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斐沉吟道:“再观察一天,若不再发作,就可以考虑取血了”
苏宝贝直觉自己无事,心情甚好,捧着仆人递进来的粥食去喂钟权,钟权如今浑身肌肉都不受控制,也吃不下饭食苏宝贝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学着那香艳话本的戏码,口里含着粥去哺喂
只可惜他不是佳人,钟权也不是才子,况且这病状也不大好看,不一会儿钟权就反吐得苏宝贝浑身都是
苏宝贝可怜巴巴的,只好沟通外边的仆人,取了蜜水来灌,这才渡过了一个手忙脚乱的早晨
这会儿两人的衣服都脏了,他拾掇拾掇被毯,将脏衣服裹成个大包袱,送出屋外,等新衣新被从进来之前,苏宝贝只好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盖到了钟权身上
他赤着胸膛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便没什么节操地钻进了被子,跟钟权躺在一处
那人病得迷糊,翻了个身,把苏宝贝拦在怀里
苏宝贝感到对方拥抱时紧时松,如同情~事厮磨一般,虽知道是他控制不住身体动作,但也忍不住红了脸
等到下午,钟权又开始发病,苏宝贝将他身体压在床上,不断按揉放松他身上肌肉没想到这次发作得更加凶险,钟权呛咳不已,喉头滚动,跟他那晚一样,竟然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现象!
苏宝贝连声将秦斐喊来,惊慌地问该怎么办,秦斐让他捏住鼻子,以口灌气,这才将人救了过来
秦斐听见里头动静渐小,连忙出声问了数遍,得到答复后,这才放心走了
苏宝贝双目通红,替钟权整理衣服,他不由发愁,这才第二天,就这样凶险,再过得几天,那该怎么才好?
他又想到之前曾听人说过,若是人有执念,便会额外活得久一些
苏宝贝便钻进钟权被窝里,在他耳边低声絮叨,告诉他自己没在山崩中丧生,还将两人的孩子生了下来,取名叫苏贝贝,如今自己在进酒关过得很好,给秦大夫当帐房,还准备攒几个月的银钱来找他……
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觉得口干舌燥,床上那人仿佛真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苏宝贝感觉到他脉搏渐渐平稳,便不再开口说话,便小心握着他的手,靠着他肩膀缓缓睡去
捱到第三天,秦斐终于决定取苏宝贝的血
秦斐跟他细细说了取血步骤,从门洞处递给他两个干净小碗,一把匕首,一袋石灰,一袋冰块,一袋药粉,外加一包不知什么东西,苏宝贝打开那布包,发现里面蜷缩着几个干瘪的小虫
他依言撕开窗上一片布条,透进一点点光芒,刚好能照到桌子,再将石灰撒在桌面上,将两个碗放在上边,用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刀,接了小半碗血的样子,再将冰块放在那碗血周围冷却,自己观察静置后凝出精华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惊喜地发现,血液里红色物质下沉,析出了一层淡黄色液体来
苏宝贝小心翼翼将那层液体倒进另外一个干净小碗,再将那包干瘪的虫子倒进碗里,不过一会儿,那些虫子就吸得各个饱满,油光发亮
钟权的伤口在大腿上,深可见骨,他小心解开绷带,将那些虫子倒在伤口处,再将药粉撒在虫子身上
这药是给那些虫子催吐用的,利用此法,虫子刚刚吸进去的那些液体就能通过它们的口器,从伤口处注入病患身体
不一会儿,那些虫子的身体就干瘪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干瘪的虫子收进布包里,等着下次再用
这样过了几天,钟权的身体状况竟然真的慢慢好了起来,发作时症状一日轻过一日,再也没有出过窒息的状况,眼见就要熬过第七日,苏宝贝松了好大一口气
心情松快起来,他照顾起人来也没了什么顾忌,就常常手贱吃个豆腐什么的
这日他替钟权整理过被褥,顺手在那结实的腰腹上揩了把油那人在病床上悠悠转醒,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见自己目所能及处黑暗一片,不由迷惑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苏宝贝一惊,恨不得学那田螺姑娘赶紧找个水缸躲起来,但自己如今手被人紧紧握住,动弹不得,只好道:“这里是守备府,我是苏……”
钟权皱眉道:“苏?”
他听得这人声音熟悉,但沙哑不堪,实在干扰他的判断,正要再问,对方补充了一句:“苏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精华,其实就是血清,咳咳
钟权默了默,实在记不起这个名字,道了声谢,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苏宝贝又惊喜又不安,忙去敲门叫秦斐来,问秦斐钟权这样算不算是好了
秦斐听了苏宝贝描述,点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再调养几日,就能下床活动了你可以将窗户上布条揭下来一些,透透气,待会儿我再送些汤药过来,你们俩都要养养身子”
苏宝贝忽然道:“秦斐,你有没有那种能暂时改变声音的药?”
“有啊,本神医要什么没有……”秦斐顿了顿,“苏账房,你要做什么?”
苏宝贝踌躇了一会儿,告诉秦斐他的计划
“秦斐,我想过了,等他醒了,我先不跟他相认,若他跟张小姐的事情是真的,那我就祝他俩永结同心,如果是误会,那……”苏宝贝顿了顿,茫然道,“我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少等自己能支起一份独立的事业,将祖母跟母亲安顿好再考虑其他
秦斐一愣:“哟,大少爷,你可得想清楚,你跟钟权相认,就算人家是负心汉,也会看在苏贝贝的份上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要不跟他相认,那可就什么都没了,你这是吃错药了?”
苏宝贝闷闷道:“我又不是那菟丝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依靠别人生活?”
“恩,这话倒是不错”秦斐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秦斐给的药有三个月的期效,苏宝贝用了以后,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正好配他脸上那张平淡的面皮
等钟权再次醒过来,苏宝贝就是另一幅嗓子了,钟权听着有些奇怪,不由问道:“你的嗓子……”
苏宝贝打断他:“你该换衣服了”
苏宝贝要帮他褪去衣裤,钟权断然推开他手,皱眉道:“不必,我自己来”
苏宝贝默默望着他,钟权恍然意识到,这几日恐怕就是对方在衣不解带照顾自己,这等清理身体的事情早不知帮自己做了多少了,顿时满脸通红:“多谢这几日照顾”
苏宝贝:“不必”
钟权:……
这会儿他也忘了刚刚想问什么,只陷入了满心的尴尬和对眼前这人的感激之中
中午,张小姐听闻钟权醒了,来问候一会儿他的病情,钟权其实对这个张小姐并不太熟悉,但看在自己义父跟张守备关系向来不错,因此对她的态度也非常友好
苏宝贝听这俩人一问一答,那张小姐以小妹自居,说了几句关怀备至的话,钟权竟也一一应承下来,顿时心中醋海翻腾,连给钟权喂药也粗暴了几分
好几勺汤药都洒到脖子里去了,钟权只得委婉道:“苏先生,你把药碗放下,休息一下罢”
苏宝贝刚找到几分喂苏贝贝的乐趣,哄道:“先把药喝了,别嫌苦”
钟权不由一乐:“不是在下嫌苦,是在下的衣襟嫌苦”
苏宝贝:……
他默默放下药碗,去脱钟权的衣领,要帮他换衣服
钟权正要推辞,但借着窗外微光,他看着那人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锁骨间动作,忽又生不起拒绝的念头,心里想着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等小罪还是消受得起的
他早已从张小姐那打听到,这人是济世茶馆秦斐手下的账房苏重生,以身试险,这才将自己从鬼门关那里救回来钟权想起自己前来进酒关的正事,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苏先生是秦大夫手底下的账房?”
苏宝贝:“恩”
钟权好奇道:“苏先生,我听你口音似乎不像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苏宝贝道,“我跟秦大夫一起来的进酒关”
钟权便说了那天在茶摊跟秦斐等人相遇一事,笑道:“那天没瞧见苏先生,当真憾事”
苏宝贝:“我那天不舒服,在车里睡觉呢”
钟权一愣,狐疑道:“可我明明在车上看见的是……”他明明在车上看到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啊?
苏宝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忙把最后一口药喂到钟权嘴里,堵住对方的嘴,淡定道:“那就是你来的时候我去小解了”
钟权喝完,苏宝贝把碗重重扣在桌上:“喝个药也磨磨唧唧”
钟权不由一哂,看来这位苏先生随他东家,都是说话不遮掩的直脾气
看他这别扭模样,恐怕也不乐意伺候自己那么多天,不知怎的,这反倒让钟权对着他的尴尬去了大半
可钟权再聪明绝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他万万想不到,当初那么害怕被当作女人看待的苏宝贝,竟然会伪装成一个女人,加上秦斐当初为了掩人耳目,一直对外宣称马车里的是自己夫人,令他此时此刻,竟然轻易相信了苏宝贝漏洞百出的谎言
也是,谁会觉得一个跟自己初识不久的人,会在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上欺骗自己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
而人们往往对自己的恩人格外宽容信任
钟权含着笑,也不在意他的无礼举止,还要再问,然而苏宝贝此刻痛定思痛,怕自己多说多错,赶紧躺回自己床上背着他装睡
钟权:……
钟权轻咳一声:“苏先生,在下还有一问”
苏宝贝不耐烦道:“要问快问,问完我要睡了”
“苏先生既是跟着秦大夫一路来的进酒关,当日可见到一块碎了一角的玉佩?”
他见对方半响不答话,正怀疑是不是睡着了,却听得对方忽然问道:“那块玉佩很贵重么?”
钟权苦笑:“那是亡妻的遗物,并不如何贵重,却对在下十分重要”
亡妻默了默,忍不住嘲讽道:“一边寻旧人遗物,一边求新人嫁娶,倒是两边不落”
钟权茫然道:“新人嫁娶……苏先生在说什么?”
“你不是来进酒关跟这守备府的小姐提亲的么?”
“荒谬!我来进酒关是为了寻亡妻遗物,来守备府乃是因为两家长辈交好,这才登门造访,却不知怎会有这种流言传出”钟权一脸不可思议,“看来我得及早跟张世叔见一面,澄清事实,免得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苏宝贝忍不住酸道:“你刚刚跟那张小姐谈笑风生,看不出来人家早就心悦于你?”
钟权听这苏先生阴阳怪气的,心里免不了有火气,冷冷道:“恕在下直言,看不出!亦不想看出!退一万步讲,便是人家小姐心悦于我,又与我何干?我已有妻儿,自不会再娶!”
苏宝贝立刻道:“唔,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钟权:……
寻常人等,听到他这般说话,要么羞愧不语,要么拉不下面子反驳,却鲜有这种态度良好,干脆道歉的他摸不清这苏先生的性子,感到莫名其妙
苏宝贝却是兴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如擂鼓,忍不住嘴贱撩他:“钟公子,看来你跟尊夫人虽然和离了,但感情挺好啊,那你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儿呗?”
钟权:“我跟他……”
他开口才说了三个字,便倏然失声
那些长长的回忆之中,一幕一幕,似俱在眼前,又恍如隔世,千万念头,满心怅然
他想到两人围着炉火喝粥,那人念诗,自己在一旁取笑他,气得他满脸通红,自己忍俊不禁,上前去亲他
他想到两人席地而坐,自己手把手教他查账,那人却故意犯错,惹得自己亲口去“罚”他
他又想到两人曾经坐在一处,同看烟花,那人满脸别扭地将玉佩送到自己面前,自己笑着跟他说送给你最好……
钟权恍然,低声苦笑道:“赌书泼茶,只道寻常”
苏宝贝一愣,顿时有些生气地嘀咕:“谁跟你赌书泼茶过了……”
面上有点生气,内心又有点欣喜,他侧着身,忽然感觉鼻梁上痒痒凉凉的,用手一擦,指腹竟已经沾湿了
他怔了怔,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感染七日破的那个晚上,控制不住表情,转眼已是泪流满面
钟权回过神来:“苏先生,不知道那块玉佩……”
苏宝贝心烦意乱:“不是说了我当时去小解了吗?不知道!”
钟权:……
说要睡觉,苏账房却失眠了
钟权大病初愈,精力不济,倒是早早睡去,苏宝贝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白天钟权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心里跃跃欲试,有点想明天就把自己的身份给他挑明了,但想着才跟秦大夫说了那么有骨气的话呢,怎么能因为一两句甜言蜜语打退堂鼓?
两个念头在脑海里来回拉扯,折磨得他睡也睡不好,索性转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那人
这大晚上乌漆抹黑的,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顶多能分辨出那人身上起伏的线条,可他还是那么兴致勃勃地,用手指顺着那干净利落的弧度,在空气里,一点点地描摹
冷不防那人翻了个身,顿时把他惊得动也不敢动,生怕对方瞧见自己这副痴汉的模样,被吓着
苏宝贝假寐了一会儿,发觉那边床上的动静一直没停过,他起身叫了一声钟公子,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才警觉起来,下床去看钟权是不是发病了
钟权在床上躺着,睁大眼睛,满身是汗,迷迷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宝贝担忧地抓着他的手,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发病的时候,最后的时候也是眼前各种幻觉,莫非这是七日破的后遗症状之一?
他正要喊小厮去请大夫,却不料钟权却顺势将他一扯,两人顿时滚在床上,抱成了个团儿钟权满目深情望着他,口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还不断摩挲着他耳垂
这下苏宝贝简直心猿意马极了!
毕竟谁也不能拒绝一个长得好看,自己又喜欢,还一直在深情呼唤自己名字的人吧!
唔,虽然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前夫
怀中美人如此多娇,苏宝贝实在把持不住,索性一口亲了上去!
钟权:???
钟权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看到一张大脸正往自己这凑——
啪嗒一声,苏宝贝被一脚踹到床下
苏宝贝:说好的往死里爱小爷呢?把小爷踹到床底下都不带喘气的!!
哦对了,他现在是苏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赌书泼茶,只道寻常出自纳兰容若的“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著名悼亡词里的大名句啥意思不解释了
一觉醒来,忽然接触到耀眼晨光,顿时刺得他睁不开眼
苏宝贝用手去挡阳光,迷糊中忽然想起钟权还病着,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要去关窗,却瞧见那人站在窗口,手里拄着拐杖,正在看风景
钟权听见动静,转身看他,也没提昨晚的尴尬,只淡淡笑道:“苏先生起来了”
苏宝贝悻悻道:“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你的病还没好,受不得……”
话才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终于清醒过来,何止是窗户,门也是半掩着的,整个房间许久都没这么透亮了,新鲜的草木气息从外边散发进来,让人心旷神怡
“早上秦大夫来过,说我的病已经大好,我觉得光这么躺着也不利于恢复,就下床走走”
苏宝贝看他笑得爽朗,心里嘀咕,屁,昨天秦斐还跟我说,过几天才能下床呢,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活动筋骨吧
他心里这么腹诽着,嘴上却又不由自主地说:“你腿脚还不灵便吧,我陪你?”
钟权推辞道:“不必了”
钟权借着阳光,可算看清楚这衣不解带照顾自己多日的苏先生
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庞,声音沙哑低沉,跟那个人没一丁点儿相像,可昨晚自己却差点把对方当成替身给压到了床上,对其行那不轨之事
也亏得苏先生大度,早上起来跟没事人似得跟自己说话,这会听见自己要下床走走,还热心要来帮忙
他内心十分惭愧,温言道:“我已经听秦大夫说过了,苏先生能舍命救我,钟某感激不尽
《苏宝贝(双性生子)》完本[古代架空]—— by:纸兔
作者:纸兔 录入: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