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要出发的时候,他对小虎崽招招手:“乖乖,崽崽,到哥哥这里来。”
小虎崽原本已经跑远了,听到晓年的声音,马上撒开小短腿就往这边狂奔,然后被晓年兜住,抱它们到了石桌上,让小家伙并排卧好。
“哥哥今日不在院子里,拂冬姐姐和蒋大人陪你们,要听话一点,中午乖乖吃饭,不可以不午睡就跑到院子里玩,知道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食指轻轻地摸小家伙的额头,乖乖立刻抱住他的手指,还舔了两口,然后就拿自己的小肚肚把晓年的手压在下面,一副不想让晓年走的小模样。
晓年见状不禁莞尔:“时候不早了,哥哥要出发了,早些出发,也好早些回来。”
小虎崽歪着脑袋消化“早些出发”和“早些回来”的关系,最后觉得“早些回来”好像比较占便宜,于是开心地松开了哥哥的手。
在旁看着简大夫成功“哄”到小老虎的拂冬:“……”在简大夫面前就变得傻fufu的小公子啊,怎么办呐。
晓年顺势摸了摸乖乖的小肚子,又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等拂冬和蒋长史“接手”小虎崽,才跟郑荣一起出发,前往简家祖宅。
由于是去拜访长辈,晓年没有带大药箱,而是配了一个便于携带的小药箱,还只会放在马车里备不时之需,而并不随身背着。
郑荣人高马大的,又颇得煜亲王真传,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初看上去显得十分严肃。
他一路亲自保护晓年和小老虎的安全,除了睡觉的时候,只要晓年抬头,或者往门外看去,总能看到他恪尽职守地跟在自己旁边。
赶路的时候,都是晓年和拂冬带着小虎崽坐车里,他和御者坐在一处,哪怕晓年请他进去休息,郑荣也会婉拒。
当然,那种不带着笑婉拒的样子,着实有些生硬吓人,只是晓年已经熟悉他的秉性,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再加上郑荣是刘煜的心腹,晓年爱屋及乌(雾),看他一直倍感亲切,觉得有自己人带来的安全感。
殊不知每次暗卫营的侍卫看到晓年对郑荣笑,内心都是惊涛骇浪:简大夫见到郑大人还能笑得如此灿烂,真乃神人!
原本只是去拜访本家的长辈,原不必带郑荣去,但刘煜早就安排好,晓年也就没有推辞。
他们乘着马车,提前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简府,正是不早也不晚,刚好合适。
到简府门口迎接他的,除了一位自称为管家的老者,还有两个看上去二十出头、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年轻人见到晓年就微笑起来,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来:“我等已翘首以盼多时,这是你晓奉堂兄,我是你晓钧堂兄。”
晓年规规矩矩地对两人行礼,一边行礼一边道:“晓年见过两位兄长。”
对方还礼,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一开始没有说什么话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问道:“这位是?”
晓年见他看向郑荣,于是解释道:“这是煜王府的郑大人,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兴安,郑大人负责保护我们一行的安全。”
——到本家来还带着护卫,不知道这是煜王府的规矩,还是是因为他生性谨慎,亦或者只是为了暗示自己在煜亲王心中的地位……
大概是觉得拦着晓年在门口说了太久的话似乎不太合适,简晓钧也怕这开场弄得太过尴尬,于是又开口打圆场道:“应该的,应该的,大人一看就是煜王府的精英,吾等见之皆仰慕不已。”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摄政王的部下……光是看这架势就不好惹,何必去招惹对方不快。
他状似无意地打断似有话要说的简晓奉,热情地请晓年和郑荣入内:“各位长辈都已经在正堂等你,晓年快随我们来。”
就刚刚对话的过程中,晓年小心观察了一下这两位堂兄的神情,发现了一点端倪。
跟他做介绍的一个,彬彬有礼中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殷勤,看来对他的到来是表示欢迎的。
但另外一个就显得有些疏离冷漠了,他举手投足间还有点高傲,看晓年的时候似是在审视他,一上来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对方是兄长,这般看自己也说得出道理,但到底叫人不怎么舒坦。
——看来本家的人,对他的态度确实有差别……有的人是欢迎的,有的人,恐怕就不怎么欢迎了。
……
跟着两位堂兄和管家一路走进了简府,晓年全程微微低着头以示恭敬。
他能够明显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式目光,可见对于自己的到来,这些爷爷、叔伯、兄弟,也并不能轻松对待。
由刚认识的堂兄引着,向正堂中的长辈一一行礼,晓年暗道:相比于他们家只有祖父、叔父一家和他,加上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六口人,这简家本家还真是人丁兴旺。
就在晓年行礼问候长辈的时候,屋里的人也在默默观察着这个简三爷一支的后辈。
只见他们眼前的少年身着一件水色的交领长袍,腰间束暗色云纹腰带,与袖口、衣摆处的花纹呼应,更显得讲究。
简家在宁安极有声望,家境殷实,又多与城中显贵富户结交,识人不少,但像晓年这般气质绝佳、疏朗清隽的翩翩少年,却并不常见。
他只是往人群中一站,立刻显得温文尔雅,但又卓尔不群。
哪怕对简三爷心存偏见的人,看到他的后人有这般品貌,也不禁心生赞叹和羡慕。
有不少人注意到,刚刚跟着简晓年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到门口没有跟进来,而是立在门口。
从他的气势来看,应当是王府出来的侍卫,只是他穿着普通常服,又没有携带刀剑,是以判断不出品轶。
大多数人跟简晓钧的想法一样,猜测要么是煜亲王殿下着实看重简遵友和简晓年,所以安排了侍卫对其随身保护;要么就是这个晓年自己想展现一下自家在京中的实力,那还有什么比煜王府带来的武将更有说服力呢?
就在大家浮想翩翩的时候,坐于堂中正上的族长简遵彭突然对晓年问道:“寒暑燥湿风火,在人合之奈何?其于万物何以生化?”
晓年毫不犹豫,立刻胸有成竹地答道:“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筋生心。其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化生气……”
这是内经素问中五运行大论篇的一段,晓年自幼熟记,倒背如流。
少年之音如泉水清冽自然,不疾不徐,足见他心中有数,因而不慌不忙。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陌生长辈突然考校,却能做到如此镇定自若,简晓年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已然超乎他年纪所应展现的风姿。
简遵彭似乎也没有预料到简晓年竟然能如此迅速地作答,还表现得这般出众,于是他又接连出了几题,问脉之后就问处方,处方之后又问炮制,接着又提了几个刁钻难解的案例,大有不难住他就不罢休的意思。
见简遵彭一上来就对初来乍到的简晓年发难,本家的人心里有不同的盘算。
有的纯粹在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却在暗中观察,看看此人是否可交,还有的心有不忿,等着晓年出丑才好……总之大家各怀心思,围观着这场没有公平可言的“考校”。
然而当晓年一次次出色地回答了简遵彭的难题之后,很多人内心对他的态度,正悄然发生改变。
现在正堂中央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仿佛在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成为一名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大夫。
眼看着继续下去就显得自家有些过分了,终于有个坐在简遵彭左下手的老者开口道:“你这喜欢考校年轻后生的习惯呐,该改一改了,这孩子第一次回本家来,就被你这么一吓,还以为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千方局的教习,专门给人考试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萌萌刚刚弄人弄人、月白、火舞~、浩浩浩崽的地雷投喂~!(*╯3╰)
第六十 章 恶鬼
晓年闻言,不禁抬头看向为自己“解围”的那位老者。
对方抚着胡子,对他微微笑了笑,相比于没有好脸色的简氏族长,看上去倒是挺慈眉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