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苏换了本医书,思忖着上面的配方
此刻倒想他伤了残了,躺在床上一辈子,自己就养他一辈子至少还能伴他余生也好过好手好脚在外面晃荡,再闯出什么祸来,丢了性命
当时的赵临川又何尝不想那人伤了残了,不能动了,他便能陪他一辈子,听他的回忆,念他的故事
枪起人落从此这世上,再没一段故事有关赵蒙和与赵临川余生,只剩下他赵临川一个人
只是,余生很长,谁听我讲
执法的士兵已然念到一百,刑凳下早已血滴成片刑凳上的叶红蓼臀腿腰间早已血肉不分,白色的衬衫上半身汗水浸湿,下半身血染殷红,血与水交融处,成了渐变的绯红色
附在刑凳上的叶红蓼,指节青白的抓着,却早已没有力气扣紧嘴唇早已咬破,嘴角不住流着鲜血
那双先前哭吓得红肿的眼眶中,此刻只是盛着两颗涣散的眼球,叶红蓼只觉得周遭情景模糊,已然感觉不出军棍下的疼痛,只觉得下半身已被切除,意识也逐渐模糊
顾雨山依旧不住的扬起手中的军棍,军棍上粘附的血肉不住的溅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仿若巨石般令人窒息
“将军!”
井沢见叶红蓼再支撑不住,一只手滑落下来,再也控制不住的喊道
“雨山,你当真要打死他不成!”
井沢握紧手心,不忍望向早已奄奄一息的叶红蓼纵然他先前犯过天大的过错,井沢也不曾想过会将他活活打死
旁人不知,顾雨山难道不知?叶红蓼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将军!”
江一舟一步向前,声音比平常提高不少,同样恳求道:“将军,红蓼真的不行了”
顾雨山皱了下眉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与其说是在执行军法,顾雨山更像是机械般的挥动着军棍
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停下来
执法的士兵念到一百一的时候,顾城扶着三嫂进了军法处
“夫人”
井沢原地喊着,三嫂却没看井沢一眼,只盯着刑凳上的生死未卜的叶红蓼
相比较一旁担信不已的顾城,三嫂此刻冷静的出奇
井沢知道自己的夫人,当初同为军法处的执法长官,这种场面也是见识过的,只是对她腹中的孩子有些担忧更是不解,为何一向偏爱叶红蓼的夫人,此刻如此冷静
士兵念到一百二的时候,叶红蓼的另一只手也滑落了下来
三嫂站立在顾雨山的对面,冷静道:“将军”
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顾雨山,听到三嫂的声音后,稍顿了一下手中的军棍
“三嫂,此事你不要过问”
继而继续挥起了军棍
“你大将军执行军法,我无权过问你顾府大少爷执行家法我也无权过问,可身为顾家军的大将军,岳陵城城主,是否该考虑下岳陵城的安危?”
三嫂不急不慢,镇定有余
顾城不解的扶着三嫂,当时只说赶来军法处,并不知道三嫂如何能救叶红蓼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大将军停下了刑法,是个好的开始
江一舟忙向前半蹲在地上,托着叶红蓼垂下的头唤着:“红蓼,红蓼!”
叶红蓼完全没了知觉,弥留间听不得一丝的声音
顾雨山手握军棍立于一旁,疑惑问道:“三嫂何出此言?”
三嫂望了望一旁的叶红蓼,长吸了口气,总算是拦住了继而看着顾雨山道:“将军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叛乱中,顾府与浔阳城孟府立下的婚约?”
顾雨山思索一番:“确有此事”
“当年浔阳城大将军孟善卿及少将军孟荷生危急时刻来增援岳陵城,才使得岳陵城转危为安两城向来交好,浔阳城多次助我岳陵城化险为夷,当年大战后,由使臣花繁为证,立下了这门婚约亦是两城亲上加亲,相互扶持之意”
三嫂将这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顾雨山稍顿片刻,继而问道:“此事如何与岳陵城的安危有关?”
“如今浔阳城大将军孟荷生前来提及联姻之事,可有关我岳陵城与浔阳城的关系?可有关我岳陵城的安危?”
顾雨山扫了一眼眼下的叶红蓼又问:“联姻之事,自是有关我岳陵城的安危,可是与叶红蓼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
话未落地,一身阳林军军装的孟荷生便站在了诸位的面前
孟荷生孜然一身,站在军法处门内一步的位置,并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除了腰间的配枪,没有携带一名随从
只见他双目勾着顾雨山,面含冷笑,笑里藏刀,杀气腾腾
顾雨山同样与孟荷生对视,除了个子高了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岁月刻下的沉稳,其他一点也没有变就如十年前战场上并肩奋战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雨山冷冷道:“不知孟长官何时来的岳陵城?”
若顾雨山没有猜错,孟荷生早就来了岳陵城早在荷衣来岳陵城的时候
“将军无需知晓我何时来的岳陵城,将军只要知道,我来这岳陵城是为何就好”
“哦?为何?”
孟荷生咬牙,你这是明知故问,瞟了一眼顾雨山腰间的匕首,道:“为那十年前就立下的婚约”为那害的荷衣寻了许久的濯缨
顾雨山同样看了一眼腰间的濯缨,问道:“那婚约,如何与叶红蓼有关?”
孟荷生冷笑一声,道:“若他就是我浔阳城未来的姑爷呢?”
众人无不吃得一惊,齐刷刷的盯着孟荷生
孟荷生早就料到有这样的反应,这被陌生人注视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看这样子,将军像是在执行军法”
孟荷生压了压脖子,刚才应了荷衣的请求,一路赶来的紧急,匆忙的有些僵直
还没来得及询问荷衣为何此时提及那他本就不愿意的婚约,就算应了婚约,不是岳陵城的城主顾雨山,也至少是知书达理能文能武的江一舟,怎么也不明白为何会选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小子
现在看来,他的小荷衣是别有用心啊
“十年婚期将至,我只是来谈联姻的事将军执行军法我孟荷生管不着,也没兴趣过问只要到时候我浔阳城的姑爷是叶红蓼就好”
孟荷生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叶红蓼一眼,因为不论这叶红蓼是谁,都没有什么差别转身欲离开,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扬起手打了个响指道:“哎,要活的”
孟荷生不管身后的反应,冷哼一声,离开了这气氛诡异之地
孟荷生离开后,顾城也终于明白了溪大夫的用意联姻之事,顾城当时年幼不知,但三嫂是知道的
当时这种情况,也只能三嫂这样的身份才可以提及聪慧如三嫂,荷衣在井府照顾那么些时日,怎会不知道荷衣的身份
井沢也不禁暗自钦佩自己的夫人,聪颖如她,才会根据饮漓苑的暗杀察觉到孟荷生已来到岳陵城的事实
此时的顾雨山,陷入了另一番沉默
此刻的叶红蓼已然支撑不住,从刑凳上倾斜下来江一舟半跪着接住,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双膝上
江一舟不忍看向那血肉模糊的伤处,擦拭着叶红蓼咬破的嘴唇流下的血渍,轻轻唤着:“红蓼……”
“将军,既然孟荷生已提及联姻之事,我们切不可违背誓约,伤了两城关系”
三嫂打破了这沉重的默然
井沢知道顾雨山在顾忌这什么,补充道:“将军,井沢知道军令不可违但如此严厉的刑罚,红蓼定是知错了如今他已是皮开肉绽,不如等他伤势减轻,再惩戒也不迟啊”
顾雨山听此,甩了手中的军棍,巍然立与叶红蓼面前俯视着面前的叶红蓼,只见他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目光涣散,不知是不是望着自己
顾雨山目光冰冷,道:“三百军棍还剩一百八,暂且在军法处记着,来日自行来军法处领罚你可记住了?”
叶红蓼正欲张口,却重重咳嗽了两声,喉间的腥甜愈演愈烈,咳不出来又压不回去,憋得他双目充血,嘴唇发紫
江一舟忙覆辙他的胸前为他顺气
顾雨山只当他应下了,即转身出了军法处,站在军法处门外几千将士前,厉声训斥道:“顾家军的将士都给我听好了,穿上这身军服,就是我顾家军的将士
守城杀敌是军人的使命,我顾雨山无法承诺你们一生平安,但我定同你们一起护岳陵城世代周全
若是贪生怕死者,现在即可脱了军服,离开顾家军,我顾雨山定不追究;若是今后有临阵脱逃者……”
顾雨山侧身,指向军法处内,道:“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我顾家军军法,决不姑息”
这肃杀千军的气势,这恢弘如雷的承诺
“是!”
千军齐应
军法处的诸位这才明白,他们的大将军的良苦用心这顿军棍,不只打在叶红蓼的身上,更落在千千万万顾家军将士的心中
暗处的人蓄意已久引发的骚动,被顾雨山这顿丝毫不手下留情的军棍,生生的打消下去
顾雨山是天生的将军
顾雨山言罢绝然离开,只留身后一片肃然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o(* ̄ ̄*)ブ护弟狂魔孟荷生终于露面了,其实他还是个令顾雨山都头疼的无赖^_^
(? ?_?)?感谢乱点鸳鸯的花繁~可怜的小六被打的好惨…
? ω ?井沢是外冷内热,还是个妻奴~
千军齐应
军法处的诸位这才明白,他们的大将军的良苦用心这顿军棍,不只打在叶红蓼的身上,更落在千千万万顾家军将士的心中
暗处的人蓄意已久引发的骚动,被顾雨山这顿丝毫不手下留情的军棍,生生的打消下去
顾雨山是天生的将军
顾雨山言罢绝然离开,只留身后一片肃然
抚着叶红蓼的江一舟大喊:“快,送军医处”
井沢向前扶着自己的夫人,任她刚才如何冷静,井沢也能体会到她内心的担心
“阿城,你嫂子这里交给我吧”
顾城点点头,随之跟着抬着叶红蓼的担架离开
三嫂欲随之前去,井沢忙拦着道:“夫人有孕在身,不宜见血光之事况且夫人这般大着肚子,对救治红蓼没有任何帮助不说,万一救治中错乱伤了夫人,那该如何是好”
方才紧张过度,三嫂却是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又对叶红蓼放心不下,只好安排一旁的迷无前去探查
迷无望向井沢,得了他的默许,这才离开的军法处
三嫂没好气的瞪了井沢一眼,怒言:“你看,如今我连迷无都使不得了”
井沢忙陪着不是道:“夫人这不是还使得我么”
三嫂听此,更是哼得一声,嗔怒道:“我哪敢使唤的动您井长官,不怕您把我军法处置了”
井沢知道夫人的意思,这是因为叶红蓼的事在责备自己,连连摆着委屈道:“井沢小小军法处管事的,在家得听夫人的,在外这还不是得听咱们大将军的么哎,夫君真是左右为难啊”
三嫂被他佯装的委屈样逗得气不起来,三嫂毕竟曾掌管过军法处,对军法处的刑罚如数家珍当然不是不明事理,如今这种情况,于军于家,顾雨山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应当,也必须为之
只是心疼她那个六弟,成了这祭奠军心民心的牺牲品
叶红蓼被抬至军医处的的时候,林戈正为受伤的士兵复查伤处
“林大夫!”顾城焦急的呼喊着
林戈只侧身扫了一眼,完全无动于衷,继续为患者复查
“林医生,快救人啊!”顾城太过着急,声音竟有些颤抖
林戈头也不抬,继续观察着患者的恢复情况,不急不慢的回了一句:“急什么,治病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林医生”
隔着大半个厅,林戈没抬头看江一舟的神情,就听得出这平稳吐出的三个字的时候,那故作镇定的表情中所挟带的央求
林戈耸了下肩,交代助手继续为患者复查这才极其不情愿地转身,在离担架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审视着担架上生死难辨的另一“病患”
林戈下巴抬了抬,问道:“这是谁的杰作?”
“将军罚了军棍……”
“啧啧……”林戈不等顾城解释完,咂着舌道:“将军这是……想吃人肉馅饺子啊”
“林医生,您快救救他!”
顾城又一次恳求道
“人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让我怎么救!救不活岂不是砸了我林戈的招牌” 林戈侧头扬手道:“抬走!”
顾城急得不成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一旁的江一舟
“四哥……”
江一舟一边托着叶红蓼的头为他顺气,一边抬起头来喊道:“林戈!”
这两个字里,除了着急,还有责备
林戈扭过头与江一舟对持着:你这是在责怪我?
僵持片刻,林戈还是无能为力的妥协了他走向前几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病床,得了许可的士兵将叶红蓼放在了病床上
林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如此嫌弃自己的一个病人,那烂成泥的伤处,如此狼狈不堪
望闻问切这四步,林戈连第一步的“望”都不愿意,双手插兜,撤着身子在病床边往里探了探,但探向的不是叶红蓼的伤处,而是此刻江一舟脸上那忧心忡忡的表情
这表情让林戈好不欢心
“按住他的身子”林戈胳膊肘点了点病床的方向道
顾城二话不说立马上前压住叶红蓼的手臂压得轻松得很,因为手下的叶红蓼除了细微的呼吸,其他没有一处有知觉动弹
“哎,门口的那位”林戈提高了音量,对从方才起就站在门口的迷无喊道:“你也来帮忙”
迷无看了林戈一眼,继而收了目光走进病床边,同顾城一样压着叶红蓼的另一只胳膊
林戈对迷无的听话也很是满意
“别让他咬了舌头”
林戈说这话的时候,正转身端了一盆无色的液体待再次他转过身的时候,江一舟的胳膊已然塞到了叶红蓼的口中
林戈皱眉,瞄着江一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让你这般自讨苦吃
林戈偷偷叹了口气,算了,你愿意自讨苦吃我也没办法
反手将那盆液体浇在叶红蓼的伤处,前一秒还纹丝不动的叶红蓼此刻仿若触电般奋力挣扎,全身血脉暴起,浑身的汗水如决堤般倾泻
顾城和迷无都没有料到叶红蓼这般反应,从他双臂挣扎的力度就能感觉到,这到底是怎样剜心裂胆的痛
在看到江一舟被叶红蓼咬紧的手臂留下的鲜血时,顾城不忍的念道:“四哥……”
此刻的江一舟,紧紧皱起的眉头绝对不是因为手臂上的疼痛,而是那被咬的手臂上喘息不断的热气
热气带血,烫得他生疼
林戈甩了手中的空盆,斜靠在一旁的手术台上,欣赏着眼前这痛苦又感人的一幕
顾城不住的探向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的林戈,又丝毫不敢迟疑的观察着手下痛苦挣扎的叶红蓼的情况
“林大夫……”
顾城被叶红蓼的反应吓得心颤,尽管不知道那液体中究竟是什么成分,但是酒精的味道顾城是闻得出来的
刚才那液体中,一定含有酒精而且是浓度很高的酒精
那该是何等的拨皮切肉的疼痛!
林戈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万万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别说酒精能消毒,这般医治的手段,毒消之前,人都活活给疼死了
可是一旁的江一舟又是一言不发,顾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城情急之下,望着林戈喊出声来:“林大夫!”
可还没等他转过头,方才在自己手下拼死挣扎的叶红蓼,却没了一点动静
顾城顿时觉得心头一阵颤栗,缓缓转过头,随着手下那人的温度一点点消退,顾城的嘴唇不住的抽动着
“四哥……红蓼他……”
江一舟同样怛然失色,他托起叶红蓼的头,颤颤巍巍的将手指放在叶红蓼的鼻翼前
《半路将军不出嫁》完本[古代架空]—— by:太宰不治
作者:太宰不治 录入: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