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醴一听便知周朗月喂他退烧药他咽不下去,只能含了喂他吃,可惜他还没有咽下,却化在了周朗月口腔中。
“很苦吧?”朱醴吻住了周朗月的唇瓣,“抱歉。”
“不苦。”周朗月与朱醴接吻,朱醴发着烧的唇瓣滚烫,仿佛其中燃烧着什么名贵的香料,勾得周朗月竟舍不得与朱醴分离。
周朗月凝定着心神,直起身来,用指尖滑过朱醴微微张翕的湿润唇缝,道:“粥应该熬好了,我盛一碗来给你好么?”
“好。”朱醴双目含情,眼波柔柔软软地洒了周朗月一身。
周朗月出了卧室,听见书房里的电脑“叮”地一声响了,先去书房查看邮件,才去了厨房。
砂锅里的白粥向上冒着白色气泡,溢出稻米的清香来。
他取过一只骨瓷碗,盛了粥,接着拿了一瓶腐乳,从里头夹了两块白豆腐乳装在小碟子上。
他把粥以及白豆腐乳放在托盘里,想了想,又洗了一把小青菜,开了火,将小青菜炒了。
等他回到卧室,见朱醴直直地盯住了他,眼中蕴着惊慌。
他快步走了过去,把手上的托盘往床头柜一放,坐在床边,抱住朱醴,急声问道:“朱醴,你怎么了?”
朱醴摇头道:“没事,我就是怕你不回来了。”
“我不会不回来的。”周朗月探进薄棉被中,摸索到了朱醴的手,一把握住,“朱醴,我不会不回来的。”
“那就好。”朱醴将五根手指插进了周朗月的指缝里,磨蹭了一会儿,又反手抱住了周朗月的腰身。
“我不会不回来,也不会被丧尸吃掉。”周朗月叹息着抚过朱醴起皱的眉间,“朱醴,你不要害怕。”
“嗯,我有些饿了,朗月喂我喝粥吧。”朱醴坐起身来,靠在周朗月怀里。
周朗月端起粥来,舀了一勺,喂予朱醴。
朱醴张嘴喝了,抱怨道:“好淡。”
“这粥本来就是淡的。”周朗月轻笑道,“朱醴,你要吃小青菜还是白豆腐乳?”
“小青菜吧。”朱醴皱着鼻子,“你一身的油烟味,不就是为了炒青菜给我吃么?”
周朗月稍显委屈地道:“我的朱醴嫌弃我一身油烟味了。”
朱醴却道:“不是嫌弃,是你不适合有油烟味,在我心里,你应该一直是一身洁净的样子。”
周朗月收起委屈的神情,端起小青菜来,夹了一株送到朱醴唇边。
朱醴一边咀嚼着,一边又听周朗月笑道:“朱醴,你别把我想得太好。”
朱醴含含糊糊地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好很好,好得我不敢正眼看你。”
“那我只能尽力不让你失望了。”周朗月喂朱醴吃着小青菜,又喂了几口粥。
朱醴双颊被喂得圆鼓鼓的:“朗月,你吃晚饭了么?”
“还没有。”周朗月怕朱醴担心,“砂锅里还有粥,等喂你喝完粥,我也去喝点粥。”
朱醴听了这话,加快了咀嚼速度,催促道:“朗月,你喂得快一点。”
周朗月的心口覆满了蜜糖:“朱醴,别急,我不饿。”
朱醴坚持道:“但是我饿了,朗月,快一点。”
“好吧。”周朗月夹了一点白豆腐乳混在白粥里喂朱醴吃了。
朱醴发着烧,胃口还算不错,将白粥喝了大半,才摆摆手道:“不要了。”
周朗月把吃剩的白粥、小青菜以及白豆腐乳收了起来,又拿了退烧药来。
朱醴不接,仰着头道:“朗月喂我。”
周朗月喝了一口温开水,将一颗退烧药含在口中,而后吻上了朱醴。
朱醴乖巧地把从周朗月口中渡过来的退烧药以及温开水吞了下去。
“躺下吧。”周朗月撕开一张新的退烧贴的包装,将退烧贴拿出来,贴在朱醴额头上。
“嗯。”朱醴躺了下来,阖上双眼,又拉上了薄棉被。
周朗月抚过朱醴的额角,低声道:“朱醴,你先睡一觉,如果明天烧还不退,我再带你去医院。”
“我不喜欢去医院。”提及医院,朱醴不由想起了被他割去了头颅的丧尸,那一地的鲜血以及护士惊恐的眼神。
“朱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害怕去医院?如果明天烧还不退的话,你必须去医院。”周朗月觉得自己说得重了,软下声音来,“明天一定能退烧的。”
朱醴拉了周朗月的一只手,妥协道:“我答应你明天退不了烧就去医院,朗月,你去喝粥吧。”
“好。”周朗月抽出被朱醴松松地拉着的手,出了卧室。
朱醴侧过头,窥见从窗帘的缝隙里透漏出来的一点月光,不禁想起了那个他第一次割下丧尸头颅的夜晚。
那一夜也是如此,月色清亮。
第5章 第五幕
朱醴又在一家花店找了一份工作。
这次的店长是一个十分优雅端庄的女子,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唤作钟嫤。
花店刚开门不久,负责供货的苗圃送了花木来,朱醴挽起衣袖,帮送货的苗圃老板搬起了花木。
初春时节,朱醴失去了衣袖遮蔽的小臂稍稍有些发冷,但不一会儿便热了起来。
钟嫤正在包扎一束客人预订好的康乃馨,粉色的康乃馨配上白色的满天星,再包上颜色较康乃馨浅一些的晨雾柔光纸,最后,用同色的缎带打上蝴蝶结,便包扎好了。
她望了一眼忙碌的朱醴,把包扎好的康乃馨一放,也挽起了衣袖,帮忙搬着花木。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卡车的花木终于全部搬了下来,各色花木把不大的店面填得满满当当。
苗圃老板客气地道:“钟小姐,你先点点数量有没有差。”
钟嫤对照着送货单将送来的全部花木尽数点了一遍,一件不差,才将送货单签了。
“多谢你们照顾我们生意。”苗圃老板笑呵呵地接过送货单,告别了朱醴与钟嫤,开着卡车走了。
钟嫤见朱醴额角溢出了热汗来,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朱醴。
“谢谢。”朱醴擦了汗,就把纸巾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丢,又取了剪枝刀,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枝玫瑰。
这枝玫瑰为渐变色,最外面一层花瓣呈粉色,向内渐变,最里面的花瓣呈白色,但有几瓣花瓣大体呈白色,边缘却染上了粉色。
这枝玫瑰有一个旖旎的名字——“红唇”。
“你好,我要买一束玫瑰花。”
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作响,一个男子走进了花店。
这把声音于朱醴而言又陌生又熟悉,他怔怔地抬眼去看,映入眼帘的果真是周朗月,而非他的幻听。
周朗月穿着一身烟灰色的羊绒西装,一手提着一只深褐色的牛皮公文包,一手拿着一杯咖啡,依旧是一副眉眼温柔,清朗如月的模样。
朱醴端详着周朗月,见周朗月完好无伤,心下松了一口气。
幸好我活下来了。
因为我活下来了,才能见到活生生的周朗月。
久违了,周朗月。
周朗月,你还记得我么?
纵然朱醴心里头惊涛骇浪,但他怕唐突了周朗月,暗暗地吸了几口气,才不紧不缓地站起身来。
他方要张口,却听钟嫤笑脸迎人地道:“客人,店里乱得很,您别介意,请问您要什么颜色什么品种的玫瑰花?”
周朗月并未觉察到朱醴一身悸动,却是指了指朱醴手上的“红唇”道:“就这种吧,要十枝。”
钟嫤答道:“好的,稍等。”
“让我来吧。”朱醴故作镇定地望着周朗月,“请问要包扎么?”
周朗月认出了朱醴,柔声笑道:“你也没事么?太好了,许久不见了。”
他向着朱醴伸出了手去,朱醴手上沾了不少泥土,仔细地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才握住了周朗月的手。
周朗月的手极其温暖,朱醴舍不得这份温暖,又怕被周朗月瞧出了他心思,两只手交叠了仅仅一瞬,他便将手收了回来。
“许久不见了。”朱醴又问道,“周先生,十枝‘红唇’要包扎么?”
以前周朗月每次来买玫瑰都是要包扎好的,朱醴发问,目的不过是想与周朗月多说几句话。
周朗月颔首道:“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朱醴利落地修剪着“红唇”,修剪完毕,他尽量语气如常地问周朗月,“要用什么配花?这是满天星,这是南天竹,这是绣线菊,这是铁线莲,这是尤加利叶,这是茵芋,这是银芽柳,这是兔尾草,这是千日红,这是蓝刺头,这是洋桔梗,这是情人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