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4）——涂沐

刹那间大小岛屿上流星袭月般射出一道道一条条一坨坨一滩滩的各种属性的群龙喷射及能量束气功波修真剑彗星拳粘液弹蜘蛛网粒子炮火箭弹whatever，伴随着此起彼伏甚至带字幕的高呼宣布必杀技超必杀技界限突破技金手指启动技的声音五颜六色屁滚尿流地向靖刃的超新星打去。

值得敬佩的是，专业的DJ突然开始播放Kenny G的著名萨克斯曲《回家》——大概是向用温馨浪漫的旋律缓和肇事者及群众们的激动恐慌情绪吧。

在上千团队众的强力DPS之下，超新星被打得偏离了轨道，晃晃悠悠竟然地朝神龙栖木三岛的方向坠落。

“太好了……”看的发呆的耿鸣抠了一下鼻孔，很满意地欢呼。

“Fuck！”随着英持龙女的再次惊呼，海水中赫然涌起万丈青光，一条比靖刃还要长的碧鳞苍龙仰颈喷出幽蓝的冰雾，强大的对冲力弹了一下火球，火球冒着白烟转了个弯，结果又朝岛屿中央飞去了。

岛上众神魔察觉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超新星在岛屿正中爆炸的话，大家留着棺材本还有何用，于是更多更密集更奢侈更挥泪跳楼大甩卖的投掷武器压箱宝物纷纷又冲上了云霄，但见捆仙绳乾坤袋紫金钵银葫芦雷峰塔水晶球红宝书山寨机飞行扫帚移动硬盘维多利亚的秘密煤老板的编织袋如满天花雨飞蝗过境，菜刀划电线霹雳带闪地击向那个欲海女神龙的愤怒之星。

“二狗，上来！”就在耿鸣伸脖子流口水地欣赏着天空上飞舞的紫装橙武的时候，背后吹起一阵冷气，他的神龙坐骑从半空里滑落，蓝色的鬃毛翻开，亮出闪闪发光的脊背。

“你这个祸精！”耿鸣蹭了一下嘴巴，哭笑不得地跳到了神龙的背上。

“来不及解释了，现在轮到你大展神威救沧桑与水火的时刻了。”沧海皓津玄持亲王驮着耿鸣高高飞起，朝着如爬满了蚂蚁的热锅般的火球飞去。

“干嘛啊？要死了你，带我回家啊——”

“回屁家！一会我们接近那个bitch的火球的时候，你就站在我的背上做一个你觉得最帅最飒的动作，然后我就会发动我那强大无敌的必杀技——天舞神龙狂霸至尊帝企鹅永恒灭绝冰核弹！”撒着雪花的青龙盘旋着向光芒炫目正在陨落的太阳飞去。

“我赌十块钱你不可能重复一次你这个必杀技的名称……你到底要干嘛？”

“向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观众及天下苍生证明你是救世主啊！你没看过电影么——这就是你出手力挽狂澜展现英雄本色的时刻了！收工之后就准备接受万民崇拜升官发财载入史册流芳百世吧！”

“那要是挽不了怎么办？”

“那我就争取一下，把你的骨灰也装进痰盂里放进博物馆展出。放心吧，我清俊的骨骼会在大厅陪着你。”

“……掉头，掉头，我要回家！”

“二狗子，是男人马上就摆Pose！现在！”

神龙背着武士冲上了火球上方，在纯彻的光明中，龙鬃散开，一位sort   of武士something——确切地说，是一个肩垮着皮包穿着大花裤衩的海滩拾荒大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颤悠悠地做了一个太极拳中白鹤亮翅的姿势，然后极具退休老干部晨练风范地画圆推掌——

苍青的神龙仰首长鸣，高空上朔风凛凛，原本应该是凄美忧伤的暴风雪在火球的炙烤之下漫成一片皱褶黑烟，黑烟缓慢挣扎豁开，勉强地挤落一个泥球。

岛上无数仙人，尤其是女仙人们，都发出饱受侮辱的惊叫。

青龙拼命缩了一下脖子，全身的力量爆发了，黑烟中的裂缝扩大了几分，稀里哗啦地条状的稀泥断断续续地落下，爆成浑水黑浆洒在火球上，火球变重了，以更快的速度超群岛中央的似乎是发电站之类的建筑群跌落。

“你还有别的必杀技么？”四肢僵硬的耿鸣保持着微笑，歪着嘴问。

“有！战略性撤退！”神龙抖了一下毛，缠住了耿鸣，掉头朝夜空上夺命狂飞。

“我还能升官发财么？”耿鸣爬在龙脑袋上昏头涨脑地问。

“能！现在留给我们的路只有一条了，那就是跑到南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去，我耕你织，自立为王。二狗，抓紧我啊，超新星爆发的冲击波可能会蔓延几千公里，天下苍生，一不小心就又遭了一场浩劫。不过没关系，我们有很多专家可以辟谣这次爆炸对人类没有明显的伤害！”

“那个火球为啥又追着我们飞过来了？”

“What？”

青龙惊骇扭头，果然看见燃烧的超新星竟然在一片迷茫的寒气和翻飞的暴雪中再次调头，旋转着火星超着天空飞射。隐约可以看见九条白色的光绦在中央的岛屿上摇摆，一只外形很贱的动物正竖着一只爪子作胜利状。

“Shit！ That jerk really wants my   office！”青龙潇洒地侧身滑翔，偏离了火球冲击的轨道。巨大的陨星离开了在海中颠簸的群岛，向遥远的夜空飞去。

“哼！那个Bitch呢？闯了祸之后没影了？”逃过一劫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抖着了抖被烧黑的鬃毛，左顾右盼，发现靖刃的巨龙之姿已经遁然无形。

但是一条头顶芍药花慧光的青鳞巨龙率领八条冰龙同类箭一样从海水中射出，奋力追逐那燃烧发光的火球，并喷吐冰雾冷水开始给其降温。

“Kyle. You are so dead！”领头的英持龙女飞过沧海皓津玄持亲王身边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九条苍龙围着那火球焦灼地喷水吐雾，试图阻止其坠入海中引发大的爆炸。但是降温效果不明显，九龙皆不耐热不敢靠得太近，寒气水箭打到火球之上冒出浓烟，火球左摇右晃，眼见就要坠入赤红的海平面上。

突然间 海中瞬间划过一条银影，追着火球的轨迹由东而来。

海涛轻轻荡漾，一条玉色白龙轻轻划出水面，它的银鳞中流淌挥洒出亿万计的光屑，赫然间万顷波涛好像一张群星交织的大网浮现在水面上。那白龙抖了一下琥珀色的须子，跃出水面，如同一把寒光利剑拉扯着星网在半空中一兜，竟然生生把那超新星的火球裹住了。海中的星光水滴如同飞舞的钻石，在那冰雕玉砌般美丽的白龙的示意下，在火球表面上化为一条条斑带，接着一声震云清雾的悦耳龙鸣，星网与斑带同时旋转交缠，十几里的大海翻起万顷银涛，火球和白龙瞬间同时消失在水雾中。

密集水滴在天地中溅射，茫茫白烟很快散去，海水一层层地散开大小涟漪，海面非常快速地平静下来，最后一抹烟气消散升空，海面上出现了一个肌肤白皙的俊美裸男，右手食指上点着一抹焰光，悠然地举在面前，赏玩片刻之后，将其一吹而熄。

“Holy mother fuck ass and   hole.！Chris！Chris！呀——嗷——”半空上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嘟囔了一句之后，扯着龙嗓子尖叫起来。

那励持懒洋洋地甩了一下常年有氧训练打造的结实匀称肌理细致的胳膊，打一个响指，海水中就涌出铜色海藻与珠宝贝壳，顺着他那纤长有力的大腿盘旋打结，遮盖住隐私部位织成一条很in的短裤。他在水上每走一步，头发似乎就长长一点，很快他就双手拢发用珊瑚珠在脑后扎出一条过肩长的西亚游牧式马尾；又有有犀利银白的天龙威光从他背后屹立而起，与靖刃的日月交旋不同的是，他的天龙威光竟然形成一个肩垮弓箭手持双剑的武士昂扬欲战的姿态。结合他漂亮平坦凹凸有致的胸肌，玲珑曼妙性感杀人的细腰，当然还有他那张现在看起来国际一线名模又美又臭的脸，导致不远处一条雌性北海冰龙当场嘤咛昏厥平直地摔进海中，沧海皓津玄持亲王半咧的嘴也形成了一条小型的瀑布。

“丢人显眼的东西，回家！”耿鸣抬起脚对着龙头恶踹了一下。

“二狗，这事还没完，你不是说你是我的老大么？是老大，现在我们就去堵靖刃那个bitch，揍死那个臭娘们，你知道么，今天下午，她在我的润唇膏上尿尿！”青龙扭过头来，瞪着含泪的大眼睛气鼓鼓地说。

“……啥？”耿鸣的脑海中无法形成坐骑叙述的画面。

“Kyle！Veronica！Chris！See me at the living room！Now！”

群岛夜色中浮动着片片青霞紫瘴，英持龙女愤声高啸，化为一道寒光钻进了靖刃的主宅——一艘由18世纪的西班牙商船改建的豪华游轮——骷髅与蔷薇号中。

“完了，她真的抓狂了。考虑到她一向偏袒靖刃，我肯定又要成为出气包替罪羊，唉，二狗，看见了吧，一入侯门深似海，要恨就恨我混进了帝王家吧。”沧海皓津玄持亲王低头碎碎念，眼光依然留恋地望着在海面上惬意溜达的励持。那励持也不抬头看他，只是伸出一只食指（龙的人形没有中指）竖了一下，无动于衷冷漠随意地走向了岸边。

“嗯，我也觉得她好像气得鳞片都扎起来了。不过……这事明摆着是靖刃先动手的啊，你应该不承担主要责任吧？”

“扑哧！二狗，我来问你一个红学方面的问题，怡红院里升起了一朵蘑菇云量子级的大爆炸，现场操作的宝钗和作为打击目标的晴雯，哪个会在事后遭受到封建势力的迫害？”

“我觉得你是活该！不管靖刃背地里对你如何，至少她打开家门大摆宴席地招待你给你过生日，僧面佛面   刀削面方便面，你就不能忍一忍装一装，充个场面嘛？好歹也算姐弟俩，在这么多客人面前又打又骂撒泼打滚的，要你们总监的老脸望哪里搁！”耿鸣蹲在龙背上戳着鳞片一顿数落。

“唉……我也有情绪崩溃不想忍耐的时候啊。你真的以为这场村干部娶亲的大流水席是给我过生日啊。呸！各种总监和李阿姨强势资本融合，岛上到处都是各种展示会招商会投标会公关会地缘政治皮条接口会，来的人有八成都不认识我是谁的……我其实就是麦当劳门口的那个小丑而已。”

沧海皓津玄持亲王缓缓滑行，朝一滩浅水轻湾飞落。

“那个励持，你真清楚他的来历么？从刚才的局面来看，我觉得他的战斗力远远在靖刃之上呢。你知道么，相由心生，根据我对他的观察，我有充分的理由认定他是一个阴险恶毒包藏祸心怀着不可告人目的阴谋家，而且，你不觉得他的脸很奇怪么，那颧骨100%削过的，鼻子上也肯定打过那什么酸！”耿鸣跃下龙背，对坐骑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与猜忌。

“二狗，你不要再勉强自己阅读我床头抽屉里那些杂志了，微整形是一个超越你审美思维的概念！阴险恶毒包藏祸心具有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是我们神龙战士的共性。我也一直都觉得，Chris论武功计谋才情美色都远远高于喜欢拉大旗作虎皮的Veronica，只是好男不跟女斗，他善于韬光养晦享受生活所以不屑于出来与人争长短而已。靖刃和励持才是我们总监身边最强的工作组合啊……我只不过是用来填补人事空白的权益之计沐猴而冠的串场马戏。二狗，我想了很久了呢，或许，今天就是我做出取舍的时刻了。”

张仲文从水湾里露出半个身子，抹了一把脸说。

“你又要干嘛啊？”耿鸣听出他话里有话，皱着眉头问。

“论芍露崖里的业务，Stanley才最适合也有能力去做那些瓷器活。论团体荣誉龙族行事，Christ也更需要也有实力去当这个金刚钻。二狗，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酒池肉林灯红酒绿的所谓豪华仙岛，我也厌恶了强迫自己去做那些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己也不擅长的打打杀杀坑蒙拐骗，这一场戏我演得太久了，累了，撑不住了，我觉得到了我谢幕的时候了，虽然我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些位置不该我占，有些东西不属于我，不管我怎么想要怎么争取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你没骗我的话，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的想法也不错。我觉得你混在那个大办公室里除了聊天扯皮琢磨各种坏主意招灾惹事之外也干不出啥名堂，然后给你们总监当狗腿子这个计划那个任务的又害己又害人不说早晚有一天把自己逼成精神病。不如你现在就趁这个机会去找你的领导好好谈谈，以后就在公司里随便混一个闲差低调的职位作一条又老实又平凡与世无争的小龙，工资福利少点也无所谓，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得了。——当然你还是要必须完成预备役军官服务当我的坐骑，这个是基本前提。”耿鸣捧着皮包，趾高气扬地说。

“嘿嘿。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张仲文缓慢地点了几下头。

“喂……既然你的觉悟提高了这么多，那我也不能不拉扯你一把。靖刃呢，我是肯定打不过的，因为敌我势力相差过于悬殊，所以此仇不报也不是啥大事。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被她就这样摆一道吧？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英持龙女护犊子偏袒靖刃把气都撒在你头上，你就提几句这个秘密里的关键字，保证她忌惮你三分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耿鸣左顾右盼，对着张仲文招了招手。

“你想说的是四十几年前我们总监看中你爸的美色化身美丽女知青下乡勾引他结果晚进门十分钟你爸却看上了你妈然后我们总监苦心孤诣地用金钱物质收买甚至投怀送抱都没有成功破坏你爸妈的爱情最后无奈和你妈当了姐妹的这段她和凡人女子抢汉子失败的这段阴暗耻辱的历史插曲么？我觉得对我们总监吐槽这个事情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我知道这个事情的事实就足够让她扒我三次皮了，我要是再当她和别人的面提个三言两语，得了，我明早就会被阉了卖到中东去当性奴隶的，说不定你还会陪我一起去呢。我提醒你，表姨并不是非常可靠的亲戚。”

张仲文抱着胳膊冷冷地瞪着耿鸣说。

“……呃？”耿鸣大骇。

“说了多少次了，我是接近全知全能的生物。你就是不听，就是不信，就是不服。”

“怎么……你怎么会……！”

“或许我并不是一个情报收集分析能力特别强的特工，但是，我真的真的很会串门子。何况你家这点儿破事闻名乡里，你们家楼栋里其余七户人家给我讲了二十五个版本，我再稍微一综合推理就明白来龙去脉人物背景了。二狗，你殴打我，奸银我，我现在都认了，没办法，谁叫你有后台呢。好了，你去吃东西吧……我好歹也是个大丫鬟，不至于被打死填井的。”

“不行，我要和你一块儿去！”耿鸣冲到水边，扯住张仲文的胳膊。

“你去有什么用呢？”

“我个头大呀，一般吵架的时候他们都喜欢找我站在身后，充当威慑背景。话说回来你们是人形开会对吧？好了，没事的，大不了就是被你们总监骂几句难听的罚个几十亿人民币零花钱，你还有二狗在呢，二狗挺你，我们以后都不理靖刃那个就是了。”耿鸣傻兮兮地把张仲文搂在怀里，用下巴蹭他的额头。

英持龙女口中的“living   room”是指游轮古船甲板正弦舱中的一间家庭起居室。耿鸣终究没敢进门，爬在阁窗口的蔷薇花架上斜眼偷窥。英持龙女换了简单低调的晚装，气不打一处来地在慧耀龙女的服侍下整理一个复杂的发型。励持竟然也瞬间换上了西装革履，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喝咖啡。奇怪的是白二也在，尴尬地与李远坪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低声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