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骏并不将离不予的夸赞放在心上,虽然离不予给予了齐家捉妖师莫大的荣誉,但不信鬼神的离不予从骨子里是瞧不起齐骏的,他所给予的一切宽厚条件似乎都只是形势所逼,像外界传言他齐骏多么得帝王宠信,不过是以讹传讹。然而那位帝王不过是将一切当作游戏,甚至自己这个捉妖师也不过是他玩弄妖怪的一个手段工具罢了。
不过离不予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再利用离不予壮大齐家声势,这不是……齐家捉妖师弟子遍天下了?
两人之后的话并不足外人道也,宫女被离不予挥手退下,齐骏这才笑着单手捧着笼子,他取下了遮蔽的黑布,金闪闪的镂空笼子里,一只雪白的兔子被一道冒着黑气的绳索捆缚着,兔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笼子里,像是命不久矣。
离不予这才眼睛亮了亮,他朝着笼子走来,伸手一指。“这是兔妖?”
齐骏没有回答,他手中一动,那道黑气绳索一松,兔子却被黑气侵蚀,一时并未逃跑,反而瘫躺着。
“它怎么像死了?”离不予有些不愉,君王并不愿意亲眼看见生灵之物颓败殁亡,甚至觉得有些晦气。
“陛下莫急。”齐骏掏出一把桃木剑,冷笑道:“兔妖,我知道你命数未尽,既已被缚,有幸在陛下身边是你的福气,不然你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那兔子耳朵动了动,猩红的眼满是恨意,他颤着身爬起来。“齐骏小人,若不是你们齐家人太过阴险,围攻我一妖……不然定让你有去无回!粉身碎骨!”
齐骏哼了一声,他手中黑气绳索飞进笼子,那兔妖正想闪避黑气,且看黑气进了兔妖体内,令对方虚弱之至。
令兔妖服服帖帖后,齐骏朝离不予恭敬一躬身。“陛下,这只桃木枝可用于逗玩此妖,这兔妖养熟了便温顺的很,陛下可驯养此妖,一个畜生养着,也许能为陛下排解忧思,添些趣味。”
离不予接过桃木枝,他用力地拿桃木枝抽了抽兔妖柔软的肚子,兔妖眼睛更红了,他恨恨道:“无法无天的人类,你们如此嚣张……定会受天道谴责……”
听闻此言,离不予伸手用桃木枝戳进了兔妖的眼睛,他冷冷道:“这兔类妖宠也不过如此。”
小兔子颤颤地叫了叫。
“朕乃真龙天子,受天眷顾,而你等小妖,本就天生受人驱使,畜生而已。”
说罢,离不予似乎乏了,他将手里的桃木枝一丢,正扔在齐骏脚下,齐骏看了看,跪着捡起了那根桃木枝,双手捧着,神色虔诚。
兔子还在叫,齐骏问道:“陛下,是否还留着?……”
离不予摆摆手,他转过身,“朕可不欢喜这等柔弱低贱之物,若是食肉的猛虎雄狮……或是皮毛醉人的狐狸黑貂也罢,可这兔子也只能得妇人之辈垂怜……若是齐卿有兴趣便带回去吧,朕乏了,退了吧。”
“陛下,齐某告退。”齐骏将笼子提起来,受了重伤、眼中流血的兔子妖的生命力越来越弱。齐骏顺着原路返回,天寻殿门口的侍卫依旧对齐骏尊重有加,齐骏倒也不摆架子,他朝诸侍卫点点头便朝宫门而去。
离天寻殿渐远,齐骏的脸色才晦暗起来,他望着笼子里的兔妖。“陛下不要你倒是便宜你了,我齐家自会让你死得其所。”
“不过所谓的陛下,也不过是个畜生之主罢了,区区凡人却心比天高,可笑之至。”
齐骏冷哼,语气尽是不屑。
————
晨光微曦,准备起身去私塾的原殷日常拜了拜观音像,这才缩着身子离开木屋,他家中一穷二白,即使不关木门也无盗贼造访,倒是省了事儿。
原殷一到学堂,昨日搭话的景秋又含笑着围过来,这位同窗似乎对自己格外友善,总是主动打招呼,甚至在自己抄写书卷时,主动提出要帮忙。
那位员外的少爷哪能做的好,原殷只得温温吞吞、唯唯诺诺地拒绝了对方。
“原兄,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景秋十分活泼,本就是被娇养着,更是觉得原殷该捧着他,可原殷虽然胆小却也固执,他认为景秋是家财丰厚、权势强大的人,是惹不得、信不得的人,这观念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而景秋在与原殷相处间,那些对原殷潇洒的崇拜淡了些,倒是觉得原殷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但他似乎心中不停地在重复着原殷的好,好似喜欢对方本就是自己该有的情绪。
真是奇怪。
原殷摇摇头,不愿与景秋多说。
“啊……我们这么熟了,我就叫你阿殷啦——对了,今晚有一个才子诗会,以文会友,阿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原殷推拒。“殷才疏学浅……”
“那我听说东街的墨宝格外精致,我们一起去看看?”
原殷喃喃:“殷囊中羞涩……”
景秋有些不耐烦了,“阿殷,你就只知道抄抄抄!这样的你怎么考功名?!”
又见原殷木愣地坐着,并未出言相哄,景秋气着跑出去。
原殷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他继续温温吞吞地抄写文卷,那些文章在一字一字中深刻起来,原殷坐了会儿,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他怔忪,突然转过身,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大概以为自己疑神疑鬼,原殷又沉浸在书中。
又是一阵风声,原殷只好起身去关窗户,从窗户缝里,原殷望见了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原殷眯了眯眼,背却发憷地缩起来。
“是谁?——”
原殷板着脸,有些迂腐气。“谁在外面?”
想着,原殷道:“是景兄吗?”
还不待原殷多想,一条巨大的殷红色尾巴遮蔽了窗缝的视野,原殷一下摔倒在地上,手脚发颤。
“啊——妖怪!”
纯情狐妖的修养(3)
03.
傅西凡没想到原殷那么不禁吓。
他慌忙地收起尾巴,又不敢现身。傅西凡躲在私塾外的大树下,红尾狐狸和两只小狐狸用树枝树叶挡着身子,他有些苦恼,没想到这原殷不仅怕妖怪,连小动物都怕。
不过是区区一条尾巴,便像是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不想引起学堂的人慌乱,傅西凡大尾巴一卷,带着扶苏和细墨躲进草垛里,一团团草垛里开着粉嫩的、明丽的茶花,白毛狐狸和红毛狐狸在其中竟然也不显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