟然如此轻松,他心里也涌起了无限的妒忌和不解。
“是啊,你到底说啥了啊?”夏颖涛也焦急地询问起来。
“呵呵,你们羡慕也没用,就算有咒语,你们也没有生效的体质了。恨吧!”张仲文鼻子抽动,好像在努力闻着什么。
“那个猪头体质很好么!我又不是没和他一起洗过澡,我知道他有多少斤两的!我们比他差么?”李远坪伸出双手,做要抓张仲文脖子的姿势。
“盛连营是处男。”张仲文突如其来地说道。
“什么?”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盛连营是童子之身,没有破过处。慧耀活了五千多岁,还没睡过处男。她很高兴。”张仲文补充道。
陈云舒咳嗽起来,檀其卢傻笑,夏颖涛和耿鸣面瘫,李远坪伸舌头,孙小菲好像也从睁着眼睛的沉睡中转醒过来,慢慢地寻找消失的盛连营。
“胡扯,盛连营都三十二了!怎么可能!”夏颖涛激愤地高呼。
“他还是不是男人呀!”檀其卢也抓着裙子大叫。
“你再满嘴放炮小心我……”耿鸣的声音很低弱。
“唉……难道你们不觉得慧耀更值得同情么?”张仲文理直气壮地反问。
“他胡说八道——你也们信,你怎么知道盛连营是……呃?”耿鸣很想扇张仲文一耳光,但是觉得势力对比不利于自己,只能话锋一转。
“我还是蛇妖的时候,每年都吃五十个童男童女的,他们身上有一种肉香。好吧这个技术细节可能你们理解不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盛连营不是处男,至少他骗过我了,那他也一定能骗过慧耀。你们可能不知道,可能对你们来说,慧耀的确是一脸风尘相,但是事实是,她在芍露崖里终究是业务组的人;她容貌虽然中上,但是公关能力、床上功夫和风月情趣却实属下游,远远排不进我们公关组里来呢。你们懂我的意思么?”张仲文打了个哈欠,颇不耐烦地想解释给亲友和仇敌们一些生态常识。
“意思是说我们是山里汉没逛过大窑子,分不清哪个鸡是下蛋的哪个才是卖的对吧?”耿鸣瞪着他前面张仲文的脑袋咬着牙根殷殷地说。
“唉,不过我觉得奥运级别的跳水运动员,也肯定比盛连营这种只会狗刨的旱鸭游的快。啊,你们这么多人可都在这里看见了啊,我只是朋友介绍,盛连营是自主要求来见慧耀的,万一他精尽人亡葬身涡流或者从此丧失劳动和生活自理能力,可与我无半点儿关系。其实这些话我老早嘱咐他了,只是这不知死活的癞蛤蟆就是妄想天鹅肉,呵呵,真是太可笑了,我们天龙儿女们不是不陪你们玩,而是嫌你们玩不起。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土包子怎么过得了这芙蓉帐内刀枪阵,激流涧下鬼门关!”张仲文点起第二支烟,百般无奈地说。
“吹吧你就,老娘没结婚之前——咳,不过现在人的肉质的确不一样了,我的嗅觉也生疏了,完全没闻出来除了臭哄哄的汗气酒气之外他还有什么处男味。不过么,我倒是相信四叔的判断,他毕竟是这个项目的学术权威,连荷花都说他看男人很有眼光……妈的,荷花这是什么意思?”不喜欢失败的檀其卢把话强行又扭回张仲文身上去了,她觉得这里毕竟还有外人。
“天啊,其实想想,我认识老盛这么多年了……的确觉得他在男女关系方面很谨慎。呵呵,沉默多年他终于爆发了,喜事,喜事啊。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都三十二了,三十二了啊!”夏颖涛遥望小区内雅致高贵的楼宇,长吁短叹。
李远坪缓缓发动了车,他觉得他的悍马不太好意思停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比他还大一岁,对吧?”孙小菲从长久的沉默中回过神来,突然出声询问,且用一张正在思索中的脸谨慎地与他对视。
“我比他小一岁,小,一岁!”夏颖涛抖着牙说。
“哦……”孙菲菲再次陷入了神游般的沉默,但是这个沉默只持续了不到十秒,她突然又高声地对张仲文说:
“玄持,你能闻出来夏颖涛是不是处男么?”
“不能,他是少数民族。我只能区别我们汉族人身上的味道。”张仲文逼真地用诚恳的眼神望着孙小菲回答。
“唉……我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孙小菲莫名其妙地叹息。
“我能理解你的感觉,就好像你很有爱地追一个文,但是作者又不怎么填坑。然后他写了几十万字,CP还不明显或者你觉得这根本不对。这种别扭的感觉真是无奈啊!但是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要你亲自改变这个情况,确定一个事情,你想知道么?”张仲文扭过头来,蛇芯乱舞,对着呆头呆脑的孙小菲说。
夏颖涛不悦地瞪着张仲文,但是孙小菲迟疑地看着面前的妖怪,竟然点了一下头。
“你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处男,但是你有办法确定他一定不是处男!”张仲文指着夏颖涛轻慢地说。
耿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坐骑,心想你把小夏惹恼的话那么我就一定扇你一耳光。但是他却听见夏颖涛赞许地说:“是啊,是啊!”
平时愚痴无比的孙小菲却突然反应变快了,她麻木地望着张仲文说:“可是我爸说,没结婚就和男生睡觉的女人都是不要脸的女人。”
“哦,那就不睡觉,这样你还能在十点门禁前回家。”张仲文提醒道。
“一个小时够么?我看文里都写很久的。”孙小菲茫然地问。
夏颖涛决定再也不抱怨和干涉孙小菲在电脑前看那些他不理解的小说了。
“你家住楼房么?”张仲文追问。
“我住二楼。我爸住一楼。”孙小菲想了想说。
“夏队,你忍住睡意从二楼跳出去不被孙主任发现的可能性有多高?”张仲文扭头又问夏颖涛。
“他去国外出差了!正月十五都不会回来!就算他在家,那窗子我也跳来跳去好多次了,他要是发现了我早就是死人了!”夏颖涛充满信心地大叫。
“那么目前唯一的难点就是你们俩打起精神来,不要睡着了。”张仲文挠了挠头为难地提醒道。
“是啊,这个事情是很无聊,我经常看着看着那些文就睡着的。”孙小菲双眼又放空了,她真的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她走路睡着撞到墙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天啊……我觉得我马上就要疯了。小菲妹子,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很多人都怀疑你是大智若愚的,就像我怀疑我师弟是大愚若智一样!”李远坪把车开上了马路,望着外面飘飞的小雪,感慨这个世界生物的多样性。
夏颖涛用深情的眼神盯着张仲文,祈求他的怜悯。
“你们可以在浴室里,冷热水交替着放,这样就不会睡着了啊!”龙王果然很是龙王,知道水的妙用,睿智地提点。
“是啊……好像我洗澡的时候总是能保持清醒的。”孙小菲似乎能明白这个生理机制。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你们在路上的便利店里买点儿奶油,回家你涂在你身上,那个东西能避免睡眠。真的,我试过很多次。”张仲文继续提出合理化建议。
“是么?”孙小菲不太相信地问。
“你试试啊!反正你也要洗澡。对了,小菲妹子,你想确定他是处男的话,那么就要他自由发挥。因为处男一般不知道要干什么,你给他命令提示和劝阻的话,可能会顺着你的话做,这样容易伪装。简单地说,就是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一张空白的作文纸,要他自己写。”张仲文继续循循善诱。
“嗯……我就是担心我会睡着了。”孙小菲主要忧虑的还是这个问题。
“你可以大声地叫,叫给他听也好。”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有点儿不要脸,我不想当不要脸的女人。”孙小菲撅着嘴,进入了复杂的思想斗争。
张仲文叹了一口气,眼中精光四射地说:“记得你爸爸说的话,只有没有结婚前和男人睡觉的女人才是不要脸的女人。只要你先在身上涂抹满奶油,然后再去洗冷热水澡,中途他不管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然后自始至终地大声叫出来——你就不会睡觉了啊!然后你还可以确定他不是处男,你也不是处女了啊!你想过没,这样你就可以超过伊露了!我们都很清楚,她永远找不到男朋友的,她会一辈子当老处女最后死掉的,你越早结束处女生涯,你就可以占她的上风越久啊!”
“嗯……”孙小菲的眼中燃起了一点儿胜利性的光明火焰。
“你等等,我要记下来!”孙小菲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谨慎地对张仲文说:“麻烦你从头再说一遍好么?”
李远坪把车开向了孙世昌家的方向,二十几分钟之后夏颖涛趁孙小菲进便利店购买奶油的时候,他站在车前深深地,真诚地,向车上福泽八方恩光四射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鞠了一躬。
李远坪很久没开过自己的车了,所以他很享受兜风的感觉,他把檀其卢送回家,陈云舒送回家,于是车上就剩下他们三个男人了。
“你们俩去哪里?”李远坪眼睛湿湿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想哭。
“回家呗。”张仲文和耿鸣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家在哪里啊,你们俩买房子了?”李远坪诧异地问。
“买什么房子?”他们俩继续同声反问。
“……租的啊?”李远坪皱眉头。
“我回我在昆明的家啊……现在才十点多,你送我回公司,转车,我到家也就十一点多。”张仲文先抢话了。
“我回宿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哪里。我在陕西老家的房子离通勤车站太远了,我骑摩托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呢,油那么贵……”耿鸣不明白李远坪到底什么意思。
“你住那个破宿舍?那个不是都拆了么?”李远坪很疑惑。
“没呢,不过已经开始撵人了,通知说二月份之前必须搬走。我愁呢,租房子太贵,和我爸爸一起住的话路还是有点儿远。”耿鸣叹息道。
“那就买一个呗。不用在北京,全国各地只要离我们通勤车站近的城市就可以了嘛!”李远坪很讲道理地说。
“呵呵……”耿鸣挠了挠头,作为同事他早就习惯了李远坪的思维,他知道李远坪没有恶意。
“行了,我不打听了。我送你们回公司吧。我妈这几天晚上十点老虎一样蹲门口守着我,我不想再惹怒她,不然咱们哥儿几个可以去喝点儿酒。她再过几天就出差了,哈哈,到时候我再找你们啊!”李远坪觉得气氛很尴尬,他还是不太能适应他想象中这种新形式的关系。
于是九点多李远坪就把张仲文和耿鸣抛在了总公司大门附近。张仲文等李远坪驾车离去之后,抱着胳膊问耿鸣:“你满意了吧?”
“我满意什么?”耿鸣没好气地回答。
“盛……Ok, never mind.”张仲文摇了摇头朝第一层安检的隔离区里走去。
“咳……喂!”耿鸣双手揣兜,突然清了清嗓子喊住他。张仲文不耐烦地扭头,怏怏地说:“What now?”
“你这种人……真他妈的脏!”
耿鸣喉咙动了动,迟疑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一句话。张仲文愣了一下,耸了耸肩膀,笑笑,倒退三步,弯腰做了个谢幕的动作,甩身走进了那藏青色的好像玻璃一样的门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