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光伸筷给沈歌夹了块五香蹄膀,淡淡对李谦蓉道:“二婶你是长辈,他自己吃便行,不用管他。”
李谦蓉笑意不减,“哎,飞光你也多吃一些,你一年到头在外奔波,着实辛苦。”
荀厚邈见他夫人如此情状,忙举起酒杯祝酒,感慨道:“飞光辛苦!敬你一杯,愿今年我们一家平安喜乐,康健吉祥。”
荀飞光喝了一杯。
荀厚邈借着酒意开口问:“常言道三十而立,飞光你今年虚岁三十二,早已立业,也该成家,不知你和歌儿有何打算,何时成婚?”
荀厚邈这口一开,整张桌子的人瞬时鸦雀无声,齐刷刷地看向荀飞光与沈歌。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战争,想起我爹跟我说过的这么一段事:
抗日之时,鬼子来到村中,对百姓视若无物,并不防备,连机|枪等物也不过大大咧咧地架在祠堂里。
有人胆大,趁着鬼子晚上中午午休时去背了一把机枪走。回到村中,人人吓得脸色煞白,直要求他要放回去,不然一个村的人都会被杀光。
那人也害怕,最终把机|枪放回去了。据说,鬼子从头到尾都不知机|枪曾被人背走过。
又有一段,说当年抗战,有人在山上放哨,一见到穿黄衣服的鬼子便回来报信,大伙挑家带户,鱼入山林。后来,有临省之人结伴穿一身黄衣,假装鬼子,待村民躲入山中之时,他们破门入屋挑米挑油,连猪都背走。
听得我脸上的表情险些没炸裂。
第47章 所惑
荀厚邈虽说是荀飞光长辈, 不过双方并不亲厚, 现如今整个荀府靠荀飞光撑着, 荀厚邈一开口便是说教,着实冒昧。
荀飞光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并未答话。
老太太见状,温声开口道:“厚邈言之有理, 飞光你二人也该准备准备。再不成婚,我老婆子就算日后去了底下, 也不知该如何向老国公交待呐。”
李谦蓉在一旁亦打趣:“飞光你若要成婚, 提前跟二婶说便是,二婶保证帮你办得风风光光。
荀飞光在桌下握住沈歌的手, 沈歌心中顿时踏实下来。
荀飞光看了老太太与李谦蓉夫妻一眼, 淡淡道:“大过年的,祖母说这些作甚?日后底下之言未免不详, 您放心, 此事我心中自有主张。”荀飞光与老太太说完又转向李谦蓉,“二婶不必受累, 这些杂事交给荀一负责即可。”
这话着实不太客气, 李谦蓉夫妻脸色有些僵。
老太太笑笑,重新招呼大家吃菜。荀厚邈几个孩子接到大人眼色,纷纷在席上敬酒,说起吉祥话来。气氛一会儿便重新热络,欢声笑语不绝。
用完饭,荀飞光与沈歌并肩回主院。
荀飞光道:“先前说婚事时, 我没答只是不欲祖母她们插手。”
沈歌没想到他会解释,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又有些暖,“我知。”
沈歌好不容易表明心意,与他荀哥在一起,不过若要说起婚礼,他心中却仍无甚头绪。
在遇上他荀哥之前,沈歌从未想过成婚之事,更别提与一男人成婚。
荀飞光又道:“眼下便要春闱,婚事恐怕要春闱过后才好商量。”
沈歌看他一眼,低声笑道:“荀哥你这是找我商量婚事么?”
沈歌现年虚岁十九,声音仍清亮得很,压低生意故意在荀飞光耳边说话方带有一丝磁性。就这么一丝,偏撩人得很。
荀飞光脚步一顿,接着握住他的手腕往前走,“嗯。”
沈歌腕上一暖,他低笑,感觉这婚事来得随意却又水到渠成,不由也答道:“那我们便在我春闱后便成婚罢。”
沈歌说着忽然想到一干亲朋好友。
经年累月,他荀哥这头但凡有点眼色之人都能猜着他荀哥喜欢男子,自然不会对他娶个男人有异议。
他这头却不行,他大伯,吴夫子,萧思远……恐怕个个都不那么好接受他要与男子成婚的消息,到时请帖一派,也不知祝福之人有多少,而骂的人又有多少。
不过这些与他和他荀哥的婚事起来,又实在当不得什么。
沈歌在心里默默地想:大不了到时在夫子门口跪一跪,夫子虽有些古板,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何况还有师娘和吴师兄,这关总不会太难过。
至于大伯,大伯一直盼他娶妻,现在他要与一男子成婚,也不知大伯会气成什么样,估计要有一段时光方能看开。
还有萧思远,沈歌想到这名好友,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远兄多次告诫他不要坏了前程,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远兄早便知晓他对荀哥的心思,接到请帖时应当不会太惊讶。
蛮子也知晓这件事,几乎已经默认,他那头不会反对,定会参加婚礼。
沈歌在心中默默数着,他亲朋故旧虽不算多,不过两三张桌子的客人应当凑得出来,到时看着也还行。
荀飞光见他这满脸含笑的模样,心中一动,“在想婚礼?”
沈歌点点头,笑道:“我正盘算婚礼要请的客人,应当能凑够三桌。”
荀飞光随口道:“我这头也能凑够三桌。”
沈歌惊讶地望他,“这么少,我们成一次婚,加起来方能凑六桌人么?”这未免也太冷清罢?
荀飞光不在意,“我们成婚,请相熟的亲朋好友便成,不必找那么多人凑热闹。
沈歌默然,他原想着,他家荀哥位高权重,身为荀国公,要联系的人相当多,怎么着也会高朋满座,没想到他荀哥压根没这打算。
不过转头想想,他荀哥若不是低调性子,也不会去荀家庄一住便住了近两年,成婚只请亲朋好友,完全不应酬似乎方合乎他性子。
沈歌在心里将这些事转过一圈,心中有数,对未来也不禁期待起来。
荀飞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沈歌便不想出门访客。
荀飞光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两人便打算在家中待着。沈歌过不了几月便要春闱,在家读书作作文章也好。
大年初二这天,荀府接到胡青言的拜帖。
荀澄将拜帖送至荀飞光处,顺便将胡青言与沈歌的事一并交代。他们已派人去胡青言老家查,不过天寒路远,底下人尚未将消息传回。
荀飞光闻言道:“再加派人手,令百里宜那头也跟进些。此外,派人回道宁府查一查,看是否有人知晓内情。”
荀澄原本派的人也算好手,不过如何也比不得百里宜一干人,他应下,立刻出门着人去办。
沈歌看到荀飞光手中的拜帖时,兴致并不高,“胡青言说要来拜访?”
“嗯,胡青言现如今不到四十,已任工部侍郎,圣眷正浓。”
工部侍郎乃工部两名副长官之一,属正三品高官,胡青言四十不到,能任这个位置,确实是牛人。
沈歌一时有些惊讶,不过态度也并未怎么改变,他干脆道:“就算真是我舅舅也不如何,我已这么大,又素来无情分,这门亲戚不管认不认,日后怕也难相处出感情来。”
胡青窈去世之时沈歌还小,只是从父亲的口中得知他母亲做过哪些事,大致是一个怎样的人。
哪怕并未相处过,沈歌也能想象他那带着金子一路逃难过来沈家村的母亲是如何有勇有谋。
这么一位美丽聪颖的女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沈歌甚至不知她娘过世时究竟年岁几何,不过想来应当不超过二十二三。
他娘乃身子亏空久病而死,这无疑与她那段逃难经历脱不开关系,而这后头,又有胡家人作恶的影子。
若不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外公执意要将他娘嫁与一中年富商,他娘也不必年纪轻轻便破釜沉舟逃出来。
沈歌对胡青言印象还成,不过一想到背后的胡家,心里就有些犯堵。与其认下关系不好的外家,不如不认,就当有缘无分,免得日后更多牵扯。
沈歌相信他娘亲既然逃了出来,应当不会再想回去。
荀飞光大致能猜出沈歌想什么,他道:“恐怕你对你舅舅有些误解。你舅舅十九便中举,他的座师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江建柏江大人,一时风光无限。”
荀飞光向来过目不忘,十几二十年前的往事他亦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年岁还小,尚未入朝堂,不过常去宫里。那时正值先帝驾崩,今上继位,一干皇子皇孙多有不服气,起了不少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