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小伙子,短时期这般住应下急还成,长此以往,哪怕清凌卫再忠心也该有意见。
身长八尺的大好男儿,千里迢迢背井离乡过来与他们卖命,沈歌也不想委屈手下一众将士。现如今还是秋天,大部分时候秋高气爽,不下雨不刮风,这般住着还成,但过段时日冬日来临,这些四处漏风的昏暗泥砖房就不那么好住。
因此,沈歌要给清凌卫准备过冬的物资,还得买砖重建营房。
过冬的被褥等物好办,百里宜他们要过来,沈歌已写信让他们捎棉花棉布过来,待棉花棉布到了之后,再请周围村里的妇女缝制棉被也来得及,难的是砖石等物。
南关穷,周围十里八乡的连个砖窑也没有,大户人家要砖,还得从外地雇挑夫把砖挑过来。
沈歌这头要用的砖极多,当然不可能让挑夫去外地挑砖,先不论耗费的时日,就是挑夫的工费,沈歌也耗不起。清凌卫几千人在这,他得精细打算,手里的银钱要仔细花。
本地无砖窑,沈歌就想找匠人过来烧砖。
烧砖不算什么技术活,在沈家村,人人都能说上个条条道道,沈歌也有所耳闻。他乃读书人,平素不大接触这些都知晓,清凌卫三千多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兵汉,应当也有所耳闻。
沈歌特地着人问了一轮,想找出会烧砖的人,结果令他惊喜,三千多人中,竟多达十三人会烧砖。
“二爷,烧砖不大难,找到砖土就好说。”被带上来的兵士有些为难,“就怕周围没有土。”
“周围的山大多是黄泥,我瞧了下,大多数都可算作黏土,你们去拿那个试试。”沈歌沉吟,“朱大富,这里你经验最丰富,以往还烧过砖,这事便交给你。”
“这里二百两算是经费,五十人以内,人也随你调,你找土制窑,尽快带人将砖烧出来,好在冬日之前给你们换营房。柴火的话,你们不必担心,我让人去砍。”
朱大富应诺,“必不辱使命。”
沈歌转头让韶信找了另外三个老实些的百夫长过来,“林明志,张安邦,黄成平,你们两个带手下人上山砍柴,不要在附近山头砍,也不能一片一片砍秃,穿插着砍,尽量砍树枝,不要砍树干,砍树的时候注意收集房梁,过段时日,我们建营房要用。”
“谨遵吩咐!”三人应下,带着人与砍刀上山砍树去了。
韶信过来,“剩下的将士要如何?”
“剩下的人屯田,现今快十月,水稻肯定种不得,不过得先把荒地开出来,种一茬萝卜芥菜,把今年要吃的菜种出来。”沈歌拿出地图,用炭笔虚圈,“我问过当地老农,这些都是好地,我们先开出来,明春再做打算。”
飞羽县与长州县人少,空出来的土地就多,山上贫瘠,不宜开荒,两山之间大块大块的盆地却是难得的沃土。附近没人住,远一些的农人嫌来这里开荒挑担挑得苦,故不愿意来,正好便宜清凌卫。
论起农事,韶信远不如沈歌,他应下,“行,我这就安排人去。”
“我着人借了耕牛,下午有人牵过来,兴许还会带着犁耙等农具,愿意留下人犁田的百姓你们收下,牛你们小心使,千万莫伤了百姓的耕牛。”
韶信没想到沈歌还考虑过这事,忙大喜地点头,“成,我亲自看着,不会出岔子。”
这年头,要开荒也难,有耕牛在,能省不少气力。
耕牛乃沈歌特地找长州县的牙子借的,他特地说好,百姓可亲自牵牛过来军营这头,用一日给十五个铜板。若带有犁耙,一日能换二十个铜板。牵牛过来的百姓愿意帮着犁地,一亩田十个铜板,快的人一天可犁两到三亩。
牙子介绍一牛过来能拿五个铜板,一人一牛拿七个,算起来也是极划算的买卖。
晚稻要十月才熟,这时候很多健壮的农人能抽开身,愿意带着牛与犁耙过来做工,做上一天能挣四五十文,一个月说不得还能挣上一两多银子,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沈歌吩咐过,只要不偷奸耍滑,基本来者不拒。
开始愿意过来的农人还寥寥无几,过一段时日这头的名声传出去,许多人知晓军营里吃得好,挣得多,不用牙子说服,他们也自愿过来。
清凌卫这头有几百亩田等着开荒,秋冬季以来,附近的农人着实从清凌卫这头挣到不少钱。
不过现在一切刚开了个头,沈歌也没预料到日后的盛况。
沈歌还在对账,董小伍进来报,“百里爷过来了。”
沈歌一怔,没想到百里宜来得比他想象的还快,“快请!”
外面百里宜风尘仆仆地干净来,“二爷。”
“百里大哥快喝口水。”沈歌忙站起来,请他坐下后亲自给他端了杯温茶,先开口安抚,“荀哥现如今情况还可以,不必太着急。”
百里宜听到他这话,一直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端起茶一口气喝下大半,“老爷在何处?我瞧瞧去。”
沈歌走出屋外看看正高悬的太阳,“这时辰估计在演武场,我带你去。”
百里宜快步跟上,荀飞光乃他们的主心骨,在未亲眼确认荀飞光确实无碍前,他的心怎么也不会安定。
沈歌带百里宜穿过回廊来到演武场,还未到地方,一阵高昂的叫好声便传入两人耳中。
沈歌略微无奈地朝百里宜一笑,“估计又在比试。”
这几日沈歌不让荀飞光外出打猎,荀飞光憋得慌,每日没少在演武场折腾,定下各种比试,美名其曰瞧瞧现今清凌卫的水平。
这些比试赢了有银钱奖励,手下将士很吃这一套,短短几日,精气神都不一般,不过赢得最多的还是荀飞光本人。
沈歌他们过去时,荀飞光与三五个将士正比射箭。
别人射箭乃定靶,顶多骑马射,他们倒好,集市上买来的活鸟,说一开始,四周放鸟的兵丁把笼子一开,鸟一撒,呼啦啦四个角飞出一大群鸟,唧唧啾啾的鸟叫声响彻校场。
乱箭齐发,刚飞的鸟跟下雨一般,瞬间落下一半,剩下的拼命展翅高飞。
鸟飞得快,众人边射箭边骑马去追,多亏弓箭好手的眼力都不错,也没追丢。
沈歌与百里宜在一旁驻足观看,不到片刻,天空中便没有会飞的鸟。
“一共放了三百二十六只,老爷射的最多,四十七只;王乾第二,四十二只;周康灵,三十六只……”有兵丁大声报数,“最后射下的鸟一共三百六十七只。”
众人哄然大笑,“这他娘的还多了四十多只!”
“射下的鸟赶紧送去灶房,炸了晚上加菜!”
荀飞光眼睛尖,早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沈歌与百里宜,他面上带着矜持与得意策马过来,“晚上给你加餐。”
沈歌笑道:“多谢荀哥。”
“不必客气。”荀飞光朝沈歌挤眉弄眼一笑,转头仔细打量百里宜,“唔,百里宜,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没怎么变呐。”
百里宜看着骑马的荀飞光,目光中有些担心,“老爷,您这个时候怎么还骑射?”
“怎么就不能骑射我就受了点伤,又没傻。再说,这伤已好得七七八八,大夫都道没事,你们莫瞎担心。”荀飞光混不在意,他眼睛的余光往沈歌瞄去,就怕沈歌听百里宜的话不让他骑射。
若他小相公开口,他虽不觉得有事,但也得给小相公几分面子,不再骑马玩了。
第76章 挖河
百里宜带着南关府的名医钟大传过来, 来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荀飞光把脉。
荀飞光配合得紧, 钟大传瞧了, 面上有些愁,“国公这病症说难也不难, 只是伤在脑子里,不好施针, 药又难把淤血打下来。依小的看,国公不必如何治, 平日里小心保养, 等个三五年,脑子里的淤血自然会消掉, 到时您该想起来的应当都能想起来。”
钟大传的言下之意便是他也没甚特别好的方法。
百里宜不甘心, 俊脸有些沉,“这头要事这么多, 就让老爷一直放着不管么?”
荀飞光收回手, 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不记得, 又不是傻了, 谈何放着不管?”
百里宜面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焦急,沈歌解围道:“荀九大哥还未来,徐老等人也未过来,还有胡奈青胡大哥,他已在路上,等他们来后再说罢, 兴许他们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