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专心催动法阵,正在造能传送去那一方世界的“门”。桑意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看见谢言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于是顺手引音奏笛,吹了一小段曲子,等到谢言停下来,回头望他时才收回笛子,歪头一笑。
谢言有点诧异:“你怎么过来了?今日凤歌当值,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的。”
桑意道:“今天天气好,我就多出来逛逛。师兄最近又要外出吗?”
他这样叫他叫习惯了,人前没有小辈的时候,还是照样叫师兄。
谢言感受着身上尚未消退的那股子新鲜又充满了生机的温和力量,听了他这声师兄,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下来:“是的,有人找到了刑天的下落,我准备过去试一试。这次你就不用跟过去了,我们会多派些人,尽量赶在别门宗派发现之前过去。”
桑意点了点头。法阵每次能传送的人数有限,他作为药修过去了,能随时治疗同门的伤患,但因为他不会分毫法术,顶替了一个寻常剑修的位置,也相应的会损失一部分战斗力,拖慢节奏。北斗宗能派出去的人无非是那几个,少一个都会动摇根本,事情急、有把握的时候桑意就不去,而复杂危险的环境中,谢言才会指定他跟在自己身边。
这个安排是合理的,桑意自己觉得没有意见,他围观了一会儿后,跟谢言和凤歌知会了一声,说自己想去新晋修士查验灵根的那边看热闹,这就悠游自在地走了。
谢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仿佛是觉得不带他去有些歉疚似的:“若是此行顺利……我将看守刑天的那匹雪狼带回来,予你当坐骑。”
桑意回头听见这一声,挠挠头:“好啊,谢谢师兄。”
凤歌等他走远了,微笑道:“小意怕是不会喜欢雪狼那种过于刚猛的野兽,有时间的话,我们去寻些可爱的送与他罢。也是,早该想到这一点了,小意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我们御风可以过来的,觉得是眨眼间的事情,他却要慢慢走上来,长久这样下去也不太好。”
谢言道:“他虽然文弱些,但毕竟还是男儿家,又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威风刚猛的宠兽。”
凤歌抿抿嘴道:“是属下失言。”
谢言看着他,仿佛也有些无奈似的,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另一边,新晋修士们个个打得火热。查验灵根,也无非是造一个幻境,当中设些小关卡让人去过,从五行灵根上查验各自的天资。谢缘进了幻境之后,并不急着过关,而是盘腿打坐,闭眼问222道:“小桑和那个冒牌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周身气息汹涌,眉间佛印一明一暗,暗时是深沉的绛红色,亮时却……透出金色的光辉,不是罗刹鬼符,反而是正统佛修修为最盛的标致,几乎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222咳嗽了一声:
谢缘闭眼打坐,没什么反应,额角却爆出了一根青筋。
222继续道:
谢缘眼皮子跳了跳:“但我看那个冒牌货跟他的右护法也纠缠不清。”
谢缘冷声道:“废物。”
222:
谢缘继续冷笑:“我就是废了明王之位,也不会让他这样的废物成仙。连自己的道侣都不能做主,他不是无能是什么?”
222立刻开始拍马屁:
谢缘淡淡地道:“若不是小桑无所求,他也是可以百年飞升的。”
“他会的。”谢缘道,“旁人看不起他,欺侮他,我便要让他当第一个飞升成功的人。我不松口,谁也别想挡小桑的道。”
222:
谢缘气行一个小周天,打完坐后站起身来,走走停停,试探着这幻境中的关窍。他上一世已经是大乘佛修,接近化神的境界,修为根骨皆可得,稍加修炼就能飞升。他飞升成功的日子其实早在他来北斗仙宗之前,甚而早在和222相认之前。
跻身明王之位,这一点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天庭无趣,梵天比天庭更无趣,谢缘当时对着莲花座上的人道:“我不知为何你们要我来当这个明王。我不适合这里,前生便已还俗。”
如来化身不动明王,对他说道:“空门纯粹,纯粹的情爱也是纯粹,这里皆是纯粹之人,来去自由,一切由你。”
于是谢缘便留了一个化身在梵天,自己只身再到修真大陆,继续当着他被罗刹鬼养大的孩子,再去找他的小桑。他先送了他上古音轴,再送他九十九只银翅鸟,引来白凤凰,告诉他如今有道路飞升,无非是因为当天是桑意在现实中的生辰。
谢缘走走停停,北斗宗这些考核初级弟子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小孩子们玩的假把式。他道:“222,你听说过一个理论没有,考试低分不难,难的是在不交白卷的情况下全部做错,南辕北辙。”
说着,他手里捏了个火诀,随手就往一个本该由引水术破解的法阵上挥去。看着大火漫天,阻绝了眼前道路之后,谢缘满意地笑了:“这也是本事。小桑当年这么玩过一回,说得振振有词,最后被他师父吊起来打,还是我过去把他拎回来的。”
222:
谢缘就这样完成了他的初级考核,该用水时引火,该往上飞时他往下走,还硬是召来雷火劈出了一条路。最后路实在是走不通,他径直走到了幻境最偏僻的边角出后,被负责心生的师兄师姐们提出来了。
最终考核结果下放,本届弟子中无一人天灵根,倒是又横空出世一个杂灵根。
谢缘一出来,便转悠了一圈儿,最后在不远的一处亭台上找到了正在啃桃子的桑意。
“师尊。”他乖乖叫道。
桑意丢了一个桃子给他:“怎么样了?”
谢缘笑了:“我是杂灵根,和你一样呢。”
“杂灵根?”桑意愣了愣,又皱起了眉头。然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缘便道:“我知道您的意思,身不如人却也不能自轻自贱,越是这样越是要自强不息,我定不辜负您所望。”
桑意的台词早被他抢光了,只能点点头:“正是这样。你既然懂得,那我也不啰嗦了,你今儿后半天休息吧,兔子也不用帮我喂了,明日起你就要每天修习课业了,先放半天假给你。”
谢缘道:“我却不想放假,左右放假了也没有人和我一起玩。”
桑意:“……”
谢缘热切地看着他:“师尊要陪我出去玩吗?”
桑意想了想:“也好,今天我也不用当值,你想去哪里玩玩呢?我带你去山下市集买玩具与话本子好不好?”
谢缘道:“我想师尊陪我去一次蓬莱岛,上一回见到仙草遍地,花卉盛放,只可惜没有人和我一起分享那一刻的风景。”
这个要求立刻又戳动了桑意那颗小心脏,他赶紧摸了摸谢缘的头,然后答应了下来。
系统222:
谢缘秘术传音道:“还好,活学活用,这些都是从小桑身上学来的。上一世的就算了,现实里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说话的,他自己不觉得,可他明明就是一个小嗲精,我终于有机会进行打击报复了。”
222:
桑意带着谢缘一并下山,各自商议好回去先洗澡换衣,再把饭吃了。桑意去后院清泉中洗浴过后,换了一身简单素净的白袍,刚一回到房间,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他两手往后束着头发,见到谢缘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劲装褪去了,换上一身黑色锦袍,他们两个看上去倒像是一对俊俏无常。
谢缘低头把兔子一只一只地提起来往怀里塞,伪装成一心养兔心无旁骛的样子:“把它们也带过去,仙洲那边的花草它们想必也爱吃。”
桑意道:“带过去放跑了,要抓回来还要费上一些力气。”
谢缘笑道:“这些师尊都不用担心,我来就好。”
他们便一人揣了五六只兔子,一并带着下山。
桑意自己也没出过北斗群山,故而谢缘将他引去码头时,他东张西望地不知道要干什么。谢缘选了一条带竹篷的小船,自己先撑了篙,站在船头向他伸出一只手。许是日光艳绝,桑意蹲在水边仰头看他,谢缘的身影陡然变得高大许多,乍一看竟然有了些成人样子,沉静而笃定的一个光影。
桑意跳上船,摇了一会儿后站稳了,谢缘扶着他的胳膊,顺手撑篙引船离岸。他在船尾系了一个小木盆,把兔子们都放了进去。兔子们扒着盆边,时而看水,时而看他们。
谢缘低声道:“师尊,我们过去约莫要一两个时辰,你若是觉得累了,可以先进船舱睡一觉。”
桑意采纳了他的建议,脱了外袍当枕头,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正对着船舱外。谢缘立在船头,稍微划了几下之后就放下了撑杆,转而念动风诀,让风推着船舶前进。
而后他也脱了外袍,矮身进来了,就躺在桑意身边。十分谨慎的距离,隔大约三指宽,仅仅衣角相触,连身上的温度也察觉不了。
桑意瞅他:“我刚刚想了一下,你说你杂灵根是诓我的罢?你这么小一点,又会御风又会催风的,怎么也不该只有杂灵根。”
谢缘低笑道:“诓是没有诓您的,查验结果出来是这样。师尊您隐居避世,韬光养晦,我也不想太扎眼。”
桑意抬起眼,揉了揉他的头发:“可你也太过谦逊,杂灵根的待遇,你应当知晓。”
“我只知晓杂灵根的待遇是没有师父愿意要我,这样我就我还能在您身边留下。在这里,水灵根也是要被分配师父的,可我都不想要。”谢缘伸手握住他摸自己头发的那只手,拉近了贴在自己脸颊上,十分依赖的模样,桑意也就随他。
桑意喃喃道:“你这个人……”
严师是当不了的,谢缘小小一个少年,花样却多,桑意自己尚且还是个年轻人,自然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再来怀疑自己或许会带歪一个好少年好像也有些晚了。桑意伸手揽着谢缘的肩膀,让谢缘靠在自己怀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缘听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动了动,微微低下头去吻了吻他悬在自己颊边的手指。桑意在迷蒙间感受到他像是一条小狼狗,又或是有点像外面那堆胡乱动弹的兔子,努力扒在他身边,非要挤占他怀里一个更温暖的位置,只能没有办法地让他贴了过来,任由他温热的呼吸喷在颈间。谢缘侧身抱着他,察觉到桑意又睡熟了,于是稍稍立起身来看他,低头轻轻地、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角。
第68章 .老攻说我认错人
桑意醒来时, 发觉自己躺在大片的荷花丛中,小舟停泊在一个小仙洲的岸边,催开软软的砂砾, 将花香引了过来。仙洲一年四季花开遍, 也无半点蚊虫, 桑意睁开眼, 见到自己头顶是茂盛的荷叶, 凉爽的阴影罩下来, 挡住他的眉眼, 透下来的阳光好似浮光掠影,随着浅淡的水波摇晃。
他一时有些不记得自己在哪里,或者在干些什么。就好像多年前他在北斗山脚下醒来,看见漠漠茫茫的一片大雪,觉得此心安定,并不知道要到何处去。直到他拂去脸上一枚荷叶时,他才被仙洲上方的日光晃了晃眼睛, 又听来有人用手拨动水流, 低沉朗润的声音传过来:“您醒了。”
桑意坐起身来,望见谢缘立在岸边,低头往后拉着系在船后的长绳, 将小船拉过来。他向桑意伸出一只手, 桑意扶着船舷站起来, 跟船一起在水里摇摇晃晃, 半天找不到地方落脚, 谢缘便上前一步踏进水中,伸手揽着他的腰背,将人抱了过去。
谢缘用的劲儿并不大,实在是因为桑意太轻,层层叠叠的衣袍裹起来,平日里看不出来,身上却是比哪一世都要清瘦一些的。桑意不觉得,只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何被这小小的少年——还是?5" 宁死也要OOC[快穿]34" > 上一页 37 页, 耐降埽Я讼吕矗氯鹊男靥诺衷谝黄穑兆潘氖治⑽⒖劢簦袷谴笕吮『ⅰ蛘弑槿说哪QR馑挡磺宄庋母芯跏鞘裁矗成稀疤凇钡匾幌戮秃炝耍肜聪肴プ急缚谠鸨福植缓靡馑妓党隹凇?br /> 谢缘的神情实在是十分正经。
他站定了看着他,眼中浮现一些笑意,等桑意定下神来后方才温声开口:“恕我僭越,师尊。”
桑意便只有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身边的水盆已经空了,兔子们醒得比桑意早,早就跑窜去了不知道哪里。谢缘又俯身捡起放在脚边的一捧花——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像是挽了一角彩虹送到人面前:“师尊,这仙洲上每一种花我都为你采了几枝,比那天我送你的好看。”
桑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花,受宠若惊地接下了。谢缘歪着头,一定还要问一句:“喜欢吗?”
他望过来的眼神深如古井,又清澈得好像这仙洲见底的水波一样,让人有点迷惑。桑意答道:“喜欢的。”而后将这些花好好地放在怀中整理了片刻,再回头放在船舷边。他思量许久,回头看了看谢缘,从这堆花中挑了最好看的一枝,为他别上,好像是不知道如何回报他这位学生的赠礼似的。谢缘冲他笑:“我为师尊送东西是应该的,为报师尊怜爱我、扶持我之恩。师父也不必害羞,您是第一次当师父,我也是第一次当徒弟,我想……也不用这样见外。”
桑意一本正经地道:“自然是不会跟你见外的。你的东西我收着,你的孝心我也时时记着。”
谢缘伸手过来牵住他的手,又笑了:“也不是孝心,只是喜欢师父罢了。”
桑意懒得跟他计较,只道:“你的嘴真甜,哪里练的这样的本事?”
谢缘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你又没尝过,你怎么知道我嘴甜。”