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瑞损失惨重,漠北军在短时间内被绞杀近三分之二如果不是左右将领拼死拖延住冷倾衣,拓拔瑞怕是早已被剁成肉泥
他无心恋战,却也不甘心就此投降领着一队人马,往最近的县城方向逃窜
眼见漠北王逃窜,冷倾衣心内直叫不好,奋力劈杀两名漠北大将后,单枪匹马就去追漠北王
只因为漠北王去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陆子游栖身之地——梁州
窝在梁州小院里对着日头发了半天呆,陆子游决定出去走走
他第一次出远门,不趁机了解下异地风俗人情,实在浪费机会虽然心里对冷倾衣很是挂念,时刻担心他的安危,但想再多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
陆子游是个想得开的人,他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旁人觉得是乐子的事,陆子游通常体会不到什么乐子比如花天酒地,吃喝嫖赌,这些于陆子游,是极其无趣的事他甚至厌烦的很
“这批陶罐是将军府订制的,往常没接过他家的单子,不知该绘何种图案花色……”两名长衫男子,一老一少,立在瓷器店门外低声交谈
见他二人愁容满面,陆子游走过去又迟疑着退回来
他笑着对二人作揖:“小生不才,恰好会画几笔,或许能帮得上忙”
青年道:“哦,这位可是随将军一起来的公子?”
“正是”陆子游自我介绍,“在下姓陆,名子游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老者提着木棍拐杖,抱拳道:“原来公子是将军身边之人,失敬失敬老朽陶赐,乃赐福斋的掌柜这是小儿陶冠……”
他横一眼身旁的青年,“还不见过陆公子!”
陶冠弯腰作揖,恭敬道:“陆公子”
“不必多礼,我与你们一样,都是寻常百姓不过是沾了将军的光,承蒙照顾”陆子游实在不喜欢这种客气和寒暄
他若是在长安,自己的地盘上,决然不屑行这一套长安的男女老少,也大多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也就没人跟他来这一套
但如今初来乍到,陆子游心内感叹:果然还是不能免俗啊!
老者陶赐邀他进店,指着一排排等着上色的素胚:“既陆公子与将军相熟,必定知晓将军府中喜用何种颜色图形,还要烦请公子指教指教!”
“我正是为此事来的,两位不要再客气”陆子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就在纸上勾了数个图形,又附几行小字
“这……”陶冠细细看他画的形状和花纹,欲言又止
陆子游把笔一搁,解释道:“将军府历来讲究素雅实用,太过华丽繁复的装饰,只会适得其反你们若担心将军怪罪,尽管都往我头上揽,我与他是发小,无妨的”
老者陶赐先他儿子反应过来:“哪里哪里,陆公子好心相助,我父子二人感激还来不及!陆公子今晚定要留下来,吃完便饭再走”
陆子游摆摆手:“陶掌柜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就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陶赐对儿子使眼色,两人左右拉住陆子游胳膊
“陆公子,这饭是一定要吃的,不然再有疑问,我们就不好意思去求教了”陶冠见他是个洒脱人,索性也把话说透了
“原来如此……”陆子游想了想,“梁州都有什么好吃的?”
陶冠愣了下,随即露齿一笑:“陆公子,我去采买酒菜,顺道带你逛逛吧”
他笑起来,牙齿雪白陆子游抬起眼帘,多看了他一会儿,心想这个青年人长得还算仪表堂堂
陆子游作工笔画时,细致入微,精益求精但对感情的事,向来迟钝
譬如冷倾衣明着暗着爱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没察觉出那份情意,还以为自己是单相思
又譬如,连老眼昏花的陶赐都能看出,他儿子这是对陆子游有了好感,可偏偏陆子游仿佛感受不到
两个人并肩走在梁州城的集市上,陆子游一路走,一路收获无数目光和指指点点
不少妇女窃窃私语,讨论着他们俩
陶冠挎着竹篮,蹲到一个卖菜的小摊前,询问青菜价格卖菜的是个白发阿婆,她笑眯眯答了,然后望着站在一旁,长身玉立的陆子游,问陶冠:“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哥,怎生得比你还要俊俏?像是王城里的贵人!”
“他啊,是冷将军的挚友,的确是个贵人,阿婆好眼光!”陶冠拾够青菜,付完钱站起身
陆子游正在旁边卖杂货的摊子上,低头研究着一只鸭子造型的喷壶
陶冠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肩膀分明只触到一层衣料,他指尖却有些发热,像是触碎了一池暖熙中的春水
“嗯,买好了?”陆子游侧过脸,鼻峰与下巴形成美好的线条和弧度当他专注的盯着谁时,眸底总会水润的星星点点闪烁着微光
陶冠失神片刻,恍然道:“陆公子……”
“你怎么了,陶公子?”陆子游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中邪
夕阳通红,使劲眨眨眼睛,陶冠清了清喉咙:“陆公子自长安来,想必从未吃过我梁州这小地方的特色小吃”
“是啊”陆子游点头
陶冠挎着一篮青菜,领他往某个排队的摊子前去排队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安然等候着摊主脸膛黝黑泛红,嘴角挂着憨厚的笑
摊子上热气蒸腾,清甜四溢
陆子游踮脚,越过一行人头,看见摊主揭开木桶盖子,每次从里掏出两或三块米白色的圆饼给客人
他转而问陶冠:“陶公子,这是什么呀?”
“你猜猜看”陶冠先卖个关子
转转眼珠,陆子游两指敲敲掌心:“不管它是什么,陶公子推荐的准是好物,买来吃了再说”
受好奇心驱使,陆子游难得的耐着性子排长队买饼
排在他们前后的大娘和小丫头嘻嘻笑笑,雀跃无比几次她们想来搭话,都被陶冠挡了回去,便都只好作罢
“你知道她们都在说你什么吗?”买到饼,陶冠赶紧拉他离开
陆子游虽然没有很在意他人的议论,但终归好奇还是有一些的于是顺着陶冠的话,问了句:“说什么?”
陶冠一本正经道:“她们说,原本咱梁州城内,陶家卖瓷器的大儿子陶冠算得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结果皇城里的陆公子一来,两相比较,才知什么是真正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听完,陆子游干笑两声,见陶冠满脸揶揄之色,不禁回敬:“依在下所见,是乡亲们错看了,陶公子生得这般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岂是在下可比拟的?”
“好好好!”陶冠与他大笑一阵,拍掌,“陆公子口才了得,陶某甘拜下风!”
陆子游云淡风轻:“承让承让”
他寻了个茶铺,要了一壶龙井,坐在长板凳上,打开包着六块饼的白手帕手帕边角一圈深蓝色,四角各绣一朵鲜艳的小红花
陶冠盯着手帕若有所思:“陆公子好雅致”
没做多想,陆公子随口道:“我媳妇儿爱洁净,他送我的”
媳妇儿?
脑中轰隆炸响,陶冠登时怔在原地,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年啦,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21—是个男子】
“陶公子?”陆子游咬了口饼,边品尝边评价,“嗯……糯米弹而不粘,豆沙香甜回味,怪不得老少咸宜,人人爱吃陶公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梁州小吃叫什么了吧?”
沉浸在打击中的陶冠黯然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陆子游没明白过来,他口中念着的‘不可能’是指什么事默默吃完两个,又把剩下两个推到他面前
陶冠依旧摇头
“陶公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陆子游关心的问
陶冠叹气:“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陆子游慢慢饮尽杯中茶,站起来将饼连手帕揣进怀里
青菜被蓝印花布蒙上,冒出一抹浓绿
穿过光亮越来越稀少的长街,陆子游追上丢了魂似的陶冠,怀念道:“这个时辰,在我们长安城,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呢”
晃晃悠悠,陶冠轻飘飘走着,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
“陶冠,你是不是有心事?”陆子游见他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干脆叫他名字
“……”陶冠悠悠瞟他一眼
到了赐福斋,陶冠掀开帘子进后院洗菜做饭陶掌柜拄着拐杖,一会儿抹桌子请陆子游坐下,一会儿又端了盏茶出来请陆子游喝
陆子游特别不好意思,忙起来,表示要给陶冠打下手
陶掌柜从房梁上取下一挂腊肉,扔到案板上,叫陶冠收拾
陶冠握着菜刀砍下一大块腊肉,依旧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陶掌柜狐疑的目光,在他儿子与陆子游之间来回转了两圈,终究没猜出到底出了何事
“我来帮你生火吧!”厨房里,陆子游不擅长其他活,玩火却是一把好手从小烧稻谷,烧林子的经验丰富
陶冠没吭声,卷起袖子洗菜切肉
等陶赐被烟呛出去,陶冠抹了抹额头的汗,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已经成亲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也快了”陆子游坐在柴堆里,往火塘里塞柴火
陶冠脸色好了些:“快了是什么时候?”
“嗯……”陆子游转了个弯,“等打完这场仗吧”
“也是,天下太平了才好举杯婚事,况且,将军是你的挚友,你的婚礼,他怎能缺席”陶冠被他引导着这样想
陆子游抿嘴偷笑:“是,他可不能缺席”
婚礼少了新娘子,还怎么拜堂成亲?
陆子游眉梢眼角满是笑意,仿佛已亲眼见到了婚礼那日盛大而甜蜜的景象
“你喜欢她什么?”陶冠自动将爱用绣花手帕的‘媳妇儿’,理解成姑娘家
陆子游沉思稍许,反问道:“为何你们都爱问这个?”
每当他说自己有心上人时,就有人要追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搅了搅大锅里的汤,陶冠识趣道:“陆公子不想说,在下也不勉强”
“唉”陆子游折断一根手臂粗的干树枝,“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你若非要问我为什么,大抵是因为他生得太美了吧”
他这话有几分玩笑,但陶冠当了真
气得他把大勺往锅里一扔,摔下围兜,掀帘出去了
陆子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回想,自己并没有哪句话得罪了他
难不成是嫉妒他有个即将完婚的美貌媳妇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陆子游摸摸下巴,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陶掌柜瞅着自己儿子气冲冲出门,连忙跟上去他年事已高,腿脚自然没有陶冠快幸好,知子莫若父,陶赐晓得他心情不佳时,会去何处排解
河水静流,倒映半圆曲桥
“爹,难道我此生真要孤独终老了吗?”泪珠滚落,陶冠抓着阑干的手背,青筋毕现
姜还是老的辣,人生阅历丰厚的陶赐劝慰道:“我儿,莫要悲观他陆公子,非你良人,你另觅好儿郎便是,何以说出这般话来”
陶冠摇头:“没有了,除他之外,再没有了我若不能与他长相厮守,活着都没了滋味,不过是行尸走肉”
陶赐急得拿拐杖直敲地面,“今日初见,哪里生的痴心?”
“爹,缘定三生,我一见他便知这情是躲不了的了”陶冠语音低转,“可他却已有未婚妻子,如今该如何是好……”
陶赐是个生意人,丧妻后,与两个儿子相依为命,小儿子从军后,就仅剩了大儿子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陶冠为了个情字,痛苦不能自拔于是以手遮面,对陶冠耳语一番……
待到他二人回来,桌上已摆好饭菜,筷子,酒碗,陆子游拍了拍手中的酒坛
他对陶冠远远一笑:“陶公子,我们来一醉方休”
陶冠内心忽然温软下来,却又立刻升起强烈的酸楚和恨意,这样好的人,为何偏偏不是他的呢?
“好,一醉方休!”陶冠大步上前,坐到他对面
哗啦啦,酒水倒满酒碗,溅到桌子上
陆子游豪放道:“喝!”
“喝”陶冠与他对饮
陶掌柜关了铺子,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自己缓缓前往亲戚家投宿
“喝!”陆子游再邀
陶冠高声应道:“喝!!”
两人就这么“喝”来“喝”去,把大半坛酒干掉了
陆子游喝着喝着有些犯困,他支着脑袋,眯着眼:“喝啊,陶公子……”
头次跟他喝酒,不知他酒量深浅的陶冠,以为他已喝醉,壮着胆子道:“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喜欢我?”陆子游手指着自己,觉得十分好笑他大着舌头问他,“你我今日初次相见,你凭什么喜欢我?”
陶冠直话直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呵呵呵呵……”陆子游捧着喝红的脸,“一见钟情?你寻我开心呢,陶公子!”
“真的,绝无戏言”陶冠直起身子,手撑着桌面,就要凑近摸他脸
陆子游一巴掌拍开他:“陶冠,你醉了”
说罢,他伸个懒腰,就要走人
陶冠出声拦他:“陆公子,倘若我愿与她共侍一夫呢?”
微醺的陆子游,被吓得抖了个激灵,胡乱摆手:“不可不可,此话休要再提,即便是玩笑话,被我那爱吃醋的媳妇儿听去,同样是要出人命的”
“她是个悍妇?”陶冠似乎看见一丝希望
“不不不,他是个男子……”陆子游情急之下,说漏嘴但又不是漏嘴
大安的律法,允许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唯独夫夫是一对一,不能多娶,不能纳妾
窗外明月皎洁,桃花三两枝,陶冠狠狠灌了自己一口酒,再无他话
陆子游踱回自己的小院,躺在床上,闭眼想了好一会儿冷倾衣辗转反侧,不能成寐
就在他刚刚要睡着时,城外忽远忽近传来一众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城门之上,无数火把接连燃起,火光映得城楼上下亮如白昼
一队漠北骑军来到城楼前,拓拔瑞挥手,骑兵纷纷对准上方兵卒弯弓射箭
鼓声震天,铜锣鸣响,城内霎时如热粥般沸腾开来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厮拼命拍门
横空传来一声:“出了什么事?”
吓得小厮惊叫:“啊!!陆公子你在哪?”
“这儿”陆子游没在房里,而是蹲在屋顶上,他探出头跟小厮打了个招呼
小厮墨竹擦了把虚汗:“城外不知是哪里来的土匪,眼看就要强闯进城,公子,我们赶紧避一避吧!”
“避?往何处避,为何要避?你我手脚俱全,正是出力的时候”陆子游说罢就往城楼方向飞去,被踩过的瓦片发出轻微裂响
众百姓只觉清风刮过,一道修长身影落到了城墙头
陆子游抽出贴身长剑,斩断数支箭,同时吼道:“放巨石!”
梁州县令王荃见是他,忙命令道:“听陆公子号令,放巨石!”
然而拓拔瑞带来的这队骑兵,已被逼到绝路身后是杀神追赶,身前是城楼抵挡,他们没有退路,唯有拼尽全力
“杀!”
拓拔瑞拔刀嘶吼,状似疯癫漠北军个个赤红着双眼,面色苍白,犹如恶鬼
巨石被梁州百姓合力运上城楼,再由五六个壮年男子共同推下去
滚滚石流中,漠北骑兵不得不撤后百米
两方对战,梁州人并非毫发无损,骑射过人的漠北军,凭借射大雕的本领,射杀梁州兵卒数十人
他们像狐狸般狡猾,如野狼般相互合作,踩着巨石,竟飞上了城楼
陆子游首当其冲,与他们交手搏杀经过几轮恶斗,他杀了六七个颇为善战的漠北兵,但自己也负了伤
“子游!”
深邃夜空中,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抱得竹马归》完本[古代架空]—— by:叫我小清新
作者:叫我小清新 录入: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