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有多受宠啊,这天寄宫的宫里宫外,明里暗里,保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功夫再好,也差点被当做刺客就地杀了。
但蒋澜就是不记打,第一次这样,下一次还能摸着黑过来。
宇文捷为此还找了蒋显弘,但后者除了锁门,还能干什么?打也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打着打着,就衍生成两个人练武。
“皇上,臣也不能时时盯着这丫头啊,她入宫也没个章法,臣实在是没辙啊!”
宇文捷气:“你给朕把她带回边城去!”
“皇上,依这丫头的性子,臣把她逮回去,她也能再跑回来啊,到时候臣在边城,那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谁不向着自家孩子啊,蒋显弘观望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自家女儿是真的对七皇子有意。
他也不嫌弃七皇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了,反正他们蒋家还有男丁呢,传承蒋家也不靠这一个嫡女,
“皇上,臣相信以蒋澜的执着,定能打动七皇子的,您就给她个机会吧。”
宇文捷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没给过机会?婚都差点赐了。他挥手指着御书房的大门口:“你给朕滚。”
“臣遵旨。”蒋显弘就当宇文捷答应了,语气欢快地退出了御书房。
蒋澜已经及笄了,将军府的媒人络绎不绝,但她就死活吊在唐颂这棵树上。
偏生自家那个庶弟还要与他作对。
蒋宁是看不得蒋澜得意,蒋澜约唐颂,他也递帖子。而每次,唐颂两个都推不了,自然就为了让蒋澜死心,而应了蒋宁的邀。
这一来二去的,蒋宁与唐颂的关系出人意料地好了起来。
气得蒋澜直接冲进了蒋宁的院子:“蒋宁!你给我出来!”
第58章 第三梦(十二)
蒋宁一看到蒋澜气急败坏的样子, 就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正在看书, 因为说起来, 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通俗来讲,他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聪明人。太傅没讲过的东西, 他完全没有知道的可能, 太傅讲过的东西, 他要反复琢磨好几遍, 才能看懂大概的意思。
为了让自己不落于庸俗, 蒋宁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蒋显宏没时间教他武艺, 他小时候在意,但长大后意识到在意是没用的,他便将这些在意都放在了心里头,若无其事得, 请蒋显宏的副将教他些拳脚功夫。
蒋澜学的东西,他要一点不落得学到!蒋澜没学过的东西, 他也要能学多少是多少!
可以说, 蒋宁对蒋澜的敌视,是从小被忽视, 一点点得积累起来的,直至发展成现在的水火不容。
“姐姐,找我有事么?”蒋宁放下书卷, 起身给蒋澜倒了一杯茶。即使心里再不喜, 表面上的工作, 他还是做得一滴不漏的,即使对方对他的真实想法心知肚明。
蒋澜与他正相反,最不屑的就是做表面功夫,她一把挥开了蒋宁递过来的杯子,冷声道:“你也不用和我假惺惺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吧,你干嘛要和我作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总还是你姐姐吧?你刚刚还叫了我一声。”
她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还挺多的,考虑了会,她拿过蒋宁还捏在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血缘关系总是断不了的吧,你说你干嘛把我当个仇人似的?居然还想要坏我姻缘!你到底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姜澜坐在了凳子上,自顾自得说:“我就当你没听过,那我现在讲给你听,行不?这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你但凡有点良心的,也不会做得这么狠。”
“姐姐都知道我没良心,又何必再来说这番话?”蒋宁接过蒋澜的话头,唇角的笑意不减:“而且,任谁说话那都得讲三分理吧?我是做了什么了,让姐姐恨不得将所有不好的词汇都扣在我头上。”
“不是你约的阿逸?!”
“约七皇子出宫游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我绑着七皇子来的,是他自己坐了轿子出来的,姐姐与其这般气冲冲得来找我算账,不如想想自个儿,有哪儿是值得七皇子喜爱的?”
蒋澜性直,哪里说得过他,最后是气得拿了鞭子出来,直接擦着蒋宁的耳朵轮廓,在地上甩出一道深刻的印记。
蒋宁依旧唇角生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耳朵被劲风扫到,红了大半。
“姐姐这般来我院子胡闹,是真的看不起我蒋宁?”他说这话的时候,冷了脸,笑意消弭。
有些长开的脸上,已经颇有威慑人的味道了。
蒋澜不吃他这套,握着鞭子的手用力到泛起青筋,她勉强压制着自己,没有将鞭子甩到蒋宁的脸上。
“啧,蒋宁,做人做到这么假的,也就独你一份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不,应该是帮她看清了蒋宁,对方是真的非常讨厌她,那么日后,她要提防的名单里,便多了这个,与她同姓的人。
“等等。”蒋宁叫住她:“给你个忠告,离七皇子远些,他不是你能染指的人。”
蒋澜头也不回。
整个燕京城银装素裹,淅沥的雪花落得洋洋洒洒,有钱人家都披着裘衣,拿着暖炉,穷人家则穿了身打着补丁的棉衣棉裤,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天气冷得人直发抖,但集市上,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每年的这段时间,集市都是最热闹的,因为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买年货了。尤其是大户人家,要买的东西多,有时候东西店铺里少了买不到,便会到外面的摊子上凑。
唐颂优哉游哉得在各个摊贩之间穿梭,身上的裘衣是纯正的白狐狸毛,肩上还披了间斗篷,偌大的带毛滚边帽兜将他的脸衬得又白又嫩,肌肤水灵灵的,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里被娇宠的小公子。
唐颂是偷偷跑出来的,先前宇文捷给他的出宫令牌他一直没交上去,期间也借此溜出宫19" 他治病的时候很撩我[快穿]18" > 上一页21 页, 玩过几回,宇文捷知道他无聊,因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是出来给小孩买衣服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也分开了许久了,小孩走的时候,正是秋意最浓之时,到如今,银雪遍地。
他收到过小孩寥寥几次的书信,有几封信里言语之间透露出忐忑,不安,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但有时候,书信里又体现了小孩能完美把握当下,又有展望未来的自信。
他一点点反复咀嚼,每次看信,眼前都恍惚得出现小孩的身影。
集市里的东西很多,唐颂一见到精致的,好看的物品,都要停下来买了做小孩的礼物。
不知不觉间,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双手都拎满了东西。
金文是最先察觉到身边情况不对的。
那些人隐隐有包围他们的趋势,而这个地段的街道,也是几个萧瑟集市之一,本来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的,现在一下子一起涌来那么多,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金文金武的手已经放到了身侧的武器上:“安公公,等会我俩托住他们,你带着主子先跑,记着往昌北街跑,那里有我们的人。我已经放了暗号,会有人来接应你们,在这之前,坚持住!”
“行!”小安子顾不得什么规矩,已经握住了唐颂的手,他功夫有一点,但在这上面,完全不够看。
距离越来越近了。再不突围恐怕就难跑了。
金文金武并肩作战多年,长久以来养成的默契,叫他们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矫健一的身姿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打乱了对方有序的阵型。
小安子看准时机,拉着唐颂就冲了出去。
唐颂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难免有些慌乱,他不敢说话,只跟着小安子的脚步。奈何体力跟不上,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
很快就被后面追来的人跟上。
接应的人却还没到。
追上来的人不多,四个,他们都没蒙面,想来是不怕被人发现身份,或是他们极度得自信,认为即使露面了又如何,没人会或者出去举报他们。
“哟,跑得还挺快。”他们嬉笑着围上来。手上的刀剑都沾了些血迹,还在往下淌。
唐颂的心一紧。
与小安子握在一起的手已经出了汗,粘嗒嗒的。
“主子,记得往我们刚刚跑的方向跑。”小安子侧头对唐颂说完,一把推开他,自己缠住了那四个人。
但是他一个人哪托得住四人。
唐颂没多久,就被抓住了。
“别乱动,我这剑可是不长眼的。”控制唐颂的人冷言道,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冷漠。
他鹰爪似的手牢牢抓着唐颂,其他几个人也控制着金文金乌以及小安子。
清冷的小巷里,凛冽的风愈加寒冷刺骨。
那人给唐颂喂了颗东西,又在他手上划了一刀,尖锐的疼痛叫唐颂皱紧了眉头,眼泪不由自主得就落了下来。
唐颂整个人开始瘫软下来。
“主子!”小安子紧张得想过来,却被后面的人压制住了。
那人放开拖着唐颂身体的手,任凭后者软泥似的倒在地上,他刚刚有闻到空中的香气,想来是对方求救的信号,此地也不宜久留,反正这人的命,确实没得救了。
也不知道找上他的人是什么心思,恨这人那为什么不让他直接一刀结果了他,还要用这种药,死的好看些?他看起来可不见得,明显这药丸要让人痛苦得多。
待他们走后,小安子忙扶起唐颂,金文金武已经昏过去了,他也顾不上他们,只能先抱着唐颂,超昌北街走去。
一盏茶的时间,一群训练有素的人赶到。
唐颂的脸色已经不是寻常的白能形容了,呼吸也变得非常缓慢,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一般。
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低气压。
宇文捷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春节临近,暴风雪却越来越猛烈了,这宫里人人自危,生怕这暴风雪什么时候把自己卷了进去。
日日沉迷争宠的后宫嫔妃也难得安分下来,开始想着怎么推开宇文捷。全因为宇文捷走到哪个宫,哪个宫里就有要倒霉的人,或主子,或下人。
唐颂表面上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但实际上脑子还是清醒的,虽然睁不开眼睛,但他还能与糖果说话。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宇文捷每日都会来,他还贴了皇榜广召天下在医术上有造诣的人,通过考验后,就会被请来给唐颂看,但基本上都是一句话,药石无医。
天寄宫被彻底封锁,就算是能夜探皇宫的蒋澜,也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宫殿束手无策。
唐颂本来该死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他脑子还清楚,又或者因为他里面的灵魂不是人,反正到最后一直是没死,成了植物人一般的模样。
傅冬生放假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
第59章 第三梦(十三)
唐颂在床上生死未卜, 宇文捷除了用尽办法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 也没法子可使。
他躺在傅冬生十分熟悉的床帏里,双目紧闭着,浓密的睫羽投下一片剪影,看起来脆弱地宛若细嫩的花苞轻轻一碰,就会在枝头掉落。
傅冬生原本是抱着欣喜的心情回来的,事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叫他措手不及, 来不及做些什么, 那人就要离开他的生命了。
他无措, 不知道该如何,被那棒子打得晕眩的时候, 他日日趴在唐颂的床边, 像是失去丈夫的妻子,日日以泪洗面,为伊憔悴。
半个月里, 他白天一直哭, 晚上就沉默地睁着眼看唐颂,替对方擦擦身子, 说说话, 盼望能够将对方唤醒。
唐颂拼命的想睁开眼,但那眼皮宛若千斤重的巨石, 压得他纹丝不动, 只能干着急。
明庆书院的休假时间是一个月, 傅冬生颓废过后就是振作,哥哥还没死,总能救回来的,小安子的医术不足以救回他,这天下医术出类拔萃的人千千万,他总能找到救哥哥的人。
至于害哥哥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等哥哥醒来,他不会放过那人的!
还算有丝清明的眸子里终于被黑暗尽数堙没。
在这之后,傅冬生的日程里,又多了一个计划,就是求医。
明庆书院的每次放假,他就赶到燕京,默默地在皇宫门口站一会,看看没有白绫后,安心地离开。
宇文捷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唐颂。
春节事务繁忙,各个藩王都会进宫,亲自献上贡品,参加宇文捷举办的宴会,也会有偏远地区的官员、镇守边疆的将士进京述职,而宇文捷在这个时候,会忙到几天之内都难以跨进天寄宫的宫门。
他没想到傅冬生还真会回来,看守天寄宫的都知道七皇子很宠爱千凤国的质子,因此也以为皇上是允许对方照顾七皇子的,也便没有多疑。
傅冬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守了唐颂一个月。
但等后来,宇文捷空下来,天天往天寄宫跑,且一待就是大半天的时候,傅冬生便没有机会接近唐颂了。
他只能远远地站在皇宫门口。
每年都是如此。
唐颂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就算只是躺在床上,他也依旧能从宇文捷口中了解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比如他听到宇文捷查到害唐颂的幕后黑手是太子,所以太子和皇后都被废黜了,蒋澜被御史家的小公子提了许多次亲,但依旧固执地要等唐颂醒来。
“这丫头也算痴情,小七你再不醒过来,朕可就真的给你们赐婚了。”
“没想到就连蒋家的一个小小庶子,都有不亚于朕的皇子的魄力,朕记得你与他关系不错,既然他自己也有能力,朕就多提拔他些,以后也好当我们家小七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