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存心为了帮宗政越掩饰,只是不知宗政木万一知晓其中因果,他又是否会偏帮,这出戏还是要自己导下去才更为放心
“初三……”明日便是初三,若是金保所言不虚,金管家明日便会暗中出门采购药材甚至是独自制药
金管家身上一瓶,若是宗政越如此紧张,他自己的身上势必也会备上一瓶想要知道宗政越的隐疾,只能冒险从他的身上下手才是
在乔嫣乐的卧房门外,暗中扫了好几眼,却不知那瓶药究竟是被藏在怀中还是袖兜中,也不知是何长相,这要这么才能偷龙转凤而不为人所知,
“阿乐,别候着了,夫人此次发病严重,势必是老爷和少爷亲自伺候,我们只要准备好东西便可”丫鬟误解了阿乐出现在此地的用意,欲要带他一块离开
“兰儿姐,夫人等会儿还有一碗药需要服用吧”看似随意的问道,却听丫鬟叹了一口气“夫人现在如此,全靠那些汤药吊魂,唉……”
“听说之前是有人蓄意投毒于汤药之中,我想我们这些下人还是不要沾手为好”阿乐刻意提起了一句,这宅子里风言风语流传的很快,她早已知晓一二“是啊,搞不好如今厨房在互相推脱这个差事不过药自然有人送来,我们准备一些蜜饯等会儿送进去”
“是……”
正愁没办法靠近宗政越之时,他在庭院的花草中环视了一圈,不经意间扫到了一种小果实,生长在墙角,十分的不起眼这个东西秋烛在苏大夫那儿见过,只是一种野花的果实,对于服毒催吐有奇效,本身且不具有毒性
他暗中摘下两颗捏碎,沾满了手指,在其中两颗蜜饯上涂抹,准备完好后才战战兢兢的送进屋里
宗政越亲自喂乔嫣乐服药,喝了半碗之后,见着乔嫣乐柳眉蹙起,他便候在一旁,用筷子夹起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蜜饯送进她的口中
待一碗药服下,本已有些松懈的父子俩,怎见因为乔嫣乐伏在床沿上对着一阵呕吐,大半的秽物全部沾染在宗政越的身上
“夫人!来人,叫大夫!”
大夫匆忙赶来,未曾发现有中毒迹象,反倒是见乔嫣乐将秽物吐尽以后,病情好转了许多,这才令他们父子俩放下了心
“爹,您先换一下衣服,娘这儿我来守着”宗政木刚一提出,丫鬟便激灵的从衣柜中拿出一套老爷放着的衣衫“阿乐,快服侍老爷更衣”
秋烛明白,此时更替药物并非上上策,所以他只在一旁候着,任由宗政越自己将身上的饰物一一解下,只是在一旁偶尔搭一把手
可就是这一把手他摸到了药瓶就藏在他的袖兜里,宗政越许是忘记了,将脏衣递给了秋烛,秋烛特地放缓了脚步,直到他想起又重新拿回,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纯黑发亮的小瓷瓶,让秋烛看清了全貌
这个老狐狸到底有何隐疾不可告人,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事情
过了几日,乔嫣乐显然是好转了许多,但神色依旧有些憔悴,她趁着宗政父子离去之时,特地喊住了阿乐,并且命他将房门关上
“阿乐,小少爷相处的可好?”
秋烛微微欠身,恭敬答道“小少爷心地善良,天真活泼,从未对阿乐有所刁难”
“这便好,那日吓到他了吧”她隐约记得寻非焦急的模样,面对痛苦的她,茫然无措“你又看到了什么?”
乔嫣乐这是在试探或者是在警告,生怕他将那日寻非被她咬过的事情泄露出去了,他便装作识趣的模样“小少爷年幼,被吓得险些昏倒,这几日魂不守舍还伤了自己的手,但并无大碍”
“好,你记得多为他换药,小小年纪,留疤了可是不好”
乔嫣乐到底在怕些什么,或者说她是怕宗政越爱妻心切,到时盯上了寻非为她医治蟾毒?
“他与我那弟弟性情真是相似,但更是无邪了一些”低声呢喃着
乔嫣乐对晕迷前寻非的模样记忆犹新,那孩子在害怕,怕她从未便不能醒来,或者是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有人死在面前
想着便不禁觉得可笑,这笔血仇面前,寻非那时没有趁机加害,反倒是视如常人一般对待,可见宗政家对他固然可恨,可他真的好像从未想过该如何去血债血偿,只是单纯的怨念和愤怒,这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乔鱼乐
温润如玉四字形容这个弟弟再适合不过,不论何时,最令人深刻的不过就是弟弟那扬唇浅笑的一刻与寻非不同,鱼乐并非不入世俗,只是他的心思向来与常人不同,即便再温和宽容,也容不得外人半点侵犯
乔鱼乐的心思在她见过的人中是数一数二的透亮,那些年也是多亏了他在从中周旋,才令她不至于到举目无亲的地步只是鱼乐心中依旧是有芥蒂,所以对宗政家的人毫不提及,每次相见也只问问她的近况,乔嫣乐心中了然,鱼乐和爹一般,怨着宗政家
“能否让我也见见非儿,我这做姑姑的,从未见上一面”乔嫣乐与弟弟感情甚好,只是遗憾这个侄子还未能碰面
“非儿极少见府外之人,还是算了”乔鱼乐提及非儿时候的那种神情极为淡漠,显然是不愿有人提起他的儿子“若他问起为何,我这做爹爹的还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去满足他的好奇心,况且形势尴尬,大人的事孩子还是不要多知为好”
仅仅简单一句,乔嫣乐便打消了念头,也明白了乔鱼乐的底线位于何处
“那孩子平安便好,鱼乐的孩子必定也如鱼乐那般,姐姐安心了”
每想及此,乔嫣乐便露出一抹自己都不能察觉的笑容儿时,因为父亲忙碌,鱼乐总在门口等待父亲归来,年幼无知,却说将来若是有自己的孩儿,必定百般疼爱想着想着又垂下了嘴角,若是他知道现在寻非所处境地,家不似家,亲人不似亲人,定是心疼如刀绞
观察了几日,秋烛摸索出了宗政越生活习性,唯一能够下手的只有在他沐浴之时,药瓶得以短暂离身于是,他再一次如法炮制,趁着宗政越准备沐浴之际,将野花种子的汁液涂食物的一小部分上让乔嫣乐吞食下去,引得她猝不及防的一阵阵呕吐
“老爷,老爷……”他随着另外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去
宗政越庭院里冷清人少,沐浴更是从不要人伺候在旁,他故作无知的与小丫鬟在外面不住的喊着,放肆的闯入房中“老爷,夫人……夫人又……”
宗政越一听是自己夫人病情又有变化,急忙将屏风上的衣服穿好,一时间忘记佩戴以往的贴身饰物
秋烛只是稍稍贴近浴桶一侧的小小方桌,袖中掉出一个黑色小瓶,袖子一扫将真药瓶扫入了袖中
一阵有惊无险之后,秋烛“功成身退”,慢慢挪开了步子,远离了乔嫣乐的卧房,仿佛有种隔岸观火的姿态
余光一扫,之间转角处趴着他们家的小孩,圆圆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似乎要剖开他的身体,一探究竟
“小少爷,天气寒冷,我带你回屋歇着吧”
刚要伸手牵起寻非,却被寻非躲开了,仰着小脑袋盯着他,阴沉沉的问到“你是谁?”
“小少爷是睡糊涂,阿乐都不认识了”秋烛依旧笑意浅浅的俯下身,轻抚着寻非冰凉的发丝“必定是饿了才说胡话,阿乐给你拿点吃的”
“我看到你拿墙角的野花果实,是不是那个东西才害她呕吐不止……”还未说完,寻非的嘴巴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捂住了,秋烛二话不说,一只手臂箍住寻非的双腿,直接抱起往屋里走去
寻非一进屋便挣开了,眼里满是防备和恐惧“你一个下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这里人太多,不须乱说话,好好休息”秋烛把寻非一把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寻非不住的挣扎着“你放开我,你敢对我怎么样,秋烛不会放过你的”
“你若再出声,宗政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你我的”修长的手指放在寻非的双唇上“乖一点,不许闹……”
这命令的口吻如此熟悉,满是训斥又满是温柔“你……”
再想轻声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堵上了唇,扑面而来的气息,过了一会儿稍稍松开,正欲喊道“秋……”大手扣住他的后脑用力的吻上去
寻非激动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双手胡乱的箍住秋烛的脖颈,眼眶中不住的有眼泪涌出,汹涌的从脸颊滑落,渗进唇隙,带着淡淡的咸涩
“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双手在秋烛的脸颊上一阵乱摸,可是这面容却不是从前那般俊朗秋烛亲昵的握住那在自己脸上捣蛋的手,在掌心轻轻的吻了吻“究竟是谁不要谁?”
“我错了,我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死死抱住秋烛的身子,趴在上面不肯松开“我再也不乱跑了,你别丢下我……”
“若是还有下次,你看看谁肯来找你”轻轻敲了敲怀中人的脑袋,又无奈的揉了两下“乖乖呆在这儿,过些日子我带你走”
“你马上带我走,我不喜欢这里……”寻非本是安安分分,但一见到秋烛,魂便没了一半,各种委屈心酸涌上心头,吐不完的苦水,不住的卸下了多日的防备
“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在暗中护着你不受人欺负的”手心使劲的揉了揉寻非的脸蛋“比我预想的,你要聪明多了”
“那……你在做什么?”寻非抽抽搭搭,仰着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秋烛
“有些事,我想了解一番,待事情结束,我们便离开”秋烛耳朵细听着周边的动向,一边压低声音道“本是想瞒着你,深怕你一不留神露了马脚,如今更是要乖乖的,像从前那般,宗政越生性狡猾,你是斗不过他的”
“那宗政……宗政夫人的病是……又中毒了,是有人下毒吗?”寻非小心翼翼的凑近他,声音轻飘飘的传入秋烛的耳中“该不会是……我们的药换错了,那碗药是给我喝的?”恍然想起,第二次见到那碗所谓医治风寒的药,带着那讨厌的腥臭味,可能那碗药里也被人下了毒
“日后,除了我送来给你的,其他东西一律不准碰,我保不准那个老狐狸是否还想对你下手”
说到这,寻非在紧张气氛中,不禁露出了一小抹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就说我不喝药,你看说的没错吧”
不提也罢,一提来气,秋烛使劲的捏了捏他翘挺的鼻子“你还来劲了,出了这个宅子我再好好和你算这笔账”
“怎么算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小孩依赖的趴在他的怀里,小猫似的拱了拱“秋烛……”
“嗯?”
“你现在的样子真丑”
“我日后若是真是如此样貌,你难不成还嫌弃我?”
“嫌弃不敢说,但若是从前那般俊俏模样,我会觉得更加赏心悦目一些”
“小坏蛋”
秋烛不知换了药之后,宗政越究竟是何时发病,所以不论是白天还是夜里,总是格外注意宗政越的动向
时辰一到,他该去那边一探究竟刚一起身,却被身旁迟迟未能入睡的寻非拉住了手“你要小心”
秋烛以为寻非闭目早已睡去,谁知坐在床头稍稍一动便醒了,于是俯身用拇指搓了搓他的眼睛“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寻非坦白的回答道,怕一醒来发觉秋烛只是一场梦
“乖,你安心睡着,我去去便来”亲昵的哄着他,温柔的在额上落下一吻寻非安心的闭上眼睛,乖乖的放开了手
一连守了几天,那边都毫无动静,秋烛丝毫摸索不到那宗政越所谓的隐疾发作的规律
这天清晨,秋烛趁着去给寻非那早膳之时,特地慢步路过宗政越的庭院清脆的一声脆响从里面传来,故作懵懂的端着早膳往里探了探脖子“什么声音?”并且刻意的大喊了一声
“是谁?”宗政越的声音沙哑低沉,秋烛只能本分答道“老爷,是夫人那边的阿乐,刚才听见里面有东西打碎的声音,是否需要小人进去收拾?”
“你……你去把金管家找来,而且不许和任何人说,快去!”
“好,好,小人这就去”他慌慌张张的便跑开了,但是心情却是无比愉悦,这个时机终于到了
第161章 欲寻陈迹(30)
半路上遇到金管家,他立即不带犹豫的汇报了宗政越的情况,金管家便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隔着一座院墙,他料定此时若是病发,宗政越的敏感度便会下降许多,透过事先留好的缝隙往里看去宗政越身上无一不是发白的地方,就连原先带着一点花白的发丝此刻也变的全白了
“老爷……怎么会复发的如此严重?”金管家看着宗政越服下自己的药丸,忧心忡忡“会不会是……”
“蟾珠若是再不找到,这个解药方子恐怕也难以控制了”他配着茶水服下药丸,气愤的将瓷杯一把摔碎
宗政越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当年要不是那个女人,我又何必再忍耐多年”
“是属下无能,被她夺取了金蟾珠,不过当初她身负重伤,不知如今是死是活”金管家一番话令秋烛蹙起了眉头:女人?
“那女人究竟是谁,本以为是葛荛的人,谁知葛荛蟾毒并未清除,多年来我找寻不到这个人的踪迹,就算是死了这个蟾珠也该有一个下落”
“葛荛当初蟾毒被逼出了一部分,功力虽然还被保留了三成,但是他都已经死了,看起来正如二少爷所言,蟾珠的确不在葛荛那边,夺取之人另有其人,”
“不过我猜那女人似乎又冒了头,前些日子有人进过我的屋子,拿走了当年那个女人留下的笛子,寻非恐怕于此有莫大的联系,不能等,不能再试探了”
“可是……夫人知道恐怕会无法接受”金管家面露为难,宗政越脸色全白,但眼神愈发的冷酷“一个寻非不足为惜,我想解药就是那个孩子”
“老爷……寻非之前被葛荛收养,葛荛死后又被林二公子抚养长大,那孩子名义上虽为下人,但无人不知林庄主和林二公子对他百般疼爱,视如己出,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未名山庄那边找上门来不好交代”
“林正清能驻足江湖多年,他懂得识进退,为一个外姓孩子,他不会公然与宗政家做对不过……这个林二公子,江湖上极少见他露面,不好探出他的深浅,三年前他为了寻非要了山儿的半条命,显然武功在山儿之上,葛荛的传人,不能小觑若是和他有正面冲突,那时恐怕才不好交代”宗政越心里经过一番思量“你要尽快制造寻非离家出走的假象,届时不论是夫人还是找上门来的林二公子,都要如此应对”
“是……”
秋烛听后悄悄的隐去身子,因为此时有个人影由远及近朝宗政越的庭院走去宗政木大步流星,径直走近宗政越的卧房门口,重重叩了两下
“爹,发生何事?”
只听里面传来的声音瞬间变得模模糊糊的,乍一看还以为里面的人朦胧未醒呢
“你这孩子大清早扰人清梦,你又所为何事?”声音里透着几分被打扰后的气恼,令人险些误以为他真只是在休息
“爹,方才看家家丁慌慌张张的找金管家,又见他慌慌张张的来,木儿以为您出了事”宗政木的神情显然是不相信,然而宗政越也无法想到,这大清早的居然还是惊动了宗政木
“不要紧,你快回去休息吧”宗政越暗中扫了一旁的金管家,干咳了两声道“许是近来你母亲和弟弟的病令人头疼不已,心力交瘁,多咳了几声,金管家担忧我身体,大清早便来看看”
“那既然打扰爹您休息,木儿就先回去了,过一会儿再来看您”宗政木假意离开,却躲在庭院的不远处久候,一直过了许久,金管家估摸着没有人了,才从宗政越的卧房里出来,神色凝重
宗政木疑心大起,金管家分明是一直在爹的房中,爹却若无其事的隐瞒,看来这大清早的动静并不简单
秋烛坐在寻非的床头上,寻非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的脑袋上轻抚着
《兰丛笑》完本[古代架空]—— by:kica心泪
作者:kica心泪 录入: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