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太后搬出孝道一说,皇帝的脸色显得更差,显然是经常被“孝道”欺压,此刻他铁了心要办燕烽祥,便道:“儿子绝无半分违逆母后之意,只不过如今证据确凿,若是儿臣不秉公执法,只怕日后也无颜面去见天下百姓,朝廷众臣了。”
太后用孝道压皇帝,皇帝就用天下来压太后,真真好一出宫廷大戏。
那厢母子在针锋相对,这厢文武大臣一半以左相为首一半以陈将军为首,朝廷两派的划分却在此刻泾渭分明。
陶白衍将目光投向瑞王身后,进宫几日耳目众多,他竟是没怎么关注到男女主的消息了。
瑞王及瑞王妃身后,已为人父人母的燕子晋和俞觅烟同桌而坐,目光却是很少互有交融,甚至分坐在长桌两头,连触碰都懒得触碰到一起。
在原剧情中,两年之前的他们应该早已经让皇帝“驾崩”,父王“早逝”,自己登上皇位才是。只是如今,别说皇帝和太后还活的好好的,他们也只能随同父王先假装皇帝党派谋机而动,就连应该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夫妻恩爱都半点都没了踪影。
这当然要归功于陶白衍,或者说,归功于陶白衍从他们手里抢去的黑龙牌。
没有了最大的一根金手指,又有陶白衍暗中添些乱子,还有张二狗这个魔教少主在江湖上做的打压,男女主的事业不仅没有顺利发展起来,相反处处受挫。
俞觅烟生意上总是被泄露机密亏空惨重,而燕子晋这些年从江湖上网罗的一等高手却也总是莫名其妙不辞而别,两人均是心高气傲之人,自然不肯承认错在自身。
俞觅烟认为是燕子晋偷泄机密,燕子晋也渐渐觉得自己的手下背主均是由于俞觅烟不善打理丢了他的架子,一来二去嫌隙渐生,那刚刚萌芽的真心也都被两人果断收了回去。
只不过两人却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不得权势不死心,既然商场和江湖失意,那只能另谋道路,釜底抽薪。
若是能设法得了这至尊之位,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陶白衍通晓剧情,自然清楚他们的野心。张二狗重活一世,也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今世若有事情都已发生改变,就连他们,也不知道后续究竟是何发展了。
陶白衍看着瑞王一家,很不喜欢这种没有定论的感觉,再看一眼任务列表中迟迟没有往前再进一步的进度条,心中一股烦躁油然而生。
却在这时,坐在高处的张二狗突然朝他比了个手势,左手食指点在右手手腕中间,继而朝下面的太后看了一眼。
陶白衍随着他的视线往太后的右手看去,却见那只手对于一介老妇实在太过光滑,而手腕中间,一颗玲珑小痣点在她的皮肤之上。
陶白衍突然想起,春芳在御膳房递给他纸条之时,右手手腕上也有一颗小痣。
第44章 哭包皇帝俏总管厨神管家二十一
哭包皇帝俏总管:厨神管家二十一
两个天下最尊贵的人争斗一番的结果并不让两方满意, 五皇子在自己府中面壁思过两月, 喜儿厚葬,便再没了下文。
陈将军一派没有扳倒左相一派, 左相一派也没能趁机反咬一口出出恶气。
但这样的结果却也是两方都能接受的,毕竟谁也没有实际损失, 只不过就死了一个贱婢而已, 不足为道。
太后看也不看自己“流落民间多年方归”的女儿径自离去, 皇帝忙着召集太子瑞王等人商讨下一步计谋, 只留下小小太监的尸首,仰面躺在冰凉地面之上,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他大概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太子对他委以重任, 让他去偷五皇子身上至关重要的玉佩, 他冒死偷回来之后, 面临的不是太子钦赏的目光, 反而是被活活虐杀的结果。
“喜儿,别怪孤, 要怪, 也只能怪你太过天真骄纵,长久以后必会坏孤大计。”太子噙着兴奋的笑容, 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子, 看向喜儿的笑容让他如临深渊, “孤也算怜爱你, 知道你喜欢孤,孤就亲自动手送你上路,也算成全你对孤一片深情罢。”
大概对一个年幼无知偏又对不该动心的人许了真心的少年来说,被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杀死,才是最让他痛苦的吧。
几个侍卫走上前,随手把小太监的尸首扔到木板上,打算草草了事。
毕竟他们都知道,皇帝口里的厚葬也不过就是场面话罢了。这些年死在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不知凡几,要是每一个都厚葬,哪里能有这么多的银子?
“等下。”陶白衍拦住他们,伸手取下自己的发冠递给他们,“厚葬了吧。余下的,就当给兄弟们的辛苦钱了。”
太子给的嵌蓝宝石发冠,竟是在这里发挥了作用。
一场盛大晚宴,竟就这样闹剧般地结束,别说在场女眷,便是大臣们,也都是余惊未平,一等皇帝那边传出口信让各自散去,连忙带着面色惨白的妻女出宫去,哪还有什么皇亲国戚的美梦。
“哥哥。”
等殿中人皆散去,张二狗扯下自己头上乱七八糟的头饰,从中挑了根发缎给陶白衍束了发,又熟练地给自己绾了个简单发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随我回寿喜宫吧,可莫要辜负太子殿下费尽心思给我们创造的重逢机会呢。”
陶白衍看着他伸到自己身旁的手,笑着牵了上去:“说的也是。”
寿喜宫。
“春芳姑姑,我要见母后。”张二狗牵着陶白衍的手,对匆匆迎出来的春芳笑着道。
“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您过几日再来吧?”春芳面上有些为难,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最是宠爱五皇子,今晚又动了肝火,实在不适宜再费神,到时候怪罪下来,您又何必凑上去寻罪受?”
“那我还是母后的女儿呢。”张二狗掏出小手绢擦着眼泪,“从小我就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能跟着哥哥相依为命,如今亲娘找着了,却是连我的面见都不见,我怎能不寻上去问个一问?”
“这……”春芳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奴婢斗胆去禀报娘娘一声,但见还是不见你,这可不是奴婢说了算的。”
二狗一副惊喜的模样,轻车熟路地撒着娇:“多些姑姑,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了。”
“你呀你。”春芳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都已经长得比奴婢高这么多,竟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性。”
二狗姣好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羞赧的红晕:“那姑姑,哥哥可以和我一起进去吗?”
春芳面上笑容一顿,最终还是道:“想必长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到此,娘娘应不会有不见之理。”
春芳说罢,便让二人偏殿稍作歇息,自己则匆匆往太后卧室走去。
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有一名宫女进来禀话:“太后娘娘已经更衣完毕,请长公主殿下与张公子进主殿叙话。”
二狗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便让那婢子先下去,面上随即浮现出笑容来:“哥哥,我此时越发肯定我的猜测了。”
陶白衍点了点头:“打算揭穿?”
“嗯。”张二狗目光灼灼,“我觉得,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转过头盯着陶白衍,声音不复女子的清脆悦耳,转而已是略带低哑的少年嗓音:“女子的身份虽然方便行事,但到了如今时刻反而处处受掣,更是成为我与哥哥深入交流感情的阻碍,实在可恶!哥哥,我会尽快结束这一场假扮妹妹的游戏。”
“妹妹与弟弟,在我这里并无太大区别。”陶白衍不为所动,“你我之间的感情,更不是你是否穿着女装就能抹杀得了的。”
“不,哥哥,你不理解,我……”张二狗长眉微蹙,形状姣好的薄唇开开合合,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直到宫女再来催了,张二狗也没吐出个所以然来。
陶白衍耐心耗尽,也不再听他的后话了,直接拽着他去见“亲娘”。
张二狗垂眸看着陶白衍主动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红晕,神情恍惚地任由陶白衍拉着走,直到来到主殿门口,陶白衍的手松开了,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可是哀家的珍儿到了?快快进来!”
“太后”隐含激动与欣喜的苍老声音从大殿里传了出来,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张二狗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瞬间便转换为激动的神情,一双杏眼水波粼粼,眼泪仿佛不要钱地往下落,手里小手绢一捏,就哽咽着往殿里面跑了去:“母后,母后!是你吗?!”
“珍儿!”大殿里头,“太后”也激动地站起了身。
陶白衍站在门口,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假母女演技爆发。
“宿主看到了吗?榜样啊!”小白猪系统一边抓紧开启摄像头拍摄这场实战教学录像,一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再看看你,哭戏永远只知道干嚎,对手戏永远只知道低眉顺眼,太没演技了!你要像这位二狗同学一样,勇于满含热泪地直视对方的双眸,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去感化他!”
陶白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母后,方才您为何对珍儿视而不见,珍儿还以为您已经不要我了。”张二狗已经演得忘乎所以,此时正大鹏展翅般地倚在“太后”娇小的怀里嘤嘤哭泣。
“傻孩子,哀家怎么会不要你呢?”“太后”艰难地揽着二狗,一脸慈祥地安慰着,“哀家方才只是太过担心你的五侄儿,才没有注意到你,都是哀家的错。”
“不,母后没有错。”二狗疯狂摇头,“都是女儿不孝。”
陶白衍看着二狗比起太后来说有些庞大的身躯,突然觉得也的确是时候把这狗比换回来了。
如今这狗比不过十又五六,个子就已经比普通女子高出不少,若是继续假扮下去实在容易露馅,再说,他也总不能继续以假身份混在宫中,毕竟他是一个要以自己身份继承皇位的帝王人选。
陶白衍尚在深思,另一头的狗比却已经指着他介绍:“母后,这就是与我相依为命一同长大的兄长。”
“好,好,果然一表人才。”“太后”显然已经有点招架不住这狗比的演技,脸上适当地露出了一丝疲态,显然是打算要病遁了。
陶白衍凤眸微转,对着张二狗就是狠狠一瞪。
张二狗立马从“太后”怀里站了起来,终于不再沉迷于飙演技,开始做起正事来。
“哎呀,母后,您的手可真嫩滑,究竟是如何保养的,竟如同少女一般?”二狗一副又惊又羡慕的模样,还不等“太后”有所反应,她又接着叫了一声,“咦,母后,您的右手手腕上竟然也有一颗小黑痣呢!真是玲珑小巧可爱极了,只不过看着竟是那么眼熟,珍儿记得春芳姑姑手腕上,好像也长着一颗和你一模一样的小痣呢!”
“太后”脸上慈爱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只是道:“不过一颗痣而已,人人皆有,在同一个地方长一颗痣,又有什么奇怪的吗?”
二狗却笑得意味深长:“母后,但珍儿天生便喜欢遇事观察细微,您的这颗痣却是与春芳姑姑的一样大小一样形状一样位置,一丝一毫的偏差也无,那可就是大奇事了。不若,还请母后让春芳姐姐出来比比看,看看是不是同珍儿所说的一样,分毫不差得宛若同一个人一般。”
假太后脸上完全失去了笑容,苍老的声音也恢复为春芳柔和的嗓音:“竟是没想到我隐瞒了数月,连圣上都未能识破。竟是被你这个小丫头看出来了。”
第45章 哭包皇帝俏总管厨神管家二十二
哭包皇帝俏总管:厨神管家二十二
“小摇床, 轻轻晃,小星星, 挂天上, 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 小摇床……”
满头银发的年老妇人抱着手里的枕头, 慈爱地轻拍摇晃着,目光呆滞无神, 嘴角一直呆呆地微笑着, 不停地念叨着哄孩儿入睡的歌谣。
春芳满脸苦涩地看着床上的太后,转过头道:“你们这下明白了吧?”
“你是说,太后几个月前就得了癔症?”张二狗问道。
“不错。”春芳道, “太后年轻时殚精竭虑,本就过分损耗了心神, 又因为不得不与小女儿骨肉分离买下了心结,近几年来本就时不时有些记不起事来。又因太后偏爱五皇子不喜太子,经常便会与陛下放生争执,心神郁结, 精神越发不好。”
她转头看向太后, 叹了口气:“只可惜太后娘娘本就是一个争强好胜之人, 无论如何都不肯我们去宣太医, 怕把自己的病情泄露出去惹圣上生疑。太后娘娘心知圣上铁了心要打压文人提升武官地位, 势必会拿五皇子母族开刀,便嘱咐过奴婢多次,若她有什么不好,便一定要瞒住她的病情,不让任何人知晓。奴婢粗通一些易容之术,又常年服侍太后起居,故而几月来李代桃僵,竟也瞒了过来。只可惜,还是没能瞒到最后。”
“母后……”
张二狗唤着太后,唤了好几十声,太后都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仍旧在唱着歌儿:“小摇床,轻轻晃…”
“没有用的。”春芳叹气。
“母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还记得您给我的那枚凤凰血玉佩吗?珍儿一直都戴在身上,从不敢有半刻离身。因为我知道,娘亲是疼爱着我的。”张二狗跪在床前的地上,将头放到太后膝上,双眸看进太后呆滞的双眸之中,缓缓道,“姑姑放心,母后的心愿即是我的心愿,我定不会将此事声张出去。”
“如此,便多谢长公主殿下了。”春芳深深行了一礼。
二狗又趴在太后的膝上轻声唤着“母后”与“娘亲”,虽得不到太后的任何回应,却还是说了一些自己过得很好之类的话,这才看着不发一言的太后叹了口气,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