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永夜重写版）+番外——寒英

虽然不愿意去打扰他们一家，暂时还没确定工作住的地方也不好找。他打算回来就不会再出去了，他爸最近身体不太好，于是他决定回来，然后会在这边买一套房子。

到了方永召家里，他女儿从房里跑了出来，娇小的身子穿着折叠群，短短的学生头，脸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方永召蹲下抱了抱她，“你妈妈呢？”

“没回来。”

看了一眼桌上凉掉的菜，方永召有些头疼，又对她说，“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嗯，来，叫叔叔。”

方雨桐对安越唯甜甜的笑，“叔叔。”

才几年没见她都长这么大了，她抬头望着他，安越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上几年级？”

“一年级。”

他恍然，自己离开几年，这里已经变化这么多了，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方永召，刚才外面不曾仔细看他，现在才发觉，他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人却依旧很精神，即使如此，他心里有些空空的。

“那乖乖在家呆着，我和叔叔出去一趟。”

“好。”

见她回房了，方永召对他说，“我带你出去吃。”

“好。”安越唯也没多问什么，有些事情还是不问的好，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吃完回来，安越唯洗了澡回客房了。方永召进来和他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没多久，他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是唐晓梦回来了。接着房门被敲了敲，他打开门见到了唐晓梦，他对她笑了笑，不知为何他依旧叫不出那声嫂子。

“哟，好久没见你了，发大财了吧，呵呵。”

方永召拉了她一把，然后对安越唯说，“你先休息吧。”

“嗯。”

房门关上之后，唐晓梦甩开他，“拉我干嘛？”

“什么发大财了，人一来就说这些？”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不都是些客套话嘛。”

随后方永召指了指桌上的菜，“菜都凉掉了。”

“你们不会还没吃饭吧？”唐晓梦疑惑的看着他。

“在外面吃的。”

“哦，对了，我今天赢了不少哎，呵呵呵。”说着她就打开随身的皮包。

方永召有些无奈，“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出去找点儿清闲的事情做吧，我看你都要发霉了。”

“哎，我哪里闲了，我得照顾桐桐，还得做家务，你以为我很悠闲呐。”唐晓梦横了她一眼。

“呵呵，家务。”

“怎么？”唐晓梦有点儿心虚，毕竟家务有部分是方永召做的。

“你以后少跟那些人打麻将，你不是她们那样的阔太太。”

“可我赢了啊。”

“这能当工作？你赢的有你输的多吗？”

唐晓梦一直憋着的火也被点着了，她性格也外柔内刚，哪里容忍别人看低她，“我不就花了点儿存折上的钱吗！你还记着，不就觉得我没工作有意见吗！哼！我会出去工作的，以后不会花你一分钱！”

她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渐大，“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永召好像听见女儿那边的房门响了一下，赶紧将她拉到自己房里去了。

外面的吵闹声虽然隔了墙，安越唯依然听见了，他环视了一下房间，这个地方还是不要常呆的好，自己一个外人夹在里面总是不好的。他轻轻打开门，往外面看了看，见方雨桐正站在客厅里，看到自己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安越唯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桐桐，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睡不着。”

“……”

“妈妈经常大声和爸爸说话，睡着都被吵醒了。”

安越唯看了一眼方永召紧闭的房门，“那先回房。”他将方雨桐送进她的房里，里面有很多玩具，童话书，还有游戏机。

他打开一本童话，上面的字很大个，还注了拼音，“你能看懂吗？”

方雨桐摇摇头，“上面很多字不认识。”

“那谁给你买的啊？”

“爸爸买的。”安越唯听完笑了。

“他有时候晚上会给我讲里面的故事。”她走近一页一页的翻着童话书，“这个给我讲过，还有这个。”

“好听吗？”

“不好听，他每次都没讲完就说困了想睡觉。”

安越唯沉默了会儿说，“他讲到哪儿了？”

方雨桐看了看插图，“这里了。”

“嗯，后来，很多年过去，那个小男孩变成老头子了，手很粗糙，脸上全都是皱纹，但是那个少女一直没变化。”

“为什么啊？”

“因为少女是木偶，外表和人差不多，但是不会变老。她牵着那个老头的手，一直陪他，直到他死去。少女再也不唱歌了，教堂里再也听不到那优美的歌声。”

“她为什么不唱了？”

“那你记得她为什么开始唱歌吗？”

方雨桐摇摇头，“前面我都忘记了。”

“嗯，因为少女在造出她的那个人死后，一百多年里她去过很多地方，曾经问过很多人要不要听她的歌，但是人们看到她头发很乱，脸上很脏都觉得她是疯子，没人理她，

直到有一天她见到这个小男孩，小男孩的国家正发生战争，他一个人跟着人群逃跑时被丢下了，少女问他要不要听她唱歌，他说好，于是两人躲进了教堂，少女开始给他唱歌。战争结束后，这个教堂里的歌声被人们认为是神的歌声，人们每天都会来这里听，向神祈祷。最后小男孩变成老头死去，人们听不到歌声认为神离开了，教堂被荒废，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一个路过的人无意中进去，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堆白骨和几节木头。”

方雨桐听完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安越唯问她。

“叔叔，你下次给我讲开心一些的故事吧。”

“哦，好。”安越唯想了下对他说，“要不要听鬼故事啊？”

“不要，我害怕。”

“呵呵，那赶紧睡觉，我下次给你讲个非常好笑的故事。”

“嗯，好！”方雨桐脸上那两个小酒窝浅浅的露了出来。

安越唯见她睡下，关掉灯拉上房门往自己房里走，正要进去，方永召叫住了他，看得出他脸上有些疲惫。“哥，你还没睡啊。”

他脸上有些僵，避开他的目光，“今晚我跟你挤挤。”

安越唯一愣，心里也明白了，只是他什么都没问，“好啊，进来吧。”

第49章

客房的床并不是很大，说是挤挤，还真有点儿挤。两人并排躺着，窗外偶尔有浅浅的光影打照进来，接着又消失了。

“我明天请假了，陪你一天。”方永召先开口了。

“不用不用，我明天还得去面试，你在家休息吧。”

“呵呵，没事儿，反正我也闲着。”

安越唯转头看了看黑暗中的他，隐约能辨出轮廓来。自从那次两人把话说开之后，他总是觉得方永召对他真的没有变，即使他身上发生了再多自己不知道也无法去触探的事情，他对自己始终如一，更不会将那些烦扰带给自己一丝一毫。

两人就这么躺着，他会想起以前经常睡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多少个普通而平静的夜晚，他们还很小，躺在一起并不拥挤，而现在都长大了甚至开始变老了。想到这里，他会记起刚才看到方永召眼角的皱纹，不禁有些难受。他无法想象一整天在外风吹日晒的工作，能将他青春一点点消磨的风霜，在他的皮肤上逐渐沉淀下暗沉的颜色，在眼角上

镂刻几缕浅淡的细纹，在手上雕砌条条锉伤。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了，做不了，改变不了。

凭借这几年的工作经验，面试很顺利就通过了，公司让他三天后上班。安越唯下午就将自己的行李搬到公司分得单人宿舍里，虽然不大，却样样俱全。方永召送他过来，放好行李，两人吃了饭，安越唯乘汽车回了趟老家。他望着窗外目送他的人，笑了说，“哥，你回去吧，我后天就回来。”

“嗯，回来就找我，咱们一起吃晚饭。”

“好。”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秋意不知不觉间渗透到了夜风里，开始变得有点儿凉。门口的大树微微晃动着叶子，屋里的灯亮着，他走了进去。他妈妈一见到他吓了一跳，“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真是，这大晚上的还以为见鬼了。”

“呵呵，爸呢？”

“在房里呢。”

“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

他走近他爸的房间，他正拿了老花镜在翻书，“爸。”

他爸爸转过头，似乎好几年没见他一样，脸上皱纹漾开了，“回来了。”

“嗯，爸你病好些了没？”

“呵呵，那算什么啊，就是气管炎而已，不严重，已经好多了。”

他在家陪了他们两天，第三天上午离开了，他妈妈告诉他，邹献华也在市里，他想起来他们很久没联系过。

见到邹献华的时候，他开着单位的车等他，才几年没见，他竟然有些发福了，脸浑圆，红光满面，可能是缺少运动，已经微微有了小肚子。他给了安越唯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你竟然没怎么变化！我隔得远远儿的一眼就认出你了。”他有些吃惊，随后仰头看了看他，“嗯，长高了不少啊。”

“听我妈说，你混得不错啊，呵呵，看你这油光满面的。”

“哎，一般吧。”他眯了眼，随后说，“今晚咱们聚聚，还有几个老同学都在市里呢，不过咱们跟他们算不上特别熟悉，你回来的事儿，黄莺也知道，她跟我说了一定要叫上她，咱们这就去接她吧，和我部门很近。”

“她也在这儿啊。”

“嘿嘿，那是当然了，她爸妈什么身份，大学还没毕业工作就安排妥当了，谁像我啊，拼死才考上这么个职位，勉强能混下去吧。”

“你现在也挺好的呀，铁饭碗，啥都不愁。”

“没钱花啊。”邹献华哭丧着脸。

“呵呵，你这样子还叫没钱花。”

“饭管饱。”

没多久，车就开到一地方停下了，里面几幢高楼林立，似乎还挺新的，大门外的阶梯上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子正缓缓下来。

她慢慢走近，见到两人，很热情的打招呼。几年不见，黄莺已经褪去少女的模样，渐渐趋向成熟女人的味道，身上那股灵动的韵味未曾消减，倒更甚几分。

邹献华在前排开着车，两人坐在后排，黄莺心情很好，脸上一直面带微笑，“你会回来我真的很意外，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呵呵。”安越唯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像没什么共同话题。

“你竟然没什么变化，我下楼梯时就认出你了。”

“好像就我没变，你们两个变化倒是挺大的啊。”

“我变了吗？”黄莺闪着那双大眼睛看他。

“嗯，多少有些。”

“那你打算回来就不会再出去了吧。”

“嗯。”

邹献华知道黄莺的心思，而且自己这几年和她渐渐走的进了，关系还不错。他突然插了进来说，“呵呵，你也打算在这儿扎根了啊，对了，你在外面找女朋友了没？”

安越唯沉默了下，“还没。”

“不是吧~！你在外面呆了好几年呢，这有些难以想象。跟你说好几个老同学都有小孩儿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邹献华边开车边感叹。

吃饭时，黄莺变得特别热情，给两人倒酒，不停的找话题和安越唯说，时不时的给他夹菜，倒把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吃了饭送完黄莺，邹献华笑着说，“她对你还真是痴情，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恋恋不忘，其实她之前跟人处过一段时间，家里介绍的，条件很不错，不过没多久就分了。”他吸了口烟继续说，“你就不考虑考虑？她家里有钱有势的，你要是以后能跟她一起，让她爸给你弄个工作，那将来可是如日中天啊。”

安越唯盯着窗外渐渐倒退的街灯，“呵呵，算了吧。”

“哎，我知道你这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啥都没有的年轻人在外面得奋斗多久才能有模有样啊，咱班就有两个这样的，找的女朋友家里都挺有钱的，现在那小日子过得特滋润。”

“我知道，可我对她真没感觉。”

邹献华噗的笑了，“呵呵，我说你还真没变，还是个性情中人啊，感觉这种东西呢，都是一时半会儿的，时间长了不都一样寡淡无味。你看看现在那些结婚的，合适也就这么过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

“嘿嘿，所以抓住这个机会！”

“不了，黄莺其实挺好一女孩子，找个喜欢她对她好的比什么都强。”

方永召今天忙的很晚才回来，刚打开门，方雨桐就缠了过来，他抱了抱她，“写作业了吗？”

“写完了，叔叔怎么好久都没来了？”

“他要工作，没时间。”

“那我周末去找他。”她笑着露出酒窝。

“你什么时候这么粘你叔叔了？”

“他会讲故事。”

“那好，我周末带你去找他。”

他回到自己房里，发现唐晓梦在整理东西，看着衣服一大堆堆在床上不禁皱起来眉，“你这是干嘛呢？”

唐晓梦转过头说，“我已经觉决定和一个朋友去做生意了，你让你妈过来照顾桐桐吧，我以后可能没啥时间回来。”

“你，你就这么缺钱花？”

“呵呵，我当然缺，花你几个钱你又心疼。”

方永召有些无语，“你少打麻将不就行了，输一回我得个把星期才能挣回来。”

“现在先不说了，以后桐桐慢慢长大了，各种经济压力你顾得过来？我也是为以后打算，再说你不是觉得我不工作有意见吗？”

“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承认我是喜欢没事儿打打麻将，不过啊，以后我花自己的！”

方永召见她忙来忙去，瞬间觉得事情好像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不知道是自己沟通的问题，还是两人本来这方面就道不同。她个性刚强，决定的事也阻止不了她，只能无奈的看着她将东西打包好，接着她去了一趟女儿房间，半响才出来。

方永召给他妈打了通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他妈妈心里有点儿疙瘩磕磕碰碰的，还是答应过几天过来，现在家里有事儿脱不开身。

第50章

安越唯已经离开公司宿舍，搬进自己的房子里，这里离公司不远，小区环境很不错，放眼望去满是绿色，里面十分安静，到了晚上外界的声音并不能影响到。

大早的空气格外清新，鸟鸣花香，几个老人在草坪上打太极。方雨桐跟着方永召走进来，因为时间关系，他极少过来这边，凭着记忆他搜寻着曾经来过的楼宇。方雨桐似乎还没睡醒，不时用手揉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