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良驱有些微怒道:“赤骆堂不行,也魔教不行,那要怎样?”
薛诗郎有些讪然,道:“不……魔教虽与赤骆堂交好,但那是上届魔教教主的事,我们对新任教主不熟悉,或许他性格古怪,见面便开打呢?这可不像打赤骆堂,魔教高手云云,风火堂……”
他看了一眼正在和华淇逗趣的于澜清,继续道:“于堂主又不肯帮忙,保守的还是先上赤骆堂试试,赤骆堂本就下毒在先,理亏,即便打了也是正义之举”
这一说又给大家说动摇了,虽然这薛诗郎自打自脸,但也不无道理,新任魔教教主不似以往,低调至极,若不是左良行说出来,恐怕一大部分人是不知魔教已易主的
薛诗郎看有戏,接着道:“赤骆堂当年几近灭门,现已颓败不堪,若众人合力攻之,当不像伐毒之战那般惨烈,何不考虑?”
左良驱立场最不稳,加之心里有恨,自然是主张攻打赤骆堂的,当下便拍桌道:“正合我意!赤骆堂现连个小派都算不上,就不信还能能耐成什么样!”
“这……这不可意气用事,总之,还需考虑的”左良行道
左良驱看左良行畏畏缩缩,犹豫不决,当下便火冒三丈,吼道:“逸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林掌门的孩子也惨遭毒手更别说天山派的黄盈,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早早便香消玉殒,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薛诗郎一旁煽风点火:“正是!我那师姐死得如此冤枉,赤骆堂,必除之而后快!”
两人越说情绪越高涨,弄得本来还算淡定的林磊都忍不住跟着骂了两句,只再一个刺激,这火必炸不可
左良行性子软,禁不住他们这样闹腾,叹了声道:“果真执意如此?”
薛诗郎也不知怎的,一改昨日胆战心惊的样,突然硬气起来,吼道:“那是,且不说先遭殃的是我们三大门派,当年参与伐毒之战的门派之多,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你们了!”
其他众派一听,这回是真急了,之前还假装敷衍两句,现连忙点头表示要除掉赤骆堂
左良行压不住,只好点头
薛诗郎看大局已定,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往华淇那看了一眼
于澜清和华淇默默在旁边看戏
于澜清拉了拉华淇道:“姓薛的怎么老看你啊?昨日我就注意到了,这厮总贼贼的瞄你,呸!癞□□想吃天鹅肉”
华淇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也总看我么?”
“那能一样么?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他是偷偷摸摸的瞄,怂货怎么能和我比?”
“行行行,你光明正大你厉害,你不仅看,还能摸上手了”
华淇边说边打掉那只偷偷摸上腰的手
于澜清刚想再调戏他一把,却被华淇牵住了手,受宠若惊之余,耳边响起华淇低低的声音:“于澜清,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吧”
于澜清捏了捏他的手,良久都没出声,直觉告诉他,别开口
“叫一遍呗,叫个名字还不愿意了?呐,这样吧,你叫一遍,回去我亲你一次?”
于澜清认真的思量后,笑道:“华钰辰……华钰辰华钰辰华钰辰华钰辰华钰辰……”
他边叫边弹出手指来记自己叫了多少声,幼稚得可爱
华淇赶忙叫停:“也太多了吧!”
“没事”于澜清记下数次后道,“你如果只亲一次那不叫亲,叫碰,我多叫几下是要加时长的”
华淇没有反驳他赖皮,只是握紧了于澜清的手
正月初一,这年新年过得可是出奇的热闹
各大门派集结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声势浩大的往赤骆山出发人人手持刀剑棍棒,誓要将赤骆堂的余孽全除干净了不可
林磊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躺在家里不省人事,天山派掌门黄川想到自己已故的女儿,左良驱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正濒临死亡,其他众派则惶惶想着自己的至亲,有人怀恨有人怀惧,哪一个都是逼着自己踏上赤骆山的背后推手
众人冲上赤骆山,抵达了赤骆堂大门前
黄川大喊:“只许你们赤骆堂一次机会!乖乖缴械投降,自觉交出解药,我们便从轻发落如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门内没有一声回音,山间只空荡荡的回响着最后那声“不客气”,连只鸟都不经过,似这座赤骆山是一座死山
白冰也在其中,她拉了拉白霜,眼睛望着周围道:“白霜师姐,这好恐怖啊”
白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
众人等了片刻,左良驱上前对左良驱道:“莫不是收到风声,提前逃之夭夭了?”
真是好笑,这么兴师动众的,人言相传,不收到风声都难
林磊瞄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道:“要不……进去吧?”
黄川点点头,但没急着动身赤骆堂的毒可是天下无双,解药不一定有,□□分分钟给你掏出几十瓶了
黄川将一部分人留在门外守着,薛诗郎和左良钧自告留守外面,白冰功夫弱,花灵儿便把她也留下了
黄川旁边人提醒小心后便挪了步子
他推开大门后立马捂住口鼻,身后的人也纷纷效仿,等过了一段时间,确认无误之后再继续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
院内只有众人走路时衣服的摩擦声,步子放轻后便显得更诡异
众人走到院中央,正疑惑此地为何空无一人,一把剑倏地飞速插在地缝中,只听一声闷响,那剑头上缠着的药包便炸开,灰蒙的烟散在空气里
那支箭像根导火索,引燃后便射出了更多的箭,顿时那烟便浓雾起来,视野不过三尺,可谓睁眼瞎
那烟无味,碰到皮肤也不会怎样,可众人在吸食之后便觉浑身功力散尽一般,连手中的剑都觉得沉重
林磊心知中计,撕下一块袖子遮住口鼻,吼一声:“捂住!”
这雾仿佛只是一个开始,只听几声瓶罐掉地的清脆声,隔着衣布都能闻着那股腐臭味有人约莫是中招了,凄厉的惨叫四起,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左良驱骂道:“尽使些卑鄙手段,有本事出来打!”
只听他一人空吼并无回声,混乱的脚步声和刺耳的惨叫,似这座宅子活了来对付他们
众人困在烟雾中,有些吸入得太多,先前本是无力,现有突然力大无穷,眼前出现幻觉,无数个恐怖的人头向自己飞来,他们长着断舌的嘴,睁着血淋淋空洞洞的眼睛,头上被人凿了洞,移动时你还能看见红白沟壑的大脑在摇动
他们尖叫着乱砍,周围的同伴皆遭了殃,前面还奔着同个目标,现在却自相残杀起来
有人跑了出来,也只望着烟雾中的人无能为力
黄川瞄了一眼身边那些面露惧色的人,道:“若是怕了,便在此止步吧”
随后和林磊、左良驱等人继续向前
他们跑到内院,这会总算见着了人
赤骆堂弟子身着黑衣,将面包得是一丝不漏,只听一声尖响,四周草丛窸窸窣窣的响着,似有行动迅速的动物在穿梭
左良驱定睛一看,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蝎子,蜈蚣,毒蛇,五毒来了三毒,密密麻麻的从草丛中出来,扭着身体朝他们爬来
众人皆惊,赶紧掏出早已准备的雄黄粉和石灰,纷纷扬扬的撒出去,三毒绕了几圈没敢接近
他们抬头一看,那些赤骆堂弟子早已消失无踪,气得差点吐血
林磊道:“大家拿出火折子,烧了他们”
说罢众人便纷纷拿出火折子,撕掉小片袖子点燃,扔进草丛中,再将雄黄粉撒远了,逼得那些毒物进退两难,皆被火烧上了身,空气中幽幽弥漫着烤焦味
众人跃着轻功追上去,半路遇上赤骆堂弟子,双方便打了起来
赤骆堂弟子武功平平,却阴招颇多,众人打得也算艰难
几人中了毒立刻倒地不起,面呈灰紫,口吐白沫,死绝了
苦战一番,终于将最后一名赤骆堂弟子捅死
左良驱嫌恶的啐了一口水,咬牙闭眼将自己中毒腐烂的左手砍下,那一刻疼得牙都几近咬碎
旁人忙上前倒上止血灵药,匆匆包扎了一番便继续向里前进
众人终于看到了赤骆堂堂主鬼龙须
他正坐在大厅的上座
那人独有一手,鸡皮鹤发,双眼浑浊,瘦骨嶙峋,似已经风烛残年,真实年龄却是刚刚不惑过半
众人既惊奇鬼龙须竟成了这副摇摇欲坠之样,又讥笑他是作恶多端,因果报应
林磊将剑尖指向鬼龙须,道:“鬼龙须!交出解药!”
鬼龙须沉默片刻,细微的摇摇头
左良驱冷汗倍出,白着嘴唇冷哼:“以为不说话就行了么?赤骆堂今日也算是灭了,等杀了你我们也可自己找,识相些自己交出来,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鬼龙须咽了咽,闭上那双浑浊得分不清眼白和眼黑的双眼,复摇头
左良驱怒了:“你……!受死吧!”
他吼完便提剑冲向鬼龙须,欲刺他个对穿
哪知半路杀来个程咬金,只看一人影闪现眼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了左良驱的剑
众人定睛一看,那人一身银边黑底衣裳,仪表堂堂,一双桃花眼似装了人生百态,手中那乳玉缠银的玉箫分成两节,众人才知,那其中是藏着一把细剑
黄川站出来道:“你是何人?”
“他是风火堂的弟子”林磊解释道,“不过一月前在易水居失踪了”
左良驱将剑移向华淇:“你怎么会在这?”
“帮忙啊!”华淇悠然笑着,缓缓走到鬼龙须身边,轻拍着他的头,下一句却是对这鬼龙须所道,“我说得对吧?”
林磊:“什么意思?”
华淇叹了叹,伤心道:“真是蠢你以为赤骆堂就这么点人么?就这么点毒么?要不是我先给你们理干净些,指不定现在还困在大门那呢”
“就你一个人?”
“嗯嗯,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懂么?只要要挟了这厮……”华淇用食指戳着鬼龙须的头,笑道,“一切都顺利”
末了他掐住鬼龙须的双颊,道:“乖,给他们看看我正要挟你呢”
众人转眼看过去,只见鬼龙须张开嘴的同时,血便如瀑布般流出,仔细一瞧,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舌,连牙齿都没有
怪不得刚才不说话
华淇又用手硬扒开他的双眼,道:“睁开睁开,欸,你们仔细看了”
众人忍不住走上前一步,看清楚后顿时毛骨悚然,那哪是浑浊,分明就是两团塞进眼里的白纸!
“这……这……”黄川睁大了双眼,语无伦次的指着鬼龙须
“再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话毕,华淇将手搭上鬼龙须的肩膀,“哎哟”一声使力,那只唯一的手臂便拆了下来,鬼龙须紧锁眉头,仰起脸从喉咙里发出嘶叫
华淇脚再一动,鬼龙须那两条腿便轻松的移了位,诡异万分
华淇晃了晃那只手臂,接口处却只留少量的血,他笑道:“挡什么脸啊,怕血溅呐?没事,这手早砍了,我缝上去的,不溅血”
华淇的笑,分明是好看的,此时印在众人眼中却阴森至极
左良驱踉跄着后退两步,抖着声音道:“风火堂的弟子竟如此狠毒?”
“怎么事事都扯上风火堂?诸位冤枉风火堂了”华淇徐步走上前,明明嘴角噙笑却逼得众人抬起武器后退,“我主子是魔教教主”
“魔……魔教?你居然是魔教!于澜清居然勾结魔教!”左良驱愤愤道
不料华淇听完一改笑容,手中的细剑一瞬便抵在了左良驱的脖子上,逼近他冷声道:“不准扯上风火堂!我是我,于澜清是于澜清,再多嘴我杀了你!”
“你……”
未等左良驱反应过来,华淇收剑退开两步,笑得灿烂:“这老头就交给你们了!噢,对了……”
他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摸出两瓶药分别丢给左良驱和林磊,道:“这是解药,给你们了,用不用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便迅速掠过众人,眨眼便没了影
等他们再原路返回时,看到花灵儿已经在院外了,只是身上受了些伤
花灵儿一看他们出来了,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林磊点点头:“解药拿到了”
花灵儿松了口气,缓缓道:“那个华公子……”
左良驱冷哼:“魔教中人”
“是么?”花灵儿略微惊讶,“方才便是他救我和霜儿出来的,人也温柔,还给我疗伤了……唉,居然是魔教中人”
“温柔?”黄川想起那一幕就后背发凉,不敢苟同,“你是没看见他的狠辣……薛诗郎呢?”
黄川刚才便感奇怪,若是平常,薛诗郎一般是第一个上来问长问短的,此时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环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薛诗郎的身影
左良钧面色尴尬的走上前来,道:“他……他跟华钰辰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那叫……叛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半月前
这日阳光出奇的好,云开雾散,一改往日灰蒙天气,久违的暖阳普照大地,一照骨头便似软了一般懒散
赤骆堂扫院的小童正蹲在门槛那,抱着扫帚,撑着下巴,摇晃着脑袋昏昏欲睡
正准备偷懒打个盹时,一双黑靴便出现在眼前,头顶响起靴主人温柔的问声:“小孩儿,你家主人呢?”
小童抬起头,被阳光刺得又闭上了眼,他用手挡了挡,适应后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回道:“堂主这时正睡午觉呢”
小童才到那人的大腿根,他抬头看着这人,那人勾着浅笑,阳光散在周身,直觉这人好看极了
“你找堂主有什么事么?”小童道,“我带你进去等等吧,堂主很快就醒了”
那人微微颔首,蹲下来和小童说话:“你不怕我是坏人么?”
小童没戒备,只觉这人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于是他摇摇头,转了转手上的扫帚,低声反问:“别人都说赤骆堂的都是坏人,公子你到这里来不怕么?”
那人用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纠结道:“我不知道我怕不怕,不过我现在比较兴奋”
没等小童说话,那人又问:“你怕死么?”
小童也弯下自己的小短腿,学着那人的姿势,也皱着眉思考了一会,问:“死了能见我娘亲么?”
“能吧”
“那死也挺幸福的,能和娘亲在一起”
“是么?”那人弯起一双桃花眼,摘下腰上的玉箫,转了转道,“那你比较想和娘亲在一起?”
“想是想,但是堂主对我也很好,我有点舍不得”
那人缄默着站起来,小童也跟着站起来他抚上小童的头发,眼里满是冷漠
小童抬起头对那人傻傻笑着,天真可爱,似流年都静止在他稚嫩的脸上
于是,流年便真的戛然而止了
小童的身体成了一块死肉倒在地上,半边脸沾上了因为偷懒而未扫的落叶,黑色的瞳倒映着那双,温柔踏来狠绝踏去的黑靴
几声细碎叶响,华淇对身后那些人冷冷道:“埋了”
“是”有人应声,一人便上前将小童抱走
武悦悦瞄了一眼小童,道:“我还以为教主你和他聊那么多,是打算放过他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卧薪尝胆,一朝雪恨”华淇握紧那只拂过小童的手,又无力的放开,“留着他报复我么?”
武悦悦呆呆的“哦”了一声,虽然前面那两句没明白,最后一句还是懂了的
实则他心中毫无对小童的怜悯之情,甚至在场道所有人,包括华淇,没有一个人,连一丝愧疚也无
华淇道:“都处理好了?”
武悦悦点头,末了给一旁的邵子一记白眼,道:“这厮脑子有问题,边下手还边道歉,说什么‘多有得罪’,真是魔教的一股清流”
邵子不怒,微笑道:“左护法,客气”
武悦悦气得跺脚:“又是客气!客气客气客气……每次一骂你你就说客气!老子没跟你客气!”
邵子还是那般春风带笑:“客气”
武悦悦撸起袖子:“我□□大爷!”
“闭嘴!”华淇低斥,先走在前面道,“进去吧
《扁舟子》完本[古代架空]—— by:端鴻/端鸿
作者:端鴻/端鸿 录入: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