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话:张小梅就是太聪明了
慧曦眯起眼睛,嗡声嗡气地说:“你和耿鸣从单身舞会正式结识开始到上周四最后一次见面,累计进餐26次,喝茶9次,看电影5次,步行逛街累计22.71公里,其中有13.37公里携手,接吻7次累计38秒,他见过你的家人,参加过你堂妹的婚礼,你和他间距不超过20CM的时间为178小时22分,我还有其他不适宜公开的可疑联想数据你希望公开么?”
张小梅并未震惊,倒是很欢快地鼓了几下掌,平心静气地说:“这些我都承认,甚至我觉得数据还要比我实际印象中还要少很多。甚至我还承认,是耿鸣和我的室友谈恋爱的时候我就对他有好感,听说他和翠兰分手之后我就使心眼接近他讨好他……我有恋父情节,喜欢有胡子的年纪大的男生,我单身未婚,他当时也枯草无主,一拍即合,有什么不对么?但是,嘿嘿,你们听我说,事实的真相是,我的确喜欢他这个人,他也很喜欢我,但是问题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我慢慢发觉:我是在他和约会,但是他,却没有在和我约会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在把他觉得没有机会对别人说话的话说给我听,没有机会对别人做的事,做在我身上而已……嗯,我和他没上过床,真理子大姐是吧?”
“是不是你太疑心病了?”陈云舒好奇地追问。
“我没事找病干嘛,你们给我评评理,遇见这些戏码,我怎能不疑心?我和他第二次逛街,聊天很愉快,走在公园里,突然他对我说稍微等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进了树丛里,然后,哗哗啦啦尿尿的声音,然后他还依然在对大谈特谈。说我开始觉得他就是粗线条,说话投机开心忘记了我是女孩,好吧,我有我矜持,没好意思提点他,自己抹平心中的阴影继续陪他朝前走。没几天之后,我和他去海南逛沙滩,穿得清凉了一点,嗯哼,果然琢磨着牵我的手啦,我暗喜果然女追男隔层纱,他却浪漫地挎着我站在浪花里,深情地说:啊——我好想让你带我去海的那边!我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味,听见没,不是他带我,也不是和我去,是我带他去!又过几天还是逛大街,他买饮料给我喝,不错,我喜欢的鲜榨果汁,他就又说他特别喜欢看我捧着饮料边喝边走的样子,我开始说就是说点赞美话,但是没多久后来发现这个是常规活动了,只要和他逛街他就会买饮料,而且一定是那种奶茶啊咖啡啊鲜榨果汁那种用杯子装的东西——偶尔这么喝喝无所谓啦,但是我一个女孩子跟着他在车尘漫天上大马路拿着个纸杯走来走去是不是有点难受呢?最白痴的情节来了哦,和他逛商场,他态度也很好,不抱怨不焦躁,费劲唇舌拖他进了男装部,想买件衣服给他,好不容易说动了,于是开始了漫长无比的千挑万选,话说回来还真不是价钱的问题,他自己也说要买件漂亮时髦点的衣服可以穿着出去不给我丢脸,嗯哼……最后入他法眼的是一件腰只有二尺九的竖领小马甲……他不瞎啊,他看不出来那衣服且不管颜色有多花但那是他能穿的尺码么,他是想给自己买衣服么?当时我混乱的大脑中自动把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整理了起来,什么人是可以和他一边站着尿尿说话,且可以带他飞越大海,且平时喜欢捧着饮料走来走去,且穿那种露腰线的花衣服!!”
张小梅控诉道最后已经绝望地呐喊起来。
“张总25岁以后就不站着尿尿了,我们龙类也不能过无证过海界,张总不是什么饮料都喝的,他也绝对不可能穿Jack&Jones的衣服。所以你的忧虑是多余的!”慧曦语带讥讽指出张小梅的推理常识性错误。
“呵呵,好吧……你们觉得我是疑心病挑剔狂没事找事自寻烦恼好了。总之,我越和耿鸣接触,就越发现,他对他面前的这个我爱的好深啊。他的话里充满了我早就想我应该要是能和我如何如何该多好的字样,他会那样深情款款很放松很愉快地看着我,会帮我披衣带座遮风挡雨,会送吃递喝早接晚送,充大男人也会流露出孩子气,会喋喋不休兴奋激动地讲他那与人无异平凡乏味的的童年,会把他觉得好的东西一个劲的说给我或者塞给我。可是,我知道我是谁,但是他知道我是谁吗?有的时候这是细节是爱的表现,有的时候这是感情诱惑的骗局,我心里的苦水满满地溢出来,因为我摊上的两种都是又都不是,这叫爱的占位!具体点用当事人打个比方,耿鸣爱死了张仲文了,他因为这个爱尽他所能做了很多他觉得美味可口或者真的也美味可口的食物,但是张仲文不来吃不愿吃甚至不敢吃,那么耿鸣就把这些食物分给身边的人了,而我不过就是那个随机上门幸运的食客。其实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维持自己的生活,只要对方对自己所谓好,就不会去探究这个好的来源。其实这还不是我觉得最悲哀的状况呢,有的时候人真的就是只想占那么一个位置或者摆那么一个位置而已,假如单身舞会那天不是我去勾搭耿鸣,随便换一个喜欢他觉得他好的女生,我觉得只要不是长算太差想成为他的女朋友未婚妻都是没有难度的。他心里爱着一个人,他把他的爱给我,但是我不是他心里那个人。呵呵,起初耿鸣他也不是故意的,后来部分是故意的,于是再他把我完全正式地转换成那个爱的替身之前,我否决了他的求婚,开门见山地指出了他的问题:大哥,你的神龙坐骑吹个口哨就来了,想爱就爱吧,说出去是有点吃窝边草的丢脸,但是我是无辜的啊,你的二奶小三要真是李嘉欣林志玲那般模样的我还真认了,但我花样娇娘裸替一个中年离异的那美克,我图个啥呦!”
张小梅一口气把话说完,又大灌香槟。
“看不出来,这位姑娘还真是条汉子……”陈云舒竖起拇指赞扬道。
“唉……世界在我们这些天神的管理下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突然觉得很惭愧,愧对先辈啊。”檀其卢哀声叹气地说。
徐竞挠着头絮叨道:“所以说男人难做,对女人不好是错,对女人好也是错。我冒昧地说一句,小妹妹,我怎么听都觉得你有点不知好歹。”
“您说对了,其实我也觉得我不知好歹。只不过,我比较幸运而已,我能玩得起不知好歹这个游戏。我幸运的地方就在于我胎投得不错,生在小康无忧的人家,虽然家产还远远不够让真理子姐拍死一只蚊子,但是保证我百年安乐不成问题。我幸运的地方还有就是我生来没什么太高的上进心,没想着找个高官富户老公攀龙附凤往上爬,我觉得我能每天按时上下班轻松简单地活着就好了。所以,耿鸣人不错对我也很好,但是好像还没好到能让我占座不走的程度。尤其是当我知道那狗亲王动用公司福利系统来照顾耿鸣泡我的时候,我就更觉得耿鸣很可悲,我也很可悲。那些恋人之间投缘的机遇,美好浪漫的花前月下,其实,全都可以安排可以操作花钱花时间就能办到的是技术活!我真的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啊,这是公司赏赐的幸运,这是天降的福气,可惜,却让我看清了我和耿鸣关系的本质。他不是非我不娶,我也不是非他不嫁,运气让我们走在一起,运气没有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是。嘿嘿,别以为我有多高尚,我一直琢磨这运气还不够强,要是能把耿鸣换成白二就好了,哇卡卡卡……”张小梅伸了一下腰,目光很兴奋。
“这闺女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呀!”檀其卢吐了吐舌头。
“小梅妹子……万一这要是你想得太多,错过了一个好男人,以后可是会后悔的!”陈云舒还是觉得这个张小梅的想法有点钻牛角尖。
“事实证明我没有错。我现在非但没有后悔,反而觉得很庆幸。耿鸣向我求婚的时候,其实我对耿鸣还抱有一丝幻想,我头脑一热铤而走险地问他。如果和我结婚的话,你就不遗憾么?他愣了,他说他怎么会遗憾。我就告诉他,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你还没有给他一个交代。哈哈哈……他当时吓傻了,他说你怎么知道的。哈哈哈哈……当时他的表情真的就像被老婆捉奸在床的样子。说了可能你们都不相信,他哭了,吓哭的!后来我连哄带劝,他才止住哭……这里我要给我自己留一点面子,不能透露他会哭的原因,相信我,这不是对我有所愧疚的忏悔的泪水,这是他以为他的丑事败露会导致法律制裁恐惧的哭泣。唉,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相对不那么可怕的真相,知道耿鸣是什么时候起了向我求婚的念头的嘛?海风轻吹的岸边?No。冬雪纷纷的街道?No。正确答案是韦陀宫的审讯室里,张仲文把他的一个白眼狼师哥推进车轮子下面去了,被抓了,结果耿鸣公事公办问讯他的时候心里起了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他决定要马上向我求婚!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逻辑有些脱节的地方呢?那妖龙祸害谁关我什么事呀?我想来想去,只能帮他分析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很想管住他的妖龙,求婚代表一种关系约束,他真正的想法其实是想向张亲王求婚像管老婆那样管住他,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法律上不成立道德上也没有人支持他,于是我这个可行替代物就升级了。这些都是后来耿鸣和我诉苦谈心的时候唠叨出来的,可怜的我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他开导他。所以人知道太多就会惹祸上身,我掌握了一个可以让他坐监二十年的黑暗秘密的下场就是被他拐上贼船成为了他在心灵的海洋中捕猎恶龙的唯一水手,他以我来不及回绝的速度认我当了干妹妹,实际上就是他的知心姐姐爱情咨询专家。而且人真的好现实啊,我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一天五十个短信早请安晚汇报电话煲粥顿顿香,现在呢,无事不登三宝殿,偶有奏章也都是关于恶龙心理学贱人情绪学的问题:我又把他打哭了怎么办?你说接吻超过一分钟是不是不太好?我录了一段他说的英语你帮我听听他是不是在骂我。呃,最新的短信是,你懂游泳裤么我不想明天去海边丢脸。我好歹当了他俩月女朋友唉,他就算整天惦记着他的小骚犊子没把我当回事,但是良家妇女那四个字他应该能从我脸上看出来吧,我怎么会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做得太多,打电话问万老师啊!”张小梅说着翻出手机把屏幕上的字亮给众人看,表情很气愤。
“你自找的……谁叫你喜欢扮心理医生研究人发表结论。”陈云舒苦笑着皱眉头。
“所以,我师哥的男朋友现在是你的姐妹。”荷花指着张小梅好像很懂行情地评价道。
“呃,实际上,我觉得他像是一个少时出家中年还俗嫁人的姨妈。张嘴就是充满哲理的忐忑无知,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宣扬他初为人妇的喜悦。唉……我的人生啊,虽然我不急着嫁,也不愁嫁,但是为什么,我交往过那些靠谱不靠谱的男朋友们,镜花水月之后,他们都嫁出去了,我却抱着一堆最佳姐妹的奖杯锦旗在原地发呆。这是一种的新的业报类型么,我查了,我这辈子和上辈子也没造啥孽啊。”
张小梅抽出纸巾抹着嘴,惙惙欲泣。
“别悲哀了,你一介炮灰谈婚论嫁不成而已。小文录那个录像真的不是撒娇显摆,他考虑的问题其实是很现实的……这个公司里的任何人的日子,都不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的。爱情也好,奸情也好,根本由不得他选。自古天人两全逞心如意的事,我还真就没见过。”檀其卢扶额轻叹。
“是啊。我倒不是对小文的私生活有什么看法,也对耿鸣没有太大反感。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俩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其实整件事给我一种,圈套的感觉。慧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你不愿意回答就不必回答。我觉得你们总监明明应该知道耿鸣和小文之前的冲突关系,为什么还会同意把小文分给他去当坐骑。而且我觉得,论资排辈谈功劳,耿鸣似乎也不太够那个资格……”
极道慧曦一直在静默地调配冰激凌——她越调配钵子里的奶油和水果就越少,然后她就又切又拌,似乎正陷入一个死循环。
“能用来回答你们的原因非常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其中具体细节,那就是本来按照年龄资历去服役的应该是华瑶龙女,她的龙龄要比张总大一些,也正应该是去服役的,甚至她个人也期待了很久。但是就在马上要执行分配的当口,人事局高层开了个会,说现在时代变了,异性坐骑服务有点儿影响不好。因为韦陀宫可分配人选一定是科长以上级干部,都是男性,那么要来完成部门支援什么的就要从龙王里面选。我们总监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于是根据年龄程序就剩下了锦持,隽持,玄持三个备选项,锦持已婚且处于繁殖期可以申请延期服役,他当然会Pass;隽持超高度近视且爹妈是军区高管背景强大,总监拿不出手。所以……张总是坑里最后的萝卜,想不被丢进酱缸里腌都不成。”慧曦耸着肩膀说。
“来自酱缸方面的内幕消息是:最新款神龙坐骑产品推广说明书一出,我们韦陀宫上下立刻被一种销魂蚀骨难以名状的恐怖气氛所笼罩了。我岳父组织包括Doctor周在内的所有科长开会,询问想要神龙坐骑的举手,没有人举;然后我岳父又问,不想要神龙坐骑的举手,除了老耿之外的人都举手了。然后我岳父就说,那么我们就一致通过把神龙坐骑分配给李远坪吧,这样就可以把阵营矛盾转化为师门内斗,岂不妙哉。李远坪说万万不可,这么做会给公众一种他考亲缘关系仗势明抢的印象,不如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是男人大家就抽签!于是就翻扑克牌,五红一黑,谁翻到黑牌谁就把神龙坐骑领走。嗯,猜猜谁翻到了?”
夏颖涛咋着香槟酒很是得意地娓娓道来。
“耿鸣呗……”檀其卢无聊地接话。
“呸呸!他有那盼头也没那手气啊,我啊,我抽到了啊!”夏颖涛指着自己的脸又瞪眼又吐舌。
“不过还好,天有飞来横祸,我有免死金牌。我万般无奈只能再次强调了我的回族户口!敏感吧?严肃吧?领导和群众都没话了吧?于是他们剩下的人又决定猜拳,谁输了谁要,结果老耿出剪刀所有人都出了布,他第一个出局,最后胜利的是小武,接下来发生了你们可能不会理解的很震撼的事情,那就是他宣布他要请大家吃饭且地方我们随便选,只要我们重新商量一下这个事情……于是包括我岳父在内都很感动,一行人匆忙下班找了一个饭店边吃喝边重新研究这个问题,确定小武从他的兜里拿出钱——天啊,他真的掏钱了啊——先垫付相当可观的餐饮费用之后,我岳父就说喝啤酒比赛,谁喝得最多谁赢取神龙坐骑……呵呵,到这里其实你们已经发现我的岳父是多么的会给人台阶下了吧?”
“行了,行了,别一口一个你岳父的了,你应该知道婚姻登记的时候当事人状态要保持清醒吧?至少看起来要是睁着眼睛的吧?你要是不想个办法要这妹子能醒着和你办完手续,孙世昌还不知道是谁的岳父呢。”檀其卢看着一上车就靠着舒适的座椅天经地义片刻不肯耽误浪费立即倒头便睡的孙小菲,突然觉得她漫长的一生是在是太缺乏休息了!
“这个很简单,我已经摸索到了唤醒她的方式了。你们看啊……菲菲,下班了,回家睡觉了!”夏颖涛摸了一下孙小菲的额头,低声轻唤。
“哦?”孙小菲竟然应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四望,呆呆地说:“不是说去龙宫里睡么?”
“乖,没事了,你继续睡吧。”夏颖涛安抚了一下,继续原来的话题:“唉,但是谁能想到最后驹子胜利了呢?他在喝酒的时候技术控制失误,最后数瓶的时候以四瓶的优势压倒性战胜了原本实力也不强的老耿!然后老耿兴致勃勃就恭喜他祝贺他,散场之后和他一起回宿舍,出门没走几步就当着我们的面把驹子拖进了一个漆黑的胡同的角落。这里我要泄露一个我们韦陀宫六天王的秘密,那就是老耿是打不过驹子的,即便驹子喝得有点儿昏头上脑他也打不过。我们赶过去看热闹的时候,他正被驹子骑在头上敲脑壳臭骂,数落他:你脸皮不行,关系不行,运气不行,出钱不行,喝酒不行,打架你也不行,你想怎么样?唉……他也不说话,蹲在地上好像憋闷屎一样,我岳父看了很生气,就说了,行了,谁也别推给谁了,你们都不想要,我要!于是第二天早上,老耿满头是包地贴着墙站在大门口里等我岳父来上班,说有一个重要的工作方面的事情要找他谈。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当然,他公开的论点是这个神龙坐骑是谁年龄最大就分给谁的,我们除了鄙视之外就只有深深的深深的……不祥的预感。其实现在预感成真了,反而丧失了等待悬念的乐趣,其实,这还蛮符合他的个性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感觉平均一两年会做一件要观众们吓掉下巴或者觉得浑身难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