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完本[古代架空]—— by:木林夏

作者:木林夏  录入:08-13

“说到陆公子,可是位星君转世的人物

明眸善睐性情温润,对下人也温文尔雅

天资聪慧,十四岁那年便中了举人

还是少爷为他牵马,在城中巡了一圈

”小丫鬟说时眉飞色舞,好像历历在目

我这里却是惨不忍睹

安歌敛起嘴角冷笑,眼神阴恻恻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又一遍

我额头顿生冷汗,生生被他看得无地自容

若不向他好好解释,怕是今晚要睡大院

第7章 七 我围着安歌好话说尽,正午到傍晚愣是没看我半眼

他若是哭闹质问我还有法子应付,可是掉冰渣子一冷到底

任我舌灿莲花,也是力使在棉花上

安歌再时不时斜眼瞥上两眼,我只感觉自己皮肉被刮掉一层

“这……我真不认识那劳什子陆公子

”顶着安歌的眼刀,这话我都不知说多少遍

“哦……”安歌应声调子千回百转,我心里七上八下

他抬头望向天际斜阳,悠悠回道:“我也没听说过什么陆公子,藏得够深

” 我气结:“压根没这个人,还用得着藏?” 他认了那丫鬟的话,自然不听我解释

扭过头摆弄手指,动作不似生气更像使小性子

“我打小与你一处,你可见过我与别人来往密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搬出过往十几年同他说:“学堂、武场、街巷、酒馆,始终独你我二人

” 安歌眼神忽闪忽闪望向我,回忆一转后问:“那游玩狩猎时,你同谁一起?烟花之地,你也没少偷去

” 我霎时气短理亏,回想束发后确有做过些事

我那时怎会料知日后与安歌纠缠,总不能让我日夜守着十岁小儿

不过是做了同龄公子哥该做的事,他却翻起旧账

“你若真是不信,我们明日一早出去打听

寻到那陆公子,当面对质

”我一时心急,出了个馊主意

安歌嘴角微翘,笑意似有似无:“这样甚好

” 他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七巧的心思我一层都猜不透

青年起身引燃红烛,招招手:“天暗了,你不睡觉,就在外面蹲着

” 我咬咬牙躺在床侧,恨不得现在自我了断

第二日阳光甚好,像是老天都要与我作对

安歌大清早披好披风灼灼看我,直盯着我心里发毛把一旁丫鬟骂上两句

“我们今天去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秋游,万分期待

我冷静一晚上才看出端倪,敢情被他摆了一道

起先安歌确实生气,后来气消了却还吊着我玩

直到我说带他出府,安歌才松口原谅

“你想出府,就直说

”我怨念横生,抱怨:“总来这一出,我可受不了

” 安歌抚着墨色披风,反问:“你会答应?” “不一定

”我撇撇嘴,任他将披风为我系上在颈前打个结:“天气好可以游半日,如果不好想都别想

” 幸得今日好天气,太阳探出秋云赏了数缕阳光

连带着风也柔不少,拂面带来丝丝凉意沁入心间

出了周府安歌活泼不少,牵着我衣角轻车熟路往市集去

大概憋了几日酒虫被勾起,念念叨叨与我说哪家酒馆好

自城南数到城北,街街巷巷无一落下

“还是杜青家酒最好

”我看他笑意,柔情溢出眼角回道

安歌点点头:“临安城独属杜家酿酒一绝,这方面你还有点眼光

” 我与安歌之前没少去杜家酒馆,但凡是个文人雅客都喜欢往那里凑

不仅是因为杜家酿酒,或清冽爽口或绵长留香

也因为杜家公子是个风雅才子,闲来总会以酒会友

安歌常常受邀,与那群书生饮酒作对赋诗颂词

我自然是在旁侧充当护卫,赋诗这种东西听来就头疼

人多了再替他挡两杯酒,天黑后护着他回家

遥想当年,我已是个把安歌放在心尖的好夫君

说话间来到杜家酒馆,临湖而建四周景色秀美

那栋雕栏阁楼筑在湖边,门前翠绿帷幔迎风飘着

安歌拽着我踏进楼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嗜酒如命的安歌,踏进门后围着酒坛闻一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闷在罐子中养大的小酒仙

上来招呼的小二看着面生,也不知这三年,酒馆伙计换了几茬

新来的自然是不认识我俩,只当是稀客一路领上隔间

杜家酒馆仿的是黄鹤楼,建的是碧水边

高槛危檐势若飞,孤云野水共依依

身居二楼雅间透隔窗望去,碧水湖面清波微荡

想是秋风一阵阵吹来,将水面推皱

湖上泊着船家,时不时撑杆轻划

船篷中隐约传出脆笛曲声,大概是某家公子秋游

安歌有了醇酒哪还在意美景,十八年的女儿红抱在怀里,好像毕生所求都在此

满满一壶酒,他仅匀出一杯给我

实在是……小气

我不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举着空杯找安歌讨酒

青年依阑,发丝未束垂出窗外几缕

半眯眼嗅着酒香,好似醉在那气息中

饶是我伸长手,他视而不见

半响回句:“暴殄天物

” “你不舍得,我再给你买两壶

”我悻悻夺过酒壶,为自己满上

安歌不答

抿着白瓷杯中的酒水,一双眸子直勾勾盯住我

“看什么?”我被盯得万般柔情涌上心头,抬手为他理顺长发,指尖触到秋风凉意

朱唇微张,安歌筹措说还是不说

我与他之间都不能坦诚说出的话,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仰头将杯底酒喝净,貌似下定决心说出口

“看你老了

”他神伤道:“我却还没变

” 谁知他会说这么一句,我向来都懊悔自己大他五岁

从他口中听到,我更是在意

举起酒杯的手一抖,堪是把那杯酒抖进嘴里

烈酒呛在喉中,我咳了数声依旧顺不过气

咽喉被酒灼得刺痛,说话连声音都变了:“生老病死,天理常规

我今年二十有五,确实不再年轻

” 安歌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与自己怄气:“若不是为我,你这年纪孩子都该去学堂了

” 青年声音沙哑,用力握住酒杯指节泛白

我看得出,他生生把泪又憋回眼里

我爱上安歌,注定断了这辈子的儿孙满堂

却也不悔,我只要与他相携白首

“我又不喜欢孩子

小侄子一哭我就头疼,厌烦得很

”我添满酒,与安歌笑道

一来安慰了他,二来也安慰了我自己

安歌埋头晃晃杯中酒,不言

窗外笛声由远至进,小船不知何时划来岸边

船家摘下斗笠坐在船首,掏出一支木笛把玩,半刻后又塞回怀中

我与安歌一同探视窗外,窥探着船上的风吹草动

船篷外的粗布帘被掀起,步出位黛衫白冠的男子

他手中握支玉笛,刚刚的曲子应该出自他口

“我想起那船家了

”安歌恍然大悟:“是临安的制笛匠人

传说是位世外高人,一笛难求

” 我见那木笛时便已想到,却不在意拿木笛的世外高人

我在意的是那位黛衫男子,像是城北柳家五公子

“那可是柳家五少爷?”安歌后知后觉,指着男子对我说道

“是

”我点点头,觉得这船家与柳公子凑到一起也是有趣

多年前就听过两人传言,没想到今日碰上一幕鲜活好戏

岸边两人交谈许久,都自持未逾越半分

我看久了兴致缺缺,歪头打量起安歌

他倒好,半趴在窗阑上眼睛不眨

岸边两人你言我语,楼上自然听闻不到,安歌如此专注也不知看什么

“他们两位情投意合,实属天作之合

”安歌说时羡慕

“情投意合不假,天作之和就算了

”我把他拉进怀中,低声道:“你可知柳家五少爷,打小便定好亲

现在,估计连孩子都有了

” 安歌清高,自然接受不了柳公子那样要遮遮掩掩的感情

他呆愣看我,之前的羡意烟消云散:“还是你我好,打小许下终身

” 我嘴角噙笑,寻到安歌薄唇吻下

淡淡酒香传入唇齿,实在醉人

第9章 九 留在酒楼与安歌共饮两壶酒,一上午光阴消磨殆尽

我咂咂嘴,两人独处时没少吃安歌豆腐

我喝的酒,有一半是自安歌嘴里夺来的

安歌双唇殷红,许是被我磨地太厉害

我腆着脸赔笑,饶是他连连瞪来,我也乐呵呵围他转

实在是他那双眼,瞪起来毫无威慑

反倒含着水雾一般,引人欺负

我一时按耐不住,搂着安歌含住那红唇

安歌条件反射,慌张起来踢我一脚

踢中我小腿侧边,被猫挠了一样没有痛意

我作怪突然松开他,蹲下捂住小腿

装作疼痛面上龇牙咧嘴,为了真实时不时哀嚎两声

安歌犹豫半晌,怕是真把我踢坏

最后无奈伸出手来将我扶起,嘴里还念道着:“你演戏总是这么假,我都看不下去,丢人

” 我顿感脸颊滚烫,尴尬至极

虽说我演技浮夸,但也是为逗安歌开心

我与安歌嬉闹,倒是引来店中小二,关心询问:“客官,您这是?” 我面上更是挂不住,摆摆手:“无事

” 小二将信将疑点点头,走出半步后又转身回来

这小二也是麻烦,扰人清净

他提着酒壶与我说道;“客官可是要回去?小的见您脸生,客官应该不常来

” “外出云游,刚回临安几日

” 小二了然,指向三楼道:“楼上墙壁有附近文人赋诗,几年下来积攒不少名句

那是远近闻名,客官有兴趣可以驻足观赏

” 大概是我穿着文雅,那小二误以为我是读书人

只能说与安歌待久了,总能沾染些风雅之气

看起来风雅实际上是粗人,我自然不喜欢三楼的那些诗词

但是安歌扭头望去,心思早飘到楼上

估计正神游中,与李杜论诗同清照讲词

他难得有兴致,我便同他上了三楼

楼上四面环墙,密密麻麻排着墨字,我看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墙上挂着两幅山水画,我能指出一两处点睛之笔

山山水水,看久了索然无味

安歌对着墙壁嗟叹唏嘘,早把我抛之脑后

我凑到他身后瞥两眼,诗句弯弯绕绕引得我头昏脑涨,我还真不是读书的料

“你在这儿看,我先下去罢

在楼下品酒等你,也有些事做

”我靠近他耳边说道

安歌不太搭理我,仅抬下手将我打发走

下一楼后我掂壶酒,出门找那会制笛的船家

都是同道中人,原以为会有话可聊

待到岸边,却发现人已不再

湖面平静无澜,连小船也无迹可寻

低山依水而立近在眼前,像极了楼中的山水画

我一人独立江边,迎着正午阳光

身后筑着杜家酒馆,身前是这碧水湖

秋日万物破败湖边草木枯黄,孤家寡人好不凄凉

尤其是一阵阵秋风直往心窝里吹,我着披风也挡不住得寒

搓搓手,就着碧水湖畔席地而坐

这碧水湖与三年前走时别无二致,倒是之前挚友散的散

这一遭云游,物是人非体会得真真切切

直到手中酒壶见底,安歌也未来寻我

天边太阳见西,我们两人尚未用午膳

倒是陪安歌饮两壶酒,此时腹中装满酒水

安歌读诗时常废寝忘食,估计现在也入了忘我境界

我无奈打算起身找他,同去用膳

浅滩上孤鹤低鸣,突然拍翅飞起

带起的水声在空旷江边异常清晰,突如其来惊得我侧身探去

那只白鹤引颈高飞,留下道青白残影

我看入神手中瓷杯意外掉落,咚得没入水中

回头再寻瓷杯却毫无踪影,我没原由跟着瑟缩一下

掂着余下的酒壶,走回酒楼中

踏进门槛直直寻去三楼,只想早点见到安歌

刚走上几阶胸口一阵憋闷,霎时呼吸困难连连虚喘

这一连串反应太过莫名,我不安地加快脚步赶上三楼

好不容易登上三楼,我站阶口扫视几圈下来迈不开步子

胸闷气喘带出虚汗连连,扶住墙壁瞬感无力

空荡荡的楼层,只有墙壁上爬满蚂蚁般的小字

紫色窗幔随风飘啊飘,时不时露出窗外依山傍水

原本该站在楼中的青衫男子不见踪影,独留我一人愣在楼梯口

寒凉之意自脚底冲入头顶,激得我眼花目眩

貌似顿入冰窟,冷得钻心刺骨

踉踉跄跄跑到楼下,我也不知此时该往哪走

只觉不该那么站着,所以将杜家酒楼翻来覆去寻了个遍

直到最后坐在楼外台阶上手脚冰凉,我掩面不察自己此时何等狼狈

哪里还有安歌身影…… 哪里都寻不到他……

第10章 十 早在安歌十五岁落马差点一睡不醒时,我便想过

若是某日他不在了,我定活得行尸走肉还不如自我了断算了

如今真到了这么一天,我只敢想他这玩笑开得过分

竟然不与我说,自己先行离开

等再见他时定要好好教训,总不能任他将我握在手里揉圆捏扁随意逗弄

自杜家酒馆外台阶站起,我慌乱过后腿脚酸软

浑身无力仿佛大病初愈,脸色估计也是煞白

小二的话语恍若未闻,我丢下两锭银子匆匆离去

安歌不在酒楼中,大概是回了周府

他可落脚的地方并不多,两三日便能把每处都寻一遍

我回周府的路上也是精神恍惚,心里祈祷安歌就在周府等我

大概是途中走错岔路口,我竟无意识来到闹市中

人声鼎沸四面八方涌来,各色人等擦肩来往而过

我四处瞅了许久,才看出这是距酒楼不远处的市集

本以为我走许久后,也该离周府不远

现在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酒楼附近绕圈子

耳边嘈杂的市井之声传入脑中,我霎时失去方向感

双脚也如灌铅,用力抬起才堪堪离地

谁知用力过猛一时间重心不稳,身体摇晃与背后人栽到一起

回头看此人便知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道士打扮蓄着胡须

手中杵着根算命幡,上述“乐天知命故不忧”

欺人霸市的神棍,让我厌烦至极

更何况我一心挂念安歌,顿生怒意用力推去

借着推他的力道,我艰难站起

那位道士颤颤巍巍欲要站起,突然又被我用力推到在地,也是横眉瞪来嚣张得很

我咬牙握拳与他对望,道士气焰顿时消去一半

道士从地上爬起后拍拍衣袖灰尘,悠悠然对我念叨:“镜花水月,梦一场……公子,你何苦留在梦中不愿醒

” 语气颇有几分怜惜,我不言怒瞪过去

这种行于江湖的骗子,自然每句话都不能信

直至离去,那道士还在我背后叨叨:“可惜……可悲……” 有什么可悲?若我再见不着安歌,那才是可悲

我抬起衣袖一抹鼻子,认准方向小跑往周府赶去

到家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墨色披风也在途中被我甩丢

老管家见我从大门闯入,实在累得慌

捧着碗清水,一路跟我来到独院

“三少爷,您慌什么?先歇息喝口水

” 我站在独院门外停下脚步,管家递上那碗清水

我道谢接过咽下两口,眼直勾勾盯着关闭的院门

安歌肯定在里面等我,不会有错

调整好情绪嘴角含笑,我推门踱入庭院

院中与清早离去时别无二致,我半张嘴粗喘气慌了神

捡起院中石桌上的《诗经》,那还是安歌清早走时随手丢下的

现在还摆在屋外 ,安歌多半没回来过

我攥着那本《诗经》发呆,思索安歌还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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