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有”寻非紧紧攥着秋烛的衣衫“我带你们去看,那里真的吊着一个人”
第20章 未名山庄(20)
寻非领着秋烛和林棋朝刚才的柴房走去,道路偏远,他走的胆战心惊的,拉着两个人不肯放手
三人到了柴房之后,柴门的确是开的,里屋的房门也是敞开着,但是空中并无悬挂任何东西
“你看哪里有人?我看是环境阴森让你看花了眼”林棋毫无畏惧的走进去,提着灯笼照亮整个房间
“明明就有,就是有的”寻非急的开始跺脚,拉了拉被秋烛牵住的手“就是有!”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秋烛的一句话莫名的安抚住了寻非,寻非紧紧拉着秋烛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
三人走进屋里,林棋点亮了一盏油灯,正准备点亮下一盏之时,绕过木桌,却被狠狠的吓了一跳,手中的油灯掉落,落地清脆一声响,烛火逐渐熄灭了
秋烛见林棋脸色异常,牵着寻非,身子悄无声息的挡住了寻非的视线走过去,然而自己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上伤痕累累,死不瞑目,四肢扭曲,死相悲惨
“就是她……”寻非吓得躲到了秋烛身后,伸出手指着地上的女尸,身子瑟瑟发抖
“依照寻非所言,最初应是吊死在房梁上,绳子断裂才落在地上”秋烛提着灯笼镇定的环顾四周,微弱的烛光照耀在房梁上,细瞧之下,上面还有被绳子磨过的痕迹,女人的脖子上也有勒痕,女人身下压着一条破绳
“公子,我去叫人”林棋说着便匆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秋烛和寻非,寻非年幼,从未见过这种场景,慌乱不已
虽说当初葛先生离世之时,也是寻非一人,可是他离去之时,面目安详,并且有山下村民帮着打理,如今这个女人,别说碰了,寻非看一眼便心慌了
“别怕,鬼神之说,无稽之谈,不过一具肉体罢了”秋烛伸手拦着寻非的肩膀安抚着,“只是人家面容不大好看”
“她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寻非躲在秋烛身旁,两个人就呆在这件旧屋中他记得门上还有一把旧锁,呈现打开的状态,可能之前此屋久锁之时,这女人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秋烛放开寻非的手走近那具女尸,轻轻的撩开遮盖住面容的长发,面目全非,全然认不出生前是何人
他继而上下打量着,女人的手指残疲不堪,血肉模糊,断裂分离,看着女人的模样,估计着也是三四十岁,只是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死在这里?
“秋烛,我们出去吧”寻非拉着秋烛,秋烛只能作罢离开了,突然窸窸窣窣一声,声音只有短暂的一阵,很快就消失了,不禁蹙了蹙眉头,领着寻非出去了
山庄上下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尸扰的一夜未眠,谁也不知道这女人的来历,也不知他怎么在废弃的柴房里出现
“柴房自小我就见它是紧锁未开过,还以为只是废弃了,没想到里面桌椅板凳倒是齐全,连床榻都不像是长年无用的样子”秋烛伸手摸过那些床榻和桌凳,虽有些积灰,但深浅不一,显然是不常有人打扫,却有人常住
寻非一夜惊吓,如今缩在一旁的小塌上,蜷缩着身子睡去了,秋烛疲惫却全无睡意,坐在一旁凳子上,陪着寻非
“本以为是无人居住,看起来并非如此,那女人在柴房自缢,若是只因面容受损抑或是疾病缠身而足不出户,为何这些年无人所知?”林棋同样为此事震惊,他来山庄十年,山庄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出了命案,庄主又不在府上,此事可谓不小,想着便转头看着秋烛,指望秋烛可以为其顶多
“脸上的伤细看之下,新伤旧伤,程度不一,另有蹊跷”秋烛回想着昨晚细看的一切“旧衣裳的花纹倒是有些眼熟,只是不知在何处见过”
“公子,一天也破不出来,您赶紧去歇息吧,一晚未眠的”林棋正要起身,却见寻非双手死死抓着秋烛的手,“我抱寻非回房吧”
正要伸手,秋烛却挡去了,寻非双手冰凉,身子微颤,他伸手覆在寻非的额上,脸颊额心发烫
“林棋,去请苏大夫”秋烛微蹙眉头,叹息一声,并不着急,只道“寻非有热症,大概是被昨晚之事吓着了”
“好,我马上去”林棋一听,着急忙慌的便出门了
秋烛将寻非抱回自己的床榻上脱去他胺脏的外衣,为其擦拭双颊和额心,满脸淤青伤痕,加之现在这幅病模样,秋烛也不知该如何作想恍惚间,想起昨日对寻非的责怪,这事只能归咎于自己,将不满发泄至寻非身上,才令他受了惊吓
“苦了你了”轻抚着寻非的脸庞,淡淡然道,但眉头却依旧紧蹙难展
林棋匆匆忙忙带着苏大夫回来了,苏大夫与庄主早年相识,得庄主恩惠便一直负责府中大大小小的伤病之事,医术高超,个性随和,总能在各色人中应付自如
“二少爷久等了”苏大夫恭敬的问候了一声,秋烛起身让位“不必多礼”
苏大夫坐下把脉,细细诊断了一番过后,才道“二少爷请放心,这孩子身强体健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度才引发热症,老夫开一帖药,保准他的元神即刻归位”苏大夫风趣缓解了二人的担忧,转身坐至桌旁写下了一张药方,转交给林棋,“一日三次,五碗水煎成一碗服下便可痊愈”
寻非一觉睡去,热症逐渐消褪,秋烛衣不解带的在一旁照顾着,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望着寻非那病怏怏的模样
“公子,我将寻非抱回他自己的卧房里吧,在这儿占着您的床,您也不好休息”林棋见着公子一夜未眠,神色疲惫又辛苦照料,便要过去将寻非抱回去
“不必了,待他醒了再说”秋烛神情平淡,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林棋只觉得秋烛的反应一直如此冷冷淡淡的,就这样安静坐在一旁冷硬的凳子上守着,轻声道“你还是去备点蜜饯”
“是”林棋将打好的水盆放在一旁
第21章 未名山庄(21)
秋烛中途被衙门的人请去了,一直到天黑,心里挂念着病中的寻非,事毕不做多留便匆忙赶回来了
刚走上台阶,便听见里面出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听便知道寻非那小子醒了
“我要吃”
“不能吃,大病初愈该喝粥才是”
“我不是大病,我是睡了一觉”
寻非和林棋两人便在里面吵闹不休,推门而进,便望见寻非只穿着一身汗衣坐在桌旁,伸手要去抢林棋手中的鸡腿,林棋举着偏不让他够着
“公子”林棋见秋烛回来,赶忙起身,寻非迫不及待的告状“秋烛,他不让我吃饭”
“痊愈了?”秋烛伸手,掌心覆在寻非的额上,热症全无,看起来脸色红润并无大碍了,脸上神情便显得突然轻松了许多
“秋烛那不是给我的吗?”寻非盯着林棋手中的大鸡腿,闷闷不乐
“谁说是给你的,我是给自己的,凭什么烧鸡都归你吃,惯的你毛病”林棋说着就把那仅有的一只大鸡腿给咬了
“你身子刚好,饮食清淡才有利于恢复”秋烛牵着寻非坐下,寻非看着林棋一口一口的咬着他最心爱的食物,着急的拍着桌子,被秋烛一瞪又委屈的收敛了起来
秋烛端着一碗温热的白粥,正欲亲自喂他,寻非不得不开始喝起粥来,没有他最爱的鸡肉,桌上的菜一口都不肯多吃,咕咚喝完了一碗就不肯吃了
“你的脾性太大,再不懂得好好收敛,日后所遇到的事那可就无休无止了”秋烛不禁又开口训话道,寻非双手托腮,就这样静静听着
“公子,都是给惯的,去厨房打杂一个月,就不敢怎么造次了”林棋恶狠狠的瞪了寻非一眼,几个月前寻非还会吓得躲起来,现在全然不怕,反倒是瞪回去,两人打打闹闹才是无休止
“今天就免了你背书和练功了,回房间好好休息”秋烛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瞧寻非这面色通红,活蹦乱跳的模样,真不知是苏大夫医术高明,还是自己关心则乱
夜深之后,寻非乖乖的回房间去休息,秋烛刚刚打理好所有事情,预备休息,却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寻非惊恐的喊声
推门而进,床榻上不见人影,只见锦被鼓的高高的,寻非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秋烛叹息一声将被子开,寻非立即躲到了秋烛身后,“我怕……”
“怕什么”秋烛将身后的寻非拉出来,寻非一改刚才的精神奕奕,显得格外的胆怯,“不怕”伸手在寻非的脊背轻抚
“她在看着我,就挂在房梁上”寻非手指头颤抖着指着空荡荡的房梁,秋烛看了一眼,房梁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大概是寻非被吓出了幻觉“她一直瞪着我”
“寻非,你问心无愧,不必害怕”秋烛捧着寻非的脸颊劝慰着,寻非一脸惊慌,“冤有头债有主,事不关你”
“她就是来找我的,蜡烛一吹就出现了”寻非乌龟般钻入被窝里不肯出来
秋烛无奈,只能留在房间,陪着他过夜,寻非头枕着他的腿,睡的很安宁,手攥着他的衣衫不肯放,深怕一放手秋烛就离开了
几天下来,秋烛几乎是夜夜相伴入睡,白天寻非毫无半点恐惧,调皮淘气半分不少,只是当夜深之后,便没有了生气,一人独处便惊恐畏惧
“公子,寻非是不是中邪了,这样一小孩,居然会被吓成这样,我真该考虑请个高人驱驱邪”林棋看着不远处寻非在打理花花草草的模样,和晚上的他判若两人
“他只是年幼受惊过度,难道你也如此?”秋烛嘴上说的轻巧,心里也不免隐隐担心,几日是他陪伴在侧,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请苏大夫再来一趟吧”林棋提议道,寻非晚上那样,连他这样的大男人看见都不免觉得小苑里阴森
苏大夫再来小苑,听闻林棋叙述,又见到寻非生龙活虎的模样,去寻非的房间里走一圈,没有任何定论,秋烛跟着苏大夫绕着柴房走了一圈,皆以为毫无所获,但苏大夫却言,原来如此,弄的二人云里雾里的,只道“二少爷不必担心,方才进屋,我嗅到了浓烈的栀子花香,正因寻非房中窗户正对着这颗栀子树,然而柴房那片也有几棵栀子树,这个季节栀子花开,花香浓重”
“这花香有何独特,我们也闻到了,可是却无异样”林棋正要反问,秋烛却拦住了他,请教苏大夫“苏大夫之意,寻非夜深回房,入眠之时,四周寂静,花香浓烈便令他受了影响”
“不过大可放心,寻非年幼,受此惊吓未缓,情有可原,过些日子便无大碍”苏大夫此番话给两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公子,既然如此,不如帮寻非换一个房间,正巧后院方向还留有一个小房间,收拾收拾可以住人”林棋走到窗边,栀子花香的确浓郁
“搬一张小床放我房间,这几日若是无恙,再换不迟”秋烛未有过多解释,留下面面相觑的苏大夫和林棋二人,不解其中意思
寻非的小床紧挨着秋烛的床榻,他缩在被窝里正对着秋烛的方向迟迟未睡
“秋烛,这几日你情绪不佳,是因为我吗?”安静之中,寻非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秋烛缓缓睁开双眼,扭头便对上了寻非的双眸“睡吧”
“我不怕,只是晚上天黑,一个人在房间里,就总是想起那个女人……”寻非今晚异常啰嗦,喋喋不休,最后秋烛忍无可忍呵斥了一声“再不睡,我便将你赶回去”
话音未落,寻非便钻进被窝里,紧闭着眼睛不吭声了
第22章 未名山庄(22)
很快寻非便沉沉睡去了,反倒是秋烛睡意全无,漆黑之中,看不清寻非的脸庞,只能听见微弱均匀的呼吸声
今夜的月光明亮,很快月光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大致有了寻非的轮廓,双唇紧抿,头枕着手臂,睡的沉,眉头却一直紧蹙
寻非睡觉很乖巧,娃娃似的缩在那里,秋烛难得坏心大起,看的忘乎所以,伸手轻轻的捏住寻非小巧的鼻尖,寻非脸腮微微鼓起,金鱼似的嘴巴一张一合,一直到他难以呼吸之时,寻非伸手一拍,自己反倒是从小床上滚落下来
秋烛眼疾手快下了床扶住寻非,寻非一翻身便滚进了他的怀里,以臂作枕,睡的酣畅
“你……”秋烛正要放开手,寻非紧紧攥着,扯松了秋烛半边衣衫
秋烛单只臂膀几乎快要被寻非半边身子压的发麻了,于是伸出手指弹了弹寻非的额心,寻非一下子惊醒了,身子落在了床榻,脑袋磕在了上面
“嗯?”寻非揉着脑袋迷迷糊糊从小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的秋烛,秋烛背对着他,似乎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小孩慢悠悠的离开小床,蹭到秋烛的身边,掀开被窝钻了进去
秋烛缓缓睁开双眼,微微侧身,小寻非就贴着他的身子,眨眼间便再次沉沉的睡过去了
睡梦中乖巧的寻非,让秋烛的另一面的展现,想来这么多日子,这孩子的笑容没心没肺,每日都是不断的重复不一样的调皮与淘气,可秋烛却倍感心安,这样一个无论奖赏或是惩罚,都无所畏惧,无所计较的人,令他心疼,令他疼爱
“娘……”寻非梦呓一声,秋烛却已习惯,这小孩总是会在梦中想念着平时从不提及的人,大笑无声,却不知寻非平日笑声,所含有如何的情绪
“唉……”秋烛半坐起来,微微倚靠,指尖掠过寻非的脸颊,软绵冰凉,微微嚅动
寻非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缩在床沿处,一动不动了
翌日清晨,当寻非醒来之时,却发现秋烛以臂为他作枕,自己正放肆的睡在他的床上,仰头见秋烛沉睡未醒,心里一惊,慢吞吞的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爬到另一边的小床上,若无其事的躺回去
再次醒来之时,秋烛已经不见踪影了,寻非迷迷糊糊爬起来,小苑里空无一人
然而此时,林棋正跟着秋烛往山庄大堂走去,几名官府的捕快正坐于大堂之内
“二娘”秋烛轻唤了一声坐于正坐的二夫人,二夫人赶忙故作亲昵的应着,命人倒茶,“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告”
“柴房女尸一事?”秋烛一看便知,“那名女子的来历可有查明?”
“前几日二娘不在,你爹和大哥又出了远门,难怪你不知情,那个柴房女子,原是二娘的一名陪嫁丫头,后患疯癫,二娘与她主仆情分难断,不忍她四处流浪,于是将她关在柴房又考虑到山庄人多口杂,所以才隐瞒此事”
“既然如此,心里有个明白就好,一切由二娘定夺”见二娘如此说了,秋烛便不再追问
“公子,二夫人说的漏洞百出,不可全信”林棋也听出来了,区区一个陪嫁丫头,何必特地唤秋烛来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
“二娘说是真便是真,人家官差相信又能怎样”秋烛当时便听出了异样,可是却依旧应着
“丫鬟疯癫,但看起来无人照管很多年了,脸上伤痕累累,都是疑点,他们视而不见,岂有此理”林棋禁不住抱怨道
“二娘有心隐瞒,该打点的早已打点好了,哪里等我们有所疑问”
寻非嘴里叼着一个烧饼在山庄里似乎晃悠,在山庄里绕来绕去,结果从另一条小路上走着走着走到了柴房附近
一走到此处,寻非便觉得阴风渐起,忍不住想离开,却又心怀好奇,想着秋烛他们都不怕,他也不能害怕
柴房门还未上锁,伸手推开木门,门一开立刻躲到了一旁,扒着墙探头探脑的
“你在做什么?”身后一个声音幽幽从寻非头顶落下
寻非缓缓抬头,还未看清是谁,便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在空中快速的转了一个圈“啊!”
《兰丛笑》完本[古代架空]—— by:kica心泪
作者:kica心泪 录入: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