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完本[古代架空]—— by:阿泱

作者:阿泱  录入:08-09

就见一人当路中踩在方才推我的那人胸膛上,手中握着一把尖刀,刀刃上滚着血珠,一直滚到了刀尖子上,欲滴不滴的,泛着夜光,很是骇人

另一个赶马车的趴伏在地上,血从脖子上的一个大窟窿里渗出来,花花的淌了一地,僵直地在地上,也分不清死活了

“不杀,留着他们反咬我一口?” 听了声音,我惊骇也没有了,连忙唤道:“宇文!” 宇文钊见我唤他,并不回头,只是踩着那人的脚往下用力一碾,碾得那汉子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挂在嘴角边,很是瘆人

我连忙跳下马车来,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说道:“罢了!他们也不过是替人做事混口饭吃罢了

你打他们一顿,已经很够了,别赶尽杀绝了!” 宇文钊怔了怔,讷讷说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这么软弱?他们害你,你还不忍下手?” 他似乎有些伤心,大约是因为我的话说重了,于是越发的发起小孩子脾气,拿脚更加用劲的去踩那汉子

“你听听老七的话!没错的!踩死了他,还向谁问话去?”又有一人来帮着我说话,不是汉良,而是方才唤宇文钊别杀人的人

那声音听着莫名的耳熟,叫我心中猛地一燃,急忙转身去看——那人虽然生了青色的胡茬,面孔也经了风霜的洗礼,却分明是我远走高飞的邵岑师哥! 真是一份惊喜紧接着一份! “邵岑师哥!”我大声呼唤了他一声

上一刻邵岑还在皱眉盯着宇文钊,转向我的下一刻,已然是笑了:“老七!好久不见了!” 说着,伸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笑着望着他,忍不住凝噎了一声

邵岑亦是哽了一哽,随即深吸一口气,将我往车厢里一推,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往前走走

” 宇文钊亦凑了过来,同我说道:“放心,此刻安全了

” 他说完,就要抽身离开

我连勾住他的衣袖,迫使他弯下腰来凑到我嘴边,这才问他:“方才是谁把我带出来的?乔五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么?” 宇文钊闻言微微蹙眉:“我不知道,等会问了这两人就全都明白了

你不要着急

” 不管他怎么说,我自然是着急的,不为旁的,他们就这么把我带走了,一会儿乔炳彰找人找不见,发现师哥也不见了,自然是能联想到他的头上的

要是迁怒在香鸾她们的身上,岂不是我的罪过? “宇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再往前走走,就到五马渡了,咱们下来换船,过了江,就能出金陵城了

”宇文钊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急切道,“先离了这里,旁的一会儿再说

” 他将我的手从他衣袖上缓缓捋了下来,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

紧跟着,我看见他拽起地上两个车夫,从另一边他们驾来的车马上扯了根又粗又长的绳子,将两人背对背绑了,就要往马车里塞

我突然意识到,要是带着两辆马车一起走,着实太过扎眼,眼下不如将师哥他们的马车闲置在不显眼的地方,一众人仍挤这一辆马车上,纵使乔炳彰的人马追来,也会以为是先前那些人掠了我,而不至于立马想到师哥他们头上

立即与宇文钊说了

邵岑在一旁点头:“老七很会策划,就听他的吧

宇文大哥,你带着我师哥师弟先走,我去将马车赶到斜路上,卸了马匹来追你们!” 宇文钊听了,不由分说,拽了那两个半死不活的车夫往车厢里一声,横着短刀在他二人面前威胁:“等会不许出声,否则先割你们舌头,再割你们脑袋!” 唬得那两人青白着一张哭丧脸,连连的点头,只是不敢回答

宇文钊威胁过二人,心满意足地跳上前面赶车的位置,又示意汉良师哥上来

汉良对我说道:“莫怕,忍耐些,很快就到了

” 我点头,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强忍着心头的不安说道:“好,你们不要管我,我没事的

” 邵岑亦趁机探头冲我笑了一笑

我连忙将车厢里放着的大衣抓过来塞到邵岑的怀中,急急嘱咐:“骑马冷,多穿点!” 话音未落,宇文钊吆喝了一声,马车便飞驰了出去

我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座儿后面

马车在宇文钊的驾驭之下,跑得更加快了,路上不平整,颠得我上上下下,几乎要颠出我胃里的水来

只得在后面的座上蜷缩了,护住自己的胃

幸亏这车厢里并不简陋,座上都铺了软垫,好歹缓解了一些冲击

等我渐渐能适应了这样快速的颠簸,便慢慢支起了身子,撩起马车窗上的幔子,想看一看,能不能分辨到了何处

外面黑灯瞎火的,想是到了寻常百姓家居住的地方,所以到了点,都吹了灯睡下了

只是沿途都黑黢黢的,借着一点点的月光,压根看不清

只得叹了一口气,放下幔子来,合十双掌,在心里默默地诵读起经文来,只求着乔炳彰不要这么快的发现我不见了,更不要迁怒在琴芳楼的诸人身上

还没等我静下心来,那被捆着的两个车夫中的一个忽然抬头看向我,怔怔地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又有些畏缩

我忙问道:“这位大哥,你想说什么?” 他见我搭理他,大概态度也比宇文钊温和许多,哆嗦着双唇说道:“少、少爷,您是个好人,您明白理儿,我们、我们都是替人干活混口饭吃的下人,平时并没有为非作歹的干过什么坏事

求您,开开恩,同前面的那位好汉说一说,饶我俩一条性命罢!” 另一头听了,拼命地想扭过脸来,一面恳求道:“是啊,是啊,来生就是给少爷做牛做马,也都甘心啊!求少爷为我俩说说情,就当超生罢!” 我看着他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刚要答应,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忙问道:“我有个疑惑,若是你们如是告诉了,我便替你们求情,好歹不会折辱了你们

若是你们不实说,我也是保不了你们的

” 两人听了,连连的说道:“少爷尽管问,只要是我们知道的,都会照实了说的

” 我急忙问道:“究竟是派你们来掳走我的?” 两人听问,互相看了一看,似乎是在交流什么,见我登时放下脸来,连忙说道:“不是不告诉少爷,是实在不知道啊!我们都是靠拉马车营生的,前几日有个胖乎乎的管家似的人物到我们这里,放下了一锭白花花的雪花银子,说要雇我哥俩赶趟马车,说了时间地点,说成事之后还有钱

我哥俩是看银子多,这才揽了这深更半夜的活计的

” 另一个连忙应和道:“可不是!若不是给的实在多,谁肯大半夜的赶快车?” 这幕后的主使人物着实厉害,竟然一点蛛丝马迹也不露出来,就叫我白猜

忽然想起在香鸾屋子里,一人拿帕子捂了我的口鼻,不知是不是他二人,连忙问了问

他二人却连连的摇头:“小的只会赶马车,至于别的,倒是丁点不敢的

” 我见他们说得实在诚恳,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只好算了

默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忙问道:“若是依照之前雇你们的人的打算,此刻是要把我往哪儿送?”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面对着我的那个人急着表白自己,连忙说道:“就是靠近城门的一个庄子上,说是庄子的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孟显别院’

只是我哥俩都不识字,所以又说庄子门口种了一排的黄松,特别好辨认!” 我一听,大惊失色,这“孟显”二字乃是乔炳彰那厮的表字,难道雇人来掳我的竟是乔炳彰本人?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意? 难道,这一切都是乔五这下的一个连环套,单等我和师哥落网的? 思虑之间,我肝胆俱碎

若果真是乔五设下的一个套,只怕我与师哥,与宇文钊,都要死

我越想越惊惧,拼命地拿手擂车壁,一面叫喊起来:“师哥!师哥!快停车!” 逆着风口,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穿不进两个专心赶车人的耳朵里,只得冒着掉下去的危险,拼命的晃那车厢

大约是我闹出的动静太大,不知是师哥还是宇文钊勒住了马缰,回头呵斥我:“仙栖,不要命了么!” 我顾不得他们恼怒,扑过去抱住师哥,颤颤巍巍的把方才问的话和我想到的事情,一股脑都同他们说了,也烦不了他们到底能不能消化这么多信息

宇文钊听得双眉拧得越发厉害,末了反问我:“这乔五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怔一怔,忙说道:“必定是他疑心病犯了,故意要试我一试!” 果真我沉不住气,就落了他的圈套! 仙栖啊!你可真是糊涂! 汉良师哥似没回味过来,愣愣看向宇文钊说道:“不会吧,咱们不都安排妥当了?若是出了岔子,此刻乔老五怕是已经追了上来了

” 我疑惑起来:“师哥,你们都安排了什么?” 汉良被我问得一愣,结巴起来:“就是、就是……”就是了半天,没憋出一个有用的字来

宇文钊的目光忽然一下子冷峻起来,发狠道:“若是有人敢骗我入圈套,我必定一手一个,血刃了他们!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咱们走的是往渡口去的路,就算是这人的诡计,又怎能料到咱们的行事?” 他拿温暖的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好了,别担心

若是有人敢拦着我们,你便看我怎么把刀子捅进他们心窝去的!” 他说得虽厉害狠毒至极,落在我的耳朵里,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保障的味道

立时三刻,我便信了他的话,以为有他在,好歹不会真的出事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宇文钊已“啾”地一声,跟着猛一甩鞭,赶了马车出去

第43章 宁为玉碎 马车一气驶到了渡口才停下,汉良师哥撩了马车帘子对我说道:“来,下来吧,师哥接着你

” 他一开口,热气便从他嘴里哈了出来,立时迷住了他的脸

我噗嗤一乐,将手放进他暖呵呵的手中,借力跳了下来,冬日寒气立马向我扑来,便拢了拢衣领

宇文钊去拽那两个车夫

我见他下手颇重,便说道:“轻点吧,他们原是无辜的

”宇文钊似有不悦,但到底听了我的话,手下轻了不少

那两人被拽下了马车,扑通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只求饶他们一命,又说能说的、不能说的,但凡知道的,都同我说了,如今留着他们也只是白留着罢了

宇文钊大约是被绕得不耐烦了,看向我说道:“仙栖,这俩人留给你处置吧

你爱杀便把他们杀了,以绝后患,若是愿意放他们一条命,你便来放,就当是给你积德

” 他二人一听,都拼命扭了脖子来看我,目中俱是哀求之意

我心下不忍,说道:“是谁主使你们来的,你们当真不知道?”他二人使劲的摇头,大有把脑袋晃飞出去的架势

我长叹一口气,不愿意为难他们,便走上前去,抽出宇文钊送我的那把匕首,猛地割断了他们身上的绳子,说道:“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接这种没由头的活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丢的?” 两人千恩万谢,我却受不起,催他们快快的去了

宇文钊只是在一旁冷静地看着,末了也不知是不是在笑话我:“还是老样子

”目光在那匕首上停留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待要问他还是什么老样子,他却挪开视线,转身去了渡口

汉良对我笑笑,也跟着宇文钊走了过去,远远的,我听到他问宇文钊:“……安排的船在这儿么?” 宇文钊探头看了好一会儿:“说好了差不多的时间,本该就在这儿候着的,怎么不见船影子?” 我猜到他们大约提前做好了安排,到了时候,人来了,船却不得见,便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宇文钊只是皱眉,师哥却安慰我笑道:“没有,你别乱担心

” 又等了片刻,但见远处隐约有船只驶来的影子,我立即指了,说道:“快看,是那条船么?” 宇文钊眼力最好,随即点头:“没错!” 船只缓缓地越靠越近,我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也顾不得其他,兴奋的立即招了招手,唤道:“这儿!在这儿!” 兴奋之余,猛然想起,若是我这么一走了之,乔炳彰追查下来,头一个倒霉的,不就是师哥么?再者,他为了救我,连他与香鸾的婚礼竟也不顾了,真是我的罪过! 这么一想,我的脸都白了,寒气直浸到骨子里

宇文钊紧紧盯着驶来的船只,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骤变,还是师哥在我身边笑嘻嘻的晃来晃去,晃到一半,看见我不对劲,便连忙问道:“仙栖,怎么了?是冷么?” 说着,就要脱下外衣与我穿上

我连忙摁住他的手,说道:“天寒地冻的,你做什么?受了风寒,是好玩的么?” 他便一把捞起我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使劲的搓,边搓边说道:“我瞧你冷得身子都僵了,也是我不好,出来都忘了多带件衣服

你要是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他这般的殷勤关切,使我话到了嘴边都噎住了,只得倍感压力,生生受了他的好意

“船来了,先上去,有话等会再说

”宇文钊在我背上推了一下,推得我顺势往前一走,待要走上船板去,却被一人拉住了,回头一看,竟还是宇文钊

“怎么了?” 宇文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我拉到背后,自己轻手轻脚的往船板上一跃,人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那撑船的身后,定睛一看,忽然探手揪住了那人的衣领,猛地厉声呵斥:“你是谁!宋船家呢!” 他一身怪力,竟将那撑船的汉子连人带浆举到了半空中,声音更是打雷一般的骇人

汉良皱了皱眉,却将我护到了身后

我被他掩在身后,颇有些不甘,便探出头来,悄声说道:“师哥,我自己可以的

” 但见那汉子哆嗦着声音说道:“小、小、小的是宋船家的儿子,因为老爹吃坏了肚子,才、才换了小的来接大爷过河的

不、不是有意要欺瞒大爷的!” 宇文钊厉声问道:“果真如此?” 那汉子捣头如捣蒜,只恨不能说服他

宇文钊半信半疑,瞪了那汉子半天,还是师哥说道:“罢了,别再耽搁了,要是一会儿有人追过来,就不好善后了

”宇文钊这才缓缓将那人放了下来

师哥率先登上了船,又伸手来拉我

直到看着船桨蹬着岸,用力一下摇了出去,水波徐徐从我脚下淌过,我这才有了点自由的感觉,一时颇为恍惚

驶出河岸不久,忽然眼前猛地一亮,刺得我眼睛发痛,就见得河上四周不知何时多出四条船只来,每条船上都点着红通通的火烛,照得半边天都亮了

宇文钊猛地冲到甲板上来,但看见那四条船将我们这条小船团团围住,一点缝隙都不留,便转身发狠对那汉子说道:“你骗我!” 那汉子抖得筛糠一般,只是说不出话

我紧紧盯着宇文钊,果然见他手下一闪,晃出一道银光,连忙想道,不好,他此生最恨别人骗他,别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连忙大喊:“宇文!别!” 我话音未落,已见得他的刀尖抵到了那人的心口

“他骗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我一时嘴中十分苦涩,却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

宇文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却不能明白穷苦无势的人,在这世间有多么的为难

还没等我和他说清楚,岸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叫的是我的名字——“仙栖!” 我背着河岸的身子僵了一僵,想起“该来的躲不掉”这六个字,忍不住黯然叹息了一声,半天,缓缓地转过身来

岸上追来的人骑着马,领着不少的人马,却不是乔炳彰

我张开口,却感到声音都飘飞了:“……陆隶?” 真是不真切啊,就是此刻追来的是乔炳彰的老子,都没有眼前的人来得震撼——陆隶,我虽不大乐意看见他,却一直都当他是个知风识趣的君子的,怎么,他竟不是这样的人? 宇文钊皱眉:“谁?” 我不能言语,只得摇了摇头

远远的,看不清陆隶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唤我:“仙栖,你上哪儿去?” 又见他翻身下马,飞快地往渡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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